为了尽快引这位团长亮相,谭政转了话题:“团长先生,你我素不相识,而且你是上官,我是小官,不知找我来有何事吩咐?”
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啪!”把桌子一拍,露出一脸狰狞的凶相说道:“原谅本人直言,好!直说了吧!”他停了一下,眼珠子一转,接着说:“你听说了吗?汉口的共产党也在动员工人起来造反,在国民革命军里的共产党也在策划哗变呢!”谭政假装不解地回答:“我一个教书先生来从军,是为实现三民主义,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他暗自高兴知道了敌人的底细。这位老谋深算的张团长见谭政不愿上钧,就又软硬兼施、敲山震虎式他说道:“听说谭书记官入伍后拿着共产党散发的传单、宣传红色共产主义的小册子不撒手!咱俩是老乡,看在这乡亲的面子上,我要拉你一把,可不要上了共产党的当,中了共产主义的毒!”
张团长叫他来的用意,谭政现在已知道十之八、九,但还不知道目前武汉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了进一步摸清底细,谭政随声附合了一句,问道:“张团长,在武汉会不会发生类似上海那样的流血事件?”这位自作聪明的张团长以为谭政这个人伍只几个月的“书呆子”上钩了,当即向谭政发问:“如国共战端发生,你将跟谁走?”谭政严肃地回答:“这,我得想一想。”这时,张团长起身靠近谭政几步,神秘兮兮并带有几分威胁他说道:“明着告诉你谭书记官,不几日,国民革命军里面的共产党将被清除干净,不留祸根。你如与共党同谋,也将一并清除!”张团长边说边作手势,把伸平的手掌砍向桌面“啪”一声:“刀切!”这一声响使谭政猛然一惊,更加清醒了。以往的分析、研究与判断,已被证实:武汉的敌人要向共产党下手了。
谭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营部,心情无比沉重。想不到这个国民革命的中心武汉,现在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为了尽快地把探听来的消息告诉陈赓,谭政焦急地等到熄灯号吹过的夜深人静,才轻轻敲响陈赓的房门。陈赓听这敲门声非比寻常,没有回话,警惕地拉开门缝观察动静。一看来人是谭政,陈赓悄悄把他放进来。陈赓刚要去找灯,谭政一把按住他的手:“陈赓兄,不要开灯!”陈赓忙问:“谭政弟,有什么紧急事情?”谭政把当天张团长叫他去的前后经过对陈赓讲了一遍。陈赓由此证实了这几天从其他渠道得到的情报是可靠的。听谭政讲完后,陈赓嘱咐道:“我知道你被张之为叫了去。你要学会同敌人作斗争!谭政弟,你要利用你无党派的身份主动与张之为接触,缠住他不放,了解敌人的行动计划!”谭政点了点头,匆匆离开陈赓的住处。
当他躺在自己的宿舍里的时候,夜,已经很深很深了。他透过窗口凝视着那漆黑无际的夜空,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思绪与感叹。武汉的黑夜来临了!他默念。
1927年7月15日。武汉三镇,骄阳似火。警笛尖叫,军警遍地。
汪精卫丢开了他借以发家的三大政策,公开反共,到处搜查共产党。“无限苍生临白刃”。上海龙华寺、南京雨花台、长沙浏阳门、武汉关山口展开了杀人比赛。早在1927年春天,武汉的形势就己发生变化。蒋介石在上海发动“4·12”反革命政变以后,武汉政府内部以投机政客汪精卫为首的国民党假左派也动摇起来。5月21日,许克祥在长沙发动反革命政变,统治江西的朱培德脱离武汉政府宣告独立。
6月29日,武汉内部反动军官何键(三十五军军长)发出反共训令。7月15日,汪精卫集团举行分共会议,通过“分共决议案”,正式决定与共产党决裂而叛变革命。
7月15日以后,汪精卫又密令何键进行反革命大屠杀,提出“宁可枉杀千人,不可使一个漏网”。霎时间,革命中心武汉成了反革命的根据地,严重的白色恐怖笼罩着武汉三镇。此时,何键看中了陈赓特务营机枪连的几挺新式重机枪,他不愿意让这支力量掌握在共产党手里,便派部队用机关枪对准陈赓的门口,逼他只身离开特务营并被软禁,营长职务被撤销,原来掌握在陈赓手中的武汉工人纠察队也被汉口卫戌司令李品仙下令缴械。陈赓随时有被捕的可能。同时,特务营连、排长大部分被撤换,指导员办公室解散,身为书记官的谭政,因为没有顺从团长张之为的意愿,被视为共产党的嫌疑分子而失去自由。
面对这一严峻的局势,陈赓沉思着,并果断地作出决定:“逃!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就意味着被反动派捕杀!”陈赓下定了决心并悄悄通知了谭政,确定了行动约定的时间、地点和计划。他们准备在四更时分自己人站这班岗时出营门,过江去武昌寻找已转入地下的党中央。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陈赓和谭政按着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悄悄地逃离了国民革命军唐生智部队军营。陈赓领着谭政,穿过汉口的大街小巷,左转右拐,来到了长江江岸。汹涌的波涛,低吟着悲歌,带着不平与惊愕,滚滚东去。这两位生死与共的朋友、兄弟与战友,沿着江岸向上游又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程……
突然,陈赓放慢了脚步,对谭政说:“慢走!”然后拉住谭政的手,钻进了江边漂浮的船坞。这里,是我们党的秘密联络站,有自己的船只,经常转运地下工作人员,往来于汉口、武昌之间,也用不着出示什么证件。撑船的一老一少,对陈赓和谭政的到来,十分热情,不一会,木船载着他们,在茫茫的夜色中,中流击水,缓缓向对岸——武昌驶去。武昌,中国革命中心城市之一。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发源在这里,中共最早在这里建立了党的组织,国共合作时期曾在这里设立农民运动讲习所,当时为我们党所控制的叶挺部队也驻扎在此。这里的武昌警卫团,原来也是叶挺的部队。后来,叶部主力移防南昌,武昌尚没有叶挺第二十四师司令部留守处。三个月前的中共五大曾在这里举行。
陈赓在小船里低声向谭政介绍了武昌的有关情况。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对于谭政来说,这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次”。他听着陈赓的讲述,凝视着东方逐渐发白的夜空,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兴奋:“咱这真是黑夜辟光明啊!”想到这,他“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是那样真诚,那样痛快!陈赓见此景不解地问道:“世名,你在想什么?大难临头竟如此快活?”谭政不加掩饰地回答说:“庶康兄,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和历史上的探险家一样在漂洋过海吗?多有意思!”
陈赓若有所思、意味深长他说:“是的,为了挽救中华民族的危亡,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几座大山,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要去做历史的探险家还没有尝试过的冒险——取得中国革命武装斗争的经验,把中国由黑暗引向光明!”小船载着未来共和国的两位将军,在阵阵欢歌笑语声中,从汉口驶向了武昌,由黑夜驶向了黎明。武昌督军府。警卫团驻地。四周矗立着高大宽厚的灰色围墙,宽广的阅兵场平布在府中央,阅兵场的前面,是戒备森严的督军堂,后面和两侧,是整齐的营房。督军堂为军队最高统帅的军事机关所在地。远远望去,武昌督军府显得既神秘莫测,又威武壮观。武昌警卫团驻在武昌督军府。这里现在是武昌国民政府所在地,警卫团担任国民政府的警卫任务。这个团是以叶挺部队为骨干组建起来的,隶属于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部。该团的领导干部都是我们党派去的优秀共产党员。团部里,一个个头不高,但却气质高雅、派头十足的小伙子,在训练有素熟练地处理着军务。他,就是警卫团团长卢德铭。
卢德铭原是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四师参谋长,是由叶挺提名走马上任的。他生龙活虎,具有军事家气派,在北伐军中指挥机智,作战勇敢,堪称智勇双全的典范。“报告!”谭政在一名卫兵的带引下来到了警卫团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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