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牛持剑直奔朱元璋刺去,耳听得哎呀!噗通!红光造现,血溅百梁楼,陈铁牛栽倒在血泊之中。原来,陈铁牛虚晃一招,抖手一剑奔朱元璋去了。吴祯见状往旁边一闪,手持宝剑就奔陈铁牛的手腕刺去。这小子躲闪不及,噗!手腕上挨了一剑。当啷!陈铁牛的剑掉到了地下。他怪叫一声,转身要跑,吴祯哪里容得,一甩手,噌!宝剑冲着陈铁牛的后心就投了过去。陈铁牛只顾往前跑了,没想到飞来的剑正中后心,噗!哎呀!噔噔噔噗通!栽倒在楼板之上。这工夫吴祯顺手从腰里抽出自己的秋风扫落叶宝剑,朱元璋持剑向陈友谅刺去。陈友谅一看自己不是这两人的对手,赶忙带领众家反王脚踩转板,转入地道。吴祯一拉朱元璋说:“主公,快跟我走!”他们走到楼门口一瞧,可坏了,两面的楼梯已经撤了,楼下都是陈友谅的人马,也不知有多少人,把百梁楼围了个水泄不通。楼下有人喊:“朱元璋快投隆吧,不然我们可要放火烧楼了!”登时吴祯急得鬓角见了汗。他心想,此时倘若是我一个人,这小小的百梁楼算不了什么,纵身一跳就可脱离险地,可是主公怎么办哪?怎么才能保证他安然脱险哪?紧接着梆梆梆又是一阵梆子响,三百名弓箭手搭弓认扣,乱箭齐发,雕翎箭好似飞蝗雨点一般地射将过来。吴祯一边用宝剑拨打乱箭,一边用几张高桌把朱元璋给挡上,又拿过一张高桌面朝外挡住了自己的下身,工夫不大,射进来的乱箭已经落满了楼板。
朱元璋正和吴祯商量如何下楼,忽见众兵丁往百梁楼周围抱柴禾,朱元璋一看,不由得说了声:“哎呀!不好!”原来,陈友谅带领众人从地道走了以后,丁波浪马上调来弓箭手,想要把朱元璋乱箭射死。谁知箭用的不少,人可没射着,急得丁波浪围着百梁楼来回直转。忽然,他眉头一皱,想起来一个主意,急忙传令三军:“给我火烧百梁楼!”一声令下,众兵丁立刻从四面八方抱来了干柴,堆在楼下,就把火给点着了。这百梁楼从上到下都是木头的,那是沾火就着哇,霎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只一会儿的工夫,朱元璋就受不住了,烟熏得他睁不开双眼,烈焰烤得他皮肉生疼,再瞧吴祯,也已是浑身是汗,遍体生津了。这时楼下的呐喊声一阵紧似一阵,火势也越来越大,朱元璋这时一阵辛酸,说道:“老哥哥啊,想不到我们壮志未成身先亡,这百梁楼恐怕就是我们的绝命之处了,我们走不了啦。按仁兄你的能耐,要出百梁楼还是不费多大的事儿的,奈因有我累赘着你,所以你才动不了,依我看咱们不能都等着死在这儿,你就赶紧下楼,设法出山回营盘。告诉军师和元帅,我死之后,要他们继续把反元大业完成,我九泉之下也瞑目了。”吴祯说:“主公您就放心吧,小小百梁楼着点火算得了什么呢?我是不想现在就走哇,要是真想着走,再大的火也挡不住咱们。您甭着急,我自有办法!”吴祯虽然嘴里这么说,他这是给朱元璋解心宽哪,他心里也知道:四面八方兵似兵山,将似将海,一排排一列列到处都是人家的兵将,百梁楼又着了这么大的火,哪儿还走的了哇?甭说下不去,就是下去了也活不了。可是不管心里怎么焦急,他也得安慰朱元璋,哪怕是死,也得跟朱元璋死在一块儿。正在此时就听楼下一阵大乱,只见从正南来了一人,冲进南汉王军中,杀的众兵丁东倒西歪,直接就奔百梁楼闯了过来。吴祯一瞧可高兴了:“这回可好了,主公,您看谁来了?”朱元璋抬头一看,只见远远地杀来了一员猛将,掌中擎八棱紫金链子锤,皮鞋大带上拴着两匹战马,正是自己那匹玉面紫骅骝和吴祯那匹赛鹿铁豹骅。来将摇开了大锤左右开弓,杀进重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伏虎大将军猛将江忠。江忠怎么来得这么快呢?
书中暗表,江忠离开滁州的时候,元帅要他到了乱石山,一定要给主公他们看好了马,人不许离马,马不许离人,一旦发生意外,即刻把马送与主公使用。江忠牢牢记住了元帅的嘱咐。他刚一到百梁楼下就有四个兵丁把他领到南山脚下马棚去了。这四个人乐呵呵地说:“您把马交给我们吧,我们给您刷饮遛喂,您到那边休息休息,吃点什么东西去吧。”江忠一听心想;什么,交给你们?那我可不放心,便说:“几位哥哥,你们可不能动这马,这三匹马见了生人又踢又咬,万一伤着你们,那多不合适。”兵丁们说:“不要紧,多厉害的马我们都管得了,您就把它交给我们吧。”江忠把眼一瞪:“休再罗嗦,快快躲开!”兵丁们一看没办法,只好躲在一旁,其中一个说:“马我们不管了,您这饭可在哪儿吃呀?”“你们就给我拿到棚子外边来吧。”兵丁们把酒肉饭菜都给他端了过来。江忠把酒先让兵丁喝了几口,然后又把饭菜一样一样都拨点儿,让他们尝尝,江忠心里有数儿:等你们吃完了没事我再吃,有毒也先把你们毒死。等兵丁们吃完了,他一看没事,这才风卷残云似的吃了起来。他吃饱喝足了,又让兵丁拌草料喂马,兵丁们把草料抬来,他先拿出一些草料给兵丁的马吃,吃了没事,这才开始喂自己的三匹马。马喂好了,江忠便坐在桌子后头净等着听信儿了。他刚坐了一会儿,就听见百梁楼下人声呐喊,他心里一惊,站起身来一瞧:糟了,陈友谅的人已把百梁楼团团围住,正往上边开弓放箭呢!江忠这下子可坐不住了,飞身跳上自己的马,后头系着玉面紫骅骝、赛鹿铁豹骅,直向百梁楼冲去。就在这时百梁楼下大火熊熊,烈焰翻腾,急得他眼珠起红线、血灌瞳仁,他望着熊熊烈火,把大嘴一咧就喊上了:“主公啊,吴老将军哪——”他一边喊着,一边抡起大锤就奔着楼去了。
这座百梁楼全是木质结构,只有四角的明柱是铁的,江忠把锤掷了过去,他想用双锤将楼的明柱打倒,谁知锤链子正绕到铁柱子上面,他使出平生的气力往怀里这么一拽,就听得楼板咔吧咔吧直响。楼上的吴祯一见暗说不好,急忙把朱元璋往自己的肋下一夹,抖身形窜到了楼的北侧,往下一瞧;只见这里火势不大,兵丁又都围江忠去了,于是准备往楼下跳。突然,脚下如同地动山摇一般,吴祯也顾不上多想了,用手夹住朱元璋,丹田一运气,纵身就跳了下来。他们双脚刚沾地,耳听轰隆一声,整个楼就塌了。原来,江忠用锤链子拽倒了一根明柱,楼就歪了,只一会儿工夫,楼便往南塌了下去,被烈火吞没了。吴祯和朱元璋见北边有一高土坡,他二人就上了土坡,刚刚稳了稳心,就让陈友谅的兵丁们看见了。他们一瞧楼上的人下来了,在北边土坡上呢,又都喊着叫着往北边包围过来了,他们往这边一冲,江忠急眼了,抢着大锤也往这边闯来。吴祯在高土坡上看见江忠,便高声叫道:“江将军,主公在这里!”江忠这时也看见了朱元璋和吴祯,他顾不得上前搭话,就用力割断了拴在皮鞋带上的两匹马的缰绳,那两匹马打着响鼻就奔自己的主人去了,朱元璋上了玉面紫骅骝,吴祯也跨上了自己的赛鹿铁豹骅,这时君臣三人心里才算有了点底,江忠在左,吴祯在右,朱元璋在当中,奋力杀敌,向南山口冲去。
再说陈友谅率领众人由楼底出了地道,迎面跑来一个兵丁,向他禀报说:“朱元璋逃出了百梁楼,丁将军领着众人正在追赶。”陈友谅闻听,吃惊不小,心想:百梁楼的楼梯我已派人撤了,楼下又有丁波浪将军的五百兵丁围着,怎么会让他跑了呢?他忙问道:“有几个人?朝哪个方向跑了?”兵丁说:“他们共有三个人,往东北方向去了。”陈友谅对众反王说:“东北没有路,他下不去,咱们赶快追!”又对兵丁说:“快往下传我的命令,让了将军赶快调三百弓箭手来!”兵丁们领命而去,陈友谅与众家反王各上坐骑,往东北方向追朱元璋去了。
江忠、吴祯保着朱元璋奔东北方向边战边走,好容易到了山顶。到了山顶一看,三个人俱都惊呆了。原来刚才只顾冲杀,他们跑错了方向。这里是悬崖绝壁,别说是人,就连一只野兔也难下山。吴祯说:“我们赶快往回返吧,再晚了可就难以脱身了。”三人勒马往回走,走出不到半里地,陈友谅带领一队人马杀了过来。江忠一见,气得双眉竖立,虎目圆睁,抡起八棱紫金锭子锤就打,敌人一倒一大片;那吴祯挥起秋风扫落叶宝剑,如同削瓜切菜一般,那些个兵丁沾着就死,碰着就亡;好容易杀出一条血路,这时丁波浪带着三百弓箭手赶到了。丁波浪一声令下,乱箭齐发。江忠、吴祯把朱元璋围在中间,两个人一边拨打雕翎一边往下退。陈友谅的人马越聚越多,江忠对吴祯说:“吴老将军,你快保着主公下山,我在这里阻拦敌军。”吴祯说:“江将军,一虎难敌群狼,你一个人怎么能抵挡这么多人啊?还是我们一块保着主公走吧!”朱元璋也说:“我们三人身陷绝境,死也要死在一块,怎么能放下你一个人呢。”江忠说:“主公,话不能这么说,只要您能平安出了乱石山,我死在九泉也瞑目了。”又对吴祯说:“吴老将军,你就赶快保着主公走吧。”吴祯眼含热泪对江忠说:“江将军,你要多加保重了。”说完保着朱元璋退了下去。陈友谅手下的人见朱元璋退了下去,乱纷纷喊起来:“朱元璋跑了!快追呀!”陈友谅想用各个击破的办法对付朱元璋,他立即传令:周伯颜去战江忠,赵福胜去会吴祯,他自己去追拿朱元璋。两人各领将令,分头去围朱元璋君臣三人。工夫不大,朱元璋等三人被冲散了,谁也顾不了谁了,只好各自独挡一面。
单说朱元璋边战边退,不知不觉被挤到了一座大山下,前边是高山拦路,后边是追兵尾随,走又走不了,打又打不了,累得他连剑都挥不动了。这时陈友谅带领众将追来,他把枪一横哈哈大笑:“朱元璋,这回你还想跑吗?只要我们的战马往前一进,你就完了。你赶快下马受缚吧。”朱元璋一听这话,心中暗想:这回可就真绝望了,我们杀出百梁楼已经是很长时候了,不但没有找着出山的路,却反而丢失了我的两员大将,现在我孤身一人,四面受敌,又累成这个样子,想要活命势比登天还难。看起来人生有处死有地呀,可能该着我朱元璋死到乱石山。陈友谅见朱元璋半晌没有言语,又说:“其实这事也好办,只要你给徐达写一书信,叫他带领西吴所有人马到这里听我调遣,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朱元璋闻听此言,怒从心中起,厉声喝道:“我今天来到你这乱石山,纵然一死,我并不害怕,大丈夫身在三光以下,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即使我朱元璋死了,也是美名千古。而你横行霸道,残暴不仁,即使活在世上,也被万人唾骂!”陈友谅被朱元璋骂得暴跳如雷,一摇掌中虎头亮银枪,奔朱元璋胸前便扎。朱元璋举剑相迎,战了几个回合,二马错镫,陈友谅用枪照定朱元璋的肩头向下一砸。耳听噗哧一声,这一枪正砸在朱元璋的肩膀上。朱元璋在马上晃了几晃,差点落下马来。陈友谅翻腕抖枪向朱元璋咽喉扎去。正在此时,忽然从山上往下飞石头子,这石头子儿啪啪啪打来,砸得陈友谅睁不开眼,抬不起头,连连往后倒退。朱元璋正在纳闷,耳听有人说话:“父王千岁,不要着急,孩儿我来了!”西吴王回头一瞧,从山坡上下来一个小孩,这个小孩五尺来高,形同病夫,黄面皮,小眼睛,尖鼻子薄片嘴,头挽日月双抓髻,前发齐眉,后发盖颈,上身穿着一件半大的圆领红袄,腰里系着青丝综,青绸裤子,脚底下是一双薄底快靴。小孩一边走,一边捡石头往陈友谅那边砸,打得他们个个头都抬不起来。小孩来到朱元璋的近前,趁陈友谅还没有醒过味来,拉起朱元璋就跑,拐弯抹角穿过一个山洞来到后山,小孩上前施礼:“父王千岁在上,孩儿这厢给父王磕头了。”西吴王一瞧这孩子的长相就是一愣:“啊,娃娃,你是沐英吗?”小孩说:“我正是沐英。”“哎呀,你还活着呢?”“那多新鲜哪,我怎么会不活着呢?”朱元璋心里又惊又喜。
这沐英是谁呢?这是朱元璋在几年前认的这么一个干儿子。那年朱元璋从武科场下来,盘缠丢尽,一日来到一个村庄,名叫沐家庄。正赶上这庄里的沐员外因老年得子,施舍钱粮。朱元璋也来求施舍。休员外见朱元璋气宇不凡,便让家人将他请入书房细问来历。朱元璋以实言相告,沐员外听了十分钦佩,便留他在府上多住几日。这一住就是十多天,俩人挺说得来。沐员外为给自己的儿子沐英消灾去病,就让沐英认朱元璋为干爹。过了两年,朱元璋又来到沐家庄,才知道沐员外家遭了一次火灾,家境衰败,老安人已去世,沐员外重病在床,沐英已经三岁,长得瘦小枯干,也不会说话。沐员外见了朱元璋,双眼落泪,颤着声说:“我重病在身,恐不久于人世了,我把此子交付于你,望你好好抚养,小老儿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说罢气绝身亡。朱元璋帮着埋葬了老人,带着沐英离开了沐家庄。一个单身男人,带着个孩子过生活,不仅不方便,而且孩子也受罪。可是朱元璋为报沐员外知遇之恩,为保住沐家的这条根,对孩子是百倍爱护,一日来到乱石山灵云峰,山上有一座寺院叫万全寺,里边住着一个修行的老人,名叫张忠。他见朱元璋带着个孩子诸多不便,就要把孩子留在身旁。朱元璋十分感激老人,说只要自己有了落脚之地便来接走,并给孩子起名朱沐英。老人说:“我收此子为徒,十年学业完成才能下山。”朱元璋辞别老张忠下山不提。
老张忠在山上给孩子治好了病,等他会说话了,就又教他练武。几年的功夫,沐英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这一天张忠把沐英叫到跟前说:“孩子,这些年你的功夫也练得差不多了,十八般兵器不能说样样精通,可也都拿得起来了。现在你的父亲朱元璋有难,你赶快到乱石山百梁楼去救他。”接着张忠把朱元璋的相貌、年龄对他讲了一遍。朱沐英给师父磕了个头说:“救了我爹爹,我还要回来伺候您。”张忠把脸一沉说:“你应该帮着你父亲打天下了,回来干什么?”沐英不敢多说,提着自己的大铁棍就下山了。从灵云峰到百梁楼要翻过一个大山涧,大人也得走一、两个时辰,何况是孩子呢。沐英赶到乱石山时,百梁楼已经火光冲天,只见乱军之中围住了三个人,因为离得太远,也看不清被困者的相貌,过了一会儿,被追赶的人往山坡这边跑来了。沐英仔细一看,惊叫道:“妈呀,那不是我义父朱元璋吗?”他可急了,不要命地往山下跑。刚跑过第二道山梁,就瞧见有一人隐藏在山石后边拉弓搭箭对准朱元璋就要射。沐英顺手抄起一块石头就打了过去,正打在那人的手腕上,箭射歪了,弓也掉了。小孩赶步上前,举棍要砸,那人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说:“小爷饶命,小爷饶命。”沐英说:“你是干什么的?”那人说:“我是陈友谅手下的校尉,我家大王请西吴王朱元璋来乱石山赴宴,酒席宴前打在了一起,我们围住了百梁楼,想放火烧死他,不想那朱元璋竟然逃出了火海,往那边山坡跑去,我家大王告诉我在此暗算朱元璋。我刚要开弓放箭您就把我打倒了,我跟你可没仇,我射的是朱元璋。”“啊!”小孩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射朱元璋我就不干嘛!”他把手中的铁棍抡圆了,向那小子的头顶砸了下来,耳听噗通一声,死尸倒地。他又赶忙回身,下山来救朱元璋。来到山坡上一瞧,陈友谅已经把朱元璋给围上了。陈友谅那杆枪,直奔朱元璋的哽嗓咽喉,吓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从山坡上捡起石头往下砸,砸得陈友谅等人连连后退。
小沐英救了朱元璋来到后山,朱元璋又惊又喜地问道:“孩子,这些年你的武艺学得如何?”小孩说:“我自从离了您老人家就踉师父在山上学艺,十八般兵器我样样都能拿得起来。我要知道他们在乱石山摆兴隆会是为了害您,早就把他们打跑了,还能等到现在吗?”朱元璋说:“你就是会武艺也不行啊,你一个人怎么对付这么多人呢?”沐英说:“这您就放心吧,再多的人我也不怕。”说完扭头要走。朱元璋一把拉住他:“你往哪儿去?”沐英说:“那儿有一件好兵刃比我这棍强多了,我去拿来使用。”朱元璋问:“在哪儿呢?”沐英用手一指:“那不是吗?”朱元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哎呀一声,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原来就在北边山坡上的一棵大柳树上挂着一对八棱紫金链子锤,这正是江忠的兵刃。再看树下的江忠躺在血泊之中。朱元璋见此情景不禁潜然泪下。
原来,方才兵丁们把他们三人给冲散后,江忠心如火燎一般,他抡开了大锤砸打兵丁,东一头西一撞地寻找朱元璋,可是一直找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见到朱元璋的踪影。他杀来杀去,杀到了这个小山坡下,一看这个地方又没有敌人兵将,后边也没有人追赶,就想到山上看看,站得高点兴许能望见主公的去处。江忠哪里知道,这里已经埋伏了一伙人,领头者是李德才。李德才刚才和陈友谅在一起,他看出朱元璋君臣三人中,就数江忠年轻力壮,又使着一对少见的链子锤,心想不把这个人除掉,就别想擒住朱元璋。因此,他和周伯颜一嘀咕,自己领了一支人马来这里埋伏。周伯颜有意将江忠挤到这个小山坡下。当江忠上了山坡,这支人马哗啦一下冲了出来,把小山坡团团围住。他们个个手持弓箭,齐声呐喊:“你跑不了啦!快来送死吧……”江忠这时本来已经精疲力竭,又四面临敌,箭像蝗虫一般向他射来,开始还能用锤拨打,渐渐力不支了,最后被乱箭射死。江忠死后,李德才指挥兵丁把江忠的那对大锤挂在树上。为什么呢?李德才想,我的人马还埋伏在这里,朱元璋要看见树上的锤,必然要来寻找使锤之人。只要他上了小山坡,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住他。到那时,我李德才就可以和陈友谅平起平坐了。
再说朱元璋顺着沐英手指的方向一看挂在树上的双锤,躺在血泊中的江忠,忍不住大放悲声:“哎呀,我的江将军哪!”哭得差点昏过去。他把自己的征袍脱下来,对沐英说:“你赶快过去将征袍盖在他的身上吧,也算尽一点我们君臣之意呀。”沐英点头答应,跑过去把袍子盖上,向江忠的尸体深施了一礼:“江将军死去的阴魂别散,我用用你的锤给你报仇雪恨!”说完摘下双锤要走。这时有个人不干了,谁?李德才,他刚才没有下令围山,是想等朱元璋上来,等了半天没有动静,眼看沐英要走了,他可急了,立即下令围山。沐英见敌人围了上来,不等兵丁们搭弓放箭,三蹿两蹿就跳到了敌群中,嘴里还说着:“来得好!来得好!让小爷爷试试这兵刃可合手!”抡圆了双锤,向兵丁砸去,那些兵丁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霎时死伤一大片。那些活着的人,嘴里喊着:“别让他跑了!”脚下可往后退。沐英冲出了敌群,来到朱元璋面前。沐英说:“父王,这山路我熟,我保着您走吧。”话音刚落,陈友谅一伙也追上来了,他对众人说:“哪位将军愿意领令,将那个娃娃抓来见我?”就听旁边有人答话:“大王千岁不要着急,小王愿往。”陈友谅一瞧不是别人,正是芦州王左君弼。左君弼胯下一匹万里烟云罩宝马,掌中点钢枪,有万夫不挡之勇。他来到陈友谅的面前说:“大王千岁,小王在山中寸功未立,这次情愿领令擒敌。”“左王兄可要多加谨慎。”左君弼说:“料也无妨。”言罢他撒马拧枪直奔沐英而来。
芦州王还觉着这是个便宜呢,他想:看这小孩瘦小枯干年纪也过不去十几岁,他能有多大的能耐呀!我过去用不了三两下,就把他给收拾了。他可不知道小英雄沐英的厉害呀。左君弼往这边一来,沐英可就乐了,他乐什么呢?乐的是芦州五左君弼胯下的这匹万里烟云罩,这乃是一匹宝马良驹,浑身上下的毛像漆刷墨染的一般,油黑锃亮,太惹人喜爱了。小英雄心里话:我正发愁没马呢,这回送马的来了。他高兴地说:“父王您等会儿,我去去就来。”朱元璋说:“人家那边都叫上阵了,你还上哪儿去呢?”沐英说:“到前边牵马去。”“你的马在哪儿呢?”“那个黑大个给送来了。”他用手一指芦州王:“他骑的那匹马我就挺喜爱。”朱元璋说:“那是人家的马,他怎么会给你呢?”沐英说:“他不给也得行啊!您就瞧好吧。”说着他把双锤一摆:“呔!站住!前边来的黑大个儿,你可是来送马的吗?”芦州王左君弼没听清楚:“啊,要问某家乃赛周仓左君弼是也!”小英雄一听:“哎,正对劲了吧,你真是我的马童来了。”芦州王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娃娃,你怎么说我是你的马重呢?”沐英说:“你怎么不是我的马童啊?你的外号叫赛周仓,我的外号叫赛关羽,那周仓不就是关羽的马童吗?我正好没马呢,你就给我送来了。来来来,快下来把马交给我吧。”小沐英连说带笑。左君弼气得直咬牙:“娃娃,休得胡说,你哪像关羽呀,我看你像个活猴,我怎么能把马交给你呢?”沐英说:“你要舍不得,咱就商量商量,我再给你俩钱儿啊。”芦州王说:“呸!你给我个金蛋我也不换。”“你若不要钱,我就给你点好处还不行吗?”“你给我什么好处?”“喝!这好处可大了,我今天就可以先不宰你了,留你条活命,这好处还小吗?咱俩算交个朋友,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要是不听,可就别怪小爷我心狠手辣!”“啊,你要干什么?”“要干什么?我要宰你!”左君弼本来就是个气性大的人,叫沐英这几句话气得他在马上都坐不住了,哇呀呀暴叫:“你这胎毛未退、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敢如此戏要本王,今日定要你的狗命!”说话间噗愣愣一挺点钢枪,直奔小英雄的胸前刺来。沐英说:“我没想跟你动手,只想要你的战马,你这人既不讲情面,又不听劝告,我可要拿你了!”说罢,他往旁边一斜身,哗啦啦!把八棱紫金链子锤的锤链子往旁边一甩,抓住了锤柄,十字花一搭,叫足了力气喊道:“开!”往外一架左君弼的点钢枪,耳听当!唰!芦州王左君弼的这杆枪就出了手,连影都看不见了。左君弼两膀发麻,一阵眩晕,他拨马就要跑。沐英大喝一声:“芦州王等会儿,你走我倒不心疼,得把那匹万里烟云罩给我留下!要不留下,你可跑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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