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金彪谢过元帅不斩之恩,重新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站在将台之上,众将官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场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下去了。拜帅大典结束了,元帅就要返回帅府,正在这时,一个探马慌慌张张跑上将台:“启禀元帅,大事不好了!”徐达问道:“有何军情报将上来。”探马说:“元朝太师脱脱奉旨南下,亲自统领二十万大军直奔滁州而来。”“再探!”探马退了下去。在场众人听说脱脱带兵杀来,各自心中暗想:徐达你今日才登台拜帅,就遇上敌兵来犯,这带兵的还是你的老师,倒要看看你如何用兵。就见徐达不慌不忙,站起身形,向西吴王朱元璋拱手抱拳:“啊,主公,敌兵来犯,战事迫在眉睫,不知主公有何安排?”朱元璋说:“是战是守,请元帅决断。”徐达一回头,见于金彪站立一旁,横眉怒目,甚是不恭。心想若不设法制服此人,将来军令难行;想到此处,便对朱元璋说:“兵书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日脱脱率大军南下,气势凶猛,如今锐气方盛,我军只能避其朝锐,击其暮归,惟有高悬免战牌,以待时机。”说罢就吩咐中军:“传我大令,城头上多加滚木檑石,灰瓶炮子,弩弓药箭,严加防守,免战牌高悬。”中军答应一声:“遵命!”转身就要往外走。就听于金彪哈哈大笑,说道:“慢着!”他这一喊,大家全愣了,不知道于金彪为了何事。元帅心中暗喜,于金彪你中本帅之计了,他故意手扶桌案问了一声:“于将军,你因何发笑?”于金彪用手一指徐达:“我笑的是你鼠辈无能!”胡大海在旁边一哆嗦,心说:你看这不是又来了吗?瞧他那眼睛瞪得跟豆包似的,这不定又看出元帅的什么毛病来了呢!他又挑上了,真是山河容易改,秉性最难移呀!我老胡净等着跟他倒霉吧,我看你作到哪儿去才算完。胡大海忐忑不安地站在旁边看着于金彪。于金彪把脸一沉,斜视了一眼徐达:“我以为主公登山涉水,三顾广泰庄,请来的这位徐达徐国显,一定是站起来顶破天,坐下压塌地,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还的堂堂英雄,烈烈好汉,却原来是个只会高挂免战牌的胆小鼠辈!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想我主公起事以来,所到之处,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势如破竹,我们从来没打过败仗。张元帅兴兵以来,从没挂过免战牌,全营众将都不知道这免战牌是什么样的。只有你新元帅徐达来了,我们才开了眼,如果打仗就挂免战牌,我们请你来有什么用呢?”这话可真够难听的,众将官都替于金彪攥着一把汗,心里话:于金彪哇,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哪,这样说话叫人家元帅怎么下的来台呀?大伙都瞧着徐达,看他怎么办。可是那徐达听到这不但没发火,反而不慌不忙不恼不怒,微微一笑:“于将军哪,几年来你跟主公南征北战,势如破竹,没打过一次败仗,可你们所经所见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呢?据本帅看来全是一些毛贼草寇或是无能之辈,今天来者可非比一般,他是北国的元帅、太师脱脱约里楚才。本帅随他学艺二十年,颇知脱脱深谋远虑,他六十年纵横南北,驰骋中原,没打过一次败仗。他的一生之中没碰见过对手,今年虽然年近八旬,也敢比那当年赵国廉颇、蜀汉黄忠。常言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乃军家常识,不量寡众,不知强弱,必然失败。想那脱脱率雄师二十万,带领大将数百员到滁州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的。本帅知道派将出马也是无济于事,所以才免战牌高悬;倘若鲁莽出战,是必然要失败呀。”于金彪一听这话,火更大了:“呸!徐达!你不要灭我军的威风,长他人的锐气,依我看那脱脱匹夫,老而无能,不足一谈。你别小瞧我们,西吴众将之中能胜脱脱者非止一人!”徐达轻蔑地哼了一声:“于将军,你说得太轻巧了,但不知哪位能胜脱脱?”于金彪说:“你往远处瞧。”“无人。”“你近觑,就是俺于金彪。我不是说大话,卖浪言,凭我胯下马掌中九耳八环刀,撒马临敌,定能取来脱脱的项上人头!”徐达冷笑一声:“于将军,你若真能取来脱脱的人头,本帅我不但交还兵符帅印,连项上人头也输给你于金彪。”于金彪说:“此话可是真的?”徐达说:“人无信不立,我能诈你?”于金彪说:“那好,既是这样,你我二人就当场击掌打赌,俺于金彪此番出马要拿不来脱脱的项上人头,我举家大小甘当军令。”元帅把脸一沉:“军中无戏言,于金彪你就找个保吧。”于金彪说:“好。众家年兄年弟,主公,军师,今天我于金彪跟元帅击掌打赌,要撒马出城到阵前去会战老太师。我若取来脱脱的人头,元帅输兵符,交帅印,输他的脑袋;我若胜不过脱脱,就拿我举家性命当此军令,空口无凭,讨保为证,但不知哪一位将军愿保我于金彪?”众将官心里说:谁保这个呀!谁知道脱脱有多大能耐呀?耳闻脱脱不是个善主儿,可那于金彪也不好惹呀!这个保可不好当,不论哪头输,哪头赢都好受不了。众将官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答言。于金彪心里焦急:“哎呀,难道说俺于金彪就连个保都找不出来了吗?既是这样的话,主公能否给为臣担保呀?”西吴王一想:看来这保非我当不可了,干将军性如烈火,讲义气,好面子,他喊了这么半天了都没人答言,我要再不作保,是非把他臊得抹脖子不可呀。他赶紧说道:“孤王愿保。”于金彪说:“元帅,主公给我担保了,你徐达也找个保吧。”徐达抬头举目向两边观看:“众将官,我徐达初来乍到,并未和大家共过什么事,也不知哪位将军愿意给本帅当个保哇?”大家伙心里话:我们不保于金彪,保元帅你也不合适啊。所以也是没人吭声。元帅一看,说:“干脆,一事不烦二主了。主公,你也给我当个保吧。”西吴王一瞧:对了,反正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好!那我也给元帅当个保。”两个人当场立下了军令状,签字划押,一人一份各自收藏。元帅这才从壶内抽出一支令箭:“于金彪听令!”“末将在!”“给你一支大令,率领五百人马去会脱脱,我与主公及众将在城头观敌,给你助威。”于金彪答应一声:“遵命。来呀,鞴马抬刀!”有人给牵过马来,抬过了九耳八环刀。于金彪顶盔贯甲,认镫扳鞍,乘跨坐骑,点齐五百儿郎,吩咐一声:“响炮开城!”轰隆隆三声炮号响罢,吱呀呀……咣当!城门大开,于金彪撒马抡刀杀了出去。
徐达等于金彪领令出了帅府,说道:“陶然、江忠听令!”“末将在!”“命你二人带领五百人马,埋伏在关厢。脱脱率领大兵到此,必定与我军决一死战。今日于将军心中有气,故用免战牌将他激怒,借此以破强敌,但恐于将军只知争气求胜,轻视敌将,故派你二人埋伏关厢。倘若干将军胜了,你们作为援军出击;于将军要是不能取胜,他必无脸来见本帅,一定落荒而走。敌将一定追赶下去,你们就半途袭击。击退追兵,保护于将军回营。”众将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挂免战牌之意在此。众人暗暗佩服徐达量宏智广,不枉主公屈尊三顾。
陶然、江忠前去埋伏不提。且说徐达派完将,对西吴王朱元璋说:“请主公带领诸将前往城楼观敌瞭阵。”西吴王与众将下了帅台,扳鞍上马,出了校军场,顺着大街遘奔北关。工夫不大,来在北门城下,顺着里马道上了城头,众将官向左右一分,西吴王与元帅两匹马站立当中。众人向城外一看,但只见:
连营挨连营,大寨挨大寨。旗开五色:青、黄、赤、黑、白;营分八卦,排阵有方,三军肃立,出入有序。一排排,一列列,一层层,一对对,兵似兵山,将似将海,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盔明明,甲亮亮,杀气腾腾。营门外弓箭手、藤牌手、长枪手、短剑手两旁站立,威风百倍,土台上锣司彭手旗语兵各个气势汹汹。往里看:一座座帐篷星罗棋布,无边无际;一条条通道四通八达,交叉纵横;一杆杆大旗遮天盖地,迎风飘;一门门大炮灌满镞沙,炮口朝前。粮台积谷如山,众兵把守,饲养处战马声嘶。正当中是金顶大帅帐,周围族旗招展,绣带飘扬,坐纛旗上双龙戏珠,走红火焰儿,红月光里金线绣成斗大“帅”字,被风刮日晃,夺人二目。一瞧这二十万大兵有条有理,扯地连天的营盘令人望而生畏。一看这大营,就知脱脱不是等闲之辈。
且说脱脱刚把营盘安排完毕,就听外边有人来报:“启禀元帅,西吴大将前来讨战。”脱脱问:“来将何人?”“他自己报是朱元璋的五虎上将于金彪。那于金彪口口声声要您亲自出马,如其不然他要杀进营来。”脱脱闻听暗暗发狠:本帅过黄河南下滁州,到此还没站住脚,徐达就调兵派将前来讨战。常言说,兵行干里不战自乏呀,徐达是给我来了个下马威。徐达呀徐达,看起来你与老夫势不两立,老夫岂能示弱!急忙吩咐一声:“给我鞴马抬刀,老夫我要亲身临敌。”话音刚落,旁边有人搭话:“恩师且慢,杀鸡焉用宰牛刀,小小于金彪有何能为,用不着您老人家出马,弟子便可将他擒来见您。”脱脱一瞧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弟子、先锋官张天佐。他笑了笑:“天佐呀,你不要去了,今天我军初到此地,立足未稳,徐达就派将讨战,其中定有原因。老夫我要将计就计去观看西吴王的动向和徐达的用心。况且于金彪乃是文武双举人,人称花刀太岁,骁勇无比,非是寻常之辈。事事开头难哪,这头一阵不好打,所以为师才要亲自出马。”张天佐很有把握地说:“师父不必担忧,大江大浪弟子也曾闯过多少,今去会那于金彪,料也无妨。”脱脱说:“好,既然天佐决心要去,为师就亲自给你观敌瞭阵。”说罢,脱脱带领众将官在第一将台高搭座位,太师脱脱坐在正当中给张天佐观敌瞭阵。
张天佐顶盔挂甲,罩袍束带,系甲揽裙,扎绑停当,点齐五百人马,吩咐一声:“响炮出营!”叨叨……咚!呕啷啷啷……营门大开。张天佐胯下骑马,掌中擎方天画戟,一马当先就冲出了营盘。他来到前敌一瞧,见滁州城头上当中坐的是西吴王朱元璋,上垂首正是他大师哥徐国显,头戴帅盔,身披红袍,怀抱今旗令箭,两旁众将威风百倍。城下五百儿郎雁翅排开,短者持弓弩,长者持矛戟,强者掌旌旗,勇者擂金鼓,个个斗志昂扬,四杆认标旗顺风飘摆,上写:八环刀杀遍九郡,青鬃马踏破荆襄,双举人文武盖世,无敌将四海名扬。旗角下闪出一匹青鬃马,马上将官金盔金甲宝蓝袍,掌中九耳八环刀,背后背着飞鱼袋,袋内插着宝雕弓,左边挎着箭壶,三尺宝剑悬于肋下,马后捎带走线铜锤。张天佐一看认识,此人正是大元朝的文武双举人,当年反过武科场,威震荆襄九郡的花刀太岁于金彪。
张天佐和于金彪两个人马打照面。于金彪仔细一瞧,见来人银盔银甲素罗袍,胯下白龙马,掌中方天画戟,就知道不是脱脱,心里挺别扭,忙用刀纂一点问道:“呔!前边来者何人?”张天佐答道:“某乃至正天子驾下之臣,官拜记水总兵,在太师脱脱军前听令,银戟大将张天佐是也!”“噢,原来你就是那脱脱匹夫的二徒弟,这么说你一定是徐达的师弟了。哼哼!张天佐,我于某并非目中无人,像你们这样的无名鼠辈不值于某一战。我此番上阵是来取脱脱人头,与你等小儿无关,你赶紧回去叫你师父脱脱出营,于某要与他大战几合!”张天佐一听这话登时就火了:哈哈,这个姓于的口气可真不小哇。叫我师父出马,谈何容易!张天位微微一阵冷笑,噗楞楞抖动掌中的方天画戟:“姓于的,你不说叫我师父出来吗?那也好办,你瞧见了没有?今天你如果能胜过我掌中之戟,也不用你找,我师父他自己就来了;倘若你胜不过我掌中之戟,漫说叫我师父前来,唯恐你项上人头也难以保存!”于金彪大怒:“张天佐,我本想饶你一条狗命,不想你竟如此狂妄,不听良言,既然如此,你就撒马过来受死吧!”于金彪说罢,马往前提,抡刀就剁。张天佐摆戟相迎,两个人接架相还,打在了一起。两边的助战鼓咚咚咕隆隆,如同爆豆一般。
张天佐十四岁就跟脱脱学艺,这些年来一直跟随太师南征北战,已经是元朝有名的大将了。他这杆戟抖开,真亚赛银龙翻飞,丹凤展翅,直刺横击,抓扎砸打,招招过硬;于金彪更是不含糊,九耳八环刀上下翻飞,削耳撩腮,甚是玄妙。两个人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马来马往,刀砍戟扎,只杀得烟尘滚滚,沙石翻腾,大战十个回合来分胜败。张天佐暗暗称赞于金彪:无怪他是西吴王的五虎上将之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于金彪也钦佩张天佐是好样的,称得起是一位英雄。不过他无心恋战,心里光惦着脱脱呢。他想的是这个:我跟徐达已经击掌打赌了,我是来取脱脱老儿人头的,怎么能总和张天佐打呢?我得想办法赢了他,好取大师。想到这儿,他的刀花一变,猛然卖了个破绽,把前胸让给了张天佐。张天佐一看还以为是于金彪一招疏忽,不禁暗暗高兴,一抖掌中方天画戟,噗楞一声直奔他的前胸刺去。于金彪一看就知道他被自己给迷惑住了。眼看着戟头离自己的胸膛还有半尺多远,手疾眼快,两手把大刀一横,先来了个怀中抱月,使足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往上一架他的方天画戟,刀杆碰在朝杆之上,耳听当的一声巨响,把朝给崩回去了。这杆戟往回一悠,差点没把张天佐给带一个跟头。万没料到于金彪有这么大的劲头儿,心里也就先怯了三分。这时候于金彪就势举刀,刀劈华山直奔张天佐的顶梁而来。张天佐可不敢再用前往上去架于金彪的刀,赶紧往左边一闪身,这一刀砍空了。还没等张天佐还手,于金彪搬刀头献刀纂,觅心就点。张天佐慌忙往右边一闪。这一刀刚躲过去,于金彪的刀又横着扫过来了,拦腰就斩。张天佐一仰身来了个铁板桥,躲过这一刀。二马一错镫,于金彪就势一推刀杆,使了个“反背抹(革酋)刀”,又叫“脑后摘瓜”、“丹凤展翅”。说时迟,那时快,呜的一声刀带风声就奔了张天佐的后脑海。本来张天佐躲于金彪的这一连三刀就够吃力的了,最后这一刀又是从他鼻子尖上过去的,把他给吓得直出冷汗。等马打了错橙,他才松了口气,满以为没事了,哪知道于金彪又来了个脑后搞瓜呀,耳轮当中就听见呜的一声刀到后脑海了。他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往下一低头,稍微躲晚了一点,就听咔巴!咕噜!于金彪的刀就砍到头盔上了。这一下虽然没砍着脑袋,那头盔上的兜颔带也受不了哇,总共才二指多宽,哪经得住砍呢!咋巴一声兜颔带断了,咕噜噜斗大的头盔掉了下来。张天佐的发髻噗楞楞就散了。这还不算,那头盔掉下来的时候,正碰到张天佐的马脖子上。这头盔是铁的,外表上为了好看,镀了一层银粉,足有十几斤重,碰到马脖子上那马能干吗?疼得它咴咴一声长嘶,一歪头往西北方向就跑下去了。于金彪一瞧他的马往西北去了,赶紧用脚尖点镫,随后就追。于金彪的这匹青鬃马亚赛欢龙一般,连蹿带跃,霎时之间就追了个马头相连马尾。于金彪又往前一进身,两腿一磕飞虎(革詹),小肚子一撞铁过梁,噌的一声,这匹马的马头就蹿到张天佐的马肚子这边来了。于金彪看准了机会,把刀往鸟式环上一挂,探臂膀伸手抓住了张天佐后心的勒甲绦十字拌。他的手指头像五把钢钩一样,紧紧地抠住,往后一提:“嗨!张天佐,你给我下来吧!”张天佐倒是没想下来,那哪儿行啊,噌楞一声,让于金彪硬从马上给拽下来了,把靴子也勒掉了,两只脚面上全都橹了层皮,那个狼狈相就甭提了。于金彪左手一搂他的两条腿,双膀用力往上一举,就把张天佐托在了半悬空中。他回头看了看,元帅正在城头给他观阵。于金彪哼了一声说道:“徐达,这是你的师弟呀!”一抖手啪嚓就把张天佐给扔到地下。他这是成心羞徐达呢。张天佐可受罪了,摔得他差点没晕过去。这时就从于金彪的后队,噌噌噌跳过来几个兵丁,摩肩头拢二臂,四马倒攒蹄,把张天佐捆了个结结实实,抬回了滁州城。城头上的众将官齐声喝彩:“于金彪真是好样的!”“走马回刀生擒张天佐!”西吴军威为此大振。元帅说道:“于将军首战告捷,生擒敌将,大振我国军威,擂鼓司!”“有!”“来呀,随本帅给于将军助威!”元帅来到鼓前,抡起鼓槌打鼓助阵,咚咚咕隆隆隆十五面大鼓一齐轰响,给于金彪助威。
于金彪把张天佐扔到地下之后,二次把马图回来讨敌骂阵,口口声声要太师脱脱亲自出马。他冲着敌营喊道:“像张天住这样的草包饭桶,压马的肉墩就不必再来了,省得费事,快让那脱脱匹夫出来战我!”元军们惊慌失措,往里通禀。这时脱脱在第一将台之上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暗说道:哎呀,这于金彪太勇了,我二弟子不是寻常之将啊,可今日却被他活擒了,还有哪个能是他的对手呢?只好老夫亲身出马了。太师想罢刚要站身,就听下边有人搭话:“元帅不要着急,末将愿往。”脱脱一听不是别人,正是赛马王、大都督彻里布花。脱脱知道彻里布花是一员猛将,其武艺与张天佐比,上下也差不了多少,这才稍微稳了稳神:“啊,大都督既是愿往,到达两军阵前可要多加谨慎哪!”彻里布花说:“元帅放心,料也无妨!”说着话走下将台,提斧上马,冲出营门,喝道:“呔!于金彪休得撒威,少要卖狂,某家擒你来也!”于金彪骂得正有劲呢,听见有人呐喊,留神一瞧:从对面营门里蹿出一匹坐骑。马鞍轿端坐的这个人,跳下马来身高过丈,膀阔三停,肚大腰圆,面似西瓜皮,一道黑一道绿的就甭提有多难看了。八字眉,三角眼,直筒鼻子大嘴岔儿,两眉之间一道二寸长的深纹,远瞧好似立生一目;头戴青钢盔,身挂青铜甲,内衬绿罗袍,胸前狐狸尾,脑后雉鸡翎,双带烧饼大的护耳金环;掌中金纂开山斧。拍马出营来会于金彪。于金彪一看又出来一名元将,还不是脱脱,这火就更大了,摆刀问道:“来者什么人?”“某家在太师脱脱军前听令,大都督彻里布花是也!”于金彪说:“彻里布花呀?你爱什么花什么花去吧,我看不把你们这帮乌龟崽子们收拾干净喽,那脱脱不会出来。哪里走,着刀!”说着话刀就下来了。彻里布花心里话:姓于的你也太着急了。赶忙摆斧相迎,两个人接招对式,又是一场大战。于金彪根本没心与他久战,刚打了两个回合就把走线铜锤取出来了,二马一打错镫,于金彪飞手就是一锤,正打中彻里布花的左肩肿,耳听啪的一声,甲叶翻飞,打得彻里布花摇了两摇,晃了两晃,眼前发黑,嘴里发苦,心口窝里发热,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口的血就吐出来了。他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打战,疼痛难当,撒手扔斧,摔于马下。元军们赶紧把他抢回,抬去医治不表。这时候又有完颜托水、郭尔虎、帖木银三员大将自报奋勇来战于金彪。书要短说:于金彪刀劈郭尔虎,箭射帖木银,锤震完颜托木,又连胜了三阵,再搭上彻里布花、张天佐,这就是五战五捷。于金彪更加精神抖擞,力量倍增。
在这个时候,就听敌营之中轰轰轰,三声炮响,营门之中帅字纛旗迎风前导,两杆门旗分为左右,四杆认标旗上写的清楚:出师惯得胜,到老不失机。刀下无敌手,英名震华夷。旗角唰啦啦一抖,跑出一匹铁腿枣骝驹,马鞍鞒端坐一员老将,跳下马平地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臂,体魄非俗;面似三秋古月,皱纹堆垒,蚕眉虎目,满部银髯洒满胸前。头戴丹凤朝阳夜明盔,噗楞楞斗大的盔缨高罩,身穿紫金护心甲,内村大红袍,胸前悬挂护心镜,背后八杆护背旗,大红中衣,虎头战靴;胯下马金鞍玉辔,鹅黄的扯手,马项下戴一串十八曲紫金威武铃;掌中擎九凤朝阳大砍刀,冷气嗖嗖光华夺目。别看这员老将年迈苍苍,那可是不让少年郎,真好比搬了牙的猛虎,去了甲的苍龙。两旁边众将闪开道路,老将军撒马直奔阵前,来到了于金彪的切近。于金彪一看来者正是太师脱脱约里楚才。登时白眼珠起红线,血灌瞳仁,杀气充身。双脚一磕镫,马往前撞,举刀直奔脱脱。只见脱脱并不慌忙,问了一声:“前边来的可是文武双举人、花刀太岁于金彪吗?”于金彪没好气地说:“正是某家!”脱脱太师说:“老夫是为徐达而来,你快快回去,换那徐达出来!”于金彪闻听哈哈大笑:“我也是为你的大弟子徐达而来。”“此话怎讲?”“皆因要取你项上人头,我才与徐达赌头争印,立下军令状。我如能取你脱脱人头,徐达就让出帅印;我若不能胜你,我举家老小就得死在徐达之手。脱脱,把你的脑袋交出来吧,我把你师徒俩的脑袋埋在一起,你看可好?”脱脱心中暗暗骂道:徐达,你用激将法把个于金彪激了出来,与老夫相拼,真够损哪。再说于金彪不等脱脱答话,举起九耳八环刀,照定脱脱的头顶往下就剁。脱脱一看刀到了,往左边一躲。于金彪手疾眼快,搬头献纂又是一刀。脱脱往右边一闪。第三刀于金彪使了个斜肩带臂,脱脱大斜身又躲过了这一刀。二马错镫,两人将马圈了回来。于金彪瞪大眼珠子:“脱脱老儿,于某不愿专打老实的,看刀吧!”说着举起大刀就砍。脱脱摆动九凤朝阳刀去找于金彪的九耳八环刀的刀头,于金彪并不知脱脱这宝刀能切金断玉,两刀相碰,耳听仓啷啷啷,叭哒一声,“啊!”于金彪一惊,手中轻了一半,仔细一看,自己的九耳八环刀被脱脱的九凤朝阳刀给削下去了一大块,出了一个大斜茬儿。这回可倒好,九耳八环刀变了一把秃头铲子了。于金彪气得哇呀呀暴叫,非跟脱脱以死相拼不可。脱脱开始进招了:他举起九凤朝阳刀照定于金彪的头顶劈了下来,于金彪再也不敢往上架了,只好闪身躲刀。他刚刚躲过这一刀去,二马打了错镫。正在这个时候,于金彪忽然觉得自己的这匹战马猛地一蹿,打了个前抡,噗通!前腿跪下了。这一下,差点没把于金彪从马上给摔下来。于金彪大吃一惊,再看这匹马一个劲地打战。于金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边直纳闷:我的青鬃马是久经沙场的宝马良驹呀,凭白无故的不至于出事呀?今天这是怎么着了呢?书中暗表:原来于金彪的战马已然带伤了,在马的左前腿上栽着一支袖箭。这袖箭不是别人打的,正是脱脱太师的弟子白云托和蛮子海牙。这两个人从来也不离脱脱的左右。一来是保护脱脱;二来是给脱脱当助手。白云托会打袖箭;蛮子海牙会打飞刀。如果在两军阵前脱脱能够取胜还则罢了;如不能取胜,这两个人就暗暗地下手,一个打袖箭,一个扔飞刀,左右夹攻,不管你是谁也得吃败仗。今天脱脱出阵之前已经交待好,要活捉于金彪,和西吴王走马换将,用于金彪换回张天佐。所以白云托就照着于金彪的马腿打了一支袖箭,于金彪马失前蹄。正在这时,脱脱困回马来,将宝刀交于左手,探臂膀来抓于金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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