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品集 > 猫小白作品 > 最后的太阳纪·忆之痕,血之绊 > 正文
Ⅰ.
「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卡斯蒙化开一个淡而凝重的笑,低下头问海砂,「海砂,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海砂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的名字……」
「那无关紧要。」话语突然被零截住。
「名字,姓氏,我不关心,我关心的唯有你。」零整理了下思路,才接着道,「你明白你自己吗?明白你到底要干什麽吗?什麽都没有的你,被所有人遗弃的你,究竟要什麽?」
「我?」这是卡斯蒙曾无数次问自己的话,被零说出来,他却迟疑了。
「我要……」
世界毁灭?成为神?开创新的世界?
这真的是他要的吗?他要的就是这个?
在曾经的岁月里,被人追杀,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恐惧里,他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就是一个人,一个可以告诉他「没事了,不要怕,有我」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零!
「我要的是你。」
「你确定?」
「我确定!」
短暂的静止後,海砂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喧闹的街市也陡然静寂。世界就此消失,路边的人停下来,围在那里,注视着他和他,仿若背景的一部分。
零伸出手,毫无准备地,靠到卡斯蒙身边,嘴唇贴在他的耳边,用轻若叹息的声音对他说:
「我明白了。但我不知道我要什麽!这个世界上唯一我不理解的,就是我自己。我不知道我要什麽。所以,现在……我无法回答你,无法!」
零松开他的手,卡斯蒙立即用尽全力拉住他。
「不要!」
卡斯蒙的声音那样轻,若不是周围安静下来,几乎不能被听见:「不要离开。」
「对不起。」
零松开他,拉着海砂,决绝地离开,让他的身影化为远处模糊的黑红色点。
卡斯蒙望着零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慢慢地,微笑又出现在他的嘴角。
现在,只是现在而已。当原罪发生,不论你想怎样,都必将来到我的身边!
「零,让我开启你心中的死结,完成你不能逃避的命运吧!那时候你就知道你需要的东西,不是别的,只有我!」卡斯蒙自语着,越笑越大声。
他回身向远处走去。突然,几声急促的汽车刹车声,就在他要横过马路的刹那,十多辆黑色轿车从马路交会的南丶北两个方向向他冲了过来,在他的面前仓促刹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十多辆轿车的车门一齐被打开,每张门後都走出来两名穿着黑色西服的——东方人。
一时间,马路的交口被三十多个黑衣丶黑鞋丶黑墨镜丶身材高大魁梧的东方男性充满。
他们一齐走到卡斯蒙面前,同时间半屈着左腿跪下来,和声高呼:「卡斯蒙殿下!番尼的子民向您致敬!」
呼喊声後,一辆银色的加长豪华大轿车从十字路口的西方缓缓驶了过来,刚好在南北交会的黑色轿车的中心点上停下。一名领头的黑衣人,起身走过去,打开银色轿车的车门。
卡斯蒙已经完全明了状况,笑如春风般温和,从跪在他面前的黑衣人中间穿过,走向了那辆银色轿车。
车上,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当天世界各地的报纸以及他喜欢的冰镇伏特加。卡斯蒙拿过一份东京日报,看了两页,放下来。车上的卫星电话刚好就放在他习惯性依靠的左侧沙发椅的边缘。
他放下报纸,顺手就拿起了卫星电话,拨通号码前,不禁赞叹了一句:「考虑得很周到啊,纯。」
「呵呵,这是我应该做的。」前面为他开车的司机立即回应。
「哼……」卡斯蒙笑了一下,「让黑暗三大天王之一的你亲自为我开车,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冰室纯笑得大声了些,回答的话却依旧是那句,「这是我应该做的。」
「哦?是吗?」卡斯蒙拨通的号码那边是忙音。他挂上电话,坐到靠司机位近些的沙发上,背对着冰室纯,略带调侃地问他,「那麽,你还为我做了些什麽应该做的事呢?」
「很多。」
「比如?」
「比如,你不用打电话给兹罗,因为我已经在一天前用我的传信符咒召唤他到米兰来了。」
「传信符咒?」卡斯蒙重复了一遍,忽然大笑起来。
冰室纯也跟着他笑起来,边笑边道:「尼禄很可怕,兹罗不是他的对手。」
「对对对!」
卡斯蒙笑着接话道:「去找尼禄就代表着兹罗又要买新衣服,换新手机了。我疏忽了,疏忽了。哈哈……那麽尼禄,你也通知到了吗?」
「尼禄比较难搞啊。」冰室纯顿了一下,低声叹息了句「明明是同卵双胞胎,唉……」才继续道:「不过我已经想办法告知了他你的命令,他再贪玩,还是会过来的。毕竟,他是亚伯罕的族长。」
「嗯。很好。」卡斯蒙翻开米兰日报娱乐版,看到整版都是雪莉和海琴的消息,不自觉地冷笑一声。
「看来,你为我做的事还有很多,我在米兰基本上不用操心了。」
「应该吧。」冰室纯反手将一张请帖交到卡斯蒙的手里。
卡斯蒙接过来一看,请帖来自今天傍晚在米兰国家博物馆举行的大型服装发布会。而请帖的对象是米兰时装界近几年最着名的女性服装设计大师——纳维尔·苏文卡。
「我们现在是去送这张请帖吗?」
冰室纯点了点头:「是去送请帖的路上,卡斯蒙殿下,不知道我的安排合您的心意吗?」
卡斯蒙想了想,愉快地笑起来:「很好,让苏文卡小姐去发现缪斯吧!」
Ⅱ.
零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看到街道两边的人越来越多,迷惑起来。
「我们这是去哪里?」
问出来,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答,他不禁回过头去看海砂。才回头他就发现他犯了个巨大的错误,就是从离开卡斯蒙到把海砂强行塞进出租车,都没有主动跟她解释一下。
永远不要冷落一个想要和你说话的女人,超过15分钟。
违背了这条黄金理论,零预感到他将遭受到一场风暴的袭击。
风暴酝酿需要时间,所以才会有格外安静的空档期。
空档期後,就是……
「我凭什麽要告诉你我们去哪里?你去修复金字塔不是也不告诉我吗?还有你去见朋友,连他的名字都不告诉我!和他那麽亲密,你是好酷的苍御零呢!什麽关系的朋友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们有多担心?我……」(偷笑……海砂发飙了……)
「够了,我好累。」
零说着撇过头去,他不知道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女性禁用语的TOP3.
「我知道你好累,我也知道你应该生我们的气,我们是错怪你了,我的确又一次……我知道!知道!但是你这个人就十全十美吗?你难道就信任过我们吗?……你相信过我吗?你愿意把所有的话像我这样毫不保留地向别人倾诉吗?我对你的感情,恨也好,爱也好,都会告诉你,绝不隐瞒。你呢?你会吗?信任,是双方的啊!爱也是!零……我……」
「好吧!」零大吼一句,在海砂的狂轰滥炸中挺直背,坐起来,「你真愿意毫不保留吗?」
「嗯!」海砂重重地点头。
「那麽,我们这是去哪里?你又想让我干什麽?」
「我们去米兰国家博物馆,我想你也能参加时装展示的走秀。可以吗?」
「哦。」零表情平淡,「司机,停下车,我要下车。」
「啊!零!」
「呵呵。」零笑起来,司机也没有停车。
海砂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生怕松手就会让他逃掉。
「对不起。零。」
「算了。」
「对不起,对不起。」海砂拉起零的手腕,零害怕又会有眼泪融进他的伤口,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零手掌的温度通过发丝传到海砂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她便跟随那温暖的源头靠了进去,靠到他的胸膛上。
她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既然说了绝不隐瞒,就不该隐瞒,海砂顺应的正是她身体里最真实的感情。
零听到她心脏的跳动,手从她的头上滑下去,抱住了她的身体。那麽小的身体,一只手就能完全地拥有,彷佛那心跳就是属於他的。
这种感觉异常充实,从未有过地美好。这是不是就是他所要的?他要的就是这样,平凡地抱住另一个人?
我到底要什麽?
零疑惑着,将海砂抱得更紧,把她放到腿上,弯下身,让她完全地被他包裹,甚至是压迫。
海砂被他宝贝般抱在怀中,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对他的感情——看到零和卡斯蒙亲密时酸酸的感觉,被他冷落时痛苦的感觉,还有现在无比安心丶死都可以了的幸福感。
叫做……
爱。
海砂爱上苍御零了,怎麽办?
突然,海砂想起零是会读心术的,一个扑腾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
零莫名地看着她,旋即坏坏地讪笑起来:「是你投怀送抱的,为了你少女的尊严,我总不能推开你吧?」
「不是这样啦!」海砂瞪着他,不知该怎麽去说。
「唉……友情的拥抱,你满意了吧?」
「不是啦!」海砂更羞更恼。
零叹了口气:「好吧,我不正常,其实我喜欢男人,这回你总放心了吧?我不会再抱你了!」
「不……是啦。」海砂支支吾吾地,终於还是超小声地憋了出来,「你不是会读心术吗?」
「傻瓜!」零明白过来,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读心术很烦的,你已经够唠叨了。」
「真的,你不会用?」
「不会了。」零一字字道。
海砂放心下来,身体自然归位,零也自然而然地将她重新抱好。
又一次被他抱紧,再自然不过。海砂听到胸膛里更确定的声音。
海砂喜欢苍御零,不!
海砂爱苍御零。
Ⅲ.
他们赶到米兰国家博物馆时,已经是下午了。雪莉和海琴的新闻发布会正在博物馆前坪的一个临时搭建的白色舞台上举行。
海砂和零被工作人员带到後台,随便吃过点东西後,他们听到新闻发布会的广场上传来了记者们集体呐喊的声音。
发生什麽事了?海砂偷偷跑到舞台後,只见记者们都站了起来,举着照相机对舞台上的一干人呐喊:「如果真的在交往,就接个吻吧!」
「对!让我们拍张照!」
「接吻!接吻!」
……
海琴和雪莉……接吻?
海砂抑制不住,立刻就笑得前仆後仰起来。
而此时,发言台上的那两个人满头满身都已经是黑色的粗杠。方才强颜欢笑,假装恩爱地承认他们在交往就已经够痛苦了。
後来又在经纪人的强迫下,胡说了一大堆瞎编乱造的罗曼史。
海琴说他是想挑战另类口味才会去追雪莉,怎想到,一不小心就遇到了千载难逢的真爱!
真爱,还是千载难逢的,海琴差点就地自决。
雪莉的话就含蓄多了,她只是觉得好玩接受了他的追求,结果发现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傻傻的,还总是让人生气,其实人还不错,长得还非常地帅。除了最後一句,前面的话基本上都是雪莉的心声。
恐怖的发言来自第三者的透。也正是他发言中的一句「他们两个关系好得不行,只要有机会,都不管周围有什麽人,就会随地Kiss,看得我受不了。你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好多单身汉吗?」引发了记者的接吻狂潮。
现在他们要圆谎就必须接吻,而接吻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雪莉意识到身在大家族里的她,很没用地还保有初吻。
迫於经纪人的压力,海琴叹了口气,做好准备,转过身向雪莉摆出了要去吻她的架势。
雪莉还在懊恼自己还有初吻,转眼间,海琴的脸已经向她靠了过来,绷紧的神经突然短路,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无礼!」
「啊?」
简单的眼神交流,海琴的脸由青变红,他意识到这是雪莉的初吻。而雪莉的脸由红转青,海琴熟练的姿势,还有他明白这是她的初吻後,极端的惊讶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个家伙早就对接吻什麽的很习惯了!
「没节操的家伙!」
「没节操?我?」
「就是你!」
「喂!我都是为你好呢!」
「才不是,色狼!」
「两位……雪莉……贝海琴……」阿诺最後挣扎的声音,旋即被闪光灯的卡嚓声淹没。
记者会在闹剧的气氛中仓促结束。扳回局面的砝码全部压到了晚上的走秀上。
而在记者会结束後,舞台布置人员迅速工作,很快将新闻发布会的会场改装成淹没於一片白花中的「盛雪之嫁」新年婚装国际发布会。
来自各方的优秀设计师,还有时尚明星也在不久後陆续到场,被工作人员安排围绕在舞台周围与白色差强烈的全黑鸡尾酒餐会区就坐。
零躲过寻找他上台表演的海砂,独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让越来越多的人把他隐蔽起来。
另一方面,海砂一身白纱,在後台里到处找着零。而雪莉和海琴这才搞清楚今天的时装发布会是婚装发布,也就是说他们俩要一起走红地毯数次。
海琴挨耳光的脸还有点痛,过於笔挺正规的白色礼服也让他浑身都不舒服。正是这最需要发泄的时候,阿诺带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过来,指着海琴的头命令道:「把他的头发弄成黑色,一身白,像白化病人,还有眼睛恢复栗色。在场的有宗教界人士,我不想让他们误以为这里有吸血鬼。」
什麽?士可杀不可辱!海琴受不了了,拉下领结,大叫道:「我不干了!你去告我违约吧!」
说完,扔了领结就要走。可才转身,雪莉的女助理推开门,把新娘带到了他的面前。
被一身纯黑的真丝婚纱承托得如雪中红花的雪莉,低着头,难得的羞涩,闪电般瞬间击毁了海琴的心理防线。他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穿黑色婚纱的新娘,更没有想到他此生能拥有这样美的新娘。
身体不自觉退後了一步,手摸到领结,又戴了回去。造型师立刻行动,把他的头发换成对比强烈的黑。而眼睛被保留下来,鲜红如火,对应着雪莉的红发。
两个人站到一起被经纪人推出舞台的刹那,看到他们的人都忍不住惊叹,世界上还有这样天造地设的一对。
海琴拉着雪莉的手,在婚礼进行曲中,一步步向前。
迎着遮蔽视觉的闪光灯,海琴彷佛听到了命运的钟声。虽然是假的婚礼,他身体内的血却全部沸腾了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庄重而深沉。
展示转身的刹那,雪莉抬起头,鲜红的唇,刺进了海琴的双眸。如果这是真的婚礼,该多好啊!
他忽然抬起手,手指颤抖地在她唇上轻轻抚过。
「你的吻,我会守护的!」
「啊?」卡嚓声太吵,雪莉没有听清。
「你的……」海琴清了清嗓子,当着所有记者的面,大声宣布,「吻!你的所有,我会守护的!」
顿时,照相机疯狂地将这一秒定格。
不用接吻,也没有人会怀疑此时此刻在台上的两个人不是一对。
雪莉跟随着海琴,回到後台,耳洞里还呼呼地直叫,大脑一片空白。海琴比她好不了多少,鬼才知道他刚刚为什麽要这样做。
「是安排,安排好让我说的。」
「嗯,我知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赶忙把紧握的手抽了回去。
另一边,海砂被场务找到,带着她急匆匆赶往後台出口。在那里,透一身传统黑色礼服,静静地等待着她。
透从场务手中接过她包在白色手套中的手,拉着她走了出去。
《婚礼进行曲》又响了起来,海砂被闪光灯照得眼花,任何人都看不清,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
「放心,我会拉着你,跟着我走就好了。」透在她身边说,让她的身体靠他更近了一些。
「就当是我们婚礼的彩排吧!不要怕,我在就好了,海砂。」透怕她紧张,不停在她耳边说着话。
那些话他总是说,从小就开始说,海砂却到了今天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透,你要跟我结婚,是真的吗?」
「嗯!当然!」透望着前方,平静地回答,平静得不像透。
走到T型台的前端,摆了两个姿势後,他突然将海砂抱了起来,低下头来,对着她大声宣誓:「我要娶你!从3岁起就下定决心,因为我这辈子喜欢你,下辈子喜欢你,认定了,就是你,海砂!我的新娘!」
是真的,透喜欢我,是真的,我要做透的新娘。
闪光灯让海砂双眼一片雪花,倏然间,她的身体里也茫茫的,一片雪花。
透欢喜地抱着她,在一片卡嚓声中,胜利凯旋。他以为她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跟他一样,被快乐压迫,失去了理智。
而被他抱着的海砂,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战栗。
零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他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有人正注视着他。
Ⅳ.
一百多套颜色和式样各异的婚纱,争先上场。一番视觉和听觉的狂轰乱炸後,服装秀接近尾声。透和海琴分别穿着黑和白的礼服走上舞台,走到舞台的最前端,单膝跪下,将手迎向舞台的中央。
照耀T台的数百盏大功率镁光灯在同一时间熄灭,灯光师打开舞台中央的旋转彩灯,让雪花般淡蓝色的光点均匀地落满全场。
静谧严肃的背景音乐中,舞台的中央地板沉了下去,尔後又缓缓升上来。在上面,雪莉和海砂,背对着背,身着百合花一样洁白的婚纱,慢慢从地心升起。
两名天使般的孩童拉着她们的裙摆,踏着庄重的音乐,两个人走向等待她们许久的骑士。
照相机都准备好,迎接最後时刻的到来。
海砂走到透的身边,雪莉走到海琴的身边,两个人都将手伸了出来。记者们都准备好,就要按下快门。
突然,海琴和透都站了起来。四个人两两拉手,并肩站到了一起。看他们的样子,这并不是一个突发事件。
雪莉看了台下指挥的阿诺一眼,点了下头,走到台前,拿起话筒。
「今天,我们的演出,其中的一个目的是向大家澄清之前的一些谣言。但更重要的目的,我们要在这个舞台上,对着大家的摄像机,向我们的一个朋友,说一句『对不起』。」
「我丶海琴,还有大家要告诉你,不管你能在我们身边多久,不管你还有多少隐情不能向我们倾诉,我们在这里当着全世界的人发誓,不怀疑,不分离,有多少的时光,就多少,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不论生死,不论将来。」
「零!你是我们的夥伴!我们至死不离!」
「零!」
一簇白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在零的头顶停住,笼住他,照住他。人群里有细碎的惊叹,还有被压抑住的尖叫,此起彼伏地涌起。
耀眼的白光,托举着他,让其他的生物都变得苍白。在黑夜中,只有他是神的光明。
零望着台上的4人,看到4双手臂伸出来,朝向他。
他不能拒绝,胸膛里被充实的美好胀满,充盈得将要昏厥;脚,自然而然地随着光束的移动走了上去;手,被4双手齐齐拉住,失去力气。
「和我们在一起,好吗?永远不离!」雪莉说着话,眼中已经泪水满溢。零望着她,又望向透,他湛蓝的眼眸,在灯光下璀璨无比。
还有海琴,海砂。
零凝视着她,她正紧握着他的手,力度之大,渗透过伤疤。
「我……好吧。」零表情无措地幸福着。
雪莉拉住他,透也靠了过来,零和海砂已经相拥,海琴也张开了双臂,5个人抱在一起,变成一个。
「缪斯!」台下一名装扮简洁而不失高贵的中年女子,突然在这个所有人屏息凝目的时刻站了起来。
零感应着她的呼喊,转过头来,那个女子冲着他又重复出了那个词语。
「缪斯!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缪斯!」
「她是谁?」
过於激动的雪莉,没去注意零话语的冰冷,回答道:「她是纳维尔·苏文卡,米兰,不,世界上最热的服装设计师。」
「纳维尔·苏文卡。」零重复出这个名字,连词与词的连接处都被冰封冻。
此时,退场的音乐响起。
在观众祝福的花雨中,5个人告别台前,退到了後台。
才回後台,海砂才要建议几个人去好好地庆祝一番,零就甩开所有人,飞快地离开了。
「怎麽回事?」透要去追,立刻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挡住了去路。海琴和雪莉也不例外。
唯一没被骚扰的海砂跟着零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Ⅴ.
零走出後台,场外清爽的空气让他胀痛的大脑舒服了一点。
「先生,这位零先生。」
黑暗里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不知道是谁在叫他,也不关心。此刻,他的天地间一片血红。
「零,你是叫零吧?」黑暗中的人试探着靠近他。
零转过头,看到叫他的人是一名50岁左右的中年警探,看他身上西装的样子,应该级别非常高。
不过,这些零都不关心。
「此刻,离我远点,不要靠近。」
「呵呵。」中年警探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他的警徽。他果然级别非常高,国际刑警,高级督察汤若斯。(大家还记得这个警探麽?就是第一部楔子中提到过的那位,不过把名字改了,汤诺斯变成汤若斯了)
他将警徽在零面前现了一会儿,见零不再作声,微笑起来。
「年轻人脾气果然很火爆。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想冒昧地问一句,你戴了隐形镜片吗?」
零久久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声音更冷,近似麻木地命令道:「走开,为了你自己。」
「为了我自己?呵呵。」汤若斯自嘲地笑笑,取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道,「从12年前接手那桩案子起,我就已经忘记『自己』这个词了。只要有任何一点线索,要做出怎样的牺牲,我都不介意。因为那是三百多条人命啊!三百多条,你明白那意味着什麽……」
「什麽?」零打断他,嘴角猝然升起黑暗无比的阴冷笑意,「你以为那意味着什麽?意味着神会哭泣吗?他不会!人命而已,活在这个腐朽的星球上,你丶我,任何人,都是一样,承担着玩具的命运,被神摆弄玩耍,连自由的呼吸都不可能。意味着什麽?对你而言,重如生命的痛,意味着什麽?连让人发笑的荒谬都要比那些人的性命重要!」
「你……」
零没让他开口,伤口那麽深,被打开了,血就不会轻易止住。理智丶坚强,所有的一切都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淹没。
「我知道你为什麽要来找我,说那麽多的套话。你想知道我和12年前杀死那三百多个人的人有什麽关系,对吗?你在昨天下午3点接到了神秘人的电话,今天早晨7点40分赶到的米兰,然後你到了这里,无聊的等待後,看到了我。还有……」
零指向街道两边的树丛:「那里埋伏了十多个跟你一样的国际刑警,只要点烟,他们就会行动,对吗?」
「你!」汤若斯的手在口袋里颤抖,打火机和烟卷此刻就在他的手心,「你怎麽知道?」
「我?」零笑起来,声音大得让夜空颤抖,「我如何知道的?!因为我就是加缪的儿子啊!12年前杀死那三百多个人的加缪的儿子!注定要毁灭最後的太阳纪的苍御零!」
零说完,再也难以控制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占领他,不可抵抗地摧毁他。
在被冰雪覆盖的那片土地上,呼啸的风卷带着浓重的腥臭,冲进了那座高耸孤寂的城堡。
风吹进来,是神的旨意,冲开大门,走上楼梯,弯过那条被蛛网封锁的走道,打开那扇小门,撩起门内孩子身上布满尘埃的毛毯。
用冰冷和刺痛,唤醒了他。
唤醒了痛苦沉睡了3年的他。拉着他,引领着他赤裸消瘦的小脚,踏着冰源之上刺骨削肉的冰冷,向城堡外的冰之大陆走去。
风停下来,孩子还在继续前进,地上斑驳的血迹代替了风,继续引领着他。
血迹越来越浓,红色越来越稠。孩子一步一步地走,只剩骨头的瘦弱身体被冰雪冻得青紫,脚板被冻得粘连掉皮肤,每一步都在白色的冰面上留下鲜红的脚印。
但慢慢地,他的脚印消失了,冰面也不再苍白,鲜红的——
血色冰源。
在那里,她用冰块残忍地割开了她的身体。不是手腕,不是脖子,是身体,整个的身体。
她厌恶她的身体,厌恶这工具一样的身体。
孩子来到她的身边,她的血液已经被冰雪全部吸收,她的身体已经因伤口不成形状。孩子甚至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哪里是她的眼睛,那双美丽如星辰的紫色眼睛;孩子也看不清她的嘴唇,曾经亲吻过他额头的嘴唇。
在孩子面前的是一具被彻底割碎丶作为工具存在的肉体。
他看不到,所有他曾经认识的东西,他都看不到,但他知道她就是他的……
「妈妈。」
「孩子,你醒了!呵呵,竟然在这个时刻醒了,在我决定这样的时刻……果然……」
……
「零,你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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