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了!
当我在今天,提笔写这篇开头的话时,才记起我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九十个春秋!
九十年算得上是一个漫长的岁月,“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早过“古稀”之年。从一人生活在世来说,已活够了,所见所闻及所经历的也多了,我复何求?
人生为了什么,应该怎样去生活,这是古往今来极为重要的话题。古人云,“人生如梦”,又说“人生如白驹过隙”,说的是人生过得快。中国古代文人对人生有各种看法,但较多的是“缅怀往事,伦然魂销,过眼烟云,感慨不已”,这种感怀思想不能说对我没有感染,我记得在学生时代读欧阳修的《秋声赋》时,真有点“感慨系之”。
我生于辛亥革命前夕己百年,武昌起义,推翻了清王朝,其时我还是小孩。自我记事日起,就经历了四川军阀混战,逃避土匪跟着大人去到湖北,进了教会学校。接着发生孙中山逝世、五卅惨案、万县事件、北伐战争,我虽是个初中学生,却卷入了大革命洪流。1927年下半年到处白色恐怖,之后日本又侵略进来了。中国进入了一个鲁迅说的“炸进来,炸进去”的时代。八年抗战,何等艰苦,我一直投身在山西敌人后方做抗战。作。经过求索与曲折的道路,最终于1941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这一段经历构成了我的回忆录的第一部分:“青春的幻想”,记述一个旧知识分子成长和转变的过程。
新中国成立前,我就投身于外事工作,一直在党中央、外交部的领导下,干了40年。新中国的外交领域,地方外事工作,外交部内的司局工作以及驻外使节工作,我都做过。特别是在西藏十年,负责西藏对外工作,从收回外交权、取消外国特权、建立与邻国正常关系等,我都一一完成任务。在西藏工作十年,为我在外交工作方面打下了基础,是我学习、执行和灵活运用外交政策的重大体验,同时我对西藏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我深深地热爱西藏和藏族同胞。
在外交部内工作近四年,使我能有机会直接在周恩来总理领导下工作,体会了党的外交政策的精神实质,开阔了眼界,学会现察、分析国际形势,以及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下执行我国外交方针与政策,体会了党中央国际关系方针政策和统一战线的重要意义。同时也学习了外交工作中的各种技术。
从1965年起我先后担任驻三国的大使从友好的尼泊尔、1979年处于对抗状态的越南到西方古国希腊,我担任了三个不同关系国家的大使,使我学会在不同的环境中开展工作。
这些经历成为我回忆录的第二部分:“外交生涯”。四十年的外交生涯,初遂了平生报国之愿。
1983年离休后,我担任了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的兼职教授,开始我给本科、研究生讲课,后来经国家教委批准任硕士研究生的导师。在北大近十年了,读书、教书、写书,成了我离休后的主要工作。我专心研究中国外交史,从晚清、中华民国及新中国时代。我还专心研究外交学,在北大和外交学院开了“外交学”专课,在研究生院讲授并写成了《外交的理论与实践》一书。除了专门研究外交史外,我还研究与整理了中国西藏地方与外国关系,撰写了有关这方面的书籍。
另一方面就是回顾我一生中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有哪些经验教训,有哪些偏差错误,写下这篇回忆录。书中所讲的都是当时的事、思想和认识,在现在看来也许有很多是错误的。比如我回忆的西藏,还是50年代末改革前的情况,现在当然不一样了,但我记下这些正足以说明西藏民主改革是历史的必然。
在此回忆录中,还提及到一些我的前辈和同辈,也可能他们认为有失实的地方,请他们原谅并纠正,有许多同志已作古了,我在此表示深切的哀悼与怀念。
九十沧桑,回首平生,不免感慨万分。二十世纪是中国剧变的世纪,而我一生的所见所历,自然也珠多奇遇。写下这部回忆,也许能够作为一个时代的旁证。倘能使后人从中了解一些历史的原貌,于我则愿足矣!
杨公素
1995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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