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3月27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文协”)在汉口宣布成立,老舍当选为常务理事和总务部主任。随着武汉的沦陷,“文协”迁往重庆。
有一天在“国立编译馆”任职的梁实秋到“文协”去看望朋友,听说老舍也在这里。他便在楼梯拐角处的小屋里,找到老舍。他们异地邂逅,分外欣喜。交谈中得知,他们都住在北碚,相距不远,只是他的“雅舍”显得偏僻些。既然都是“天涯沦落”的老北京,又是志同道合者,自然很亲近,彼此的联系也很多。
他们的交往中,最为脍炙人口的是他们说相声的一段逸事。当年,由国立编译馆牵头,邀请驻在北碚的各机关团体,发起募款劳军,在北碚儿童福利试验区的大礼堂举行晚会。这个晚会共举办两场。演出的主轴戏是京剧《刺虎》,由国立礼乐馆的张充和女士与编译馆的姜作栋先生(名伶钱金福的弟子)合演。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在演出主轴戏之前,需要演出个“帽戏”。可是没有这类节目,老舍就自报奋勇,来个相声小段来“垫一垫”,并且要梁实秋给他做搭档。老舍是在北平的平民家长大的,喜欢曲艺,对相声很有研究。梁实秋虽说也是北平人,也听过北平相声名角儿焦德海、草上飞的相声,可是毕竟不如老舍熟悉。他本不想出演,老舍却说,你不上台,我一个人怎么演?为了劳军,梁实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他们商定这两场的演出,头一晚老舍“逗哏”,梁实秋“捧哏”,第二晚进行互换。在排练时,老舍告诉他说:“说相声第一要沉得住气,放出一副冷面孔,永远不许笑,而且要控制住观众的注意力,用干净利落的口齿,在说到紧要处,使出全副气力,斩钉截铁一般迸出一句俏皮话,则全场必定爆出一片喝彩声,哄堂大笑,用句术语来说,这叫做‘皮儿薄’,言其一戳即破。”梁实秋听了,觉得心里没有底,老舍就鼓励他说:“不要紧,咱们练着瞧。”他们说得相声段子是老相声《新洪羊洞》和《一家六口》。手头没有本子,老舍就凭着记忆写出本子。
相声里面有些粗俗的玩笑,例如一方说到“爸爸”二字时,另一方就要赶快答应一声。梁实秋觉得这样的内容似乎太无聊,但是老舍坚持不能删改,他认为这些传统段子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擅自改动就容易失去相声至美的境界。接着梁实秋又提出用折扇敲打头的时候,只比划一下,不要真的下家伙。到了上演的那一天,他们穿着长衫,走到台前,泥塑木雕一般,绷著脸肃立片刻,观众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他们每说一句就抖落一个包袱,观众更是笑声不断。当表演到用折扇敲头的时候,老舍一时激动忘形,竟然忘记了事前的诺言,举起折扇就朝着梁实秋的头顶打来。梁实秋急忙躲闪,折扇落处,打在梁实秋的眼镜上。幸好梁实秋反映敏捷,用手接住了眼镜。这个动作更赢得了观众的喝彩。在轮到表演梁实秋用折扇敲打老舍时,老舍担心梁实秋报复他,就有意站得远一些。梁实秋想真打他却没有打成。大家对他们说的相声很有兴趣,要求再演一次,他们答应等到抗战胜利的时候再演,遗憾的是,抗战胜利后,大家急于返回故地,没有机会演出。
后来,老舍与梁实秋天各一方,可是他们的友谊是非常真挚的。当梁实秋听说“文革”期间老舍自沉湖底的消息,非常悲伤,一连写了三篇悼念亡友老舍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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