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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桑文

  入屋唱曲的姑娘叫桑文乃是京都出名的唱家想往时等闲的权贵想见她一面也是不容易。

  而范闲之所以认得她却是因为一年多前在京都西面的避暑庄与婉儿若若一家人度夏的时候这位桑文姑娘曾经应婉儿之邀在山庄里唱了一晌午的小曲儿。

  其时清风自湖面来范闲身旁坐着婉儿妹妹与叶灵儿三位姑娘真真是他重生以后最美妙的一段辰光而且这位桑文姑娘唱的曲子里有一句“忽相逢缟袂绡裳”一句恰好应了范闲与婉儿在庆庙初见之景所以他对这位姑娘的印象特别深刻。

  桑文入屋之后微微一福便面无表情地在下角坐了下来怀中捧着一个类似于琵琶的乐器清声说道:“几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范闲眉尖微蹙知道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来却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给她写的那几句词。去年夏天范闲在避暑庄里曾经抄了一段汤显祖的妙辞送予这位桑文姑娘而桑文依靠此辞在京都里声名更噪只是依着范闲的叮咛没有透露这辞的真正作者。

  “唱折桂令吧。”

  范闲半靠在身后妍儿柔软的怀里双目微闭随意点了最常见的曲子心里却在琢磨着桑文这种身份的唱家怎么就被抱月楼得了而且又……随便派出来了?加上这妍儿显然也非俗品难道说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这抱月楼的东家瞧了出来?

  叮叮两声脆响将范闲从满腔狐疑里拉了出来。他微微一笑心想也对就算这抱月楼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暗中刻意讨好。自己也不用担心什么提司夜娼大不了都察院地御史们再来参自己几道。

  桑文眉毛细弯说不出的柔弱双唇没有抹朱丹所以显得有些清淡五官生的漂亮唯一可惜的就是双颊处显得宽了些脸显得有些大而且嘴巴似乎也比一般地美女标准要宽了些许。

  只见她手指在弦上一拂。双唇轻启唱道:“怎生来宽掩了裙儿?为玉削肌肤香褪腰肢。饭不沾匙。睡如翻饼气若游丝。得受用遮莫害死果诚实有甚推辞?干闹了多时本是结的欢娱倒做了彻骨儿相思。”(注一)

  歌声曼妙轻柔。尤其是唱到气若游丝那句时伏在范闲身后的妍儿的呼吸声也重了些许极为挑逗。范闲半闭着眼听着。现唇边多了个酒杯也不睁眼知道是妍儿在喂酒张唇喝了进去只觉身周尽暖一片妩媚放松气氛感觉真是不错浑觉着就这样放松一夜也是不错至于抱月楼的东家是谁。日后再查也不迟。

  但曲子唱到后几句房间里的气氛却显得怪异了起来范闲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似乎一无所觉的桑文确认这位姑娘不是认出自己来而是刻意冷淡或许是在与抱月楼闹别扭。

  后几句将这曲子的意思描的清楚这支折桂小令全用日常口语竟是生动地描绘了一位妻子因为丈夫远行不归的苦楚相思之情与隐隐忿恨。

  曲简单词简单意思却不错配得上桑文地身份只是……此时众人是在狎妓夜游她却唱了这样的曲子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妍儿姑娘看见范闲平静的表情不知怎地竟有些害怕赶紧又斟了杯酒送至他的唇边柔媚无比地求情道:“陈公子这位桑姐姐可是京都出名的唱家一般的公子哥可是见不着的您看让她再挑几欢快地唱给你听如何?”

  桑文似乎没有料到这位抱月楼地红牌姑娘竟会为自己解围本有些凄楚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感激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抵触情绪而让妍儿吃苦也知道自己先前地曲子选的实在不恰当赶紧起身微微一福说道:“这位……陈公子桑文的过错。”

  范闲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屋内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的脸色史阐立与邓子越二人更不知道大人准备做什么。不料范闲马上转成微笑说道:“这京都的风物人事果然与江南不同善之地连小曲儿也是劝人向善的啊。”

  众女听着这句玩笑话终于松了口气妍儿赶紧媚笑着应道:“公子爷向善去了那奴家还怎么讨生活啊?”

  范闲笑着拍了拍她的腿手指在妍儿修长弹绷的大腿上滑过占足了便宜不让她揉肩了并排倚着坐着饮酒。

  桑文回复了精神微微一笑又唱了一折桂令:“罗浮梦里真仙双锁螺鬟九晕珠钿。晴柳纤柔春葱细腻秋藕匀圆。酒盏儿里央及出些腼腆画儿上唤来下地蝉娟。试问尊前月落参横今夕何年?”(注二)

  话音一落范闲抢先赞了声好诚恳说道:“好唱功。”偏头望着怀中妍儿媚艳的容颜笑着说道:“这小令原来竟是说妍儿的春葱细腻秋藕匀圆……他的手毫不老实地顺着妍儿的手指小臂钻袖而入捏了捏另一手轻抬着妍儿的下颌赞叹:“好一个美人儿只是酒饮的少了些没那腼腆的一抹红。”

  他回望着下方抱着妓女眼中已经流露出情欲之意面上一阵赤红的史阐立取笑道:“原来这句是说你的。”

  众女见他说话风趣都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妍儿甜甜笑着端了两个酒杯与他碰了下便饮了个通杯儿心里却是无来由地一阵恍惚这位公子哥真是个调动场间情绪的高手难道真像袁姐说的……竟是位官府中人?

  入夜已深早已蠢蠢欲动的邓史二人被范闲赶到了院落侧方地屋宅之中。此处隔音极好许久竟是听不到那些男女快活的声音范闲不由笑了笑心想邓子越或许还能保持灵台的一丝清明。不过他不是三处出身想在这些妓女身上打探什么消息也是难事而史阐立这书生只怕早已被那些姑娘们剥光生吞了。先前饮酒之时便尝出酒中有微量的催*情药物知道是这些青楼常用地手段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房内桑文面容上带着一丝警惕小心翼翼地看着榻上的这位陈公子不知道宴罢曲终。他将自己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衣裳蓬松的妍儿抿了抿有些散开的头看了陈公子一眼也有些意外。想到这位抱月楼今夜盯着的人物。竟是想一箭双雕她心中便涌起一丝不自在不论怎么说自己也是抱月楼的红倌人哪料到这年青的公子竟还不满足。强留着桑文在房内——她知道楼里为了抢桑文过来花了不少心思生生拆了一家院子。但桑文是伎非妓在京都又小有声名说好是绝不会陪客人过夜的。

  正想堆起笑容分解几句不料今夜的这位年轻恩客将自己身子一扳自己无来由地体内一热便绵软无力地伏在了他的怀中。

  往上望去妍儿还能看见范闲脸上地那丝淡淡笑容不由心头一颤这年轻人的笑容一起。他脸上那几粒麻子也不显得如何碍眼了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柔可亲的味道说不出地诱人亲近。

  “先前劳烦姑娘为我揉肩我也为你揉揉吧。”范闲温柔说道一只手抚在她的腰间轻轻滑动着一只手却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动着竟是不允妍儿出言拒绝。

  妍儿心头一凛敌不过那稳定手指所带来的一股安稳感觉神识渐趋迷离长睫微合竟是缓缓睡着了。

  ……

  ……

  看着妍儿姑娘伏在这男子的膝上头颅一歪便再没有动静桑文惊讶地站起身来掩住了自己地嘴巴眼中满是惊恐神色。

  “不要紧张她只是睡着了。”范闲温和说道小心地将服侍了自己半夜的姑娘搁在榻上又细心地取来一个枕头搁在她的颈下。

  妍儿极为舒服地嗯了一声双目紧闭着不知在梦乡里做些什么营生。看到这一幕桑文才确认了妍儿并没有死去却依然小心翼翼地往房门处退去毕竟这位年轻地公子竟然只揉了两下便催眠了妍儿让人感觉十分诡异。

  范闲坐在榻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桑文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桑文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这位年轻公子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她惊羞迭加扭头便准备逃离这个虎窟不料却听到了耳边那低到不能闻的下一句话:“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姑娘好生薄情啊都记不得我了。”

  桑文只觉得今夜实在是紧张到了极点惊愕地看着这位“陈公子”半晌之后才从对方的眼眸中寻到了那丝自己一直记挂着的清明与安宁将眼前这张脸与去年夏天堂上那张脸对应了起来。

  她张大了嘴眸子里却是骤现一丝惊喜与酸楚交加的复杂神色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对范闲说。

  范闲看她神情便知道今天自己的运气着实不错却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阻止了她地开口走到了床后的漆红马桶之后蹲了下来运起体内的真气指如刀出悄无声息地撕下床幔揉成一团塞进了那个由中空黄铜做成的扶手后方的眼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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