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金虎、马兰与张天杰签订了卖国的条约,张天杰便把他俩放了。这俩小子对活命之恩是千恩万谢,把草约和礼单揣在怀里,庙里又给他们准备了两匹马,送他们上了路。他们两个一路走着,还不住地叹息,觉得这件事太难办了。如果太皇太后和小皇上都不答应,可怎么办呢?
他们俩正走着,忽听背后有马挂銮铃的声音,把二人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是燕王的军队追来了。等后边的人马上来一看,原来是明朝的军队,约有一百多人,二人这才放心。领队的张队官一见是韩金虎和马兰,急忙甩镫离鞍跳下战马:“驸马爷,国舅爷,你们还活着。”“废话!怎么不活着。”“哎呀,找得我们好苦啊。”韩金虎就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这是上哪去呀?”“驸马爷,我们都在宝刀大将铁公然将军帐下当差。奉铁将军令箭,分出来好多队到四面八方寻找您二位。”“铁将军现在何处?”“离此不远。”“好,你们头前带路。”“是。”就这样,韩马二人来到了铁公然的大营。
原来韩金虎、马兰、朱沐英、铁公然等人共守扬州府,铁公然领着三万人马驻扎在城外,与扬州形成犄角之势。扬州出现兵变,朱沐英归顺了燕王,韩金虎留在城内的人马全被燕王改编,但是铁公然的实力并没受到损伤,这小子得到消息后,便马上把队伍拉走了。他也不敢回南京,只好驻扎在紧靠长江的鸣凤山下,这里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后来他听说韩金虎和马兰被人救走了,是谁救的,不知道。他想,如果要能把韩金虎找着就好办多了。因此他派出人马四处打探,果然今天找到了。
铁公然和韩、马一见面,悲喜交加。铁公然马上置酒款待韩、马二人。酒席宴前,韩金虎把经过讲说了一遍,但他没有把签订条约的事说出来。铁公然听后安慰他说:“驸马爷吉星高照,国舅爷长命百岁,看来你们是大福大命的人,死中得活,不幸中的万幸啊!”韩金虎叹了一口气说:“铁将军,别的咱都不说了,你领兵驻在这里,无论如何要牵制一下朱棣的行动,不要使他毫无顾忌地渡江。我和国舅马上回京见太皇太后和皇上,请求发兵。”“是。”
韩金虎和马兰换了衣服,铁公然又拨给他一百名卫队,这才连夜起程,渡长江赶奔南京。他们到家中简单洗漱一下,换了公服,便赶奔金殿见驾。正好太皇太后和小皇上设朝了,文武百官两旁站立。殿头官启奏以后,韩金虎和马兰走进金殿,拜跪在金阶之下:“吾皇万岁万万岁。罪臣韩金虎、马兰参见陛下,给太皇太后请安。”
小皇帝朱允炆往下看了看:“是韩爱卿和马爱卿吗?”“正是罪臣。”“朕听说前方战事不利, 你们损兵折将, 又丢了扬州,具体情况如何,要如实奏来。”“臣遵旨。”韩金虎到这会儿不敢说瞎话,因为他说瞎话也不行啊,扬州已经丢了吗,就把战争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惟独说到跟张天杰签订草约的时候,有点吞吞吐吐,脑袋上也冒了汗了。马兰在韩金虎后边跪着,一声也没敢吭。
韩金虎刚把话说完,朱允炆那脸沉下来了。虽说他是个小孩子,也知道签这样的条约是丧权辱国的事呀:“这么说,你跟张天杰订了草约?”“陛下,那也是权宜之计,臣本打算为国家尽忠而死,无奈没有消灭朱棣,于心不甘,这才苟延残喘,目的是为了见陛下说明一切。”
“唗!韩金虎,你身为全国兵马大都督,又是领兵的监军,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已是罪在不赦,还胆敢私自与张天杰订立这种卖国的条约,出卖国家,有失国威,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朱允炆这一发脾气,韩金虎还真有点害怕了,因为他是皇上,手中的权力至高无上,叫你生你就生,叫你死你就得死呀。他不寒而栗,磕头亚赛鸡鹐碎米:“陛下容奏。臣本不应该签字画押,但这不是正式的条文,不生效,目的就是为了回来说明真情,大主意得陛下拿。”无论他怎样解释,小皇上就是不听,不依不饶,吩咐一声:“立即将韩金虎、马兰所有官职一律撸掉,推到午门外,杀!”
金瓜武士往上一闯,把他俩的帽子搞下来,朝服扒掉。衣服一扒,草约露出来了,礼单也掉地下了。那位说韩金虎怎么没把礼单放家里呢?嗐,他忙乱了!内侍把草约和礼单都呈到了龙书案上。朱允炆一看更生气了,把礼单和草约撕个粉碎,拍着御案叫道:“杀!快杀!”
韩金虎还觉着委屈呢!大声呼叫:“冤枉啊!陛下开恩啊!各位大人给求求情吧!”
三班文官四班武将听到韩金虎喊叫,都像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也没动,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因为文武百官心里都清楚,平日韩金虎和马兰作威作福,专横跋扈,现在遇上危险了,叫我们给帮忙,谁管你呢?像你这种货,早就该死。他们巴不得皇上传这道旨意呢!人人幸灾乐祸,闭口不言。就是他的那些死党,见他干这事也太不像话,皇上又在震怒,谁敢去老虎头上抓痒?也是哑口无言。所以大殿上光听见这俩小子干嚎的声音。
太皇太后也在殿上坐着,她怎么不吭声呢?咳,她有她的难处哇。韩金虎办这事也太过分了,又有礼单,让人抓住了话柄,她怎么好说话呢?不过呀,她也在打着主意呢,她要等到真没有人救的时候,再出头说话,自己是太皇太后,小皇帝还敢不听吗?
正在这么个时候,下边有人哭着上殿了。是个女子的声音,带着一群宫娥彩女。朱允炆一看,正是自己的姑母景阳公主朱碧仙,就是驸马韩金虎的媳妇。只见她来到金阙之上连哭带喊:“陛下,无论如何你得给驸马留条命啊,你真要杀他,就把我也推出去杀了吧,我们夫妻死到一块儿。”公主在这又哭又喊,要死要活,小皇帝左右为难,金殿上乱作一团。
朱碧仙正闹得不可开交,就听殿外又有人高声喊喝:“万岁息怒,我爹的罪由我来赎!”
朱允炆一听,哪来的野小子,胆子这么大,谁叫你吵吵喊喊,命殿头官带进来一看, 是一员白袍小将, 就见他甩大叉迈虎步,来到御案前边,倒身跪下磕头:“吾皇万岁万万岁,小民韩宝给您磕头了。”朱允炆这才看清楚,原来是韩金虎之子韩宝韩小春,自己的表哥。
韩金虎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个韩宝是他的长子。别看韩金虎不怎么地,这韩宝可出息得了不得,往这一戳一站,那个头赶上韩金虎那么高了,要谈起这小模样,那也是标准的美男子,他把他们家相貌的长处都集中起来了。五官清秀,二目有神。韩金虎对他这个儿子爱如掌上明珠,公主更是格外疼爱。但是韩金虎也有不放心的地方。自从他当上兵部尚书和掌管大都督府以后,公务特别忙,就很少过问家务,因此韩宝学得非常任性、骄傲,也是目空四海,平日带着家丁在街上横冲直闯,很招人讨厌。最使韩金虎担心的是,儿子与那些开国元勋的子孙不合,一旦发生意外怎么办?他知道自己的仇人多,他们对我没办法,要找我儿子的麻烦呢?因此坐卧不宁。后来跟公主一商量,把孩子送出了南京,到杭州灵隐寺拜老方丈为师,这个方丈人称哭面佛,法号冷然。冷然长老当时是江南四大名僧的头一位,道德高深,文才武艺样样精通,韩金虎就把儿子寄托给他了,每一年都送给寺里大批银子。这些年韩宝跟着冷然学艺,韩金虎可以放心大胆地东征西讨。最近韩宝学业期满,辞别冷然回到南京,听说爹爹在扬州前敌,并且战事不利,屡遭挫折,便跟他娘商量,要赶奔两军阵,助他爹一臂之力。公主舍不得儿子,娘俩争论不休,正这时候韩金虎回来了。他在家里简单说了几句,便匆忙上殿见驾,韩宝母子不放心,这才随后跟来,正赶上皇上动怒,要杀驸马。朱碧仙讲情仍然没准。韩宝一想,皇上是我表弟,太皇太后是我姥姥,我怕什么,我就说的不对还能治我的罪吗?我爹犯了法我给赎还不行吗?因此才大喊一声,惊动了皇上,他也被带上了金殿。
太皇太后特别喜欢她这个外孙。一看是韩宝来了,她没等皇上说话就先开口了:“宝啊,过来,让我看看,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说了,我爹有罪我给赎。”“你给赎,你凭什么呀?”“凭我的满身武艺。”“好啊,你有什么武艺,当殿练一练,如果真有绝艺,就饶恕你爹爹。”小皇上一看太皇太后把话都说到这儿了,他还敢说什么?也只好接口说:“嗯,你要真有绝艺,就饶你爹不死。”“谢太皇太后,谢万岁!”
韩宝韩小春走下金殿,来在殿外,紧了紧头巾,拉了拉衣服,就开始练起来。太皇太后和小皇上都坐在檐下观看,文武百官两旁相陪。
韩宝练了三种绝艺,第一种练的是掌中的三尖两刃刀。这把大刀上下翻飞,寒光闪烁,抡起来只见刀光,不见人影,真可谓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练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怪不得他敢于口出狂言,真正有两下子。太皇太后频频点头,小皇上也称赞叫好,众大臣无不喝彩。韩宝的第二种能耐是月牙弓,这不是大将身后背的那种弓箭,而是状如月牙的一种暗器,他这暗器装在战马的马镫里头。韩宝这马镫与众不同,马镫特别厚,约有半尺。有人从他家里牵来了战马,太皇太后特许他在金殿外边的空地上骑马表演。圈子的一旁栽上了一根木桩,只见韩宝放开战马跑了一圈,离这木桩有十几步远近时,他一勒马缰,战马滴溜一转圈,就见他左脚一踩马镫,哧哧哧,三支毒箭直射到木桩上。众大臣一见齐声叫好。因为这种暗器装在马镫里,不容易被人注意,又不用抬手,即可使用,况且韩宝练得十分纯熟,二十步以内是百发百中。看过韩宝练了第三种绝艺之后,朱允炆是大吃一惊,满朝文武也无不惊骇。第三种绝艺是什么呢?就见韩宝穿上了一件袍子,他这袍子又肥又大,跟和尚的袈裟差不多。就见韩宝骑马跑了一趟,来到木桩近处,他把右手一甩,放出一道寒光,只一闪就不见了,再看韩宝时,他已经把放在木桩上当做人头的一个圆球托在了手上,这种手段叫谁看了不惊奇呀!这要到了战场上,三甩两甩,把大将的首级都给甩到袖头里,何愁不打胜仗呢?所以朱允炆看到这里是高兴得大笑不止。
太皇太后更是欢喜得了不得。她把韩宝叫到眼前,手拍肩膀问他:“孩子,你这袖子里藏的是什么?”“启禀太皇太后,这是一种宝贝,是我授业老恩师哭面佛冷然长老教给我的,这宝贝的名字叫削首飞镰。您别看常茂那么厉害,田再镖那么猖狂,只要我把大肥袖子一甩,他的脑袋就得落到我的袖子里,这东西专取大将的人头。我老师说了,天下练武的人都不会这种功夫,这是我老师哭面佛毕生的精华,他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我,太皇太后、皇上放心,只要我韩宝到在战场,只用三甩两甩,准保把朱棣、常茂、田再镖等等的脑袋全给甩下来。”
朱允炆真是大喜呀,这不成了神仙了吗?有了这样的大将出征,何愁朱棣不破呢?他这一高兴,才传出旨意,把韩金虎、马兰给赦免了。二人跪在金阶之下,磕头谢恩:“谢万岁不斩之恩。”“哎,非是孤不斩你二人,念公主和众文武求情,还有韩宝愿替父立功赎罪,故而将你二人死罪饶过,但是活罪不免,每人罚俸三年,记大过一次,以儆效尤。你二人继续军前效力,如果再要战败,朕必杀你个二罪归一。”“谢陛下,万岁万万岁。”小皇上赦免了他们的死罪,为何还要韩金虎当监军呢?嗐!你哪里知道,现在朝中别无良将啊。至于说罚俸三年,韩金虎和马兰倒不在乎,这三年不给俸禄那算什么,反正他府上有的是银子。
小皇上起驾,百官退朝,太皇太后把韩金虎和马兰叫进了内宫,密商大事。太皇太后埋怨韩金虎:“你好糊涂啊!怎么能跟张天杰签订这样的条约呢?叫我也不好说话。不过草约虽然签了,还没有正式换文,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件事我们不要理他,就当没有发生过,张天杰爱怎么地叫他怎么地。”
韩金虎连连点头。他又进言说:“太皇太后,臣斗胆还得说几句,张天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他亲口对臣言讲,如今脱金龙正纠集大队人马,屯兵塞外,气势汹汹,就要杀进中原,与我们争夺天下。臣原来只是让他们打打北平,抄一下朱棣的后路,没想到他们竟然要进犯中原。张天杰还说,他已经在长江两岸纠集了几万人马,只等元人一到,便要里应外合。臣以为朱棣还没平灭,元人再要乘机闹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望太皇太后早做准备。”“这件事我心中有数,张天杰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就这么定了。现在我就让皇上传旨,在南七省招兵,派铁公然主持训练,我们有人有钱,你还怕什么!再者说你儿子韩宝武艺超群,我打算要皇上派他到两军阵前,挫伤朱棣的锐气,单盼着韩宝能大获全胜,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谢太后。”
太皇太后当即让人把小皇上叫来,要他下了几道圣旨:一,调铁公然回来,驻扎紫金山,拱卫京师;二,下令在南七省招收新兵五十万,选送京师以后都归铁公然指挥训练;三,加封韩宝为平虏大将军,带兵十万,仍然由韩金虎为监军,兵发扬州府,抵挡朱棣。
韩金虎拜别太皇太后和皇上,出宫回驸马府,他先谢了公主求情之恩,又向儿子韩宝转告了皇上的决定。韩宝高兴得眉飞色舞,韩金虎和朱碧仙则是愁满肠怀。
一夜无话,第二天就得起身,因为军情紧急呀。临走前公主拉着韩金虎的手,千叮咛万嘱咐:“驸马,这次出兵,多多谨慎,要打胜仗才是啊!”“公主啊,我这两天总觉着心惊肉跳,直做恶梦,怕是什么不祥的预兆,恐怕这个胜仗不好打呀。不过公主放心,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死店活人开吗,到时候我有救自己的办法。你在京里头要好自为之,我也就放心了。”“驸马,现在把儿子交给你了,这孩子幼小,没有经过世面,虽然说有满身的武艺,可是缺乏经验,你要时时刻刻爱护于他才是。”“哎呀公主,那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这还用你说吗?你就放心吧!”夫妻二人是千言万语,难舍难分。时间到了,不得不走呀,两下只好洒泪而别。
韩金虎带着韩宝,在校军场点大兵十万,放三声大炮,浩浩荡荡奔扬州而去。
一路之上,韩金虎是吃的不香,睡的不安,跟儿子左右不离。他就告诉韩宝:“小子,你在金殿之上口出狂言,说了那样的大话,太皇太后一高兴,这才叫皇上加封你为平虏大将军,今儿个咱爷俩儿说,这可是好事,又是坏事啊!”
韩宝一听不解其意,就问他爹:“爹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嗳,儿啦,说它是好事,你才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一跃成为国家的统帅,谁瞅着不羡慕,谁瞅着不得点头称赞?这是好事。说它是坏事,你得为皇家卖命,动真格的,战场上刀光剑影,那有多危险,可你就不能后退,就得顶着上。况且把你架得这么高,一旦摔下来,可摔得非常疼。为父这些年就总结出了一条经验,就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捧得越高,摔得可越重。孩子,这个教训你千万可记住。再者一说,为父跟朱棣这帮人打交道多年,深知他们都不是好惹的。首先说那常茂,有勇有谋,你别看上了几岁年纪,可是不减当年之勇啊!胯下马掌中一条禹王神槊,那是万人无敌,从来没有打过败仗,所以人称为无敌将。他的暗器是身上背的龟背五爪金龙抓,也是百发百中,从不落空。这个小子最难对付。再一个就是花枪太保田再镖,大枪耍开能抖出十几个枪头来,使你真假难辨,穷于应付,他的能耐不次于常茂,只是坏心眼儿没有常茂多。另外常茂的儿子常兴,武艺也是十分出众,不过他中了为父的暗算,后来听说被人治好了,眼下常兴还不可能上阵。再就是胡大海、徐方、朱沐英、沐晟等等,真可谓战将如云哪。看看我们的军阵,死的死,降的降,能打的战将只有你一个,就凭我们几个人,能顶得住他们吗?”“以爹爹之见呢?”
“我的意思是咱遵旨照办。皇上叫咱们去扬州,咱就去,反正身边有这一支十万人马,也可以抵挡一下。但是我们到了那里以后,不可操之过急,只可离扬州远远地安营下寨,咱们按兵不动,闭门不战。咱爷俩腾出手来,遍请天下的高人,光凭咱爷儿俩是不行啊。人多了才有力量。等我们人也聚得差不多了,办法也想出来了,再一鼓作气,争取大获全胜,决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吃亏。”
韩宝听罢是一阵大笑:“哈哈哈!”把他笑得五官都挪位了,他这是嘲笑啊,但是韩金虎是他爹爹,他还不敢说什么,只好压了压火气,对韩金虎说:“爹,您是不是被朱棣这帮人吓破了胆,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爹爹放心,以前是我韩宝没来,那些人才得以猖狂一时,如今有孩儿在此,您还怕什么?我此番上阵一定要包打前敌,有多少我拿多少。您不是说常茂厉害,田再镖猖狂吗?好,只要他们一露面,我先摘他们的脑袋,要摘不下来您要我的命,您看怎么样?”
韩宝这几句话几乎把他爹给气昏了:“大胆,放肆!小小年纪竟这么猖狂,还了得吗?想当年为父比你还狂呢,可结果呢?碰钉子碰得头破血流,我这才吸取了教训。你刚出世几天,连一场真正的战斗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有多少打仗的经验了,就敢这么狂傲自大,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这还了得?像这样下去,非吃大亏不可。”“是是,爹您别生气,不过我心里觉着有底。”“有底也不能轻敌,还要做好各种准备。”你还别说,韩金虎这小子真吸取教训了。
这一天大军过长江离着扬州府不太远了,韩金虎不敢逼城下寨,把队伍带到了鸣凤山下,也就是铁公然曾经扎过营的地方,当然铁公然得着圣旨已经走了。韩金虎一看,这儿地形不错,背靠大山,一边是水,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即使打了败仗,也有后路可退,别到时候连归路都没了那才叫麻烦呢!韩金虎这一回倒是先虑败后虑胜了。大军扎下以后,他命探马蓝旗周围打探,这里离扬州府三十里地,背后靠的这座大山叫鸣凤山,山连山岭连岭,绵延四五百里。山上树木茂盛,沟壑纵横,就是埋伏十万二十万人马也难以发现。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韩金虎跟韩宝商议,要马上写信,遍请高人。韩宝一看,他爹非要请人不可,不敢拦阻,请就让他请吧!请谁呢?这头一位就是杭州灵隐寺的老和尚冷然长老。因为韩金虎心里有底,儿子的武艺就是跟他学的,徒弟请师父,师父能袖手不管吗?再说冷然德高望重,在江南结交也广,和他往来的人那都是武林的高手啊!如果冷然肯出面帮忙,他来以后再由他出面转请高人,毫无疑问,他那些朋友都会应邀而来,到那时我手下能人云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所以韩金虎就以他和韩宝两人的名义,恳请冷然帮忙。韩金虎写好了信,封头用火漆漆好,派专人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连夜送往杭州灵隐寺。这封信送走之后,韩金虎又想到了几家朋友,左一封信右一封信,一直写到三更多天,都写完了,派专人把信送走,他才松了一口气。
次日天光见亮,韩金虎刚刚起床,韩宝就进来了。他要干什么呢?请战呀!韩宝就觉着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强的人了,他一上阵准能大获全胜,韩金虎不让出战急得他手心脚心都痒痒,实在呆不下去了:“爹,我看你还是给我一支人马,叫我到扬州去打一仗吧。你说咱奉旨讨贼,到这里在帐篷里呆着,也太不像话,皇上要知道了也不会答应。”“你别着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上也管不了这些事,咱们最好等等你老师,等等那些朋友,等来了三位五位,再发兵也不迟。”韩宝再不乐意也不行啊!他哪能硬过他爹呢?只好在这操演人马,按兵不动。
第三天,韩宝忽听营门外炮声响亮,紧跟着蓝旗官飞奔进来报告:“报监军、大帅,燕王派朱沐英领人马前来讨战!”“再探再报!”“得令。”蓝旗官转身退下去了。
是朱沐英来了吗?一点不错,正是黔宁王朱沐英,还有定远王沐晟、金头狮子孟九公和三手大将于化龙。他们怎么找上门来了呢?这有什么奇怪的,打仗的事,这消息能不知道吗?
韩金虎在南京一起兵,燕王就得着报告了,马上召集紧急会议,商讨对策。这个会开得非常活跃,大家热烈发言。为什么呢?因为南京已经不远了,只要一鼓作气,打过长江,拿下镇江,他们便无险可守了,南京便可垂手而得。人们非常兴奋,所以连不爱说话的也都发了言。有人主张分进合击,五路进兵;有人主张集中兵力,一鼓作气,直捣南京,总而言之,出什么主意的都有。燕王居中而坐,笑呵呵地听大伙发言。他认为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最后,他看了看身边的田再镖。田再镖仍然跟年轻时一样,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但他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此也有分量。他现在身为大帅,更得倾听将领们的意见,以便决定采纳还是舍弃,所以轻易都不发言。
燕王问田再镖:“田爱卿,你的意思呢?”“主公,以臣之见,诸公说的都各有道理。但是据我看,目前应集中兵力攻打南京,不应分散作战。据探马报告,现在朝廷之中没有什么高人了,无非就是仰仗着韩金虎等人。听说他们近来又到处招收新兵,不过这些新兵没有经受过训练,无非都是些乌合之众,一触即溃。况且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上哪儿找大将呢?他们是必败无疑。因此您不必犹豫,请您赶快降旨,准备战船横渡长江,以便直捣南京。”
众人正在议论,探马禀报,说是有一支军队约十万之众,在鸣凤山前安营扎寨,看旗号是韩字大旗,据我们打探,是韩金虎二次回来了。
燕王一听,韩金虎上次被我们活捉以后,让人给救去,那么狼狈,这次还敢卷土重来,看来是来者不善哪,大概这小子又有什么新花招。便传下命令,枕戈待旦,准备迎敌。
他们一直等了两天,消息毫无,韩金虎没有来讨敌骂阵,众人都有点疑惑不定。大家就猜测,韩金虎既然发兵来了,为什么不打呀?为什么按兵不动呢?猜什么的都有。
朱沐英在旁边站起来了:“主公,我看这……这事好办,他离咱又不……不远,咱到那一看就……就明白了,何必在……在这里瞎猜,末将不……不才,愿领兵赶……赶奔鸣凤……凤山去战韩……韩金虎,上回让……让这兔崽……崽子跑了,多活了这……这几天,这回说……说什么也得把他逮……逮住。”他这么一说,他儿子沐晟也站起来了,躬身施礼:“主公,您降旨吧,我愿意跟我爹一同前往捉拿韩金虎。”沐晟为什么这么说呀,这孩子心里始终藏着块病,觉着前者父子帮助韩金虎打人家,有那么点欠情。如何弥补呢?始终没有这个机会。现在韩金虎又来了,如果能把韩金虎给抓住,就能把这个碴儿给补上。因此这才讨令出战。
燕王与田再镖商议之后,这才降旨,让朱沐英带着沐晟、孟九公、于化龙,率领三万人马,兵发鸣凤山。朱沐英此一去有分教:
鸣凤山前,又一场凶杀恶战;英雄父子,岂料想命染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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