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空雁度,疏树蝉鸣。一轮朗月清冷地斜照在礼部尚书、同平章事李训书房的窗棂上。
李训信手推开雕花窗扇,任瑟瑟秋风吹着面颊,耳畔仿佛响起郑注赴凤翔时在曲江池临别说的激昂言语:“只要大功告成,你我即可位极人臣,荣耀之至……不久当返帝京……诛杀奸宦,重振唐室!”心中如同打翻了醋坛,只觉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这李训,别看生得身材伟岸,胸阔腰圆,但却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别看长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却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他反复掂量着郑注话中的分量和内涵,回想着郑注平日处事的机敏、雄辩的口才以及在朝臣中的威望,猛然心中生出郑注是第二个王守澄,是比仇士良还仇士良的心腹之患的念头。
他想,郑注手握重兵,主动要求外驻凤翔,必有他的谋略和深算。倘若此番借送葬除宦官之计如愿以偿,郑注先立大功一件。那时他恃功自傲,又统领强兵勇将,若恃功邀宠,皇上敢不封他高官,赐他厚禄!他真的成了官高一品、位极人臣的宰相,或被视为中兴重臣,居我之前,难免我大权旁落,受他掣肘,我将有何面目站立朝堂,我又怎心甘情愿居之人后?
再者,倘若他心怀嫉妒,加害于我,那时我岂不是束手待毙,悔之晚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我要抢在王守澄葬礼之前另做部署,另谋良策诛灭宦官,然后再从从容容对付郑注。稳稳当当除却郑注,朝中就再无与己争雄之人,自己就可大权在握,独霸朝廷,就可左右圣上,任我所为……
夜风拂面,晚霜暗来,李训不由打了个冷颤。夜寒风冷,秋凉霜重,仍然未冷却他胸中的熊熊妒火。他顺手关上窗扇,宽去外衣,躺在绣榻上,瞪着两眼,思谋着先仇后郑除掉自家政敌的妙计良策。
醮楼传来三更三点鼓响,叫累了的秋蛩早已停歇入睡。夜更深了,月儿偏西,大地渐渐由朦胧变为灰暗,房中更是黑黝黝的,只有李训的一双像猫头鹰的眼睛闪着荧荧绿光……
第二天早朝罢,李训暗暗约了同平章事舒元舆、大理寺卿郭行余、户部尚书王璠、刑部郎中李孝本、御史中丞罗立言、太府卿韩约等几位心腹,待晚上初更时分到相府后花园密谋议定除宦大计。
按李训的安排,让郭行余任邠宁节度使,王璠改任河东节度使,待禀明文宗,立即赴任,广募壮士,加紧训练,以配合郑注的行动;又升任韩约为左金吾卫大将军,统领金吾卫士,加强防范;升李孝本为御史中丞,让京兆尹李石任户部侍郎,命御史中丞兼京兆少尹罗立言接替李石任京兆尹。
李训写好任命名单,为每人斟了一碗酒说:“待我明日奏请圣上,立即下诏擢用,你们可回府速做准备,即日上任理事。请列位饮了这杯酒,虽不算歃血为盟,但需列位一要保密,二要齐心。待大功告成,你们都是中兴重臣,保列位官升三级,名标青史。来,干!”
一阵杯觥铮鸣声传向秋夜,惊起园中一群宿鸟“扑塌塌”地哀鸣着飞向夜空……
文宗皇帝今天的兴致非常好。
一是他听了李训、郑注陈述的除灭宦官的妙计,觉得切实可行,没甚纰漏,仿佛自己不日即可摆脱宦官的制约、摆布、欺凌,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地干几件惊天动地的中兴大事;二是待诏画师程修己特为文宗画了一幅《竹菊仕女图》屏风。
程修己,字景主,河北冀州人。自幼爱写好画,曾拜京兆画师周昉学艺,得其妙传。后成为宫廷画师,官至翰林待诏,穆宗、敬宗时就在宫中作画。他的花鸟、山水、人物画得形神兼备,栩栩如生,深受皇上喜爱。
程修己也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儒生,他既痛恨藩镇之乱给百姓带来的苦难,又痛惜朋党之争给朝中造成的纷争,更为宦官的专横跋扈而痛心。他目睹了穆宗的昏庸、敬宗的荒淫,眼见文宗以《贞观政要》为本,习太宗之风,勤政亲民,欲整饰纲纪,心中甚喜,认为文宗必能成为一位有道明君。便花费了两个多月时光,精描细绘了这幅《竹菊仕女图》,在文宗继位九周年之际献与朝堂。
他说:“九是阳数,是华夏最大的数,愿大唐天下久盛不衰,万世绵延!”
《竹菊仕女图》共分三部分。
上部是竹。他用石绿加淡墨画出竹枝、竹叶,特别是他用白粉工绘的晶莹剔透的露珠,抑或是雨后的水珠,十分空灵,十分可爱,十分逼真,仿佛风一吹水珠即可滴下,简直妙得令人难辨真假。
下部是菊。秋菊自有傲霜枝,他画的枝干挺拔苍劲;画的花瓣灵巧细腻,翻转有致;画的菊蕊清新可爱,仿佛香飘出画,沁人肺腑。
中间立一仕女。但见云髻高挽,裙裾纷飘,红装素裹,娇媚无比。他的画技颇得周昉三昧,画的仕女雍容丰满,酷似杨贵妃之美。
整幅屏风画但见修竹青绿碧翠,金菊灿烂生辉,仕女呼之欲出,浑然一体,巧夺天工。屏风又镶嵌在楠木镂花架内,更衬得此画典雅清丽,玲珑可爱。
文宗命内侍把屏风放置在御书房内,他用过早膳便来到书房细细欣赏。只觉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心情舒畅,兴致勃勃,看来看去总觉得韵味无穷。
就在此时,大太监来报:“宰相李训求见,万岁允见不允见?”
文宗正遗憾无人同自己共赏屏风佳画,且李训又是他的心腹之臣,闻报心中甚喜,忙说:“见,见!快传他书房见驾!”
李训随大太监来到御书房,忙一拜扑地道:“臣李训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宗笑吟吟挥手示意道:“快快平身!李爱卿,你来看看这屏风画如何?”
“臣谢主隆恩。”李训爬起身,这才见文宗身后树立着一架楠木屏风,忙趋前观赏。一来为讨好文宗,二来程修己确属画艺超凡脱俗,便谄笑着赞道,“笔法精细,画工精巧,技艺精湛,神韵精妙,功夫精到。但见生动之趣,却无斧凿之痕,真乃精品、神品也。”
“赞得好,赞得好!”文宗兴致勃勃地说,“李爱卿,你与郑爱卿定的除宦之策,不日即可付诸施行。待阉臣铲除,你我君臣即可扬眉吐气地共兴大唐鸿业,程待诏进献此屏风真乃吉兆也!”
“万岁,待除了仇士良一党,咱君臣们就在这屏风前庆贺一番。万岁再吟诗一首,以志盛事……”
“好了,好了。此事到时再议吧。”文宗拦过话头问道,“爱卿未召自来,有何事要奏?”
李训忙整冠振衣再拜道:“臣欲助万岁除却阉党,又恐臣与注势单力薄,臣欲再网罗一些忠臣良将,襄助为臣成就此举。”
文宗闻奏,点头称是,道:“你且说说欲提擢哪些人?”
李训便把昨夜议定的升调人员名单呈上,说:“臣初拟定一份官员升调花名,请万岁阅定。”
文宗正在兴头上,心情甚好,接过名单略略过目,便道:“就依卿言,速交吏部遵旨施行。”
“谢万岁。”李训收过名单,又问道:“请万岁拟定王守澄安葬日期,为臣也好早作安顿。”
文宗反问道:“爱卿诸事可曾备好?”
“这……”李训一时无法应答。
“这要看卿等筹划如何,一定要做到有备无患,方保万无一失。”文宗细细叮嘱道,“十月初一乃为民间为鬼烧寒衣之节,可否在十月初一安葬王守澄?”
“十月初一日子太近,恐兵甲练之不及。”李训扳着指头算道,“要稳当,还是十一月好些。”
“那就十一月吧,一定要稳妥。”
文宗又特意让大太监请来端公,依照阴阳八卦算计了一番,遂把王守澄葬礼之日定为十一月二十六日。
一面宣谕满朝文武知晓,一面派快马急报于凤翔的郑注,让他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准时举兵接应,共襄除宦大事。
凤翔城里宽敞平坦的校场内,杀声震天,尘土飞扬,刀枪相撞,煞是热闹。近视眼郑注高坐在阅兵台上,亲自观督练兵。
这五百名兵勇都是郑注在凤翔任上,派人从四乡八镇招募而来的壮士。大都身材魁梧伟岸,虎背熊腰,年轻力壮,英气勃勃,大都会几路拳脚棍棒,操练起来并不费事。
此时,这五百精兵正在大将韩辽的指挥旗下排兵列阵,进退刺杀。虽时交初冬,寒风刺骨,五百兵勇却练得大汗淋漓,热气腾腾。郑注眯着近视眼望着这队亲兵威武精悍,训练有素,心里推开了小九九:
我郑注虽是游医出身,却非等闲之辈。我小可医人,大可医国。我能治愈当今皇上的风疾,也能医好大唐的痼疾。你看,我这不正在配伍合药么?不正在炮制方剂,为大唐朝下猛药么?只待安葬王守澄之日,李训的亲兵如腹内丸药,药力齐向外发;我这凤翔军如体外的膏药,药力齐向内扒。内外夹攻,里应外合,还愁治不了宦官这块顽症?还愁割不掉阉臣这颗毒瘤么?
当日同万岁说的三步棋,已下胜两步,这最后一步只要大功告成,我便是有功之臣。我是王守澄引荐的,李训又是我引荐的,王守澄一死,老子便是天下第一。李训算什么东西?十足的势利小人,见利忘义之徒!王守澄他都敢干掉,难道能容得我吗?不!事成之日,也是他灭亡之时。我要找个碴儿,罢他的官,要他的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郑注也是眼内不揉沙子的人,容过哪个?饶过哪个?当时我举荐提拔李训时,宰相李德裕阻拦,说李训奸邪,不宜为侍臣,我小试牛刀,让他的对头冤家李宗闵为相,一道圣命把他贬到山南西道去当节度使;宰相路隋,不识时务,竟敢为李德裕说情,我又暗中用计,上奏皇上,将路隋排挤出朝,当了个镇海节度使。谁知那李宗闵为相后,有些事儿敢违我意,我一怒之下又把他弄到明州当刺史。就这还不解恨,又奏一本,把他贬到更远更穷更苦的处州去当小小的长史。
人说我“权势通天,连逐三相”,难道我不敢再逐三相么?李训、舒元舆、王涯这三人若不为我用,敢与我分庭抗礼,我也一把撸了他们,来个连逐六相又有何妨!
现李训这小子已露端倪,我就先拿他开刀,来个杀鸡给猴看。哼,让你们也见识见识马王爷三只眼!那时郑注我就是官高一品,位极人臣,独霸朝廷的中兴重臣……
郑注正在天马行空地乱想着,忽然中军传报,京中快马送来圣谕及李训手书,约定十一月二十六日举办王守澄葬礼,让郑注做好部署,准时兵发长安。
郑注看罢,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唤过韩辽吩咐道:“加紧操练,待十一月二十日辰时发兵,提前五天赶赴京城。只要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定让万岁封你金吾大将!”
“谢大人栽培提携!”韩辽顿时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令旗挥舞得更欢,喊令声更高,校场上又是一片杀声,一阵烟尘……
就在郑注凤翔练兵的同时,郭行余、王璠也在邠宁、河东广招壮士,忙于操演。
此时,最忙最累最焦急者还数李训,随着王守澄安葬日期的日益临近,心中焦虑倍加。白昼间徘徊踱步,思绪难宁;到晚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但他思虑的已不是以仇士良为首的宦官集团如何破,而是郑注这个对头、这个能与己争功夺权者如何除。
他想,要遏制郑注与己夺权争功,必先遏制其行,不得立功邀赏。要遏制其行,必得不让其参与除宦之行动。王守澄的安葬日期已晓谕天下,不能更改;即使更改,郑注焉能不知?为今之计,只有把除宦行动提前,使郑注闻之已晚,鞭长莫及。那又该借何因由把宦官聚集一堂,一网打尽呢?
正巧,十一月十七日那天,李训同韩约前往灞县、临潼,察看为金吾卫打造兵器一事。途中路经惠家集,忽见村东北隅苍松翠柏中红墙半露,近前方知是一座古寺。庙宇虽说不大,却雄伟庄严,但见四方善男信女,扶老携幼,前来上香拜佛,祈求赐福。大户的抬着红漆食盒,小家的提着竹篮、端着木盘,内放香烛、供品,熙熙攘攘,说说笑笑,川流不息。
李训素来信佛,顿时来了兴趣,便对韩约说:“我等身居长安,竟然不知百步之内有芳草。这样幽雅清静的寺庙,全然不知。今既来此,何妨一拜。”
韩约素好武功,曾任安南都护,平定交趾叛乱,方迁升太府卿。因与李训交往甚密,又把从安南搜刮来的珍宝贿赂李训,方得以掌管左金吾卫大将军帅印,统领了京师兵权。他对李训向来是言听计从,既然李训有此雅兴,便随声附和说:“入室唤人,遇庙拜神。李相既有此诚意,韩约理当陪拜。”
二人下马,步行来到庙前,但见山门匾额隶书“甘露寺”三字。此寺始建于北魏神龟元年(518),出出进进的香客游人大都是农夫商贾,市井百姓。李训、韩约一入庙内,峨冠博带,朝服显赫,俨然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寺内方丈听说来了两位大官,忙手持拂尘,身披袈裟,出堂相迎。
李训让仆人取出十两纹银,交与方丈让备办香烛供品。方丈哪敢怠慢,忙让香火和尚摆上供品和临潼石榴、新丰瓜果,一时八音齐奏,笙箫合鸣,木鱼声声,佛乐悠扬。
李训、韩约铜盆净手,并跪佛前蒲团上拈香叩拜。
拜佛已毕,李训、韩约被方丈请入佛堂,献上凤眉茶,拉些闲话。
李训谢过方丈,随口问道:“说来惭愧,吾居长安数十年,竟不知此佛门胜地。请教长老,宝刹何以名称甘露寺?”
方丈回道:“只因敝寺所供之佛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所念之咒乃为甘露咒,故尊称甘露王如来。今日正好是阿弥陀佛宝诞,故而上香拜佛者比往日尤盛;更喜二位贵人大驾光临,更使敝寺生辉,佛面增光!”
韩约又颇感兴趣地问道:“敢问长老,这甘露又是何物?作何而用?”
“嗬嗬……”慈眉善眼、白眉白须的方丈笑眯眯地说,“甘露,乃甘美之雨露也。老子曾说:‘天地相合,以降甘露。’天降甘露,乃为天下太平之瑞兆,一年四季八节,风调雨顺,五谷丰稔,百姓乐业;若天不降甘露,则多水旱虫灾,五谷不收,六畜不育,民不聊生。”
李训闻言点头称是,又接着问道:“莫非阿弥陀佛是普降甘露之佛么?”
方丈捋着银白长髯,笑着说道:“甘露自天而降,我佛禀承天意,皆常赐福人间,降甘露于世。观音菩萨怀抱甘露瓶,内插杨柳枝,瞽盲者,滴入眼内,即可重见光明;患恶疾者,滴露于身,即可祛病康复;若向人间滴洒数点,即可保天下太平,福寿安宁。”
“说得好!长老高论,实在精辟!”韩约连声赞道。抬头发现长老身后墙上挂着一条横幅,上书“甘露法雨”,又好奇地问道,“长老,这‘甘露法雨’又是何意?”
“佛法无边,非一时可解。”方丈说着从书案上拿过一本《妙法莲华经》,信手翻了几页,指给韩约说道,“这篇《普门品》内有‘澍甘露法雨,灭除烦恼焰’一句。然甘露法雨所灭除的邪火魔焰又何止烦恼呀!这其中三昧,请二位大人细细品味,定能意会,何须老衲言传呀!”
李训听罢,越品越觉味长,一个除宦计谋不觉在脑海中渐渐显出雏形。他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两口,静一静兴奋的心跳,问方丈道:“长老年高识广,博闻多记,在下佩服。再请教长老一事,可曾见过天降甘露?”
“佛家有句话,叫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佛降甘露往往是人间大劫大难之时,以拯救世人,不声张,不留名,不为人所知。然据史书记载,汉武帝时曾天降甘露,汉武帝特地筑了仙台,上铸铜人执盘承露。二位身为官宦,必熟读史书,这些事想必是知道的。”
李训接言道:“是呀!是呀!汉宣帝元康元年也曾天降甘露于未央宫,后来还改年号为甘露呢。”
韩约也引经据典插话道:“三国曹魏高贵乡公、吴末帝孙皓、东晋前秦苻坚也曾以甘露为年号,难道都与天降甘露有关?”
“阿弥陀佛!”方丈稽首说道:“此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恕老纳不能尽讲矣。”
此时,李训已谋成计就,如获至宝,心中甚喜。他向韩约丢一眼色,起身辞道:“如此打扰了,我等告辞。”
方丈至此也不知李训二人的官职身份,且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不恋红尘,不贪功名利禄,也无意探知二人身份,只当作高贵香客以礼送至山门外,目送二人上马而去。
李训回到府中,当夜又召来韩约、舒元舆、罗立言、李孝本等人,书房密谋,议定了一条“甘露之计”。
李训胸有成竹,激昂直言:“甘露之计,万无一失。天降祥瑞,万岁不能不去视察,群臣不能不去庆贺,宦官不能不来。那时他们尽聚厅内,正好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舒元舆有点犹豫地说:“王守澄葬礼,宦官们都得前去送葬,墓地开阔,又利于厮杀。大概万岁不会临葬,尚无投鼠忌器之忧。今改为含元殿内,又有万岁在座,若有失误,只恐……”
李训挥手截住舒元舆话头,不耐烦地说:“我已同韩将军计议多时,回来又在慈恩寺中抽了上上之签,神佛教示我‘大事必成’,尔等不必多虑。”最后李训又把举事日期定为十一月二十一日,比王守澄葬礼提前了五天。
秉性忠厚老成的皇室宗亲李孝本思忖了一会,问李训道:“算来只有三、四天了,应速告知郑大人,前来接应啊!”
“你呀,榆木脑瓜,太实在了。”李训轻蔑地笑道,“我改日期易地点,就是为了防备郑注。此人刁滑阴险,心毒手辣,早有独霸朝廷之意。他灭了仇士良,下来第四步棋就该轮到我们了。我就是要先下手为强,拒郑注于京师之外。”他扭头面对李孝本,半嘲半讽地说,“怎么,你是想把碗里的羹分给郑注一点呢,还是想从郑注碗里分一勺羹呢?”
“唔,原来如此……”李孝本方恍然大悟,长吁了一口气。
其他几位频频点头,称赞李训想得周到,安排得周密,部署得周详。
李训俨然是位运筹帷幄的大将军,大手一挥说:“事关重大,望各位谨慎从事,一切照我说的办,定能稳操胜券!诸位大人,请吧!”
第二天,郭行余、王璠接到李训手令,率领邠宁、河东将士日夜兼程奔赴长安。
郑注在凤翔也是心急如火,度日如年。眼看王守澄葬礼日期临近,便于十一月二十日亲赴校场点兵,指派韩辽为先锋,亲统五百精悍兵勇,定于二十一日五更出发,直奔长安。
十一月二十一日是个不平凡的日子,经李训亲手策划的“甘露诛宦”闹剧般地敲响了开场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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