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医生的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了,从理想上而言,刘佳的确有救,只需要有更精准的医疗设备,或者医术更高。临床经验更丰富的医生亲自操刀,刘佳活下来的机率还是非常大的。
但是,这一切都是理想中的情况,番市这种小地方,能请来我们眼前的这位医生,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两天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如果刘佳撑过两天,医生赶到之后,她很有可能活下来,但是两天的时间,也可能让刘佳在等待中死去。
“她的情况,可能撑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了。”医生这样说了一句之后,叹了口气,离开了。我们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向江军,他眼角湿润,似乎不愿意接受自己听到的一切。
他不顾其他人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临时病房里。病房之中,各种药剂的味道非常浓。医生走了,医护人员却不敢离开。床边摆放着很多医生带来的医学仪器,这些东西已经是这个省份最先进的仪器了,可是仔细一看,这些仪器都破旧不堪。在沿海城市和B市,这些仪器很可能早就被淘汰了。
没有人放弃刘佳,刘佳躺在病床上,在这简陋的地方,刚做好手术的刘佳没有办法被送进无菌的加护病房。那几名医护人员全部戴着口罩,四处都是带血的棉花,他们正在紧急地清理着。
江军靠近刘佳之后,马上就有人拦住了他。情急之下,江军直接把那名医护人员推开了,江军摇摇晃晃地跪倒在刘佳的床边,伸手想要去触碰刘佳,可是他又止住了手。刘佳的身上插着很多正在滴药水的管子,江军怕自己不小心,让刘佳陷入危险中去。
我们都进来了。有医护人员马上发火了:“你们全部出去,病人如果再感染,立马没命,也不用等其他医生来了!”
果然,刑警马上往后退,我走到江军的身边,把他扶了起来。我劝江军也先出去,毕竟刘佳还有救,病人很容易感染,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的刘佳。江军不舍地盯着刘佳,但最终,他还是咬牙转过了身,江军离开的很坚定,踏出病房之后,江军直勾勾地坐在了外面的凳子上。
江军说他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很担心江军的身体情况,但是我没有再劝他了,这可能是江军对刘佳的最后一次守候。医护人员在刘佳的病房里进进出出,他们不断地清理出医疗垃圾,上面都是刘佳的鲜血。
那抹红色,深深地刺激到了江军。江军的眼角湿润,里面的液体好几次都差点滚落了下来,但是江军还是忍住了。我一直陪江军坐着,很快,天黑了,我的头很疼,脑壳似乎都要裂开了似的。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把我抬走了,我非常想留下来陪着江军,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听自己使唤了。我被放在了床上,床上很软,我听到了很多人在说话,有刑警,有阿迪里,好像还有很多医生。
但是我睁不开眼睛,那些声音也在我的耳边渐渐模糊。我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漆黑的牢笼里,那牢笼为我量身定做,我连动都动不了。我全身又酸又疼,我有意识,但是就是没有办法看见久违的亮光。庄岁介圾。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李毅然,我的父亲,一手拿着刻刀,一手牵着我,走在一片炙热的地方,那里很亮,梦里的我似乎想要跑,但是父亲却把我紧紧地拉着。
他告诉我,不用怕。
于是,我不怕了。我的全身出汗,我感觉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了,父亲把我抱了起来,我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一身轻松,身体不烫了,呼吸顺畅了,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父亲手里的刻刀上,正有一抹鲜红。
画面一转,我的四周一片漆黑,我被冻得瑟瑟发抖。我不断地往前跑着,嘴里叫着父亲,但是黑暗之中,我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梦里的我,好像长大了很多,我不害怕,但却满心的担忧,我找不到父亲了。
就在不久前,父亲好像做了什么让我担心的事情。我的脚很冷,像是踩在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大地上。终于,一道亮光出现了,一个人正慢慢地朝着我走来,那道人影的脸像被迷雾掩盖住了。
当这个人影叫了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瞬间惊醒。
窗外还是暗的,病房里也只有一盏破旧的昏黄灯泡在发着亮。阿迪里睡着了,窗子外面没有任何人在喧闹。我喘着粗气,全身都是汗水,汗水浸到了我的伤口,我感觉一阵锥心的疼。
我爬了起来,已经是凌晨五点钟了。我看着放在床头的刻刀和手机,又一次拨了单元房里的电话。可是和之前的一次一样,还是没有人接。由于时差,现在,B市的天已经亮了。连续两次打不到母亲的电话,我心慌了。
我不敢再等下去,直接拨了一个我能记得号码的警校领导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拨通了,听到我的声音之后,领导还有些惊讶,他还问我什么时候回警校。我没有心思回答他,而是请求他马上到我的单元房看一下。
领导听我语气着急,没有多问,当即表示派人去查看一下。挂断电话之后,我着急地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领导回了电话。他告诉我,母亲根本就不在单元房里!我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电话丢落在地上。
“不可能,她去哪里了!”我沉住气,对领导说道。
领导:“是真的,我派去的人,找门卫要了钥匙,但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有一间房间,床铺也没有整理,关着窗户,有点闷。”
我知道,领导说的就是母亲的房间。母亲每天起床,都会整理好被褥,打开窗户透气,看样子,母亲已经离开单元房有一阵子了,如果我推测的不错,母亲离开单元房,应该是在我接电话昏迷之后,醒来之前。
因为我醒来之后,再打电话就没有人接了。
我曾经嘱咐过母亲,千万不要离开警校,母亲也一直没有出去过。警校的把守严格,外人根本就不可能轻易进去,这也是我将母亲留在警校的原因,没有地方比警校内更安全了。可是此刻,警校的领导却告诉我,母亲不见了!
“替我找!立刻找!”我感觉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噩运全部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祸不单行,我的吼声直接把阿迪里给惊醒了。领导知道我着急,所以并不介意我的态度,他答应之后,挂断了电话。
阿迪里问我怎么了,我一点想要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又是一阵等待,领导又给我回了电话。领导告诉我,他已经向警校的安全部门确认过了,近期,除了在校的教职工和学生,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出过警校。
他还派人在整个警校的范围内寻找,领导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母亲只是出去散步了,可是地毯式地寻找过后,领导认清了事实:我的母亲,已经离开了警校。
随后,警校大门的保卫确认,在天还没亮的时候,母亲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保卫曾经想要阻拦,但是母亲不管不顾,直接走出了警校的大门,保卫没有权利强制母亲留下,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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