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说的,周小宇的两只泪眼看向了我。
谢靖嘲笑:“现在知道哭了?”
江军并没有像谢靖一样讽刺周小宇,我越来越发现,虽然江军的性格有的时候并不沉稳。但江军的思想比普通人要深刻很多。当他觉得周小宇不该逃脱法律的制裁时,他去努力找证据将周小宇绳之以法,而当周小宇能被判刑的时候,江军又沉默了。
江军叹了口气。默默地走了出去。
当周小宇全部的内心展露向我们,我们就不觉得这个心智成熟的小孩难对付了。我问他想不想减刑,他立刻点头。周小宇是未成年人,刑事责任予以适当减免,他是被排除在死刑群体之外的,但有期徒刑是避免不了了。想要获得法律的轻判,只有坦白从宽。
“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我问。
周小宇想了很久,我们安静地等待了很久,可是最终,他还是摇头了。谢靖本以为他会招供出什么之前没有说的,一直很期待地盯着周小宇,周小宇摇头之后,反应最大的就是谢靖了。
“没有人教唆你?”谢靖再次站起来。
周小宇摇头。
“你没有帮凶?”谢靖又问。
周小宇还是摇头。周小宇说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用负责任。所以早就把该说的都说了,周小宇此刻已经泣不成声,他的脸上满满地写着懊悔。谢靖还想再问,我就阻止了他,我叫人把周小宇带了下去。
周小宇出去之前,还一个劲地让我救他。
“李教授,这……”自从案子破了之后,谢靖已经对我非常客气了。
我告诉谢靖不必再问了,周小宇的心思再缜密,也经不住情绪的崩塌,他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坐牢对周小宇来说没有好处。他选在生日之前作案,也是为了逃避法律的责任,这样一个人,在知道有减刑的机会时,不会再说谎话。
周小宇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这起案子,似乎也和神秘男人有关系。想要找到潜入周光家的那个人不太可能,一次又一次,我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了周小宇会受书页内容的影响。
这种潜在的诱发因素,在司法中证明不了什么,就算我们此刻抓到那个粘上书页的人,也追究不了他的任何责任。我愈发着急起来,就算我不去找那个人,那个人似乎也慢慢找上了我。
我总感觉,这一次又一次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而我,成了那个人的目标。我想反击,但却束手无策,我主动打了个电话给沈诺,听到是我,沈诺很开心,她问我粤市的案子进展的如何。
我微微有些惊讶,沈诺好像对我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清楚。我问她关于红衣女案专案组的消息,她说上级还在甄选专案组的人员,让我不要担心,说到最后,她还是让我暂时不要回G市。
又是来不及问为什么,沈诺把电话挂了。
“为什么上级决定调查,选人却选了这么久,又不是要选几千几百人。”许伊道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我想了想:“沈诺这个姑娘不一般,我感觉上级同意调查,好像和她有某种关系。”我深知想要调查330案和红衣女案的阻力有多大,更何况这两起案子还有关系。沈诺能知道上级还没有公布的决定,更是代表了她身份的不简单。
没有办法想明白沈诺的身份,我们便不再去想,经历这么多事情,我们都已经明白过来,沈诺对我没有恶意,甚至说,她总是在帮我。
阳光被乌云遮住了,江军正背对着我们坐在台阶上,他在抽烟。
我坐到了他的身边,江军看了我一眼,把烟盒递给了我,点燃一根之后,我问他在想什么。许伊没有来打扰我们,站在我视线可以看到的地方等我。江军叹了口气,他说周小宇可以接受法律的制裁之后,他的心里又变的很难过。
十四岁原本应该是童年和青春交替的美好年龄,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的心里这样阴暗。他告诉我,他很希望法律的制裁能够永远不被动用,那意味着犯罪将不复存在。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有人的地方,就有人心。”我把烟掐灭了:“犯罪永远都不能被禁止,我能做的,就是替死去的那些人讨回公理,你愿意跟着我吗?”
我这么说的时候,江军放空的瞳孔重新凝聚起了光。
我坦白地告诉江军,我正在调查一起被上级尘封起来的案子,阻力很大,对手很强,甚至我们会有生命的危险。江军将他的警帽摘了下来,他说,他从来不知道怕怎么写。没有更多的言语,江军作出了决定,他说他相信我,所以他要跟着我。尽岁乒划。
第二天,王鑫以刑警大队大队长的身份,将周小宇的案子移交公诉机关,检察机关立刻提起了公诉。移交公诉机关的那天,媒体和群众把警局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看看那个杀人恶魔是谁。
王鑫当众给了大家交待,他说凶手已经被抓住,但是却是一个未成年人,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遵照刑诉法对未成年人保护的规定,王鑫没有将周小宇的身份曝光,之后的审判也会按照不公开审判的程序进行。
纸包不住火,媒体的力量是可怕的,我可以预见,周小宇的一生毁了,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粤市曾经的那个剥皮恶魔是谁,就算周小宇出狱了,人们也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他。
笼罩在警局整整一周多的阴霾终于全部消散,巧合的是,这天天气也非常好,在我的陪同下,江军将辞职信递到了王鑫的手中,随之留下的还有江军身上穿着的警服以及他腰间的那柄配枪。
王鑫没有和江军说太多,只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当江军出去的时候,王鑫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王队长,你还是要辞职?”我问。
王鑫点头:“你们走后,我就会递交辞职信,希望你不要告诉他。”
我答应了王鑫的请求,王鑫和我感慨了一番。他说刑警就是一个随时都会丧命的职业,刑警见过常人见不到的血腥画面,经历过常人想不到的危险,好几次他的前脚都踩进了棺材里。
我很少佩服一个人,王鑫是其中一个。
等辞职信的申请下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这两天里,江军都待在家里了。他跟我说,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突然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心里很舍不得,所以他想记住家里王鑫养的植物的味道。
与此同时,我派出去的人给我带来了消息。
通过询问,警方终于找到了知晓废弃工厂情况的人了。那人称,废弃工厂原本是一个非常大的零件加工厂,大约是在十年前,加工厂倒闭了,从建厂到闭厂,前后只有三个月。之后工厂就一直荒废着。那块地太偏僻,工厂倒了之后,也没有人去管。
关于其他情况,那人就不知道了。警方试图找出建厂的登记资料,但是那工厂似乎根本没有经过登记,想要找到建厂的人太困难了。
我又试着去和孙在云沟通了一下,但是他还是闭口不提,随后,他被送去了司法机关等待审判了。幸运的是,警方千辛万苦之下,终于找到了孙在云的哥哥孙祥的所在。
孙祥已经离开了粤市,到了同省的珠市生活。
告别了王鑫,我们出发了。江军问我要去哪里的时候,我告诉他,对黑暗的反击,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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