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发现一条定律：“任何有群众的地方，大致都有比较积极的、中间状态的和比较落后的三部分人”①
根据这个定律，毛泽东找到了一个很有效的发动群众的方法，这就是”抓两头，带中间”。他兴奋地说：“这是一个很好的领导方法。任何一种情况都有两头，即有先进和落后，中间状态又总是占多数。抓两头，抓先进和落后，就是抓住了两个对立面。抓住两头就可以把中间带动起来了。”这是1958 年毛泽东在《工作方法六十条》中介绍的一条方法。其实，早在40 年代初他就把这一诀窍作为一条重要的领导方法传授给了各级领导者。他说：“领导者必须善于团结少数积极分子作为领导骨干，并凭借这批骨干去提高中间分子，争取落后分子。”②在50 年代农业合作化运动中，毛泽东也是采用了这套办法：我们先把热心的人搞进来，然后向第二部分人宣传，热心了又进来，再向第三部分人宣传。他还告诉各级领导：要分期分批。一切的人将来都要人社的。
群众要是闹起事来，可不好办，因为这表示领导和群众间出现了对立。但是毛泽东也有办法，并且还是那套办法：“对闹事的人，要做好工作，加以分化，把多数人、少数人区别开来。对多数人，要好好引导、教育，使他们逐步转变，不要挫伤他们。我看什么地方都是两头小中间大，要把中间派一步一步地争取过来，这样，我们就占优势了。”③最后只剩下极少数极少数反对我们的人，他们不站到我们这一边，也不要紧，因为他们已被孤立，想闹也闹不起来。不但闹不起来，还要受到原来跟着他一起闹事的广大群众的制裁，叫他尝到被冷落、被划清界线、被反戈一击的味道。
反右斗争也是如此。“有两派最坚决：左派和右派。”“中间派的特点是动摇，不然为什么叫中间派？这一头是无产阶级，那一头是资产阶级，还有许多中间派，两头小中间大”④。因此，“我们和右派的斗争集中在争夺中间派，中间派是可以争取过来的”。怎么争取？就是各种鸣放场合，让左中右三派都出台表演，让他们混战一场，特别是让右派充分暴露，到了适当的时机，“我们巧妙地推动左、中分子发言，反击右派。”⑤毛泽东告诉各级领导者：“团结左派，争取中间派，孤立右派，这是一套很好的马克思主义的策略”。⑥
为什么两头一抓，整个群体就动了起来，向着我们所希望的方向运动呢？毛泽东看准了“两头小中间大”这条朴素真理。那就是说，任何事情，总有人赞成，总有人反对，总有积极的，总有消极的。而最积极最赞成的和最消极最反对的都是少数。少数对少数，本见不出高低，关键在中间的那个大头。他们随大流，看两头哪一头占优势、处于有利地位，他们就向哪一头运动。你把两头一抓，中间那动摇不定、不明方向的群众就知道该向哪边看齐了，于是中间部分发生分化，积极分子、拥护的人越来越多，而消极分子、反对的人则越来越少。这样整个三部分群众就都会按照我们的意志运动起来。
怎样抓两头呢？其实很简单：对积极先进的那一头加以表彰、奖励，对消极、落后的那一头加以批评、惩戒，号召人们向好的学习，而不要向坏的
学习。这样一褒一贬，一学一批，就等于在混沌未分、是非不明的群众中树起了两个对立面：一边是红旗，是正面典型，舆论的光辉纷纷投向他们，广大群众自然会引以为榜样，向他们看齐；另一边是白旗，是反面教员，舆论的锋芒纷纷对准他们，广大群众必定会引以为戒，远远地离开他们。正面教员和反面教员同时起作用，何去何从，一清二楚。如此两边合击，中间哪有不动？中间既动，整个群众哪有不动之理？
古今政治家都知道如何通过赏好惩坏来齐众。但是他们在赏好时，必须拿出诱人的物质利益，重赏之下才有勇夫。这样势必要牺牲许多黄金绢帛，同时很有局限，不可能遍赏天下。如果你有财力遍赏，那奖赏又失去了激发作用。毛泽东长期处于艰苦创业之中，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黄金美钞赏给那么多好样的官兵民群，因此必须把重点放在精神激励上面。这种精神刺激本来不一定会为人们带来多少实惠，但它却可以提供恒久的动力，比物质奖赏更有效。其奥秘在于“抓两头”，逐步策动中间，即通过表扬好的、谴责坏的，造成一种广泛的舆论压力。由于这种扬善贬恶的活动本身就是一种群众运动，不需要你投入多少实惠，就会使群众发生分化，渐渐形成一种政治压力，使运动中的每个人都面临着一种何去何从、非此即彼的选择。如果他不站到红旗底下，他就有可能被大多数所抛弃，最后发现站到了白旗下面。这样一种激发机制虽然不必动用金钱，却足以推动中间状态发生分比，推动整个人群向着插红旗的地方运动。
但是，由于精神奖励不会造成财政紧张，又会带来一个坏处，使得那些不太高明的领导者误以为精神刺激是万能的，频繁地树先进，插红旗，弄得先进典型遍地皆是，群众学不胜学。好样的太多了，势必庸俗化，失去感召力。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回到毛泽东的思路上来：除了学习好样的，还得批判坏样的，同时抓住两头，通过对立面的斗争来激发广大群众。
①②《毛泽东选集》第853 页。
③毛泽东：《在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的讲话》，1957 年1 月。
④毛泽东：《打退资产阶级右派的进攻》，1957 年7 月9 日。
⑤毛泽东：《组织力量反击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1957 年7 月。
⑥毛泽东：《一九五七年夏季的形势》，1957 年7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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