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委书记牺牲了,游击大队大队长贺敏学身中三弹,到群众家养伤去了,领导担子全落在游击大队政委刘燕富和副大队长刘甫念身上。他俩都是雇农出身,对党忠心耿耿,打仗勇敢不怕死,就是没有文化,做思想工作简单生硬。北山党组织和游击队遭到这样大的损失,他们急得暴跳如雷,带着游击队东闯西撞,要捉拿叛徒报仇,结果又招损失。他们又想跳出北山,到油山去找指挥机关,由于敌人封锁严密,也没跳出去。
革命队伍内部一些没经过严酷考验的人,悲观失望情绪更加滋长,有的不辞而别,有的留帖告别,个别人投敌叛变了。
刘燕富和刘甫念把“左”倾机会主义者在中央革命根据地搞肃反的那一套办法搬过来。为了防止逃跑,夜间放哨,他们觉得一个人靠不住,就派两个人放双岗,可以一个监视一个;后来又派三个人同时放,认为三个人中总有一个人是靠得住的。可是,这种互相监视的办法并不灵,派两个,两个一起逃,派三个,三个一起走,仅10几天时间,200多人的游击队,只剩下100来人了。刘甫念怒火烧心,当逃跑的人被抓回来时,就开斗争会,斗完了又怕他逃,就杀掉了。
听了汇报,陈毅气愤地指出:这种做法是十分错误的。这样做恰恰造成了内部的恐怖,疑忌,破坏了团结。有的游击队,就是采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搞垮台的。要巩固内部,主要靠政治教育,靠耐心说服,靠民主,靠领导者的模范作用。为了避开敌人的搜剿,他建议区委机关和游击队上帽子峰,那里是原始森林,十分闭塞,参天的乔木下,各种藤葛荆榛纠结交错,犹如天然屏障,走几天不见太阳,敌人不敢进去搜查。项英。陈丕显等领导人也来到这里。
项英、陈毅召开了一系列大小会议,把“北山事件”的详情向大家公开,组织讨论,吸取教训,深入剖析和批判龚楚、何长林。项英、陈毅对叛徒的批判和正气凛然的革命气节教育,激起干部战士对投降变节行为的无比憎恨和坚持革命的英雄气概,纷纷表示要为死难烈士报仇,革命到底不回头。
陈毅还对游击队干部讲,革命要靠觉悟,靠自愿,不能靠强迫,不能逼着人家革命。“捆绑不能成夫妻”,捆绑也不能搞革命。
一次,陈毅到一支游击队去了解情况,队长和指导员汇报了一个战士逃跑又回来的事。这个战士叫刘燕青,是侦察班班长,过去侦察、作战很机智勇敢。自“北山事件”发生之后,他逃回家了。但没过几天,他又突然回来了。据刘燕青自己说,他离开了革命队伍,就象孩子离开母亲一样,感到无依无靠,空虚、害怕,就又冒着杀头的危险,重新回到革命队伍里来。有人不相信他的话,认为他回来可能有诈。陈毅不同意这种看法,认为刘燕青的话可信:他毕竟是一个被压迫、被剥削的贫农子弟,在共产党多年教育下,阶级觉悟提高了,一旦离开革命集体,他是会产生他所说的那种感觉的。陈毅建议,恢复他的自由,发给他武器,象过去一样信任他。
那天下午,陈毅向集中起来的游击队员讲话。他对刘燕青作了一番深刻的分析批判,刘燕青感动得流下泪来。接着陈毅说:“目前南方的游击战争非常艰苦,打死、病死、饿死随时都可能发生。身体弱的,跑不动的,不能坚持,可以自愿回家,我们发给路费。不过出去了,要站稳立场,不要叛变,不要去当反革命,不要翻脸为仇。不要不辞而别,要握手告别,后会有期。
出去了,呆不住,愿意回来的可以再回来。我们会象欢迎刘燕青那样欢迎你”。
说到这里,陈毅站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脸道:“你们别看我面黄肌瘦,长着满脸胡子,我是要在这个地方坚持斗争的,就是剩下我一个人还是要干,这是党给我的任务。”
陈毅这样一讲,队列中马上有人说:“你能坚持,我们为什么不能!”
说话的正是陈毅的警卫员宋生发。他听了陈毅的话,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说:“同志们,老刘(陈毅的代号)在第五次反‘围剿’中,右腿受重伤,他是拄着拐棍走到这里打游击的。3天前他还在外面林子里挤伤口,挤出了足有一大钵子脓血,可他身边只有一盒万金油。就是这样的身体,他每天爬山过水,在敌人中间穿来插去。他能坚持,我们为什么不能坚持啊!”宋生发说得情真意切,泪流满面。指战员们过去不知道内情,听宋生发一说,都十分惊讶,深受感动。有几个人几乎同声说:“我们也要坚持到底,决不动摇!”
陈毅高兴他说:“真正革命的同志要坚定信心,留下一点星火,定能燃遍万里江山。”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工作,北山游击区的党组织、游击队和指挥机关后方人员,基本上整理配备完毕。北山区恢复了元气,从根本上巩固了内部。
于是,项英、陈毅他们转移到了连山。可是就在这时,油山又传来消息,那个曾经以极左面目出现的军分区参谋长向湘林叛变了。
陈毅马上赶回油山。向湘林是在负伤休养中被俘叛变的。由于应变工作抓的迅速及时,油山的党组织和游击队,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向湘林也因此失去了国民党军的信任,最后被枪毙了。
那时候,项英、陈毅都保管着一些金子,缠在腰里。冬天衣服厚还可以掩盖,到了夏天,腰里就凸出来了,有人就在背后对他们的腰部指指点点。
这在内部不很巩固的情况下,颇有谋财害命的危险。对这个问题,项英反复作过考虑,这是革命斗争的经费,分开背吧,给品质不好的人等于发了大笔路费;继续瞒下去吧,瞒不住了。陈毅说: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就给大家讲清楚。
一天,陈毅把机关人员和队伍集合起来,把金条、银元、钞票全部摆到桌子上,朝大家说:“这是党的经费,党要我们保管,我们从来没有乱用过一分钱。发展党的事业,要靠这笔钱;发展部队,也要靠这笔钱。现在,形势越来越有些紧张,我们有责任通知大家,万一我们牺牲了,尸首可以不要,钱无论如何要拿走,这是党的钱,不能落入敌人手里。”
项英、陈毅建议分开背,可是大家一致主张党的经费要由最可靠的人背。
他们说:“我们信得过你们,你们跟我们有盐同咸,没盐同淡,党的经费还是你们保管的好!”项英、陈毅的这一举动,在干部战士中引起了很好反映,带来了新的信任和团结。后来各县、区委和游击队领导人,也把经济向大家公开,并组织经济委员会进行保管,内部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第五节 新阶段
1936年6月初,赣粤边区出现了一个奇特现象,粤军余汉谋第一军的部队纷纷撤走,游击区空前地平静下来。
项英、陈毅派人下山打听,才知道发生了“两广事变”。①
①“两广事变”,又称“六一事变”。1936年6月1日,广东陈济棠和广西李宗仁、白崇禧通电北上抗日,企图出兵联合各地方势力与蒋介石争夺中央政权。7月,在蒋介石收买下,陈济棠部下的余汉谋及空军倒戈拥蒋,陈济棠下野,李宗仁、白崇禧与蒋介石妥协。
日本帝国主义吞并了中国东北4省之后,又制造了“华北事件”,侵占冀察。蒋介石却置民族危机于不顾,继续派重兵“剿共”。
这就使全国抗日怒潮愈加高涨。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因势起事,打出“反蒋抗日”旗号,以争取全国响应,问鼎中原。
粤军一撤走,国民党的地方武装也缩进壳里,土豪劣绅惊恐万状,纷纷逃向赣州、韶关。
赣粤边的斗争面临一个转折点。
有些人兴高采烈,对陈济棠很是赞赏:这个“广东王”,还真有点爱国心呢!有的认为,粤军胜取长江也罢,败回广东也罢,再不会到赣粤边大山里来了,赣南是共产党的天下了。他们提出要准备恢复中央革命根据地,把政权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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