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吴淞永安第二纱厂,因工人要求发给花红四个月,该厂工会是国民党领导的黄色工会,工会为着欺骗工人,组织要求花红代表团,向厂主“交涉”。当然代表团只是“交涉”,以至几次毫无效果,资本家并还以关厂来恐吓工人。如是工人在愤激之下,又受到客观的革命影响,直接罢起工来。厂主乃调动大批国民党军警,武装压迫工人。工人愤不可遏,群起捣毁工厂机件及写字间,军警开枪,死伤工人甚多。工人继续罢工,提出要求花红,抚恤死伤,惩办凶手等要求。资本家为着进攻工人,依照国民党的工厂法工会法,向法院提起刑诉,控告黄色工会委员及要求花红代表团指使捣毁工厂。国民党法院,就逮捕了黄色工会的委员及要求花红代表,交法院审判。军警占驻并封闭该厂工会。这时候我们的工联,在向群众提出的口号中,没有“反对国民党封闭工会”、“反对逮捕工人及要求释放被捕工人”等口号,“工人有组织工会的绝对自由!”也没有提出来。在《上海工人报》(第一期)上的文章,简直连反对国民党枪杀工人、反对武装压迫罢工,及抚恤死伤、惩凶等口号都没有提出来。在文章上只写上几个经济口号。这篇文章完全落在事变的后面,不会把经济的罢工转变为政治罢工。表现得连黄色工会还不如。
现在只问我们为什么没有提出“反对逮捕工人!要求释放被捕工人!反对国民党封闭工会!”等口号呢?原因当然不只是简单的“忘记了”,大概我们的同志以为被捕的工人,是黄色工会的委员们,封闭的工会是黄色工会,而不是赤色工会及赤色委员,所以就用不着反对了吧!如果要反对的话,那似乎就是“投降”了黄色工会。被捕的工人是黄色工会的委员们,被封闭的工会是黄色工会,与“我们”有甚么关系呢?不正好吗?“我们”何必反对?何必要求释放他们?他们出来了,不又来“反对我们”吗?我们对于国民党来逮捕工人和封闭工会,或者还可以站在旁边这样“幸灾乐祸”一下。但是这种态度是不是赤色工会应有的呢?很明白,这是不对的,这是一种关门主义。
因为:(一)国民党资本家逮捕黄色工会的委员们,并不是因为他们(委员们)是黄色领袖(主张劳资合作的领袖)而逮捕他们,也不是因为这个工会是黄色工会而封闭它,而是因为要进攻工人,严厉惩罚工人的暴动,而又不能把几千“暴动”工人都逮捕起来,所以才逮捕他们。因为惧怕这个黄色工会被工人群众拿到自己手里变成对付资本家的机关,因为黄色工会不能完全实现资本家的任务,所以才封闭它。国民党资本家逮捕他们,封闭工会,是进攻全体工人的,是给颜色全体工人看的,全体工人 (不只是我们) 就应该反对国民党资本家的这种进攻。如果“我们”不反对,就恰恰是帮助了资本家。
(二)我们应反对国民党资本家逮捕任何工人,封闭任何工人团体,不管这个工人和工会属于任何政治派别或是否是赤色工会的会员。因为我们承认工人有组织工会和信仰的绝对自由,工会是工人阶级独立的组织,不允许资本家国民党来剥夺和干涉工人的自由,封闭工人的工会。如果认为资本家可以逮捕这个工人,那同时就可以逮捕那个工人。这个工会要封闭,那个工会就更要封闭。我们不能承认国民党资本家有任何逮捕工人封闭工会的权利,即使出卖工人阶级的工贼,也只能由工人阶级自己来惩办,绝不能由敌人(或利用敌人)去惩办。黄色工会不好,只能由工人自己来改组,绝不能由资本家国民党去改组。惩办工贼改组工会,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事情,丝毫不能假手他人的。如果我们仅仅因为资本家国民党逮捕的工人、封闭的工会是黄色工会及其委员,我们就不反对,我们就等于承认国民党资本家有逮捕工人封闭工会的权利。这自然是国民党资本家所欢迎的。照国民党说来,逮捕黄色领袖封闭黄色工会,不应该反对,逮捕赤色领袖封闭赤色工会,是更不应该反对的。
(三)黄色工会及其领袖,因为他们假意的领导工人来要求花红,还有很多工人在这种欺骗之下,拥护他们,因为他们被捕被封,工人对他们的幻想更深,以为他们真是为工人群众的利益而牺牲。我们应该一方面号召工人“反对逮捕工人”、“反对国民党封闭工会”、“要求释放被捕工人”、“要求工人组织工会的绝对自由”;但同时,应该向群众指出现在的工会及其领袖,是勾结资本家国民党,出卖工人阶级的黄色工会黄色领袖。揭破他们的错误和欺骗,号召工人群众自己来惩罚这些领袖,自己来改组工会。我们只有这样,才可以和幻想他们的下层群众建立统一战线,向资本家国民党斗争。这当然不是投降黄色工会,而是争取它的群众。当然黄色工会的委员们释放出来了,还要反对我们,但我们绝不怕多了这几个敌人就没有办法。我们正可以在他们的行动上来证明他们的欺骗给群众看,打破群众的幻想。如果我们不反对国民党来逮捕工人及封闭工会,事实上我们就是无形与国民党资本家联合(所谓利用敌人),来反对黄色工会(实际是反对工人)。
在国民党颁布工会法,改组和解散工会的时候,我们曾有人主张“不要反对国民党的改组”,为的是怕 (固然是该怕的) 增加工人对黄色工会的幻想。上海邮务报馆等工会下面的群众,为得反对国民党来改组工会,酝酿着同盟罢工,许多店员工会已经罢起工来,反对与同业公会合并。这时候我们不去领导,不去号召工人实行罢工,反对国民党来改组和解散工会,号召工会与国民党断绝一切关系,工人自己组织工会。我们在告邮务工人的传单上,只提出“坚持要求房贴十元,组织工人自己工会”的口号。仿佛当时国民党来改组解散工会,用不着反对,工人去组织自己的工会好了。只有当国民党来改组或解散这个渺茫的未来的邮务工人自己工会的时候,才号召工人反对。工人现在只去要求房贴好了。这一严重的关门主义的错误,到现在还没有揭发出来。当时黄色领袖欢迎国民党的改组,如果我们不反对国民党的改组,我们就这样与黄色领袖结合在一起。
假说一个例子:上海邮务工会的工人,问我们在邮务工会中的反对派说:“国民党社会局来解散我们的工会,工会的领袖不能领导我们起来反对,你们(反对派)是不是来领导我们反对呢?”如果我们答复说:“你们另外去组织赤色工会好了。”这样答复,显然的不能使工人满意。如果我们答复说:“你们应该坚决起来反对国民党社会局来解散工会,但是你们现在的工会不是好的,领袖是勾结资本家国民党的,同时你们应该自己起来改组工会,驱逐黄色的领袖,使工会变成我们自己的工会。”这样工人就能满意了。
很明显的,我们号召群众反对国民党来改组、解散或干涉任何工人团体,并不妨害我们同时反对现在的黄色工会,指出现在黄色工会是不好的,领导黄色工会下面的群众,来驱逐黄色领袖,组织工人自己的工会。这里当然最容易发生拥护和帮助黄色工会的错误,应该给以严重的注意 。比如“反对改组工会”的口号,实际上与黄色领袖“维持现状”的口号一样。我们并不是反对改组黄色工会,打倒或消灭黄色工会,我们只是反对国民党资本家来干涉、改组或解散工会,反对国民党来干涉工人自己的事情。因为国民党现在所解散的虽是黄色工会,实际上国民党政府是解散一切的工会,剥夺工人一切组织工会的自由,所以必须反对。若是工人群众自己来改组,或打倒黄色工会,我们就完全赞成而且领导。因此我们反对国民党资本家来改组或解散工会时,应特别加紧反黄色工会的宣传鼓动,指出黄色工会勾结国民党出卖工人阶级的罪恶,号召工人群众自己起来改组黄色工会,驱逐黄色领袖,组织工人自己的工会。这种工作如果放松了一点,我们就是帮助了黄色工会。
我们队伍里有这样的观点:以为黄色工会是属于国民党的工会,国民党及其政府要来改组、干涉及解散他们自己的黄色工会,是他们应有的权利,工人不要反对。同样的,这些人认为赤色工会是“属于共产党的工会”,那么共产党及“共产党的政府”,用直接命令来改组或解散赤色工会,也是应有的权利。如果下面的群众起来反对的话,也是不妨用“反动分子捣乱”的罪名来镇压一下。所以苏区就常常发现党和苏维埃政府,用命令来组织工会、改组工会及解散工会,禁止罢工等事实。全总苏区执行局几个人到苏区,就把中央苏区总工会解散,他们自己来代替。李立三也就以命令来取消全总及各地赤色工会。一九二七年以前,在武汉长沙等地,也有许多强迫改组及解散工会,逮捕工人到工会打屁股坐监狱 (仅仅是因为反对改组或解散) 等事实。这种否认工会独立性的观点,把工会看作是党和政府的附属物的观点是有了长期的历史。但是到现在我们队伍里还是非常严重。这是国民党的观点,资产阶级的观点。过去我们揭发这种错误还是非常不够,所以到现在还有许多同志在那里不断的重复犯这样的错误。现在我们必须在各种事实上来给这种错误以致命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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