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林妈正坐在炕上缝衣服,见巧珍来,赶忙招呼。
巧珍把鸡蛋放进炕上的针线篮里。
她从提包里掏出一包点心,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妈……”她把点心放在箱盖上,说:“加林给我们捎的……”
加林妈高兴地说:“加林已经给我们捎回来了,那是给你的……”巧珍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中午。景若虹办公室。
老景正在写东西。他听见外边敲门声。他打开门,走出来,看见黄亚萍站在加林办公室的门口。
老景正要说什么,听见加林在屋里喊:“谁?”
亚薄不好意思冲老景笑笑,对屋里的加林说:“我……”
加林:“你等等……”
加林打开门,亚薄向老景点点头,进了加林的屋子。
老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白天。加林办公室。亚薄坐在椅子上,加林给她倒水。
加林一边倒水,一边问:“克南怎没来?”
亚薄:“人家现在是实业家,哪有串门的心思。”
加林把水放在亚萍面前,过去坐在他的床上,说:“克南的确是个实业家,很早我就看出他有这方面的特点,国家现在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亚萍抿了一口茶,开玩笑说:“别说克南了,让他当他的实业家去……说说你吧,你一定累坏了!南马河那些抗灾报道写得太好了,有几篇我广播时都流了泪……”
加林:“没你说的那么好。头一次写这类文章,很外行,全凭景老师修改。”亚萍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加林,说:“你好像又瘦了一些,不过更结实了,个子比学校时也长高了……”
加林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搪塞说:“当了两天劳动人民,可能比过去结实了一些。”
亚萍意识到了加林的局促,也不好意思地把目光从加林身上移开,低头喝茶水。他们沉默了一会。亚萍:“……你到了城里,我太高兴了,又有个谈得来的人了……你不知道,这几年能把人闷死!很想天上地下和谁聊聊天,全城都不下一个人!”
加林笑了,说:“你说得太过分了,这样的人有的是,可能你不太了解的缘故,你太傲气了,一般人不容易接近你。”
亚萍也笑了,说:“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的确感到有点沉闷,我希望能有一点浪漫主义的东西。”
加林随意地说:“好在有克南哩……”
亚萍:“克南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心眼很好,这两年也给了我不少帮助,但我总觉得她身上有情趣的东西太少了。……你今天中午到我们家去吃饭吧?”
加林:“不,不,我根本不习惯去生人家吃饭。”
亚萍有点委屈地问:“我是生人吗?”
加林:“我是说不认识你父母亲。”
亚萍:“一回生,二回熟!”
加林:“谢谢你的好意。我……”
亚萍:“怕人?”加林:“嗯。”亚萍:“乡巴佬!”她说完咯咯地笑了。加林并不生气,也笑着说:“乡马佬就乡巴佬,本来就是乡巴佬嘛……哎,你以前不是也爱好文学,经常写诗,现在怎不写了?”亚萍:“最近又在胡凑一点小诗,正准备请教你呢……”
亚萍从口袋摸出一个小纸片,走到加林面前,递给他。
加林接过纸片看着。亚萍的画外音:
赠加林我愿你是生着翅膀的大雁,自由地去爱每一片蓝天;哪一块土地更适合你的生存,你就应该把那里当作你的家园。
加林看完后,又紧张又不好意思地说:“诗……写的……不错,可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应该是一只……大雁?”
他把诗递给亚萍。亚萍深情地看着他,调皮地说:“你留着吧。你慢慢就会明白你为什么是一只大雁!”
加林不知所措地笑了一下。
两个人都感到不自在。
亚萍看看表,说:“……哟,广播时间快到了……你在……我走了!”加林送亚萍出了门口。
白天,亚萍宿舍。亚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从头下拉出枕巾,盖在脸上。
她听见敲门声。她厌烦地问:“谁?”克南在门外的声音:“我……”
她烦躁地下去开了门。
克南一进来,兴冲冲地说:“中午到我家吃鱼去!刚从水库打出来的鲜鱼……”亚萍生气地说:“你就知道个吃!吃!”
她过去又躺在床上,拿枕巾把脸盖起来。
克南过去轻轻把亚萍脸上毛巾揭掉。
亚萍一把夺过来,又盖在脸上,喊叫说:“你走开!”
克南惶惑地倒退两步,哭一般说:“你今天究竟怎了嘛?……”
过了一会,亚萍才坐起来,对克南说:“你别生气,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克南:“那今天晚上的电影你能不能去看?”他一边掏电影票,一边说,“听说这电影可好哩,巴基斯坦的,叫《永恒的爱情》……”亚萍叹了口气,说:“我……去。”
街苍和山坡的小土路上。
秋天来了。远方的大地一片斑黄。枯叶飘落,草木萧瑟。
亚萍激动地快步走着,风撩动着她秀丽的长发,像燃烧的火焰……县委通讯组。亚萍来到加林办公室门前。
她看见门上吊把锁。她犹豫了一下,去敲老景的门。
老景出来。亚萍立刻问他:“老景,加林是不是下乡却了?”
老景:“没有。刚才还在,可能出去散步去了。”
亚萍犹豫了一下,又问,“他常到什么地方散步?”
老景机警地看了亚萍一眼,说:“可能去东岗了……有急事吗?”亚萍不好意思地说:“没……谢谢您。”
她转身走开了。
傍晚。东岗。秋天的小树林色彩斑斓。
加林腑下夹着一本书,慢慢走着,嘴角反复嘟囔着几个英语单词。他突然看见亚萍从前面的小路上走来。
等亚萍走近一些,加林对她说:“你怎上这儿来了?”
亚萍两只手斜插在衣袋里,笑着说:“这又不是你家的祖坟,别人为啥不能上来?”
加林:“一说话就像打枪一样!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亚萍:“谁说我一个人?”
加林从她的来路望了望,说:“克南哩?怎不见他?”
亚萍:“他又不是我的尾巴,跟我干啥?”
加林:“那还有什么人哩?”
亚萍:“你不是个人?”
加林:“我?”亚萍:“嗯!”他们一块慢慢向前走去。
夜。东岗。加林和亚萍坐在一个土塄坎上,两个人手里捏着几片树叶子。山下看得见闪烁着火的县城。
亚萍:“我要走了……”
加林:“到什么地方出差去?”
亚萍:“不是出差,是永远离开这里!”
加林大吃一惊。亚萍:“父亲很快就要转业到老家南京工作,我也要调过去。”夜。东岗。他俩分别倚着一棵树。
加林刻着亚萍的眼睛,问:“你真的愿意走吗?”
亚萍惮憬似的望着远方灿烂的星空,深情地说:“我当然愿意走。南方,是我的家乡,我从小生在那里,尽管后来跟父母到了北方,但我梦里都想念我的美丽的故乡……”
她喃喃地念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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