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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回 保君主徐方战敌将 逢绝路燕王遇于皋

  苏州兵马大元帅张九诚,手持宝剑,一把抓住吴王张士诚的腰带,就要往下砍,他那大儿子张大勇急忙过来把他给拦住了:“爹爹息怒,您先等一等。”“怎么,你要拦我不成?”“爹,我大爷的岁数大了,这几天有点糊涂,最好是让他休息几天,你先代替他处理苏州的公务,等他休息好了再说。你们都是亲兄弟,又这么大年纪了,闹什么呢?”“嗯,有道理。大哥,你是上岁数了,也糊涂了,你就先休养几天,我替你办几天事。张大刚、张大强!”“在!”“把你大爷送到后宫去。”“是!”

  他两个儿子答应一声,架起张士诚的胳膊,又带了四个亲兵,像拖死狗一样,把张士诚架走了。一开始张士诚还挣扎,喊叫:“来人哪!张九诚造反了,来人哪!”喊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他也没劲儿了,气冲哽嗓,背过气去了。那么说张士诚这么喊,就没有一个救驾的吗?还真没有。为什么呢,第一,王宫里的警卫,都是张九诚派来的人,你别看他只带着八名亲兵,实质上他的人多的是;第二,老虎驾车,谁敢去救。

  书中代言,这些年来张九诚早存下不臣之心,老打算取代张士诚,但是找不到借口。他私下里豢养了不少打手,成立什么招贤馆、聚英楼,把一些江洋大盗、绿林飞贼、杀人魔王、亡命之徒,招集到自己的门下,供他们吃喝,待机发动政变,今天他带来的这八名亲兵,就属于上述一类的人物。张九诚的不臣之心早已锋芒毕露、路人皆知,可是谁也不敢告诉张士诚,常言说疏不间亲吗,人家是亲兄弟,假若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张士诚,有朝一日他把你给抖露出来,那还活得成吗?因此张士诚始终被蒙在鼓里。

  今天张九诚借机把张士诚软禁起来,他算掌握了苏州的大权。本来苏州的军队就归他调动,现在他一声令下,发兵三千,风驰电掣一般直朝金亭馆驿扑去。他想,我呀,抓住了朱棣以后也不杀他,拿他当做人质,跟朝廷,跟田再镖交换条件,谁给我的地盘大,我就把朱棣交给谁。等到我的军队多了,再和朱氏王朝争斗一番。

  再说朱棣和徐方。他们俩在金亭馆驿休息得不错,这里条件太好了,比起军中生活那简直是到了天堂了。徐方身为保镖,不敢大意呀,他为防备万一,仅仅把外边披的披风脱下,是和衣而卧,镔铁双棒放在身边,枣核镖也搁在手底下。燕王住在里间,他住在外间,各自想着心事。

  他们正在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有人叩门:咚咚咚!“王驾千岁,您醒一醒。”燕王一听,有人敲门,他翻身就坐起来了,徐方急忙蹦到门口:“我去看看。”他们谁也没想到会有意外。

  徐方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个人,约有四十岁上下,像个郎中的打扮:“请问您是徐将军吗?”“是我呀,什么事?”“我们老师连灯老先生求见。”“噢,老先生来了,快快请进。”燕王听说是连灯来了,也急忙说道:“快请进吧!”

  燕王话音刚落,老连灯就进屋了,他脚没落地,就说了一声:“哎呀千岁,大事不好,大祸临头了。”就这一句话,可把燕王和徐方吓坏了。燕王急忙扶着他坐下,就问:“老先生,出了什么事了?”“现在苏州发生了政变,大帅张九诚把吴王软禁在后宫,他自己掌握了大权,已经在校军场点兵三千,来这里捉拿你了,你快跑吧,迟走一步可就活不成了。”

  朱棣大惊失色,看看徐方,徐方看看连灯,见他那老脸上的汗珠子都下来了:“老先生,此话当真?”“千真万确呀!因为宫中有人生病,我徒弟在宫中看病时,亲眼看到了事变的经过,我们师徒这才冒死给你们送信儿来了。”

  朱棣一想,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但是自己是为请连灯而来,要走了,这个事怎么办呢?他抓住连灯的手就问:“老先生,那么您怎么办呢?能不能给我们帮帮忙,辛苦一趟?”“千岁,张九诚这个人非常暴烈,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了,这事要传到他的耳朵里,我还能活得了吗?干脆,你上哪儿,我都跟着。”

  燕王吩咐徐方快点备马。连灯是坐车来的,还带着两个得意门徒,背着药箱,一个车老板,共是四个人。这辆车金顶华盖,宽敞舒服,白马驾辕,青骡子拉长套,两边还有四匹马拉边套。这样的车在当时可称第一流的,那还是吴王张士诚赏赐给连灯的呢。

  连灯和两个徒弟上了车,徐方仍有点担心:“老先生,如今城门已经关闭,咱们出得去吗?”“不要紧,张九诚还没有传令戒严,再说我身上还带有吴王的旨意,咱们现在就走还能混得出去。”“那就快走吧。”他们一行六人,赶奔北门而去。

  看守北门的军官也姓连,是连灯本家的一个孙子。他见车马来到近前,上前问道:“老爷爷,天正在午夜,您不在家休息,这是上哪儿去呀?”“孩子你听说了没有,燕王千岁来请我到两军阵去,咱们王爷已经答应了。”“这事我也听说了。不是说明天才走吗?”“咳!病人危急,我也放心不下呀,这才连夜起程。你看看,这是吴王的旨意。”军官接过去一看,上面盖着张士诚的大印呢!去就去呗,一声令下,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燕王他们就都出了城了。

  这个军官刚要关闭城门,张九诚领兵就到了:“截住,别放他们出城。”军官就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他立马在这等着,张九诚就到了城门这儿了,一看城门开了,吊桥也放下了,不由得厉声喝道:“谁让你开的城?”“回大帅,连老先生拿的有吴王的旨意。”“嘿,张士诚已经被我软禁起来了,你他妈的瞎了眼睛,竟敢放走了连灯和朱棣,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张九诚照那个军官狠狠地抽了一鞭:“弟兄们,追!”他挑选了五百骑精兵,闪电一般向北追去。一出苏州城,道路也宽了,张九诚一马当先,四个儿子紧紧跟随,五百匹战马跑开,像刮起一股狂风,眨眼之间就隐隐约约看到了前边道上在飞奔着的车马。

  要说燕王骑的马是一匹宝马,日走一千夜走八百,疾如闪电快似流星,真要放量骑,张九诚是追不上的。徐方骑的也是一匹快马,要想追上也挺费劲。倒霉就倒到连灯这车上了。车子再快也没有马快呀,尽管车老板拚命地抽打马匹,把鞭子都快要打折了,车轱辘都快要跑掉了,和后边的距离还是越来越小。老连灯坐在车里头跟个球似地来回乱滚,脑袋碰得咣咣直响。两个徒弟用力扶住他,也挡不住他在车箱里翻跟斗。药箱也翻了个儿了,连灯头上也长了包了:“完了,我老头子一片好心没得好报,不被这车给晃荡死,也得被张九诚杀死。”

  燕王回头一看,张九诚撵上来了,怎么办呢?徐方忙说:“王爷,你保护车辆先行,我来抵挡一阵。”“你一个人能行?”“事到如今讲说不起了,能顶一会儿是一会儿,你们快走!”燕王掂花枪保护车辆继续前进。徐方因为是个步下将官,他打仗骑马不方便,勒住丝缰,跳下坐骑,把马拴到一棵树上,摆双棒往路中央一站,等候着追兵。

  眨眼之间张九诚就到了。他一看是徐方,把掌中的蛇矛枪一晃:“哇呀呀,矬贼,哪里走,着枪!”分心就刺。徐方跟张九诚多次交手,可知道这小子的厉害,他不敢碰人家的蛇矛枪,往旁边一闪,用双棒压蛇矛枪的枪杆,接着使了个凤凰单展翅,奔张九诚面门便打。张九诚急忙把大枪拽回来,使了个横担铁门拴的架式往外一开,锵啷啷,铁棒碰在枪杆上,把徐方震得膀臂发麻,身子往后倒退了六七步,“哎呀我的妈呀,今天可是够戗啊。”徐方咬紧牙关大战张九诚,一个马上一个步下,打了三十几个回合没分出输赢。

  张大勇、张大猛、张大刚、张大强一看他爹抵住了徐方,便上前请令:“爹爹,是不是您战住这个矬贼,让我们继续追赶朱棣?”“好孩子,咱们分兵两路,你们追赶朱棣,我收拾徐方。”“得令。”

  张大勇一招手,带二百名军兵往前追去了。徐方听得明白,心说这可毁了,我被人家缠在这儿,又不会分身法,燕王和连灯会打仗吗?干脆束手被擒哪,这一趟我们算是白来了,放下徐方暂且不说。

  再说张氏四弟兄。他们带着二百名军兵,如泼风闪电一般,一会儿便又追上了燕王。

  原来这里的道路不平还窄,夜里又看不清,由于车跑得太快,颠簸得十分厉害,突然喀吧一声,车轴颠折了,车轱辘也掉了,车子失去平衡,整个翻倒了,把车里的老连灯也甩出来了、七十多岁的人了,这一摔出来还受得了吗,老头子哏儿一声,当时就背过气去了。燕王急忙从马上跳下来,把他扶坐起来,捶打前心摩挲后背,好半天也没能把他弄醒。还是那两个徒弟禁摔,脑袋上虽说也起了个包,但是没有大事。他们看了看连灯说:“没关系,我们带着药箱呢,让我老师吃点药就好了。”他拿出来一粒起死回生丹,塞到了连灯嘴里,时间不大,老头儿这才醒过来。车是没法用了,赶紧把前边的骡子马卸下来,骑马跑吧。可是连灯岁数太大,连马也上不去。

  燕王他们正在这里忙乱,后边就追上来了,张大勇一看这个状况,他就乐了:“哈哈哈,朱棣,我看你还往哪里跑。包围!”二百军兵往上一圈,把这五个人围在了垓心。连灯老先生本来就已经年迈体弱,再摔了那么一下,坐在地下直喘气,站都站不起来。车老板吓得浑身哆嗦,那两个徒弟也是面色苍白。这时候要讲究最大的英雄,就得数燕王朱棣了。常言说人怕逼,马怕骑,这是一点不假,人要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燕王翻身上马, 把掌中的五钩神飞亮银枪晃三晃摇三摇, 挡住了张家弟兄:“呔!本王在此,你们要干什么?”

  张大勇闻听哈哈大笑:“朱棣呀,看看你那个德性,你充什么好汉,耍哪门子威风,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朱棣,我告诉你啊,你也是个明白人,常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睁眼看看是我们的对手吗?干脆你也不用动手,乖乖地跟我们回去就得了。其实呢,我们并没有杀害你的意思,只是请你回去商量点事。你放心,还叫你住在金亭馆驿,还是好吃好喝好招待,你要觉着烦闷,还可以给你几个美女侍奉你。你要是不听我的良言相劝,把你家太爷惹急了,嘿嘿,我一枪就把你给扎死,就是连灯这老头子和那几个人一个也别想活。何去何从,你说个痛快。”

  朱棣一听,他们是要绑架自己,叫我当人质呀,这决没有安好心,就是战死也不能那么干。他双手捻枪分心就刺:“好狂徒,着枪!”张大勇横大枪往外招架,跟朱棣战在一处。朱棣这武艺虽然不怎么好,可是也会两下子,大概是今天被逼的了,他是玩儿上命了,再加上张大勇傲气十足,根本没把朱棣放在眼里,结果打了五个回合,朱棣把亮银枪一抖,叭叭叭,噗!他给张大勇那腿上来了个眼儿,鲜血当时就冒出来了。这一下可把张大勇的鼻子都气歪了,心说这回去以后有多丢人哪!他像疯狗似地往上一冲,二马一错镫,燕王一枪扎空了,张大勇把枪交到左手,轻舒猿臂,伸右手把燕王的绊甲绦给抓住了,没费吹灰之力就把燕王走马活擒。往地下一扔:“捆,把那老连灯和他的徒弟、车老板都给我捆上。”亲兵从马上跳下来,把燕王等五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燕王一看,不禁一阵心酸,这些人都受了我的连累了。连灯这老头儿人品多好啊,宁愿抛弃这里的舒适生活,跟我赶奔高邮前敌,没想到今日遭了大难,身逢绝地,这可怎么办呢!燕王往四下看了看,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月光,还是看不了多远。他一琢磨,我呀,就喊叫呼救吧,万一要是有人从这儿路过,能给帮忙,这事不是就好办了吗?想到这他扯开嗓子就喊开了:“我朱棣遭了人的陷害了,哪位英雄前来救我呀!我是燕王朱棣,救命啊!”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这一嗓子能听出二里地去。张大勇急了:“你这个王爷还会这一套,快把他的嘴堵上。”亲兵们刚要去堵燕王的嘴巴,哪知道刚才喊那两声还真起了作用了,突然间有人大喊了一声:“呔!千岁不要担惊,休要害怕,某家到了!”

  这一嗓子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紧跟着马挂銮铃的声响,像一股狂风,就冲到了燕王的马前。燕王一看,见来者人高马大,面似蓝靛,短胡子茬,大环眼。这是谁呀?正是蓝面瘟神于皋。

  于皋这是从哪里来呀?说来也真巧,他从杭州来。原来自从他和常茂、花茂、丁世英在北平分手以后,他就回了湖北老家于桥镇,打算种种庄稼,打打鱼,过一辈子算了。他回到家里以后,因为没有亲人,过着有点乏味,再说他是戎马生涯的人,种庄稼也不习惯,所以只住了半年就住不下去了。他想起跟随朱元璋多少年,出生入死,打下了江山,如今却落到这般地步,心中就十分懊恼。又一想,我有满身武艺,难道说就老死林下不成?不保你朱元璋就没有出路了吗?天下之大哪儿不能去。于皋是个好动不好静的人,他就离开了家乡到处游荡。这一天他来到了杭州,无意之中遇见了一个叫张顺的人。这个张顺也是习武出身,跟于皋的表大爷丁普朗是莫逆之交,张顺早就认识于皋,更知道于皋武艺高强。当他知道于皋弃官不做,现在没有一定的职业的时候,可把张顺乐坏了。因为他开了一个天顺镖局,正缺少武艺高强的人。张顺就对他说:“不当官也有不当官的好处,看来当官也真没意思,你何必保那无道的昏君呢!你要不嫌弃的话,就先在我这镖局里委屈一下,哪也甭去了,我决不会亏待你的。”于皋没有落脚的地方啊,他也就答应了。从此他就在杭州天顺镖局当了保镖。

  要论于皋的能耐,叫他保镖是绰绰有余。自从他到了镖局之后,保了几次漂亮的镖,为镖局挣了一大堆银子,张顺简直拿他当了财神爷,全镖局上上下下一百多人,都把于皋看成了救命星,谁都恭维他,抬举他。但是他自己心里不痛快。自己这么高的身份,受封过侯爷,却为人当了打手,他觉着实在委屈。前些日子,他觉着心中烦闷,跟张顺请了一个月的假,打算到苏州散散心,张顺也同意了。所以于皋穿着便装,骑着马,带着刀,背着弓箭,就到了苏州。今天白天他到城北去访一个朋友,没有见着,赶夜路往城里走,你说这事有多巧吧,正好在这遇上了燕王。

  燕王这么一喊叫,于皋听明白了。有心不管吧,又不忍心见死不救。他也听人家说过,燕王朱棣正兴义师讨伐韩马奸党,为屈死的功臣报仇雪恨,他还听说有不少的开国功臣现在都保了燕王了,具体都有谁,他不知道。现在燕王遇难,我应该帮他一把。想到这他才把大刀端起来,大喊一声,冲入军阵。

  燕王认识于皋,小时候没少跟他见面。现在一见,简直高兴得不得了,他知道这是位大将军,连忙呼叫:“于将军快来救我!”“千岁放心,把他们交给我了。”

  于皋催马晃锯齿飞镰大砍刀就把张大勇给拦住了。这可把张氏弟兄给气坏了,心说这小子是谁呀,这不是仨鼻子眼儿多出一口气吗!一看这人的外表,把他们吓了一跳,这家伙怎么这么大个儿,这股凶劲就甭提了,在眼前一站,真好像凶神恶煞一般。这刀怎么这么大,这有多大分量!他们仗着离苏州不远,身后又有二百名军兵,胆子又壮上来了。张大勇把脑袋一晃:“呔,对面来的这个丑鬼,你是何人,报名再战!”“哈哈哈,无名的小辈,连我都不认识,你家爷爷姓于名皋,人送绰号蓝面瘟神!”

  这一报名,可把张氏弟兄吓傻了。他们可没少听他爹说,这于皋武艺十分高强,怎么就碰上他了呢?张大刚、张大强直往后退。

  于皋把大刀一晃:“小辈,听某家良言相劝,把燕王千岁和他带的人都给我留下,你们赶紧收兵撤队,滚回苏州,咱们一笔勾销无有话说。如若不听,尔等来看!”他一晃大砍刀,上面那十八个铜环子一碰,哗楞楞乱响:“我叫尔等在刀下做鬼!”

  张大勇一想,我们已经把朱棣抓住了,还能轻易交给你吗?不行,我得跟你试一试。他跟张大猛、张大刚、张大强说:“兄弟,你们在这给我观敌瞭阵,我把他给收拾了。”“大哥,这于皋不好对付,咱干脆扔下朱棣跑了得了。”“不行,到嘴的肥肉能白白送人吗?看我的。”他催战马拧长枪分心就刺。于皋一不慌二不忙,等着长矛离前心不远了,他才使了个怀中抱琵琶,往外一弹,“开!”“锵啷啷!”正碰到矛头上。嗖!张大勇的长矛就飞了,出手有五六丈高,把张大勇震得两臂发麻,扯回手来一看,虎口都裂了。这小子一看不好,拨马就走。于皋能让他走吗,仗着他马快刀急,把大刀往空中一举,恶狠狠搂头便砍,“噗”的一声,把张大勇劈为两半,尸体栽于马下。

  张大猛一看就哭开了:“哥哥,你死得太惨了,我一定给你报仇。”说罢双手摆矛奔于皋就刺。他们两个的能耐悬殊太大了。没有出三个回合,于皋使了一招叫拦腰锁玉带,把他腰断两截,死尸栽于马下。

  张大刚、张大强见势不妙抱鞍而逃。当兵的一看,主将死的死逃的逃,干脆咱们撒鸭子跑啊!他们谁也不管燕王和连灯了,亚赛风捲残云一般,就败下去了。于皋追杀了一阵,砍倒了七八个,一琢磨,我别追了,燕王还在后边呢,先办大事吧。他拨转马头来见燕王。

  燕王早就在这等着他呢。燕王一看于皋这威风不减当年,心里高兴啊,暗想,说什么我也不能放他走,要能把于皋收下,我可又多了一条左膀右臂呀。

  于皋回来给燕王解开绑绳,给连灯也解开绑绳,车老板和那两个徒弟全都得了救。 老少五个人对于皋感恩戴德, 高兴的眼泪都下来了。燕王抓住于皋的手说:“于将军,你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怎么这么巧啊,你要迟来一步,我们的命就都保不住了。”“这事就这么巧,正好我赶上了。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呀?”

  燕王口打咳声,就把两军阵前的事,以及来苏州请连灯遇上麻烦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于皋这才清楚:“徐方也来了,他现在何处?”“还在前边打着呢!于将军,你得想法把他救回来,现在他怎么样我还不清楚。”

  于皋一想,这怎么办呢,我要离开燕王去救徐方,他们这儿出了事怎么办?要在这儿不去,徐方出了事怎么办?真是左右为难。燕王看出了于皋的心事,对他说:“你放心,看现在这形势,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再来追兵,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救徐方,我们在这儿等着。”于皋一想不行,这儿是大道,你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路过,我们得找个保险的地方。他四外转了转,一边看一边往前走,发现离道边不远的地方有座破庙,到近前一看,好像是山神庙,已经破旧不堪,知道里边也不会有人,便把燕王他们领到了庙前:“王爷,您屈尊大驾,还有这几位,都在这个小庙里等着我,我去把徐将军救回来,咱们不见不散。”

  到了这个时候,燕王还有什么挑拣的,觉着这地方还真不错,周围是树,中间是庙,别看院墙倒了,挡人还是能挡得住。人从大道上路过还真发现不了我们。连灯老头儿更惨,他这会儿都散了架了,光顾喘气,巴不得有个地方躺一会儿。于皋把庙里的殿门推开,吹了吹供桌上面的灰,把连灯架进大殿,让他躺在供桌上休息。燕王把马鞍子卸下来当凳子,靠墙坐着,两个徒弟和车把式也各自找了地方。于皋一再告诉燕王,你们把殿门关上,哪里也别去,一会儿我就回来。燕王点头。

  于皋在山门外飞身上马,绰起锯齿飞镰大砍刀,奔苏州的方向就下去了。他也为徐方着急呀。紧点马镫,其快如飞,约摸出来有八九里地光景,闻得前面一片喊杀之声。于皋心里说话,多长时间了,徐方还在顶着打,他可真有能耐呀,要换个别人恐怕早被抓住了。他大喊一声,挥大刀杀入重围,来到里边一看,正是小矬子徐方。

  徐方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晃晃悠悠,眼看支持不了啦。徐方心想,这才叫身逢绝地呀。我连个帮手也没有,难道说今日非战死这里不成?他正在勉强对付,忽然见敌军一阵大乱,一人一马闯进了重围。徐方用眼角一瞟:“呦,是你呀!于皋,快点救我!”“师叔不必担惊,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他们还论爷儿俩呢。因为徐方跟于皋的爹爹于锦标是磕头的把兄弟。于皋这一来,徐方的精神也抖起来了。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他把双棒一摆,又打起来了。

  张大勇、张大猛被人砍死的事,张九诚已经听张大刚给他说了,他恨不能抓住徐方碎尸万段,给两个儿子报仇。正这时候于皋也来了,这是杀害儿子的凶手,张九诚能不恨于皋吗?他是恨不能一枪给于皋来个大透膛啊。但是他知道于皋不是好惹的,因为他们当年没少打交道。于皋呢,也知道张九诚不是省油灯,二人见面更不答话,各伸兵刃战在了一处。虽然是夜间,也互不相让。张九诚毕竟是年迈了,眼睛不如于皋好使,打着打着他一个没注意,被于皋喀嚓一刀,把他的头盔给削掉了,张九诚吓得一缩脖子,拨马回归本队,指挥军兵把于皋和徐方包围起来。咱们说过,张九诚收罗了不少江洋大盗、绿林飞贼,这些人要拼起命来,可够于皋和徐方招架的。

  正在这时候,一匹快马从苏州而来:“大帅,不好了,您快回去吧!”“什么事如此惊慌?”“城内失火,王宫和帅府都着起来了。”张九诚一想,坏了,不用问,这肯定是张士诚的余党干的。一定是我把张士诚软禁起来了,他们心中不满,趁着我出城在外,放起了大火,我不能光顾抓徐方和于皋把家给丢了。他把手中的马鞭一挥:“收兵!”就这样,张九诚带领人马返回了苏州。可以这么说吧,是苏州城内这一把火把于皋和徐方给救了。要不然他俩还真危险呢!

  徐方一看张九诚的人马走光了,他也泄了劲了,扑通一声坐在地下,喘着粗气:“于皋,没想到咱们还能见面哪,我是到阎王那里去走了一遭啊,这可真应了那两句话了:呼吸间倾生丧命,转瞬时两世为人,横批是:好险好险。”于皋一看,他还是这么诙谐,也不敢笑。

  徐方就问: “你从哪来呀? ”“我从杭州天顺镖局来,我现在保了镖了。”“我没问你这个,你是从东西南北哪边来?”“我从北边来。”“看着燕王没有?”“看着了,你放心,是这么回事。”于皋说了一遍。“哎呀,那就妥了。”“他们还在庙里等着咱们哩,赶快走吧!”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谈,于皋就把分别这些年的经过讲了一遍,徐方也把二次出世的原因给他说了。说着说着,来到破山神庙前。于皋用手一指:“就在这儿,你看有多保险。”说着话他冲庙里就喊:“千岁,我们回来了。”

  两个人下了马,把马匹拴好,迈步往里就走。只见殿门开着,于皋又喊了一声:“王爷,我们回来了!”还是没人答应。他三步并作两步迈进殿内,看了一遍,一个人影也没有。于皋当时就把眼睛瞪大了。心说是我认错地方了?这附近还有这样的破庙?他又出来转了一圈,不错,是这个地方呀,这下于皋可急了:“王爷,你去哪里了?”徐方忙说:“别着急,是不是你走以后,他们觉着这儿不保险,到后山坡躲起来了?我看看去。”徐方腿快,到后山坡迅速转了两圈,没有。

  这回两个人可急了。徐方一晃脑袋,埋怨于皋:“于皋,你干的什么事,乱七八糟的,你把燕王放到这儿保险吗?”“燕王说这儿不错呀,我这才乐意的。我们两个人约会好了,在这儿不见不散,你说这人怎么不听话,又到哪儿去了呢。”

  徐方想了想,说道:“坏了坏了,一定是又出了事了。你到前边去救我的时候,很可能这儿又来了人。”一句话把于皋也给点醒了。他以拳击头,打自己的大蓝脑袋,明明干件好事,还弄砸了,“谁要把燕王他们劫持去,我非得跟他拼了!”于皋这个气呀!他站到神庙的台阶上,两手掐腰,扯着大嗓子喊开了:“王爷,您在哪?我于皋来了。谁把我们王爷给劫走了,你敢不敢吭一声,有种的出来见见面!”

  此正是:

  好事多磨,凄风苦雨受不尽;险情迭起,难料主公死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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