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的大枪奔着宁国彪的左耳下扎了过来。宁国彪的头往下一低,常遇春忽然发现在宁国彪的脖子上长着一个鲜红的肉葫芦。他赶紧把枪撤了回来。宁国彪心里纳闷:这枪怎么又撤回去了?他一抬头,见常遇春正瞪着两眼看他。奇怪,这常遇春好面熟啊!在哪里见过呢?他怔怔发呆。忽听常遇春问道:“你可是江东人氏?”宁国彪回答:“不错。”“你可在三杰村住过?”“对呀。”“令尊大人可叫宁杰?”“正是。”这时就听当啷一声,常遇春把枪一扔,甩镫离鞍下了坐骑,摘下头盔托在手中,紧走几步,来到宁国彪的马前,双膝跪倒,口称:“恩兄在上,小弟有礼了”。这工夫宁国彪更纳闷了:这是怎么回事呀?问道:“常遇春,你我二人素不相识,你为何跪到我的面前,管我叫恩兄呢?”常遇春闻听二目垂泪:“我先问哥哥一句话,你的小名可叫大葫芦吗?”“啊,这……”宁国彪脸一红,愣了,心里叨咕: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呢?这可真叫奇怪。虽然说自己的小名有点怪不好意思的,可人家问起来也不能不承认哪,万一这里要是有别的原因呢!想到这儿,宁国彪低声答道:“正是某家。”常遇春说:“既是这样,小弟扔枪下马给你叩头就没错了。哥哥,自从你我弟兄分手以后,我天天想,日日盼,总盼望着将来再能与哥哥你有个见面之日,今天要不是小弟看见哥哥你脖颈之上的肉葫芦,险些铸成大错。我再问问恩兄,咱那苦命的老娘亲康泰与否?”宁国彪越听越糊涂了:“常遇春,咱们是两国的仇敌,我也没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你可能是认错人了吧?”常遇春哭着说:“我怎么能认错人呢?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娘亲和恩兄你对我的养育之恩哪,哥哥,我就是你的兄弟三黑子啊。”宁国彪一听闹了半天这常遇春就是当年的三黑子,不由得又惊又喜。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书中暗表,常遇春祖居二友庄,庄上有老哥儿仨姓虽不同,但都叫一个杰字,他们是常遇春的父亲常杰;宁国彪的父亲宁杰,还有一位叫仇杰。仇杰和宁杰老哥儿俩都在海上经商,常杰在本庄教书。这三个人情投意合,就结拜成了把兄弟,仇杰行大,宁杰为老二,常杰是行三。因为这老哥儿仨在庄上为人忠厚,德高望重,所以人们就很自然地把这二友庄叫成了三杰村。大爷仇杰没有家眷,二爷宁杰娶妻姜氏,生有二子,长子小名叫大葫芦,次子起名小彦。三爷常杰娶妻窦氏,因为常家家境贫寒,窦氏就在亲戚家做个女工,挣些个零钱,补贴家里的生活。这一年仇杰和宁杰老哥儿俩去海上做买卖,不幸遇上了风暴,谁也不知道把他们的船刮到哪里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始终没有回来。时间一长,就有人传说他们死了。三爷常杰本来身体不好,听到这个凶讯,得了一场大病,不久,也一命呜呼了。这三家人只剩下了二奶奶姜氏,三奶奶窦氏,还有三岁的大葫芦和不满周岁的小彦。二奶奶姜氏自己手里有点积蓄,还有两个孩子做伴。那三奶奶窦氏可就苦了,不但家贫如洗,而且又身怀有孕,不能出去给人家做活,只好坐吃山空。宁二奶奶看着窦氏如此可怜,总是接长补短地给送点钱和米来,不过这也只能救急,救不了穷。后来常三奶奶生了个小男孩,心里虽然挺高兴,可这困难就更大了。窦氏常常吃不上喝不上,孩子没出满月,奶就没有了。孩子没奶吃饿得直哭,村里的婶子大娘们也是看着这娘儿俩可怜,就抱着孩子到各家去找奶吃。这孩子的嘴还挺壮,特别有劲,不管是谁家媳妇的奶,只要叫他一吃,不是给吃空喽,就是把奶给人家嘬出血来,因此谁也不愿意给老常家的孩子吃奶。这样一来,没几天就把这孩子饿成皮包骨了。常三奶奶想给他买点什么吃的,手中又分文没有,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看着这个苦命的孩子心里跟刀子搅的一样难过。想给人家做零活挣几个钱吧,有个孩子坠拉着又不能脱身,不出去还真没吃的,总指着二奶奶的点滴周济也不是长久之事啊。她越想越没路:干脆与其活着受罪,倒不如死了清闲。就这一天,她找了一条绳子在房梁上拴了个套,想着悬梁自尽。正在这个工夫。那宁二奶奶过来了,一看弟妹要上吊,就忙着解劝说:“他二婶呀,你可千万不能寻短见哪,我看谁家穷也不能穷到底,谁家富也不能扎下根,凡事都要往宽处想,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孩子可怎么办哪?那不是更苦了吗?小车不倒就得往前推,无论怎么难也得挺着过,等着孩子稍微大一些就好了。”三奶奶一听这话可就更忍不住了,眼泪流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直掉,泣不成声地说:“二婶子啊,你是不知道,要是我一个人再苦也能受哇,这不是吗?叫这孩子就把我给难住了,我又一口奶也没有,喂还喂不起。眼睁睁看着这么点的孩子跟我受这份罪呀,这不活活把我难死了吗?”宁夫人一听也是长嘘短叹,思前想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周济她母子,只好说:“他三婶呀,我看这样吧,我家虽然比你家强点,可也富裕不了多少,要说叫你们娘儿俩都跟着我过去,我也怕养不起,倒不如你把孩子给我留下,你还去给人家做个零活,打个短工,好维持你自己的生活,孩子你就甭管了。好在我现在还有口奶,还能叫俩孩子凑合着吃,不够的话,我再喂他们点零食,不管怎么难也得把这个孩子拉扯起来。将来大人孩子都好好的,咱们也算对得起死去的他三叔哇。你看怎么样?”窦氏一听,当然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要是这么着,二嫂子您可算救了我们娘儿俩了,只是又得给您添麻烦。”“嗐,穷帮穷、富吃富吗。再说咱们又都是多年的交情,还说这些干什么?”由这儿起,窦氏就又出去给人家做女工,宁夫人就把这个小孩儿抱回家来了。因为常遇春长得特别黑,也没有个正经名字,所以宁夫人就把他跟自己的两个孩子排列起来,取名字叫三黑子,让小三黑子和小彦一起都吃自己的奶。三黑子这小孩子长得墩墩实实,干干净净,还不爱哭,宁夫人挺喜欢他。可那小彦就不然了,他不但窝里窝囊,而且满脸鼻涕、眼泪、哈拉子,挺邋遢,动不动就撒着个嘴咧咧地哭个没完,真叫烦人。三黑子来了几个月以后就开始欺负他,小彦光去那个受气的。每次吃奶,宁夫人总是叫他们一块儿吃,怀里边一边抱一个,这三黑子嘴壮吃得快,咕咚咕咚几口就把这个奶吃得没水了,然后他上去啪啪给小彦两巴掌,连推带操地把小彦扒拉到旁边去,他爬过去吃小彦那个奶。宁夫人给他们俩一人买一个大饽饽,三黑子三口两口吃完了,就去抢小彦的吃。小彦打不过他,就只好坐在一边咧着个嘴哭。对这些事,宁夫人不但不生气,反而夸奖:“你看我这三儿子多横啊,小胸脯腆着,小拳头攥着,跟个小黑铁疙瘩似的,把眼珠一瞪多有神哪,将来长大喽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小彦哪小彦,你瞧瞧你那个窝囊劲儿,整天价就知道哭。你都快一生日了,还打不过一个几个月的孩子呢,真是个饭桶,没出息。”大葫芦跟小彦可不一样,小的时候就忠厚老实,非常懂事,不爱说不爱道的,也不添油也不加醋,总是哄着两个弟弟玩。因为宁夫人总是宠着三黑子,所以小彦就光受气,一来二去的,两个孩子就结下了怨恨。
后来宁家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大葫芦就经人引见去跟老义士王蔼云学艺。老义士一看大葫芦这孩子太好了,又忠厚,又老实,吃得亏,让得人,学艺专心刻苦,就是经常在背地里偷偷地掉眼泪。王蔼云一问,才知道他是心疼母亲带着两个兄弟不容易。王蔼云为了叫他安心学艺,就和自己的老伴商量说:“我想把大葫芦的母亲和他的两个兄弟都接到咱们这儿来,免得总让他为家里边挂心,咱们家再添几双筷子也算不了什么,谁叫我们师徒俩感情处得好呢?他有心事我就得分神,咱们能栽培出一个人才来就比什么都强。”老伴说:“那赶情好,能把弟妹接来,也好和我做个伴。”这么着,就让自己的儿子套着车到三杰村来接宁夫人。宁夫人很高兴,把家里的破烂东西收拾收拾就要上车。正在这时,常遇春的母亲回来了,听说了这件事,便对宁夫人说:“二嫂子,这些年真难为你,孩子已经五六岁了,就让他跟着我吧,不要再给人家添麻烦了。”宁夫人舍不得让三黑子离开自己,可又一想,到了王家总归不比自己家,住长住不长也很难说,暂时不带去也好。宁夫人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交给了窦夫人,流着泪说:“妹妹,少则仨月,多则半年,我就会回来的,你母子可要保重啊!”窦氏夫人让儿子给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大家洒泪而别。这一别就是三十多年。
从那以后三黑子就上山砍柴,给人家放牛,到了十几岁,就上山打猎来奉养着自己的娘亲。这么些年了,他一直在想念宁家母亲和大葫芦哥哥。他听人说起自己小的时候和二哥抢饽饽,夺乳食,总觉得对不住二哥。后来他结识了武殿章,也起了个正式名字叫常青,号叫遇春。陆家庄结义后,常遇春提出此事,郭庄主立即派人四面八方去寻找宁家母亲和大葫芦、小彦的下落,可是因为不知道他们的正经的名字,这么些年一直没有音信。不想今日在战场之上他要枪挑宁国彪时,发现了宁国彪脖颈子上的标志——肉葫芦。常遇春又是高兴,又是悲伤,他这才扔枪下马,跪倒报名。宁国彪一听开平王常遇春就是当年的三黑子,不由得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将来三黑子的功名富贵不可限量,一定比你们哥俩胜强几倍。现在看来全都应验了,三黑子已然名扬天下,官拜西吴开平王了。宁国彪想罢,赶忙挂枪下马,向前搀扶常遇春:“三弟免礼,快快请起。”常遇春起身问道:“恩兄,咱们的母亲可安康?”宁国彪说:“倒也安康。婶娘大人可好?”常遇春说:“家母身体也很好。恩兄,小弟要求一事,不知你能否应允?”宁国彪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常遇春说:“当初小弟受恩母活命之恩,铭刻肺腑,今日既知她老人家在芜湖城中,望兄长将小弟带进城中,探望萱堂。”宁国彪说:“三弟肺腑之言,愚兄不是不明白,只是你我是二主之臣,我保的是大元朝,你保的是西吴王,你跟我过关探母,西吴王怎能答应啊。”常遇春说:“这倒无妨,我与主公冲北磕头,八拜结交,看在多年的君臣之情,弟兄之谊。谅他也不能不允。”宁国彪说:“三弟可知现在是两国交兵,不同寻常,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今天在两军阵前你饶我一死,也算你报了娘亲的养育之恩了。我看你还是不要进关为好,免得西吴王猜疑三弟不忠。”常遇春说:“这样吧,我主公朱元璋是有道的明君,我回去把咱们之间的内情对他明讲,他若是答应,咱们哥俩就一同前往;他若不答应,小弟我就辞官不做了。望求恩见成全小弟与母亲相见一面吧。”宁国彪也实在是没了主意,只好说:“好吧,既是如此,我就在此等你片刻。可有一件,你主公若不答应你可千万不要强求,以免叫他为难,听见没有?”常遇春一听这话,满心欢喜地答道:“小弟遵命,思兄稍候,小弟去去就来。”他提枪上马来到西吴王的面前,下马跪拜:“主公在上,为巨交令请假来了。”西吴王忙问:“六弟,方才你在两军阵前眼看就要枪挑宁国彪,大功告成,可是你不但未挑敌将,反而下马跪倒在他的面前,不知所为何故?”常遇春便把自己与宁家的一段关系简单讲了一遍说道:“我那恩母现在芜湖关内,请主公允许我进关探母,以报她老人家养育之恩。”朱元璋闻听,略一沉思,便说:“六弟呀,你我弟兄既然一个头磕到地下了,那么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按理说你过关探母愚兄也当同去问安,但因国中不可一日无君,愚兄实实不能脱身前往,六弟进城要在母亲面前多为愚兄解说。”说到这里对亲兵说:“去到营中,将我那箱中礼品拿来。”工夫不大,亲兵拿来绸缎百匹,玉如意一对,长寿图一幅,朱元璋说:“这是送与母亲的,略表孝意,望贤弟进了芜湖关要在母亲的面前替我问好。你见了老娘务必对她老人家说明,而今元朝腐败,残暴不仁,民不聊生,你我弟兄为国为民才兴兵起义。母亲、恩兄若弃元朝,归西吴,孤王决不亏待。”常遇春说:“我母亲和恩兄若不归降呢?”西吴王说:“他若不降,孤王就绕路攻取太平府,不打芜湖关,也决不能伤了你们弟兄的和气。”常遇春再次跪拜,谢过了西吴王。他让贾平、王威把西吴王所赠的礼品带着,又回到军前,见了宁国彪把西吴王朱元璋的意思对他细说了一遍,宁国彪不禁暗暗竖指赞扬:朱元璋真是宽宏大量。忙说道:“虽则如此,贤弟进关探母可不能带一兵一卒,只你一人前去。”常遇春说:“好。”吩咐贾平、王威带着这三千五百名弟兄就在城外扎营,安排齐毕这才跟随宁国彪进了芜湖关。
两个人来到帅府外边一齐下马,宁国彪说:“三弟,你在此稍候一时,待愚兄先去报与母亲得知。”常遇春点了点头,宁国彪转身形进帅府,穿宅过院来到母亲的房前,让丫环传进话去。工夫不大,丫环出来说:“老夫人请大帅回话。”宁国彪来到屋里一瞧,母亲坐在当中,自己的妻子张氏、二弟媳妇游氏和女儿小霞都在这里陪着老夫人谈心呢。他满面赔笑,上前给母亲施礼:“娘啊,给您道喜了。”老太太说:“而今西吴军压境,兵临城下,我愁有万千,喜从何来呢?”宁国彪说:“您老人家今日想明日盼,昼夜挂牵的三儿子他回来了。”老太太闻听,忙问:“我那三黑儿他在何处?你是怎样见着他的?”宁国彪笑着对母亲说:“娘啊,您当那三黑子是谁呀?他就是当年在大都城武科场马踏贡院墙、一举胜五杰的状元郎,怀远安宁黑太岁,打虎将军常遇春哪,现在他是西吴王朱元璋驾前的开平王了。他奉西吴王之命前来攻取芜湖关,我们俩在两军阵前,儿战他不过,正俯首就死,他忽然发现了我脖子上的肉葫芦,这才赶紧扔枪下马,跪倒给我磕头,报了名,我才知道他就是您儿三黑子。他听说您老人家还健在,就一定要跟我过关前来探望。起初我不答应,怕他主公怀疑咱们劝他投降。可是怎么说他也不听,非来不可,最后挤得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勉强答应下来。他已经向他主公请了假,带着礼物进了城,现在就在门外等候呢。娘啊,这不是您的大喜吗?”老太太听了这前后之事,心中甚喜,说道:“你快叫他进来,为娘我要看一看他是何等的模样。”宁国彪出了上房对常遇春说:“母亲让你进去。”常遇春答应一声,迈步进房子,抬头一看恩母坐在床上,两鬓皆白,一团和气,急忙塌金梁,倒玉柱,跪在床前:“恩母在上,不孝儿三黑子给母亲叩头了。”老太太闪国观看,只见当初的三黑子已经是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了。老太太说:“真是我儿回来了?待为娘好好看看你。”常遇春心里边难过,上前紧紧抱住了母亲的双腿:“娘啊!……”他就哭了起来。老太太对宁国彪说:“国彪,把你三弟搀起来。”常遇春坐在一旁,把自己这些年经过的情形,简单对母亲讲了一遍。最后说:“如今我母子相见,孩儿可在娘前行孝。”老太大闻听此话,心里虽然热乎乎的,可又一想这是什么时候啊。她把心一横,对常遇春说:“三黑子,我来问你,你这是过关探母来了,还是给我添骂名来了呢?”常遇春一听可就愣了:“娘啊,我实心探母,并无他意,怎么会是给您添骂名来了呢?您这话倒叫孩儿我越听越糊涂了。”老太太说:“不管咱们过去有多深多厚的情谊,可现在咱们是两国的仇敌,你想盘古至今,为王者哪有让自己手下的战将上敌营探亲的道理呢?你主公既能允许你过关探母,这就是很不容易的事了,何况他还给老身带来了这么多的礼物,由此可见朱元璋这个人确实是宽宏大量,大仁大义,成大事者必定是西吴王。我儿辅助贤王,适得其主,可是你身为国家大将,就应当一心为国,全始全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该以小误大,殉私情义气用事,为了报答我母子的私恩丢下国家大事不管;置君臣之义不顾。我如果将你留在芜湖关,岂不叫你为天下人所唾骂吗?你今天进芜湖关已经是大错铸成,为娘不能让你一错再错,我们不劝你投降,可是你也别劝我们归顺。我明知元朝已经难以支持,可是你的两位哥哥这么些年一直吃着皇粮俸米,不得不为国尽忠。如今咱娘儿俩也见着面了,你跟你哥哥也说过话了,况且在阵前你又饶了他一命,这养育之恩就算你报了,情也算你补了,我就不留你了,你赶快出离芜湖关,回奔西吴的营盘,也好叫你主公放心。不论什么时候,你们哥儿俩再到军前,只当是互不相识,把私情放在一边,只谈国家大事。你一枪把你哥哥扎死,娘决不怪你无情,你是为了西吴的江山。如果你哥哥一枪把你扎死,你可也别怪你哥哥无义,你们是各为其主嘛!你一时不回去你的主公一时放心不下,咱又没别的事,又何必叫人家担心呢?”老人家说到这儿转过身来叫道:“国彪哇,快送你三弟出城!”常遇春一听老太太往外撵自己,心中如同万把钢刀刺扎一样。他说:“娘,我不走。”老太太一听厉声喝道:“你给我走!难道你要气死老身?难道你非叫西吴骂我们娘儿俩挑拨离间不成吗?奴才,不要多说,我要回避了。国彪,快送他走!”这时候宁国彪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但是一瞧母亲主意已定,已经吩咐两次了,再也不敢怠慢,赶忙上前轻轻地叫了一声:“三弟,跟我走吧!”常遇春泪流满面,抬头看了看母亲,又苦苦地哀求:“娘啊,您就不能叫孩儿在您的面前多呆一会儿吗?”老太太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多留无益,快些去吧!”常遇春怕再慧娘亲生气,不敢不走,说:“娘啊,您老人家多多保重,孩儿告……辞了!”说罢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
常遇春在前,宁国彪在后,两人刚刚出帅府,就听背后有人高喊:“大帅慢走,老夫人在上房放声痛哭,众人劝阻不住。”常遇春闻听,二日落泪说:“大哥,母亲是不忍小弟离去,我们还是回去吧。”宁国彪说:“三弟不可,母亲是个刚强人,你若回去,她必然大怒。”他唤过一名中军,吩咐中军:“手擎大令一支,送你三将军出关!”中军答应一声,把常遇春的马牵来。常遇春认镫扳鞍上了坐骑,中军也上了马,两马齐催,遘奔北门。正走之间,忽见斜侧里杀出一支人马,为首大将断喝一声:“三黑休走!着我一枪!”说罢将枪一抖,照定常遇春哽嗓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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