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年,毛泽东说:“我数年来梦想新社会生活,而没有办法,七年(1918年)春季,想邀数朋友在省城对岸岳麓山设工读同志会,从事半耕半读,因他们多不能久在湖南,我亦有北京之游,事无成议。今春回湘,再发生这种想象,乃有在岳麓山建设新村的计议,而先从办一实行社会说本位教育说的学校入手。此新村以新家庭新学校及旁的新社会连成一块为根本理想。”
毛设想新村学员每日4 小时必修课,4 小时工作。工作事项是实际的生产和生活,且需在农村进行,以养成乐于农村生活之习惯,便于消灭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差别。新村财产公有,设生产、消费、储蓄诸部,没有贫富差别、个人私财和商品交换。新村内还设有公共育几院、公共疗养院、公共学校、公共图书馆、公共银行、公共农场、公共工作厂、公共消费社、公共剧院、公园、博物馆、自治会等等。
时人曾称此种”工读新村”,为“新社会的胎几”。可惜当时的社会条件不允许这个“胎儿”出世。毛泽东遗憾了一阵子后,下决心“另造环境”,投身于建党活动,发动群众进行阶级斗争,上山打游击,农村包围城市。到1949 年,“三座大山”推倒了;到1956 年,“三大改造”完成了; 1957 年又挫败了反社会主义势力。于是,环境造好了,只等“胎儿”降生。
1958 年秋月,毛泽东乘着“大跃进”的热浪巡视全国各地。在河南和山东,他从群众的斗争热潮中发现了一件新生事物——农村人民公社,这不就是他梦想了几十年的新社会生活吗?他欣喜万分,情不自禁他说了句“人民公社好”。
“人民公社好”,好在哪里?毛泽东说“它的好处是,把工、农、商、学、兵合在一起,便于领导。”
“便于领导”,是人民公社的第一大好处。人民公社,政社合一,既是一级基层行政单位,又是一个综合的经济组织,还实行全民武装。公社社员“组织军事化,生产战斗化,生活纪律化”。整齐统一,步调一致,活像一座兵营。毛泽东凭着他统率千军几十年的经验,知道这样的人民是再好领导不过了。公社把党、政、军、民几大要素合在一起,据说这样做,将为国家对内职能的逐步缩小乃至消失开辟道路。
毛泽东把人民公社构想成社会结构的基本单位。“在这样的公社里面,工业、农业和交换(商)是人们的物质生活;文化教育(学)是反映这种物质生活的人们的精神生活;全民武装(兵)是为着保卫这种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这种构想除多出一个“兵”,其余的内容与毛早年的“工读新村”毫无二致。据说,这样的公社,为逐步缩小以至最后消灭“三大差别”开辟了道路。
毛泽东说,人民公社的优越性是“一大二公”。全国平均4.5 千户为一社,还有万户社、两万户社乃至县公社,公有化程度比高级农业合作社提高近30 倍。原农业合作社的一切财产都交归公社,多不退,少不补,社员的自留地、私有房屋、牲畜、林木等等一律充公。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统分统配,用不着商品交换,货币也成为多余的形式。据说,这样做,不仅彻底割断了资本主义尾巴,还为集体所有制向全民所有制过渡,为按劳分配向按需分配过渡开辟了道路,同时还有利于大兵团作战。北戴河会议期间,毛泽东印发了《张鲁传》,把中国古代五斗米道教的一些社会措施跟人民公社一一对比。在他心目中,中国农民梦想了数千年的大同圣域已经变成现实了。
在欧洲历史上,“公社”和“共产”两词同源,所谓共产主义也就是公社主义,所谓公社,就是共产主义的社会组织。毛泽东在山东一声“人民公社好”,全国仅用一个月时间就公社化了。河南更快,只花20 天。公社化运动很快诱发了人们早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的幻想。毛泽东不失时机的提出可否先由一个省进入共产主义的问题。由点到面嘛,社会主义可以首先在一国建成,共产主义为什么不能首先在一省建成?果然,山东范县立即在万人大会上宣布1960 年进人共产主义。河北徐水更快,几天之内就成立了徐水县人民公社,宣布要跑步进人共产主义。
徐水县根据毛泽东“既然吃饭不要钱,将来穿衣也可以不要钱”的精神,对全县人民搞供给制,实行吃穿住用诸方面“15 包”,这一创举引来40 多个国家成千名外宾前来参观,他们要看看中国的共产主义“奇迹”,赫鲁晓夫也来了,他看了看后说:中国的共产主义是大锅清水汤,苏联是土豆烧牛肉。赫鲁晓夫还要求毛泽东“对对表”,怎么早革命40 年的“老大哥”还没有进入共产主义,晚出世40 年的“小弟弟”却捷足先登?毛泽东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他说,即使我们已经具备了进入共产主义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也应当由苏联先进入共产主义,不然苏联脸上无光。如果我们先进入怎么办?还是挂社会主义的招牌,行共产主义的实际。
不久,人民公社运动中出现不少问题。毛泽东及时领导了八个月的“纠左”,纠正两个急于过渡(从集体所有制过渡到全民所有制,从社会主义过渡到共产主义),还批判了“一平二调三收款”的“共产风“以及”一吹二压三许愿”的浮夸风。但是毛泽东从没有想到要收起“人民公社”这面“红旗”。这是他梦想了几十年的社会理想啊!新生事物的成长总是有曲折的。他批判了“观潮派”,“算账派”。国家计委一位副主任贾拓夫在一次会上说:“危险的不是算账派,而是当家的不算账”。“社会主义,恩格斯讲从空想到科学,我们一年来是从科学到空想。”毛泽东称他是个“反对派”,至于赫鲁晓夫的“土豆烧牛肉”,毛泽东用了一句来回敬:“不须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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