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耐因
诬陷刘少奇同志是“叛徒”、“特务”、“反革命”的伪证,是怎样制造出来的?特别法庭第一审判庭对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主犯江青的审讯,揭露出真相——这是江青一伙采取法西斯手段逼供诱供、编造出来的。
特别法庭出示了13年前被告人江青批准的审讯计划报告,播放了在江青指挥下“突击审讯”张重一教授的录音,宣读了证人的证词。
张重一,1967年时67岁,解放前曾任辅仁大学代理秘书长,解放后任河北北京师范学院外语系教授。他既不认识刘少奇,也不熟悉王光美。但他认识杨承柞教授和杨的夫人袁绍英,杨、袁认识王光美,就这样,张就成了“证明”刘少奇、王光美是“特务”的“关键人物”,被拘禁起来。
当时,张重一已是肝癌未期。医生鉴定:张的眼睛明显出现黄疽,大量便血,脸部已出现“恶意像”,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对待这样一个生命垂危,而且同刘少奇、王光美毫无关系的老教授,江青竟亲笔批准了专案组对张重一进行突击审讯的报告。
我们且看这些报告吧:
1967年10月24日专案组报告:“案犯张重一肝癌恶化,据医生诊断,随时有死亡的危险,即使送医院治疗也活不了多久,
187我们同意北京市公安局军管会意见,仍在狱内一面治疗延长其生命,一面突击审讯。当否,请批示。”谢富治批:“送江青同志一阅。”江青批阅同意。
就是江青批准的这一纸计划,使张重一最后惨死在病床上。
1967年11月9日江青圈阅的专案组的报告,记述了审讯张重一这一骇人听闻暴行的全部过程。报告是这样写的:
“因张犯患肝硬化癌变、腹水,为争取时间获取口供,经领导批准,请解放军总医院在监内采取了医疗监护和急救措施。10月26日张犯病情急剧恶化,28日移入解放军总医院,经大力抢救,给我们创造了多审7天的条件。至11月1日死亡。张犯是个十足的带着花岗岩脑袋进棺材的家伙。..对于这样一个死顽固,我们组织了一个强有力的审讯小组,持续地发动政治攻势,在拘留27夭中,突审了21次,穷追紧逼,终于迫使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了有关王光美特务问题的几个情况。”
一切正直的人们,请看看这篇“自供”的报告吧。江青、康生、谢富治一伙的残暴凶狠难道不是暴露无遗了吗?
什么“花岗岩脑袋”?这是他们对正直人的诬陷;
什么“拒不交代具体罪行”?因为事实根本不存在;
什么“大力抢救”,“创造了多审7天的条件”?他们把人类救死扶伤的医学科学,变成了追逼口供的手段!
他们不借一切,日夜逼问的所谓“有关王光美特务问题的几个情况”,究竟是些什么呢?
记者听过两盘当时审讯张重一的实况录音。据记者了解,审讯张重一的录音共有80多盘。但是,后来有些被洗毁,只剩下20盘了。就是这20盘录音带,成了江青残害人民、制造伪证诬陷刘少奇同志的铁证。
把若干小时的录音整理成文字材料,那将是冗长的。特别
188是,其问有许多时间是病人的哀号声,要求“把手掰一掰”、挣扎着要起来又被按倒的声音,有命令吃药的喝斥声,有“快说,快说”的逼问声,以及垂危病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等等。我们略掉这些,只记录其中的几节,让录音带来控诉江青们的暴行吧:
录音带发出沙沙的声响,把人们带进阴森恐怖的审讯室,这里有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位老人,癌症的扩散,使他生命垂危;剧烈的疼痛使他呻吟、哀号,不断扭曲身体。床头悬吊着输液瓶,扎在他手臂上的输液针管摇荡着。几条汉子围在床前。几只粗壮的手按住病人的四肢。一个粗暴的声音在审问;一个衰弱无力、语无伦次、不时夹杂着哀号的声音在回答。
问:张重一,你把你知道的王光美的情况交代一下!张:哎..哟..这,这是完全应该的。得让我好好想..问:你想了好几天了!张:我应该说,我是想王光美这个人,现在还设想得清楚。问:王光美是特务不是?张:(含糊不清的低语)问:你了解什么情况?张:跟她父亲的关系..问:她父亲是怎么个关系?张:嗯,哎..我怎么这么糊涂呀,现在又搞不清楚了。问:你现在一点也不糊涂!你今天把问题交代清楚,好住院去。张:(含糊不清的嘟囔声)..我愿意。问:她父亲叫什么?张:唉,唉,我忘了..嗯,我感觉这里面有错了。哎,我说的可能是刘少奇,我说乱了。(挣扎的声音,几个人叫“不要动”、
“不能动”、“你一动就危险”的声音。一阵长时间的混乱。)间:你什么时候知道王光美是特务的?张:嗯..我昨天..好像说过。向:王光美是特务与刘少奇是什么关系?张:与刘少奇..关系,我不知道。问:你要端正态度,否则对你没好处!让我们再抄录几节。还是那个粗暴的审问声。回答是混乱的,病人显然
是处在神志更加不清醒的状态中。问:你认识袁绍英是谁吗?(注:袁是杨承柞教授的夫人)张:认识,
是杨承作的小舅子。问:你认识杨承祚的老婆吗?张:认识,她叫袁振新。(注:杨承柞的夫人叫袁绍英)问:这人是男
是女?张:男的。问:这人在哪?张:哎..我闹不清楚。问:你说说王光美是什么人?张:王光美我说不清楚。
问:你知道多少说多少,说说她过去的情况!
张:说说,叫我慢慢说..
问:你现在说说!
张:哎,..玄啊,有这个人国家很传染呐,很危险呐,哎..这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王光美这人,这人实在是个特务。这个人虽然本身是个特务,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特务,是个很具体特务。..这个人很显然的是个特务,这个家伙是很严重的很厉害的特务。
问:你听谁说的王光美是特务?
张:我..有个具体印象。
问:你怎么知道王光美是特务呢?
张:嗯,我是从那封信知道的。
问:谁的信?
答,还不是信,就是从咱们政府的公报上我知道的..
审讯者设下圈套对一个垂危病人诱供、逼供,他们急不可待地要从垂死者口里捞取诬陷材料的紧迫状,被审者在昏迷状态中受残酷折磨语无伦次的情景,都由录音带真实地再现在人们面前了。
就是这样一个重病老人在昏迷状态中被逼问出来的混乱语言,使江青们如获至宝了。江青、康生、谢富治就凭张重一的以及另一个垂危病人杨承柞的这样一些“口供”,定下了王光美是“美国特务”。
这里还要特别记述一笔:专案组原来写的《王光美特务问题情况报告》,还有些心虚,只是说从调查和审讯情况“来看”,“基本上可以断定王光美是美国战略情报局的一个特务”。没有事实根据,“基本上可以断定”,已属很荒谬了;而江青看后还不满意,在报告上画了个大“×”,批,“搞的不好,退王专案组。”后来还是康生亲自起草报告,就变成了“根据现有材料证明”,仅就杨承祚等人口供“证明”,王光美是“美国特务”,而且又是“日特”、“国特”。
诬陷王光美,目的是陷害刘少奇。江青、康生、谢富治不止一次地交代专案组:刘王是一案,“不可分割”。他们把王光美定成“美国特务”,刘少奇也就成了“美国特务”。江青还嫌这个不够,又凭空制造出刘少奇是“美国远东情报代表(一说是特派员)”的神话。
这是何等荒谬绝伦的事!但是,江青们就是这样干的,有当时审问人的证词在,有医生的证词在,有录音带在。
记者有机会翻阅侥幸保留下来的张重一案的原始“讯问笔录”。21次“突击审讯”一次不少,厚厚的一大本。那上面有时间、地点、审问者和记录人的名字,也有张重一那拿不稳笔的手颤抖着写下的难以辨认的签名,后来是手印。
最后一次审问,是1967年10月31日进行的。从上午9时,一直审问到24时零分,整整15个小时。两个小时以后的11月1日凌晨2时,张重一就惨死在病床上。
看一看“讯问笔录”的最后几页,张重一对审问者的回答,是对诬陷者的揭露,是对江青的控诉!据当时在场者证实,临终前的张重一,有一段时间是清醒的。
问:你交代王光美搞过什么特务活动?
张:我希望把这问题给我一个机会。
问:现在就是一个机会。你想把问题带到棺材里去吗?
张:不能。这问题我真是搞不清楚,我也不造谣言。
问:你在捣乱,失败,直到灭亡啊!
张:我没想这个问题。
问:你为什么不交代?你与人民顽抗到底吗?——王光美是什么人?
张:她是个共产党员。
问:你又在向党进攻是不是?..
张重一临死前讲出的这段话,粉碎了诬陷者罗织编造的一切谎言。
在那黑云笼罩中国大地的年月,难道只有张重一一个人有如此遭遇吗?不,还有许多。王世英是另一个。
王世英,1924年参加革命,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原中共中央监委专职委员。江青为了胁迫这位老同志说刘少奇是“叛徒”,亲自策划并批准了对肺癌已经扩散、半身不遂的王世英实行“监护”、“加紧突击审讯”的计划。但是,她什么也没捞到。王世英的回答是:你们要的东西,“枪毙了我也写不出来”。“我没有什么可写的,从今天起,一点也不给你们写了。”“让你们把我拖死算了。”
王世英1967年10月31日被“监护审查”,1968年3月26日3时“因肺癌皮下及肺脏腹腔转移死亡”。
为这件事,江青大发雷霆。
从江青住处查出的1968年3月江青“在八个专案组会上讲话”(记录稿)记载,江青说:“有个案子,我很不满意。王世英说他半身不遂,还能全家去照像,摔了一跤也没有死。你们右倾。”“要审讯,死就死。”“要狠狠地斗,集中火力,几个人不行,要一二十人狠狠斗。有的要死,是他自己要死,阎王请他吃烧酒!”江青的这段活,彻底暴露了她对老干部的刻骨仇恨及其腹内杀机!
在江青、康生、谢富治的指挥下,遭受刑讯逼供的还有丁觉群、孟用潜等,因为他们在1927年、1929年分别同刘少奇同志共同做过一段时间的党的地下工作。
丁觉群1967年9月3日写的材料说:“刘少奇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找不出这种关系?他搞了什么黑组织?有哪些人?进行什么活动?..如果是这样一个问题,我就无法回答!我不能欺骗党,乱谈一气。”他在另一份材料上写道:“他(指刘少奇)在省工会工作,我在市党部工作,除了工作接触以外,没有特殊关系。现在刘少奇还没有死嘛,可以对质嘛。”
这样的“交代”,江青是不需要的。于是,威胁、利诱、欺骗、恐吓,干钧压力一齐降落到丁觉群身上。
193他说了违心的话。但是,第二天他就写了声明:“这些都是假的,昨天你们追了,所以我才说。”9月25日,他又专门给审讯他的人写信:“老杨:为了批倒批臭刘少奇,我这个文件是打破事实的框框写的..”
江青需要的,正是这种“打破事实框框”的伪造!”孟用潜,1929年在沈阳奉天纱厂罢工事件中,曾同刘少奇同志一道被警察局拘留。因为没有查出他们与纱厂罢工事件有关,他们被取保释放了。历史的事实就是这样。江青、康生一伙却硬要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不仅要把刘少奇打成“叛徒”,而且要打成“内奸”。
盂用潜在1967年5月22日被“隔离审查”。1967年6月22日专案组报告:“孟用潜..一个月来,根本不交代实质问题,态度极不老实。”康生批:“继续审讯,不要为他所骗。”江青在另一个呈阅件上批:“当心孟用潜骗我们的审讯人员,他是在演戏给我们看。”
原“刘少奇、王光美专案组”组长肖孟的证词说:“康生指示说,专案组斗不过被审查对象,要用小型批斗会整徐冰的办法来制服他们。要专案组全体出动参加小型批斗。从7月5日至13日连续进行审问,白天问,有时晚上也问,参加批斗的专案人员有十余人,围上一圈,七嘴八舌,恐吓威吓..”原专案组副组长巫中在证词中叙述了当时在江青、康生指挥下审讯的情景:“一到现场摆好阵势,气氛紧张,我就按事先拟好的提纲一一提问。孟用潜同志有的讲不出来,或者讲的不合专案的需要,大家就打他的态度,说他不老实,威吓他不交代就要升级(逮捕),谩骂他老顽固,还拍桌子,总之采用了各种手段,对他施加压力,逼他交代问题。这个会整整搞了一天,中午也未休息。但盂用潜同志还是不承认有自首叛变的问题。后来,一连搞了7天..在这种情况下,孟用潜同志违心地讲了被捕叛变的话,但过后就写申诉翻案了。”
孟用潜在被关押期间,先后写了20份申述,推翻假供,他一再说明这些交代“都是编造的,并没有事实根据”。当时专案人员强迫他当场撕毁了其中5份,警告他:“再对1929年叛党提意见,就以现行反革命论处。”
他们制造伪证所采用的手段,还有更离奇、骇人听闻的。北京市副市长崔月犁,1946年国共谈判期间曾在北乎做党的地下工作,介绍工光美任军调部我方翻译工作。江青、康生、谢富治为了诬陷刘少奇、王光美,崔月犁也遭诬陷、迫害。他们审问崔月犁,美国在北平的特务机关所在地,他不知道;审问他东四六条门牌多少号,他也不知道。于是,审问者逼他数数字,从1、2、3、4数到38,这群人扑上来就是一顿毒打:“你早知道,为什么不说?”崔月犁根本不认识杨承祚,连名字也没听说过。审问人又逼他背“百家姓”,背诵到“蒋沈韩杨”,又是一顿打。他们拿来杨承祚的像片,背面写着“杨承作”,给他看,让他念。就这样,崔月犁就成了杨承祚介绍王光美做“特务”的“证人”;也成了他自己介绍王光美“打入”我方代表团的“证据”。
刘少奇被定为“叛徒”、“特务”的伪证,就是江青、康生等人这样制造出来的;许多人被定为“叛徒”、“特务”的伪证,也是江青一伙这样制造出来的!
江青直接控制、指挥专案组迫害无辜,用法西斯手段逼取口供,制造伪证,诬陷刘少奇,证据是大量的、确凿的。她的同伙谢富治在一个报告上的批语,讲得清清楚楚:
“大叛徒刘少奇一案,主要工作都是由江青同志亲自抓的。今后一切重要情况的报告和请示都要直接先报告江青同志。”
江青在一次接见中国京剧团等单位的代表时也明明白白地说,她“现在担负着第一个大专案”,这有当时的录音为怔。她说:“我现在担负着第一个大专案,有一天,我搞了五六个小时,虽然那些材料,我都重复看了,但是,因为我还得重批。..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刘少奇是一个五毒俱全的大反革命、大内奸、大叛徒、大特务。”1968年9月16日,江青在他们一伙罗织编造的诬陷刘少奇同志的一本厚厚的“罪证”上批:“我愤怒!我憎恨!一定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刘少奇是大叛徒,大内奸,大工贼,大特务,大反革命,可说是五毒俱全的最阴险,最凶狠,最狡猾,最歹毒的阶级敌人。”
9月29日,林彪看了这个所谓“罪证”材料,写信表示完全同意江青所批,还特地“向出色地指导专案工作并取得巨大成就的江青同志致敬!”反革命集团的另一个主犯张春桥,也在一次会议上说:“你不要看这么一本啊!这个工作是江青同志抓的,这一本搞了一年多啦!..这样一本东西就要叫刘少奇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反革命们高兴得太早了。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必须剥去。伪造的“罪证”在历史事实面前已经化为灰烬,在庄严的人民法庭上,暴露在中国人民面前的,是江青的反革命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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