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作孚向天空望去,一群苍蝇似的黑点开始放大,日本人的飞机追来了。
大副拉响汽笛,向船队发出警报。
一名船员冲了过来:“总经理,快到舱里躲躲!”
卢作孚没理会,两眼死死地盯着日本人的轰炸机群。
轰鸣声越来越大,几架日机气势汹汹地向卢作孚的这艘轮船扑来。
日机飞得极低,像一片乌云一样压来。
卢作孚没有动。他知道,船上没有防空武器,只能躲着航行。当日本人的飞机快要投弹时,他大喊一声:“刹车!”
炸弹在船头掀起几股十几米高的水柱。
敌机一看没炸中,在天空盘旋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向轮船俯冲扫射。
轮船时而加速,时而紧急刹车,躲闪着敌机的扫射。
几串机枪子弹还是打到了船甲板上。
敌机正想再次袭击船队时,中国空军的飞机出现在天空,敌机一看不妙,赶紧稀里糊涂地泄掉炸弹,拉起机头开溜了。
卢作孚再看江面,有几只木船被炸碎,还有几只在起火燃烧。
脱险的船员奋力地向岸边游去。
卢作孚的这条船上,有名船员也受了伤,正在包扎。他跑了过去,关切地问道:“伤势重吗?需要送上岸抢救吗?
受伤的船员忍受着剧痛,强作笑容地摇摇头:“不要紧,擦破了点皮。”
卢作孚低头仔细一看,血从受伤船员的大腿处渗出,染红了他身下的甲板。
“谁有烟?”卢作孚问道,“给他一支烟抽。”
人群中有人递过一包烟。
卢作孚要了火柴,划着,为这名受伤的船员点了支烟。
“挺住,很快就会到家。听口音你也是合川老乡啰!”
卢作孚坐在这名受伤的船员身边,开始拉起了家常。
1938年底,卢作孚回到了久别的重庆。一下船,他就惊讶地看到,重庆人口爆满,各种方言在这里汇成了一条方言的河流。六七百万人迁移到四川,重庆猛增至100多万人。交通拥挤,住房紧缺,许多人露宿屋檐、街头巷尾。
必须赶紧疏散难民。这个念头在卢作孚的脑子里一闪,定格了。于是,1938年冬到次年春,民生公司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疏散难民。
战时的交通运输难题又摆到了卢作孚的面前。船只不但不够用,更主要的是柴油紧缺。民生公司46只轮船中,有32只是靠柴油为燃料。我国不能生产柴油,全依靠进口。战争爆发后,运输线被切断,柴油没有了来源。幸亏卢作孚早有预料,在武汉撤退时,收集购买了4000多吨柴油,可是宜昌撤退耗去了一半,剩下的燃料只够使用半年时间。如果不早图他策,半年之后,民生公司的轮船将全部停航!川江这条战时的大动脉将不能流动,这势必影响到抗战的进行。
卢作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极早地预见到必须建造~批新的烧煤船来替代以柴油为燃料的船。
卢作孚的远见卓识,总是一般人无法相比的。早在南京、武汉撤退之前,他就购买了2000多吨五金器材,尽管数量并不大,但还是很可观的。因为这批五金器材可以暂时满足民生公司船只的维修,若建造新船就远远不及了。于是,在宜昌撤退时,他又极早有预见性地收购了一批马力小、性能差的小船达60多艘,准备利用这批船只来进行改造,以解决钢材不足的难题。
卢作孚一面组织民生公司向四川各地疏散难民,一面加紧一改造轮船的工作。
改造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民生机器厂的肩上。民生机器厂在战前是个不大的修理船舶厂,但对改造旧船却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尤其是在1933年打捞“万流”轮后,改造成功,取得了宝贵经验,开始对不适于川江航行的船只进行拆毁、改造。
这次工作进展速度极快。短短几个月,一批改造的烧煤船就投入了运输的队列。紧接着,民生公司又开始了新船的建造。
第一批新船的建造计划是,建造15只中型的烧煤船,两只吃水浅的柴油船。
为实施这一计划,民生机器厂在卢作孚的亲自指挥下开始了扩建。
为适应战争的特点,卢作孚指示民生机器厂“向地下发展,向四处疏散”,以便在战时能正常工作。
宜昌沦陷后,切断了四川通往湘境的交通运输线。中国的抗战生命线——滇缅公路成为唯一与国外沟通的运输线。
川流不息的汽车队在滇缅公路上蠕动,将抗战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往各抗日前线。但是,四川却没有通往云南的公路。
卢作孚决心修筑两条公路,以解决战时的紧张运输。
第一条公路是从三斗坪,经鄂西山区,入湘境,使之与长江上游的航运相连接,形成一条水、陆联运线。
第二条公路是在川南,从泸州,穿贵州西北部,直抵云南囗益,同样是一条水陆联运线。
这两条公路在极短的时间内抢修完成,被称为抗战时期的两条大动脉、在这两条大动脉上,国外的援助源源不断地送到大后方,又源源不断地送到各前线。
到1939年夏末,中国的抗日战争进入了最艰难的时刻。德国占领波兰,迫使英法对德宣战,德军已陷丹麦、挪威,占荷兰、比利时,横扫法国。日本与德意法西斯遥相呼应,向东南亚各国虎视眈眈。英国迫于日本的压力,关闭了滇缅公路,卡断了中国唯一可接受外援的生命线。中国的抗日战争开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不得不依靠大后方的物力来维持抗战。
交通运输问题更加突出,必须尽快地建立四川的公路网。
任务,再一次落到了卢作孚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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