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军中倏忽显神情,况是孙吴若再生。
江寨烟尘侵实色,吴关鼓角动人情。
一代功名归上将,无端妖孽往相迎。
何时海静波恬也,南北欣看共月明。
却说那四个人,起初一个从葫芦内放出许多兵马,在场中厮杀。又一个放出花花斑斑一阵的虎、豹、狮、象,径来扑人。这些人东奔西走,不住的逃避。正在没可奈何,恰又从中一个,把手一伸,将头发一抖,那头发便冲出万道火光,直射将来,这些人马走兽,都在火中奔窜。谁想走过人来,把剑一指,陡地扬沙走石,大雨倾盆,那火也渐渐没了,人马走兽也都不见了。须臾间,依然天晴日朗,雨散云收,演武场上打了得胜鼓回军。亮祖看了一番,同众人取旧路而回,径到鹿山嘴上,远望江中,恰好六只渔船也趁着月色摇上来。众人立在岸边,打着暗号,都落了船。回到本寨,便商议道:“明日耿天璧可领兵四千,驾船百只,往对岸而行,待我陆兵交战时,以百子炮为号,炮声响处,便将船直杀过来;再令袁洪带领水军一千,往来江上接应;孙虎今夜更深时候,率领短刀手,带着防牌,仍到山边小路,直至县治背后树林里埋伏,也待百子炮响,竟在山后杀出,放火烧他衙署。”亮祖自领岸兵,到大路上攻打。水陆兵马,俱带牛、羊、狗血,装贮竹筒,倘遇妖人,便一齐喷去。一边着人火速催赶元帅李文忠大队人马到来督阵。分调已毕。
次日黎明,拔寨而进。探子报知李天禄,天禄即请宋家兄弟四人,在阵后相机作法对战,自领岸上人马,一直来抵敌。两马相交,那天禄战了不上两合,便往本阵而走,亮祖督率三军奔杀过去。只见天禄过去,有许多人马,分着青、黄、赤、白、黑旗甲,并那些虎、豹、狮、象等兽,喊叫咆哮的乱杀出来。亮祖已知他是妖术,急令三军把马头掇转,团团的驻扎在一处,其余步兵,依着马军向外面立,一个槟榔间着一个钢叉,一个滚牌间着一个鸟嘴,并一个长枪,五个一排,五个一排,周围的扎着,听他横冲直撞,只把牛、马、猪、狗等血喷去,不许乱动。众人得令。但见这些妖物,撞着血腥便飘飘化作纸儿飞去。那宋家兄弟看大军不退,便把妖火放来攻杀。朱兵也看得破,全然不怕。亮祖便着三军叫道:“你这宋贼妖法,我们阵中个个晓得,不必再来施逞。”李天禄因此舍命而逃。未及半里,只听得一声百子炮响,震得:
天柱折了西北,地角陷了东南。蛟龙在海底惊得头摇,猛虎在林间忙将尾摆。
亮祖乘势紧紧的追来。将到鹤山嘴边,早有孙虎在山后,领着群刀手奋杀出来。四下里杀入官衙,把火炽炽的放着,军马杀伤大半,这些妖人幸得逃脱。天禄便舍命逃到江口,跳下船来。那船上人欣欣的说:“元帅可将身钻进舱中,免得建康军看见了来赶。”天禄把头一低,正要进舱,被这船头上人将手来反绑了,说道:“你这贼,可不认得耿将军,竟来虎头上搔痒!船上军人可把来捆了,解送营里去。”正好捉得上岸,恰有李文忠大军已到。朱亮
祖、耿天璧、孙虎、袁洪等人到帐中。文忠对亮祖说:“桐庐、富阳是杭州东南要路,将军一鼓而下,功绩非轻。明日将军可合兵进围余杭,然后议取杭州。”当日驻扎富阳,寨中筵宴不题。
且说伪周丞相李伯清,承命到金陵讲和,晓得湖州有兵阻隔,行路不便,乃抄杭州望钱塘而去。渡江来到富阳,当先遇着一彪哨马,伯清知是朱军,急下路而走,却被哨军捉住,送到文忠帐下。原来伯清约会通使金陵,太祖命文忠陪他饮酒过,因此识面,便问道:“你莫不是东吴丞相李伯清么?”伯清低着头应说:“不敢!”文忠便令解去绑缚,问道:“何故私行过江?”伯清说:“不敢相瞒,只因徐元帅围困湖州,故奉主命讲和以息兵争。”文忠对说:“此意虽美,但大势所在,丞相知之乎?据丞相说,今日尔主与我主,品孰优劣?”伯清说:“俱是英雄。”文忠便道:“品既相同,吾恐一穴不容二虎,英雄不容并立。昔日友谅势十倍于尔主,友谅既灭,天心可知。尔主今日来顺,方不失为达变之智,奈何兵连祸结,累年战争?今吾主上告天地,有灭周之心,因令徐元帅行北路,我行南路,尔国之亡,且在旦夕,犹欲讲和,是以杯水救燎原,势必不得已。”伯清低着头,沉吟无语。文忠讽他说:“足下亦称浙西哲士,请审所主何如?不然他日就擒,恐悔无及。”伯清长叹一声,说道:“背主不仁,事败不智!”却把头向石上一撞而死。文忠笑说:“这猾贼,汝待欲降,谁肯容你降。”便令左右扛去尸首,埋于荒郊之下。因思前日军师有书来说,伪周细作来见,不知军师何以先晓得?真罕稀,真罕稀。
正与高祖等说话间,只听辕门外击了大鼓四声,大门上便有花鼓四声,二门上也击有云板四声。文忠说:“不知何处来下文书?”因同众将到帐前,着令中军官领来究问。没多一会,那中军官领一个人禀说:“余杭守将谢五等,全城归顺,特着人来下文书。”文忠看了,犒赏来人,去讫。却报诸暨谢再兴,同子谢清、谢浚、谢洧、谢洪、谢洋,领兵五万,连营阻住钱塘江口,水军不得直下。文忠大怒,骂道:“再兴曾为主公部将,今复叛降士诚,又来阻路,若不擒此贼,永不渡江!”遂折箭而誓,即刻令大军登舟东渡。只见贼军戟剑如林,朱军难于直上。文忠传令战船列为长阵,用那神枪、弓弩,间着铳炮,飞去冲击,岸兵大溃。文忠因同亮祖等挺戈先登。他长子谢清、末子谢洋,跃马横刀砍来。亮祖也不及排列阵势,向前直杀过去,手起刀落,把谢清一劈劈做两开。那谢洪、谢浚见势不好,帮着谢洋来杀。文忠拈弓搭箭,叫声道:“倒了!”便把谢洪当心杀死在马下。再兴便挺戈同三个儿子前来报仇,朱军阵上朱亮祖领兵翼着左边,耿天璧领兵翼着右边,文忠率着中军,大队混杀。再兴恃着有力,大呼到阵中,又被文忠一枪刺入左膛,坠下马来,军中砍做肉酱。谢洋正要来救,遇着天璧,战了四十余合,自知气力不加,恰待要走,被朱军一刀砍断马脚,翻筋斗跌下来,颈骨跌做两段。众军乱踹,骨头也不知几处。谢洧方与亮祖迎敌,那谢浚也赶来夹攻。谁知谢浚一枪,这枪头恰套着亮祖刀环里,亮祖奋力来搅,因把枪杆搅断。谢洧连忙转身,把亮祖一戟,那亮祖一手正接着戟的叉口,趁势把戟一扯,那戟早夺将过来,便大喝一声,把刀砍去,这谢浚腰斩而死。谢洧把马勒转,飞走逃命,亮祖一箭正中着后心。众兵勇气百倍,杀得伪周军士百不留一。文忠传令收军,就于诸暨抚士民。一宿,次日起兵,径至杭州,向北十里安营。正集诸将商议攻打之策,只听外面有人来报。不知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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