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太后的近身秘书叫上官婉儿。
读者大概还记得,在武昭仪刚当上皇后时,曾因限制高宗的后宫生活,毒死了魏国夫人并做出与道士夜晚独处一室的丑事,曾引起高宗的反抗,产生了废武后的想法。
高宗与当时的大臣上官仪商量此事,并命令上官仪代拟废后诏书。后来被武后发现,将诏书当场撕毁,并诬以谋反罪将上官仪诛杀。
上官仪的儿子也受到株连被杀,其妻郑氏抱着年仅一岁的女儿上官婉儿没入掖廷为宫婢。
一位相门的少奶奶,过惯了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生活,却突然降为宫婢,在宫廷里过着奴隶般没有自由、劳苦卑贱的生活,其绝望和悲惨,是难以想象的。
她曾想到自杀,也曾想到报仇雪恨,但是一看到怀抱的婉儿就退缩了。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还不懂事的女孩身上,她的惟一快乐也就是和这女孩相依为命。
婉儿在宫掖里渐渐长大。
她越长越好看,伶俐活泼,非常可人。那些具有母性但不能当母亲的宫女,那些被戕杀了父性但还想当父亲又不可能的太监,都想在抚爱这孩子上得到一点安慰。
小婉儿的脑子又特别灵,她母亲本来就有文化,从小就教她读书识字。她进步很快,几乎是过目成诵,还练就了一笔好字。后来又获准到宫中的习艺馆学习。在博士们的教导下,成了班上的优等生。
婉儿的优异表现渐渐传到武后的耳中。武后对才女是特别敏感的,她倒要看看究竟,觉得这毕竟挺好玩的。
婉儿当时是十四岁,正是当年武后进宫的年龄。知道要去见太后,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已经粗略地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毁灭她家庭幸福的凶手正是这个要去见的老太婆。在她的心中,太后是神、鬼、人的奇怪化身,她对太后既害怕,又有些仇恨,当然也带有一点好奇。
当太后看到这个蓓蕾初放的漂亮女孩被带到她的面前时,顿时产生了好感。婉儿甚至比站在她面前的成人还大胆、坦然,同时又举止端庄,进退合仪。
太后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做了令人满意的答复。又让她作了一首命题诗,也能切合题意,出口成章。
婉儿呢,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在她眼里,原来设想的老太婆,其实是一位中年美妇人,有天神一般的威严和慈祥,一点也和“鬼”连不到一起。她提的问题,不俗而巧妙,既有启发性,又耐人寻味。她想,如果能常在太后身边,自己完全会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她对自己感到惊奇,她竟对太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崇拜之情。至于“怕”和“恨”,似乎早已离她而去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太后问了她一个这样的问题:
“婉儿,我曾经判过你爷爷死罪,又惩罚了你的家庭,难道你不恨我吗?”
婉儿急中生智,说:
“陛下的法是惩恶扬善的。我的祖父犯了法,已经受到惩处,婉儿能想通。婉儿能在宫中长这么大,还受到圣上的召见,足见圣上慈悲为怀。如果圣上不嫌弃婉儿,婉儿愿在陛下身边,侍奉陛下一辈子。”
太后微笑着说:
“好吧,你从今天起就离开掖廷到我身边来吧。不过,你不能和你的母亲住在一起了。”
婉儿掩盖住自己的凄然,说:
“为陛下效力是婉儿的天职。”
从此婉儿进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她渐渐明白了世界是如此之大,明白了宫廷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复杂,这里有她永远学不完的知识。
她感到自己的复仇思想是幼稚的。她要把这种想法深深地埋在心里。
她现在只想忘掉自己的身世,成为这个圈子里一个真正的成员,做一个人上人,才是她的人生追求。
她也从耀眼的光环中窥见了太后作为一个“人”的真面目。她发现太后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不过这些都被至高无上的权力包裹住了,你无论怎样也钻不进她心灵的深处,看到她真正在想什么。
“伴君如伴虎”,婉儿已经习惯整天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她已经习惯喜怒绝不形于色。她知道,稍有闪失,她就会从天堂跌入十八层地狱中去。
经过太后一段时间的指导和培养,婉儿已经熟悉了自己的工作。交给她的日常事务,她总是处理得迅速、妥善,因而常得到太后的嘉许。
近来,太后还让她在临睡时朗读一些文章和诗歌来催眠。有时碰到太后兴致高的时候,还能听到太后讲年轻时的故事。等到太后合眼入睡了,她才能轻轻地离去。
不过,这几天她增加了烦恼,她觉得太后的表现有些反常。
太后常发脾气,睡前烦躁不安。有一次太后洗浴,嫌水不够热,竟然把两个供水的宫女让太监拉出去毒打了一顿。
她总是找不出太后烦躁的原因。因为在婉儿这样的年龄,她也不可能找出真正的原因。
有一次,千金公主来拜访太后。在言谈中,太后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敏感的婉儿突然想到,可以请教千金公主来解开自己心头的谜。
当千金公主告辞时,婉儿一个人去送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想到,千金公主神秘地笑了,说:
“你别操心了。我有治太后病的良方,你放心吧。”
这千金公主是谁呢?
她是唐高祖李渊十九个女儿中的第十八个女儿。武氏按理是她的侄媳妇,但千金公主却比武氏小好几岁。她曾嫁过两次,但两次都不幸,丈夫都因病而死,她就回到宫中过孀居生活。
不过她这位寡妇,可是位风流寡妇。她知道自己的命不好,克夫,所以就干脆不再嫁。半公开地找个男人引进公主府,养上一阵子,不是更快活吗?这个玩腻了,扔了再找一个,比天天守着一个,不是强多了吗?
因为生母不是正式的后妃,出身微贱,别的公主多瞧她不起,不大和她来往。可是正因为别的公主瞧不惯武后,后来发展到怕武后,恨武后,她就反其道而行之,崇拜武后,亲近武后。
武后呢,觉得有这么个公主有时来拉拉闲话,给她解个闷儿倒也不错,跟她说话也不必存什么戒心,所以跟她感情处得不错。
别看这千金公主大大咧咧的,其实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看到武后的势焰日盛,不知哪一天要拿李唐宗室开刀,就自己给自己想个后路。她正想不出给武后进什么贡了,婉儿这么一说,她灵机一动,觉得这正是讨好武后的好机会。
她根据自己的切身体会,觉得这完全是武后守寡独处造成的。这种病当然御医配的草药是治不好的,何不把自己最近得到的一剂“良药”献给太后呢!要是这味“药”对了症,何愁以后没有我的好处呢!
这味“药”是怎样的一味药,还得从头说起。
原来前个把月,洛阳市街头来了一个卖野药的江湖郎中,叫冯小宝。此人能说会道,身体高大健壮,又善弄几套好枪棒。反正他的药摊一摆,总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有一天,千金公主带着两个使女穿着便装去逛街,碰巧看见冯小宝赤膊在那里耍棒。他那充满男性性感的身体,把千金公主给迷住了。
第二天,她就打发两个男仆把冯小宝带进她的公主府。冯小宝此前也碰到过有钱人家的阔太太邀他进门侍候,他想这回也许和那几回差不多,一看府第大门上“公主府”三个大金字,就有点头晕了。
他硬着头皮跟着那两个男仆进去,转过来,绕过去,走了很长的路,才到了一个摆设很讲究的房里。
先吃了一顿美餐,又洗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澡,然后是换了一件香气扑鼻的新衣,最后被带到一间更僻静、更讲究的屋里,让他坐在一张摆着精致酒具、酒菜的圆桌旁。
一会儿,从外边进来一位珠翠满头、遍身罗绮的中年妇女,跟着几个丫环。
冯小宝慌忙站起来就要单腿行跪礼,那妇女表示不要拘礼,让他坐下。她也随着坐下。
那妇人笑着说:
“昨天我在街上看到师傅弄得一手好枪棒。今天请到家里来,想请师傅再表演一下。有银两酬谢。”
冯小宝说:
“夫人想看,我到院子里去献个丑吧。”
那妇人说:
“不忙,不忙!请师傅喝点酒,定定神,再耍不迟。”
说着就命丫环给小宝倒酒,妇人也陪着喝。
冯小宝已有以前在有钱人家太太那里的经验,也就顺水推舟,举杯喝了起来。他已直觉地感到,这妇人是一个风月场中的老手。
小宝酒量很大,喝完壶里的酒,又吩咐丫环取来几坛酒,一连喝了三坛。妇人的酒量也不弱,一直陪着小宝喝。
常言道:酒是色媒人。
酒酣耳热,两个人说话也就渐渐随便起来。
妇人在言谈中已经透露出她就是公主本人,这使小宝不禁一惊。然而感到这位公主和以前见过的阔太太也没有什么两样,小宝也就想只要也好好侍候,也许将来公主会让他当个保镖、护院什么的,所以也就逢场作戏。
坛中的酒还剩下一点,公主就吩咐周围的丫环都退去。公主让小宝自酌自饮,自己就回到房中的套间去了。
此时的小宝虽然微醉,但尚有几分清醒,他意识到所谓让他“进府表演”恐怕只是一个借口罢了。看来公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不一会儿,公主从套间里走出来。
只见她已换了一身睡装,袅袅婷婷地向着小宝走来,丰满白皙的身体轮廓在薄纱下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
小宝急忙跪倒在公主面前,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公主,说:
“公主殿下,小宝该回去了。”
谁知公主突然身一软,竟倒在小宝的手臂上。公主云鬓松软,两眼乜斜,说:
“我有些醉了。小宝,把我抱到里间的床上去吧。”
小宝轻轻地托起公主,向着里间床上走去……
这时,已经没有什么公主和小宝,有的只是欲火中烧的女人和男人。
二人一直折腾到四更天,才精疲力尽地睡去。
天亮时,公主首先醒来。她瞅着旁边躺着的小宝,那极有男人性感的脸,浑身上下隆起的肌肉,那双有力而温柔的大手,她满意地笑了。
特别令她喜欢的是,这人的男根雄壮异常,把她侍候得如醉如痴。以前那些小戏子、小白脸不过是银样镴枪头,他们简直就不算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公主轻轻下床,披着衣服坐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她看到自己竟然好像年轻了几岁。她扭过来扭过去做了几个诱人的姿势,觉得这个男人就是让女人恢复青春的良药。
小宝呢,他其实早已醒了,只是在那里装睡。他回味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幕,觉得自己侍候公主并没有出什么错。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还有那么旺盛的精力。人常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如金钱豹。这女人简直就是一头贪婪无比的母豹!
他想着想着,又昏昏然睡了一个回笼觉。当他被推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侍候他起床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太监。太监矜持而略带冷峻的脸令他又回到现实之中。
吃早饭前,太监就向他交待了几条:
这幢房子由他专住,但走出房间要打招呼;可以到院子里活动活动,但绝不可走出院门。
“让我待多久呢?”小宝急忙问。
“让你待多久,你就待多久。多咱不让你待了,你想多待一会儿也不成。一句话──只要听话,你的脑袋就保住了。”那太监说这话,语气很平淡,显然不是说一次两次了。
这最后关于“保住脑袋”的话,令小宝一惊。他瞥见院门外有带刀的侍卫在那里站岗,觉得这回“麻烦”了。
饭是上好的酒和菜肴,有时公主还陪他同吃。其余的时间就是在睡大觉、洗澡、院子里舒活几趟拳脚中消磨。他的惟一“工作”,就是晚上侍候公主。
这样过了十来天,他的心情有些烦躁起来了。他现在已经几乎得到了过去穷困时幻想的一切:吃得好,住得好,用的什么都有;但是他却丢失了一件过去并未意识到的宝贵东西,那就是自由。
他开始回忆起原来卖野药时的生活。那时虽然经常饥肠辘辘,居无定所,但他感到生活得自在,无人管束。现在呢,他却像一头喂得很好的叫驴,整天拴在一根木桩子上,既不能拉车,也不能犁地,只能给那发情的母驴解解烦恼。
他想跑。他分析了周围的环境,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因为他知道,公主最怕的是在外面泄露她的秘密。她的面子当然比他的小命值钱多了。万一他触怒了公主,公主结果他这条小命还不像踩死一只蚂蚁?
他这人很乖觉,懂得权衡轻重。他告诫自己,万不可轻举妄动,现在只有逢场作戏,混着过日子,等待机会再说吧。
后来,他也向公主提出来当个保镖、护院什么的。没想到公主嗤之以鼻,说那是大材小用。又说,只要把她侍候好了,将来总会招他为驸马的。
这当然是公主哄他的话,他也不太信。可是又觉得只有这一条路才可能使他恢复自由,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开始变得主动起来。他让公主教他上等人的举止和礼仪。他并不笨,公主也觉得,这小子有些灵性,经过耐心的点拨,往往他做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公主也开始有点奇怪,他们的关系是个什么关系呢?小宝既是她的“面首”,又像是她的干儿子,又像是她的学生。她从和小宝接触以后,得到了多方面的享受和满足,她真有点离不开他了。
当然,任何游戏如果总是机械的重复,就会令人乏味。公主又拿来不少宫中珍藏的春宫画、秘戏图,跟小宝一起欣赏,并且加以实际模仿。公主发现小宝有着很强的悟性,可谓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似乎他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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