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河桥细柳蔚晶晶,偏动征人梦里情。
壮士含丹图报国,狂夫送死枉谈兵。
依微睥睨来旌色,隐跃长庚启剑精。
柳自青青魂自远,只今惟有鹧鸪鸣。
且说诸将各领兵到谷口会齐,内中只不见了郭英。徐达烦忧道:“郭先锋不见,多恐没于乱军之中了。但一来是主公爱将,二来又为不才解围,吾辈不能救取,有何面目归见主上?”因唤过本部士卒细问,都云不知下落,便教四下访觅。正忧闷间,只见探子报说:“郭先锋活捉一个人在马上,远远望见从东边来了。”徐达听罢,便同众将出营去望。俄顷时,见郭英捉了邓清到帐前下马,与众将施礼。徐达好生欢喜,问说:“将军从何处活捉邓清来?我辈不见了将军,甚是着忙。今不惟得见将军,且得这贼子,忧愤俱释,诚生平大快事!”原来郭英枪刺了张虎,那邓清见势头不好,竟脱身而逃。郭英便单骑追至旧馆桥,生擒了才回,故乱军中不知下落。徐达便指邓清骂道:“昔者兵败投降,吾不忍杀你,使为将帅。今反夺了我的粮草,致使我重困半月,如此不仁不义之贼,更有何说!”叫刽子手取张士德一同斩讫报来。左右得令,不移时报说:“二犯斩讫!”徐达次日分兵围困常州。吕珍自思兵士疲惫之极,孤城必定难守,不若领兵东走湖州,再图恢复,胜败刮纯?知。徐达看吕珍在城,久无动静,谅他必走,即令胡大海、常遇春,附耳说了两句话。二将得令而去。因命兵士们只从南、北、西三面攻打,东边一门势力独宽纵些。那吕珍到晚向城上观看,但见东门士卒偃甲而睡,便率兵往东冲出。正及冲开,忽闻火炮震天,左有常遇春,右有胡大海,各领伏兵,截住去路。两兵夹击,斩首三千余级。
吕珍只得匹马仍复进城,坚拒不出。徐达仍令四围紧困不题。
且说张士信、张虬、吕升祖、赵得时,收拾残兵,屯住旧馆桥太湖边,遣使求救。吴王张士诚得报大惊,便思:“既然难与争长,不若且以书绐之,骗他退兵,再作防御。”遂遣人将书到金陵求和。其书曰:
向者窃伏淮东,甘分草野。以元政日弛,民心思乱,乘时举兵,遂有泰州、高邮等地,东连海埂。今春据姑苏,若无名号,何以服众;南面称孤,势所使然。乃二贤以神武之资,起兵淮右,跨有江东。金陵乃帝王之都,用武之国,可为建大业之贺。向获詹、李二将,礼遇来遣;继蒙通好,理暗未明。久稽行李,先遣儒士杨宪问好,士诚留之不遣。故公今逼我毗陵,咎实自贻,夫复何说!然省己知过,愿与请和,以解围困。当岁输粮三十万石,黄金五百两,白金三千斤,以为犒军之费。各守封疆,不胜感仰!
太祖得书,便命移檄报之曰:
春三月取镇江,抵奔牛垒城,彼时来降,继复叛去,咸尔之谋。
约我逋逃之人,拘我通好之使,子之兴师,亦岂得已。既许给军粮,中更爽约,原其所自,咎将谁归?今若果能再坚前盟,分给粮五十万石,归我使者,则常州之师可罢,而争端绝矣。
士诚正与诸将商议,忽元帅李伯昇奏说:“此贪兵也;兵贪者败。且今两次败绩,皆因我将逞勇少谋,实非彼之能为。况贪得无厌,如依其议,彼将终何底止?乞殿下假臣以兵,必能成功。”士诚大喜,说:“元帅之言最当!”即日拜伯昇为元帅,汤雄为先锋,领五万人马去救应。伯昇受旨,次日率兵往常州进发,前至旧馆,与士信等相见,备细问了前事。伯昇笑说:
“来日当与大王擒之。”即同士信等起兵至古槐滩安营。
徐达对众将说:“李伯昇乃吴国名将,末可轻敌。”因令汤和、胡大海、郭英、张德胜四将,仍困常州。令常遇春、俞通海领兵一万,抄径路到牛塘谷口埋伏。令赵德胜、廖永忠领兵一万,去劫他的老营。令邓愈、华高领兵一万,冲左右哨。分遣已定,其余众将,俱随大部向东迎敌。列阵才完,那士信帐中,汤雄持槊出战,丁德兴拍马来应。斗到三十余合,德兴力怯而走。
伯昇、士信各驱兵赶来,那邓愈、华高便分兵直冲他左右两哨,吴兵溃乱。
徐达因统大部人马,直追至古槐滩。伯昇急急回营,早被赵德胜、廖永忠杀入老营,就将火四散放起,烈焰冲天,吴兵鸦飞鹊乱的逃走。伯昇与士信死战得脱,幸遇张虬,兵合做一处同行。方过牛塘,当先两员大将,正是常遇春、俞通海,发伏兵到那里等候厮杀。吴兵死的如山堆一般,那记得数?遇春急赶着汤雄来战。又遇华云龙领一支兵,攻广德州得胜而回,路经旧馆桥,见遇春与汤雄鏖战,便大叫道:“常将军,待小将来捉此贼!”汤雄就把枪去刺云龙,云龙奋剑砍来,把枪杆砍做两段。汤雄一惊,将身坠下马来,被云龙舒开快手,活捉在马上。贼兵奔溃。后面徐达又率兵追击,杀得尸横原野,血染河流,委弃的粮草辎重、盔甲、器械上万万数。张士信、李伯昇仅以身免,剩得几百残兵,逃向苏州去讫。那吕珍探知援兵已散,思量独力难支,便开门冲阵逃走。郭英驰兵拦住,珍奋力接战。恰有遇春追兵又来,两力夹攻。珍且战且走,竟抄小路,望杭州路回苏州不题。常州城池方得底定。
大约两兵相持,共将五个月,吕珍以一身挡之。虽是士诚之臣,其功德著在毗陵者不浅。徐达等乃率兵入常州,一面便出榜安抚百姓,大开仓廒,给与士民,以醒重困。便令汤和率本部兵镇守城池。徐达与常遇春分兵往宜兴一带地方安辑,并剿捕未降群寇。
却说耿炳文承太祖钧旨,去攻长兴。那长兴守将,却是士诚骁将赵打虎,单使一条铁棍,约五十来斤,在马上使得天花乱坠,百步之内,人没有敢近得他。闻得炳文领兵来攻,他便点选铁甲军三千人马,出来迎战。恰好炳文也披挂上马,但见他:
浑身缟练,遍体素丝。戴一顶五云捧日的银盔,水磨得如电光闪烁;着一件双狮戏毬的银铠,素净的如月色清明。手抡画戟,浑如白练飞空;腰系雕弓,俨似素蟾吐月。坐着追风骤日的白龙驹,四脚奔腾,幌幌长天雪洒;佩着吹毛饮血的纯钢剑,七星照耀,飘飘背地生风。只因他父丧三年,因此上一身皓白。韬戈不动,人只道太白星临;奋猛当场,方晓得无常显世。
两边射定了阵脚,此时恰好辰分,这场厮杀,实是惊人。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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