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中有“风火轮”宋金刚;青海三马:马奔、马驰、马行;彝山双雄,娄师陀、盘大王;“关东铁汉”铁大鼎:东园望的大弟子杜永良等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成名人物。原来这些人都是公孙奇的仇家,他们从杜永良处得知消息,趁着东海龙来向公孙奇寻仇的机会,大举而来。无巧不巧,恰值华谷涵也是今日来到,其实华谷涵之来,这班人事先是并不知道的。
堡中的守卫因为华谷涵刚才一闹,四处听得笑声,疑神疑鬼,也不知来了多少敌人,早已四处分散,搜索敌人,因此宋金刚这班人从正门攻入,竟然势如破竹,很容易就攻到了内院。
这时形势非常明显,胜负无待卜龟,公孙奇夫妻已被华谷涵累得筋疲力倦,再加上这一大群龙精虎猛的生力军来到,公孙奇夫妻纵有天大神通,三头六臂,那也是性命难保的了。
宋金刚等人本以为这个时候东海龙大约还在与公孙奇激战之中,谁知到来一看,东海龙却站在一边,和公孙奇夫妻激战的却是一个少年书生,而叵看来双方正是功力悉敌,都不禁大为诧异。
就在此时,华谷涵忽地哈哈一笑,说道:“华某岂是以多为胜之人,公孙奇,咱们彼此同时收招吧!”公孙奇哪敢相信,心念方动,陡然间忽觉压力一松,华谷涵的扇子忽地移开,拨开了桑白虹的毒剑、跃出了圈子。公孙奇因为不敢相信,内力尚未来得及撤回,身向前倾,立足不稳,正好碰上马奔的长剑,“嗤”的一卢,肩头的衣裳已被挑碴,只差半寸,险些就要穿过他的琵琶骨,幸而公孙奇内功精纯,沉肩一引,这才把马奔凌厉的剑招化解了。
公孙奇夫妻又喜又惊,喜者是劲敌华谷涵竟不乘人之危,反而在胜利唾手可得之际走开;惊者是他们已累得筋疲力倦,而来的这群人,又个个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桑白虹长袖一挥,遮拦着立足未稳的丈夫,毒剑倏地从袖底刺出,指东打两,剑尖刺向马奔的穴道,剑身平削马驰的手腕,倏地收剑,剑柄又撞到了马行的胁下。三马之中,马行本领最弱,“咚”的一声,肋骨已被剑柄撞析一根,翻了一大筋斗,幸而剑柄无毒,肋骨虽断,尚非致命之伤,公孙奇早已趁此机会,吸了口气,稍稍调匀了紊乱的内息,“呼”的一掌打出,碰着了盘大王的开山掌,双方都退后三步。
盘大王的掌力有开碑裂石之能,被公孙奇一掌震得几乎跌倒,吃惊非小。但他却不知,公孙奇比他吃惊更甚,原来公孙奇这一掌打出,发觉自己的内力,剩下的已不到三成了。
铁大鼎手持独脚铜人,一招“泰山压顶”,向着公孙奇的天灵盖猛磕下来,铜人的于臂,又插到了公孙奇胁下,中指尖对着他的“愈气穴”。铁大鼎号称“铁汉”,这铜人用力磕下,没有千斤,也有六八百斤气力,而且不单是兵器沉重,他还可以用铜人点穴,兼有武学中“重、拙、巧”三者之长,当真是厉害非常,公孙奇挺剑一挡,“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摇摇晃晃,又退二步,看来已似步法凌乱,但却刚好避过了铁大鼎的铜人点穴。桑白虹抢上两步,挥油拂开马驰的斫山刀,一剑刺出,刺中了铁大鼎的铜人,“当”的一声,火星蓬飞,铜屑纷落,这一剑将铁大鼎的猛劲引过一边,铁大鼎收势不及,身子倾侧,跄跄踉踉地奔出两步,也几乎跌倒。宋金刚双轮平举,挡住了桑白虹的毒剑,喝道:“公孙奇,你已是网中之鸟,釜底之鱼,快快扔剑求饶,或者我们还可以从轻发落!”公孙奇厉笑道:
“大丈夫死何足惧,嘿嘿,只是你们这一班下三流的脚色,想要取我项上人头,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他嘴角满是血污,这一笑牵动脸上的肌肉,狰狞可怖,宋金刚也不觉心头微凛。只听得“嗤”的声,公孙奇出剑如电,在杜永良的手臂划了一道伤痕,回剑又削到宋金刚的左肩,宋金刚双轮攻出,急切间未及回防,幸而他功夫老到,百忙中用“铁板桥”身法,双足钉牢地面,腰躯后弯,几乎贴着地面,只听得“涮”的一声,公孙奇的剑锋削过,将他的衣裳削去了一幅,却没伤着他的皮肉。
华谷涵道:“东园前辈,我看这里的事,不必咱们理了。”东园望点了点头,叫道:“永良,咱们走吧!”要知东园望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他当然也不愿意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趁此时机,以多欺少,故此叫他的大弟子随他回去。
杜永良中了公孙奇一剑,如何肯退?说道:“弟子已与宋大侠他们相约,生死与共,患难同当,临阵退缩,舍弃朋友,是为不义。请恕弟子不能遵命了。”来园望道:“好,那你自己可要小心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原来他已看出目前的形势,公孙奇夫妻在恶斗华谷涵之后,力竭筋疲,固然是性命难保;但困兽之斗,仍是极为凶狠,只怕群雄也难免死伤惨重。这杜永良是得了他衣钵真传的大弟子,他实在不愿见他丧命,但江湖上以义气为先,杜永良说的也是正理,东园望不愿勉强他,心里暗暗叹气,只好转过了身,低声说道:“华大侠,咱们上吧!”就在这时,只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原来是宋金刚与铁大鼎联手夹攻桑白虹,宋金刚的日月轮已锁着了桑白虹的剑尖,铁大鼎的铜人又在她的剑身上猛力一撞,桑白虹在连场恶斗之后,功力亦已削减了一半有多,挡不住两人的猛力,毒剑竟被震落!
宋金刚双轮推出,他绰号“风火轮”,出手自是快到极点,只听得“嗤”的一声,他日轮的轮齿,勾破了桑白虹的裙带,可是仍然给桑白虹避开了。宋金刚叫道:“铁大哥,并肩子上啊!”
忽听得杜水良大叫道:“铁大哥,你怎么啦!”只见铁大鼎状如醉酒,打了一个盘旋,铜人忽然脱手飞出,娄师陀。杜永良心知不妙,连忙抢来扶他,公孙奇一掌拍出,娄师陀给他打中,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幸而公孙奇功力只剩三成,要不然这一掌就能送他性命。
盘大王气力最大,连忙接下铜人,免得误伤同伴。宋金刚随即飞步上前,挡住公孙奇,就在这时,只听得铁大鼎一声厉呼,忽地拔出一支匕首,左手持刀,“咔嚓”一声,将右手手腕斩断,原来他与桑白虹硬拼了几招,被桑白虹用“隔物传功”之术,毒气已攻入他的腕脉,他只好采用“毒蛇啮臂,壮士断腕”的方法,以阻止毒气向上蔓延。
“隔物传功”甚是耗损真气,桑白虹虽然迫得铁大鼎“壮士断腕”,但她的功力又已减了一成,而且失了毒剑,形势更是不利。两夫妻背靠着背,抵挡群雄的围攻。
华谷涵、东园望二人见他们厮杀得如此惨烈,也觉目不忍睹。但以他们的身份,绝不能乘人之危,何况又已有话在前,自是不便相助宋金刚这一班人。华谷涵心中想道:“这一班人除了宋金刚算得是侠义道外,其他诸人都是介于邪正之间的人物,也罢,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东园望心悬徒弟的安危,却是欲行又止,举步踌躇。
华谷涵道:“东园前辈,还是走吧。”两人刚走到门口,忽听得背后有人叫道:“华大侠救我!”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原来珊瑚懂得“冲关解穴之法”,但公孙奇独门点穴的手法何等厉害,她运气冲关,穴道始终不解,不过已能开口说话。
桑青虹在旁监视他们,她正想加入战团,助她姐姐,听得珊瑚叫嚷,猛地起了杀讥,一声狞笑道:“已经迟啦!”倏地便是一掌击下,她正站在珊瑚的身边,华谷涵距离尚远,回身来救,已是不及。
眼看这一掌就要击碎珊瑚的天灵盖,忽听得呼的一声,耿照一拳捣出。原来耿照练了那“大衍八式”之后,功力已是胜过珊瑚,他虽然也是同样的被公孙奇点了穴道,但公孙奇点他的穴道用的是隔空点穴的功大,内力并未深透,耿照的解穴本领虽然不及珊瑚,却比珊瑚先解开了穴道。
拳掌相交,“蓬”的一声,耿照给震得倒退几步,但在他倒退之时,也把珊瑚拉开了。桑青虹大怒,上前追击,华谷涵身形一晃,已拦在她的面菌。
桑青虹正自一掌击出,眼看就要拍中珊瑚的后心,华谷涵忽地打开扇于,隔在当中。桑青虹这一掌,立心要取珊瑚性命,用尽浑身气力,即使是碰看一堵墙也会给她打塌,哪知华谷涵这一把薄薄的湘妃竹扇,竟胜似铁壁铜墙,桑青虹的掌心被扇于一按,竟不能再向前推动分毫,幸而华谷涵没有运劲反击,只是将她的内力卸开,否则桑青虹不死也得重伤。
桑青虹知道厉害,又惊又怒,急忙将掌力收回,斜跃一步,怒声说道:“华谷涵,你说过袖手不管的,这话算不算数?”华谷涵笑道:“这一场打斗我说过绝不插手,但这两个人是局外之人,你要加害他们,我可不能不管。”
桑白虹叫道:“青妹,让他们走吧!”就在这时,只听得“唰”的一声,杜永良一剑削去,桑白虹霍地一个“凤点头”避开,但头上的一缕青丝已被他剑锋削断,随风飘散,有几条沾上了桑青虹的头面。
桑青虹虽然是舍不得让耿照离开,对珊瑚也是抱着满怀妒恨,但眼看姐夫姐姐已是发炭可危,何况此际华谷涵又已出头庇护他们,自己亦是无计可施,权衡轻重,审度利害,只好抑下刁蛮的性子,恨恨地盯了耿照一眼,转过身相助姐姐。
公孙奇夫妇这时已是强弩之未,在群雄围攻之下,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桑青虹加入战团,也帮不了多大的忙,群雄分出马家三兄弟来阻截她。马家三雄的功夫,虽然没有一个及得上桑青虹,但他们兄弟配合有素,三兄弟市成了犄角之势,使用三种不同的兵器,同进同退,互相呼应,三兄弟联手合斗,三种不同的兵器,配合碍丝丝入扣,登时将桑青虹围在当中,桑青虹无法突围,根本不能与姐姐姐夫会合。
青海三马拦住了桑青虹之后,群雄对公孙奇夫妻更是加紧进攻。铁大鼎裹好断臂的伤口,娄师陀调匀了内息,又再加入战团。这两人虽然是受了伤,但他们功力深湛,顽强之极,受伤之后,满腔怒气,切齿报仇,打得更猛,去了三马,补上这两个人,围攻公孙奇夫妻的主力,不是削弱,而是更加强了。
华谷涵扇子一指,解开了珊瑚的穴道,无暇间她来历,转身便走。耿照想起桑青虹对他到底是有过好处,这时眼见桑青虹性命难保,却不禁有点恻然,多看了一眼。珊瑚低声说道:“耿大哥,不管你心意如何、此间之事,你我都是无能为力的了!”耿照默然不语,也只好转过了身,拉着珊瑚便走。
尚未走出大门,忽见一条人影,来得快极,华谷涵眼光锐利,看出是个背插拂尘的白衣少女,不觉心中一震,“是她来了!”
华谷涵心念未已,这少女已是闪电般地进了大门,眼看就要和华谷涵碰上,华谷涵迅即一个“移形换位”,巧妙闪开,只觉香风扑鼻,那少女轻轻“噫”了一声,已是擦肩而过。东园望在武林中辈份极高,是介于邪正之间的人物,脾气古怪,一向倚老卖老,心里却在想道:“岂有此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儿竟敢横冲直撞,不把老夫看在眼里。我偏不让路,看你如何?”念头刚动,只觉微风飒然,陡然间一股力道涌来,原来是那少女的长袖挥出,贴着东园望的腰身轻轻一带,凭着东园望这等老练的功夫,竟然给她攻个措手不及,未能避开。少女那股力道用得恰到好处,东园望身不由己地转了一圈,让开了路。东园望转了一圈,身上所受的劲道也登时消失,稳了身形,毫无伤害。东园望心中明白,这少女只是要他让路,并未用内力震他五脏,否则自己早受重伤了。东园望的功力虽然未曾完全恢复,但也是一等一的功夫,竟禁不住这少女衣袖的轻轻一带,心中好生骇异!
华谷涵已看出来者是谁,刹那间心中转了几个念头,寻思:
“且看她如何?不必忙着招呼,她终须要找我说话。”华谷涵冷眼旁观,珊瑚则已失声叫道:“小姐,小姐,你来了呀!”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蓬莱魔女柳清瑶。
蓬莱魔女这时已看见珊瑚和耿照站在一道,心中也有点奇怪,但无暇多说,挥挥手道:“你们且站过一边!”脚步不停,向前直走,前面宋金刚这班人围着公孙奇夫妇,激战正酣。
宋金刚认得蓬莱魔女,叫道:“柳女侠,你来得正好。这魔头困兽犹斗,请你助一臂之力,早点收拾了他。”
公孙奇忽地也大声说道:“师妹,你来得正好,快把愚兄杀了,一来成全你的威名,二来也省得愚兄受这班鼠辈的凌辱。愚兄死在你的手下,死也瞑目!只是我的爹爹,以后可得拜托你照顾他的晚年了。”
蓬莱魔女在这一瞬间心情激荡之极,她明知师兄作恶多端。
但念及师父对她的教养深恩,念及师父对这不肖师兄又恨又爱的心中隐痛,再听了公孙奇这番激愤而又辛酸的言语,她又焉能投井下石,与师兄作对?
宋金刚等人并不知道蓬莱魔女与公孙奇的关系,陡然听得公孙奇叫她“师妹”,都不禁吃了一惊。公孙奇也因心神不定,又给娄师陀刺了一剑,虽非要害,却是血流如注!
蓬莱魔女忽地缓缓说道:“诸诸位看在我的份上,各自回去吧!”
蓬莱魔女虽然名震江湖,但这一班人也非等闲之辈,其中只有宋金刚一人是和蓬莱魔女相识,其他人众,只是听过她的名字而未曾见过她的功夫,焉能给她一言吓退?人人心中均是想道:“杀虎容易放虎难,公孙奇夫妻比猛虎凶狠百借,今日放过他们,日后祸患无穷!”
彝山双雄娄师陀、盘大王性情最为暴躁,娄师陀“哼”了一声道:“我们割了公孙奇的首级自然会走,不必你催!”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唰的一剑,就向公孙奇刺去;盘大王更是连话也懒得说,呼呼风响,金刀夹掌,早已是左攻公孙奇,右击桑白虹,其他各人,见他们二人动手,也一窝蜂地涌上,而且人人使出杀手绝招,意欲一举便将公孙奇杀了,那时造成定局,料蓬莱魔女也无可奈何。哪知蓬莱魔女出手更快,她一声冷笑,淡淡说道:“诸位既然不卖我的面子,那就请恕我也不客气了。”话犹未了,拂尘一展,只听得当当两声,盘大王的金刀,娄师陀的长剑,同时给她卷去,盘大王那柄金刀,重七十二斤,飞上空中,“轰隆”一声,将屋顶撞穿,飞出了屋外。宋金刚大惊,慌忙后退,杜永良却还来不及收势,一剑刺到了蓬莱魔女胸前,蓬莱魔女心道:“看他是东海龙弟子的份上,让他知难而退吧。”倒转拂尘,杆尖一点,正中杜永良的腕脉,杜永良虎口一麻,青钢剑也登时坠地。
蓬莱魔女滴溜溜一个转身,又杀入了青海三马那群人中,长袖一挥,“啪”的一声,打落了马驰的大斫刀,拂尘一展,卷去了马奔的长剑,纤足一起,又踢落了马行的判官笔。但见她衣袂飘飘,宛如穿花蝴蝶,举手投足,挥袖扬尘,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转瞬之间,群雄的兵器,尽都被她打落,公孙奇也看得好生惊骇、心中想道:“我纵然没有受伤,也决不能似她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班人都打败了。她所使的功夫,有许多我也未曾学过,想来是我父亲晚年所创。哎,原来我家的武功,如此奇妙,其实并不输于桑家,可叹我见异思迁,反而让她一个外姓女子,全得了我家的真传了。”再看蓬莱魔女月貌花容,不知比他的妻子桑白虹胜过多少,心中不觉暗暗后悔。
桑青虹刚才被马氏三雄杀得香汗淋漓,如今一得解围,怒气未泄,唰的一剑,竟向失了兵器正在狼狈不堪的马奔刺去,蓬莱魔女喝道,“住手!”拂尘一挥,桑青虹的剑尖被她一拂,歪过一边,但她的武功在群雄之上,蓬莱魔女那一拂,只用了三分功力,却还未能将她的青钢剑拂落。桑青红使出“大行八式”的上乘功夫,剑锋一颤,居然又刺过来。蓬莱魔女心中着恼,加了几分内力,拂尘一招“倒卷天河”,这才听得“当啷”一声,桑青虹的青钢剑,终于脱手坠地了。
桑青虹面色灰白,做声不得。桑白虹道:“柳姑娘,我妹子不懂事,你看在她姐夫面上,担待些儿。多谢你解开了这场纷争,今日之事,过了便算。只要这里的列位英雄不再来找碴子,我夫妇俩也决不向他们算帐便是。”原来桑白虹早已看出蓬莱魔女的心意,知道她只是为了同门的情谊,才保护公孙奇的,却并非完全站在公孙奇这边。桑白虹这番活其实是言不由衷,她已打定主意,只待过了今日之难,待他们夫妇养好了伤,便要一个个地报复。
蓬莱魔女道:“师兄,你怎么说?”公孙奇声音枯涩,叫了一声:“师妹……”底下的话未曾出口,忽地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晃了几晃,突然倒地。原来他内力消耗过甚,已呈油尽灯枯之象。恶斗一停,精神松散,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蓬莱魔女大惊,连忙扶起她的师兄。就在此时,忽听得一阵狂笑之声,华谷涵朗声吟道:“弹剑狂歌过蓟州,空抛红豆意悠悠。高山流水人何在?侠骨柔情总惹愁!”吟声清越,到了最后那一个“愁”字,声音已似在数里之外,原来当蓬莱魔女打落了群雄的兵器之时,华谷涵与东园望已飘然走了。这笑声、诗声,是华谷涵用“传音入密”的上来内功,远远送来的。
珊瑚叫道:“小姐,这人就是你要找的那人,笑傲乾坤狂侠华谷涵!”蓬莱魔女呆了一呆,心头怅惘之极。她入门之时,早已看出华谷涵武功卓绝,心中已自思疑,如今听到了这笑声、诗声,不必珊瑚说明,她也已经知道是“笑傲乾坤”华谷涵了。
听他这一首诗,内中实似含有许多难言的情意。蓬莱魔女聪明绝顶,过耳即能背诵,她心中再次默念这一首诗:“弹剑狂歌过蓟州,空抛红豆意悠悠,高山流水人何在?侠骨柔情总惹愁!”第一句似是说华谷涵之所以“弹剑狂歌过蓟州”,也正是为了寻觅她;二、三两句则是华谷涵自己慨叹“红豆空抛”、“知音难觅”:第四句以一个“愁”字了结,更是寄意遥深,似有无限衷情待诉,蓬莱魔女想起华谷涵送给她的那三件东西,想起了其中的那对联体同生的红豆,不禁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再想起自己的身世之谜,自己父母究竟是谁,是否还活在世上,这种种疑团,也只有向华谷涵才同得明白,她几乎就要追出门去。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也发觉她扶着的师兄,手足已经冰冷,她师父只有这个儿子,她又怎忍在这样危险的关头,坐视师兄死去?蓬莱魔女想起师父待自己的恩情,终于抑制下追华谷涵的念头。她扶起了师兄,手掌贴着他的背心,一股真气从她的内心大穴透了进去,过了半晌,公孙奇才睁开双眼,低声说道:“师妹,多谢你啦!”
桑白虹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蓬莱魔女力她丈夫运功疗伤,内心却似一锅煮沸了的开水,十分激动,又似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混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惊惶、妒忌、感激、忧虑……种种情绪,互相纠结,刺得她的心头隐隐作痛。为丈夫的受伤而惊惶;为丈夫对蓬莱魔女所流露的情意而忧虑:对于蓬莱魔女的尽心尽力为她丈夫疗伤,则是又感激又妒忌。但此际她自己的功力尚未恢复三成,决无本领为丈夫运功疗伤,却只有倚靠蓬莱魔女了。
蓬莱魔女的心思却是单纯,她只是为了感激师父之恩,要救话师父的独生爱子。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什么避嫌,更想不到师嫂会对她存有敌意,她全神贯注地为公孙奇运功疗伤,待到公孙奇苏醒过来,能够开口说话了,她才吁了口气。
宋金刚这班人早已走了,公孙奇道:“师妹,我真是惭愧,我、我不知从哪里说起……”蓬莱魔女道:“师兄,你能够知错就好。你在不必思想太多,静心调治吧。我这里有几种药丸……”桑白虹道:“我们有自练的大还丹,柳姑娘你不必操心啦。”蓬莱魔女笑道:“不错,我一时忘记了,你们桑家的大还丹是最好的补中益气的灵药。嫂子,请恕我不能久留,我把他交给你料理了。”公孙奇道:“师妹,你就要走了?我爹爹他,他老人家怎么样?我想知道他的消息。”蓬莱魔女道:“他老人家很好。
师兄,我也有许多活要和你说,不过,不必急在此时,待你养好了伤,我会再来探望你的。”她治好了师兄的伤,心中想的已是另一件事情,华谷涵的影子在她脑海中重现,华谷涵的笑声在她耳边萦回,她是急着要去追赶华谷涵了。
珊瑚叫道:“小姐,等一等我!”拉着耿照紧紧跟着蓬莱魔女,转瞬间已走得无影无踪。桑白虹冷冷说道:“你的好师妹说过要回来探望你的,你不必呆呆地望出去的!”公孙奇霍然一惊,连忙说道:“娘子,你是从哪儿说起,我是感激她解救了今日之难,这干醋你吃得好没来由。”桑白虹冷冷一笑,心中自打主意。
蓬莱魔女走出了城堡,在孤鸾山下停下脚步,珊瑚追了上来,说道:“小姐,我有事禀告……”蓬莱魔女道:“你先回山去吧,你们的遭遇,待我回去再听你说。耿公子,我看你的武功已大大精进了,我不知道你何以得罪桑家,但我可以担保他们不会再与你为难了。我那枝令箭,还在你身上吗?”耿照道:
“已给你师兄拿去了。”
蓬莱魔女无暇追究,另给了他一技令箭,说道:“凭你现在的武功,再有这枝令箭,此去江南,大约没有什么灾难了。好,祝你一路平安!”
珊瑚忽道:“小姐,慢走!我要请你恕罪……”声音有点咬咽,蓬莱魔女愕然止步,回头说道:“珊瑚,你有什么心事?”珊瑚道:“小姐,请恕我不能服侍你啦,我,我不想回山了。”蓬莱魔女怔了一怔,望了耿照一眼,微笑说道:“不是想和耿相公一道走吗?”珊瑚道:“倒不是为了这个缘故,耿相公现在无需我来护送的了,但我已打听得我杀父之仇的消息,此人现在江南。”蓬莱魔女道:“是谁?”珊瑚道:“是四霸天中的南山虎——
南宫造。求小姐允许我到江南报仇。”
蓬莱魔女与珊瑚名为主仆,情如姐妹,听了这话,既为她欢喜,也为她担忧,说道:“南山虎的武功委实不弱,只怕你不是他的对手。”珊瑚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纵然打不过他,也是要拼一拼的。”蓬莱魔女想了一想,说道:“珊瑚,多谢你这几年来一直陪伴着我,现在你要为父报仇,我不能拦阻你,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这本小书你带去吧。”
珊瑚按过来一看,原来是蓬莱魔女手抄的“天罡拂尘十八式”和“柔云剑法三十六式”,虽然不是蓬莱魔女的全部武学,却是她武学精华所在。拂尘本是柔软之物,但夭罡拂尘十八式却是用的阳刚功夫,练成之后,可以把拂尘当作刀剑;“柔云剑法”则恰恰反其道而行之,练成之后,可以把百练精钢的宝剑化为绕指柔,这样刚柔互易,端的是武学中罕有的功夫。蓬莱魔女道:“你练了这两样本领,虽然也未必就一定胜得过南山虎,但料想他要伤你,那也很不容易的了。”
珊瑚喜出望外,但欢喜之中却带了几分感伤,不禁潸然泪下,说道:“小姐,你待我这样好,我实在舍不得离开你,真不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蓬莱魔女强笑道:“傻丫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愿你了却平生大事,一去报了父仇,再找个如意郎君,将来你与妹夫同来见我,做姐姐的就欢喜无限了。”珊瑚忍了眼泪,也强笑说道:“小姐,我也祝你早日了却心愿,见着送你红豆的人,小姐,我走啦!”
珊瑚与蓬莱魔女含泪告别.耿照意想不到珊瑚又与他同行,心头却是不由自己地感到喜悦,走到山坳,低声说道:“瑚妹,我只道要与你分手了,谁知咱们又同往江南。你这次冒险而来救我,我粉身碎骨无以报答,将来你报仇的时候,有用到我的地方,我赴汤蹈火亦所不辞。”珊瑚嫣然一笑,说道:“这些话到了江南再说吧,让小姐听见了,她会取笑咱们的。”蓬莱魔女没听见他们的话,但她从珊瑚、耿照的神情眼色之中,已然可以察觉他们二人互萌爱意,眼看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由得一阵欢喜,又是一阵惆怅。
蓬莱魔女心中想道:“珊瑚的身世和我同样可怜,但是她却比我幸运多了,她有耿照陪他同往江南,我还在独自探索我的身世之谜。嗯,却到哪儿去寻觅笑傲乾坤华谷涵?”想至此处,脸上不觉微微发热,珊瑚临走时那句祝辞:“祝你早日了却心愿,见看送你红豆的人。”似是一颗石子投进她的心湖,余波荡漾,久久未能平静。珊瑚这句活也揭破了她心底的秘密,这秘密是她自己也不敢触及的。——她去寻觅笑傲乾坤华谷涵,只是为了探索身世之谜吗?还是为了也要找个知心的人儿,就像珊瑚找到耿照一样?
“今日本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意外地碰见了他,却谁知又当面错过了。”华谷涵的诗句:“弹剑狂歌过蓟州,空抛红豆意悠悠!……”又一次地触动了她的情怀,“不论如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着他。我要向他查询我的身世之谜,我还要向他问个明白,他送还红豆,临走狂歌,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蓬莱魔女寻思:“他是和东海龙一同走的,东海龙元气未曾完全恢复,我未必就追他们不上?”
走了一程,地上发现许多凌乱的足印,这是宋金刚这班人留下的。蓬莱魔女心想:“华谷涵决不会与这些人同行。”于是改了一个方向,又走了一程,这回果然发现了一个异乎常人的大足印,但却没有发现另外的足印,这大足印决不会是华谷涵的。但蓬莱魔女一想,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华谷涵轻功卓绝,踏雪无痕,焉能在地下留下足印?东海龙身材高大,他的轻功虽也很好,但却是受了点伤,落步难免沉重,这大足印一定是东海龙的了。只要追上了东海龙,那就一定可以见着华谷涵。”这推论似乎不错,但蓬莱鹰女却未想到,华谷涵和东园望也只是萍水之交,东园望虽然受了点伤,武功却早已恢复了六七成。
亦无需乎华谷涵保护。她只道他们二人是同来同去的,便下了决心,跟着这大足印追踪。
可惜蓬莱魔女先后为了救治师兄以及和珊瑚谈话,已耽搁了不止一个时辰,她的轻功虽然远胜于东园望,但急切之间,却怎能追上?
蓬莱魔女跟着足印,穿山过岭,一口气跑了几十里路,足印到了平地,不久又到了大路。大路上来往人多,车轮的轨迹,健马的蹄痕,行人的脚印,重重叠叠,早已把东园望的脚印掩盖了,哪里还能分辨出来?
蓬莱魔女不肯死心,想道:“听说东海龙每年要到泰山一次,他这次离开了海岛,很可能也要到泰山去住几天。我索性追到泰山去,若还不见,再出海找他。总要在他的身上追查出华谷涵的下落。”
蓬莱魔女一路追踪,不到两日功夫,己从商河县来到泰山脚下,走了七百里路程。这时已是暮霭苍茫,瞑色四合、夜幕初降的时分了。蓬莱魔女在山脚歇了一会,正自寻思要不要待到明日上山,忽听得隐隐似有笑声,宛如游丝袅空,若断若续,随着山风送来,虽然不很响亮,但却甚为清晰,从这么高的山峰上传来的笑声,山下居然可以听到,显然是一个内功极其深厚的高人所发。
蓬莱魔女精神一振,心想:“难道华谷涵已知道我追来了,发这笑声引我?嗯,若然不是笑傲乾坤,旁人也无如此功力。”于是不再踌躇,立即上山。
山间明月冉冉升起,抬头望去,峰峦隐约,俨如蒙上了一层薄雾轻绡,泰山夜景,在朦胧的月色之下,更显得幽美无伦。
过了“岱宗坊”,仰望泰山顶,浮云奇幻,变化万千。古人把它形容为“云以山为体,山以云为衣”,有时朵朵白云倏然飞出,似是把山峰拦腰切成两段,看上去好像山上有山,更属罕见的奇景。但蓬莱魔女却无心观赏,心中只是想道:“云海茫茫,不知他藏身侗处?”默念唐诗:“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两句,不禁一片惘然。
忽听得前面传来几种乐器混合的乐声,蓬莱魔女仔细一听,有清亮的声音,有激越的前声,还有“咚咚”的铜鼓声,蓬莱魔女大为奇怪,心想:“是谁夜间在此奏乐,若说是华谷涵和东园望,但听来又不止两种乐器,最奇怪的是还有塞外的笳声。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物?”乐声越来越高,诸声杂作,恍如万马奔腾,千军赴敌,蓬莱魔女心头一凛,心道:“这是一片杀伐之声,决非心性平和的隐士高人所奏。”但亦可以料想得到.这些人也决非寻常人物。蓬莱魔女好奇心起,不管其中有没有华谷涵,便循着乐声的方向寻去。
山路弯弯曲曲,过了“二天门”,远远望去,有五棵古松,老干苍虬,枝条茂密,遮往了月光。传说秦始皇曾在这里避过风雨,封这五棵松树为“五大夫”,“秦松挺秀”是泰山八大景之一。蓬莱魔女心想:“这些人在秦始皇避过风雨的松下奏出杀伐之声,胸中抱负,实是不凡。”这时蓬莱魔女已隐约可以看出松树下人影幢幢,但因月色朦胧,古松的枝叶又极茂密,人数多少,却是看不出来。
蓬莱魔女施展绝顶轻功,借物障形,又走近了一段路,天空飞来一片浮云,遮着月亮,夜色如墨。乐声倏然停止,忽听其中一人哈哈笑道:“我又得了一首新词,你们听听!”
于是朗声吟道:“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出海。不知何处片云来,做许大通天障碍。虬髯捻断,星眸睁裂,唯恨剑锋不快。一挥截断紫云腰,仔细看嫦娥体态。”
蓬莱魔女听了这阕新词,也不禁吃了一惊,心想:“好凶的口气!只因浮云蔽天,碍他赏月,他就恨不得要一剑腰斩紫云,好仔细看嫦娥体态。似他这等凶横霸道的,普天之下,只怕没有第二个了。”
在刚才月被云遮之际,蓬莱魔女施展绝顶轻功,飞身上了一棵古松。这时云开月现,蓬莱魔女轻轻拨开树叶,偷望下来,只见松树下约有十余男子,有的武士装束,有的文人打扮,这些人排成两排,当中坐着一个中年汉子,身穿圆领窄抽五色绣龙的长袍,脚登鹿皮马靴,头戴一顶貂皮披风帽,相貌颇为威武,看他对这班人的神气,似是一个身份很高的贵人。他朗吟了这阕新同之后,哈哈大笑。
这些人拍手赞道:“好词,好词!”有一个文士模样的人似是要卖弄学问,更摇头晃脑他说道:“一挥截断紫云腰,仔细看嫦娥体态!真是奇句,奇句!想古来那些腐儒,也曾有过许多吟咏媳娥的诗同,不是为嫦娥抒发幽怨,就是为自己空寄相思,哪里及得上主公这首新同的立意新奇,豪迈超俗。”又一个道:
“想古来吟咏嫦娥的佳句,首推李商隐的那首‘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他就只知怜悯嫦娥,却不懂如何去解嫦娥的寂寞。主公,你一剑截断紫云腰,仔细看嫦娥体态。嫦娥也一定很感激你了。”这些人谀辞纷进,大拍马屁,蓬莱魔女听了,颇觉作呕,但也不能不承认那人的新同,确是异想天开,奇句不凡。
那人哈哈笑道:“不嫌我太粗鲁了么?”那些人又纷纷说道:
“主公是天下第一人,主公赏识媳娥,嫦娥若是有知,也定感恩宠,说不定还要下凡来叩见主公呢。”
那人又哈哈笑道:“你可知道朕生平有三个愿望。一愿国家大事,皆肉我出;二愿亲自指挥将帅,讨平各国,符各国的君主,都俘虏来问他们的罪:三愿得天下绝色的女于做我的后妃。如今第一个志愿是已经达到了,第二个志愿嘛看来也总可以做到,只有第三个志愿,那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蓬莱魔女这一惊非同小可,寻思:“听此人的口气,难道他竞是金主完颜亮?”
蓬莱魔女猜得不错,这人正是金国的当今皇帝完颜亮。此人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荒淫无道,无所不用其极。但野心却是极大,也颇有才情。
他这次来到泰山,是想学中国占代帝王的“封掸”之举。
(羽生按:中国古代以为泰山最高。“封”力祭天,“禅”为祭地。
到泰山来祭天地,是表示帝皇至高无上的尊严的一种仪式。)
“封禅”既毕,这晚就在泰山赏月,蓬莱魔女恰好遇上。
那个最善于拍马屁的文臣说道:“主公无须烦恼,依小臣之贝,美人也并不难求。”完颜亮斜着眼睛问道:“到哪里去求啊?”那人说道:“江南素多佳丽,主公你兴兵灭了赵宋,那时江南的女子玉帛都属主公所有,还怕选不到绝色的美人?”完颜亮闻言意动,笑道:“听说西湖风景绝佳,临安(今杭州)成了南宋京都之后又极是繁华,倘得在西湖上拥江南佳丽,赏山色湖光,也是人生一大快事!”那文臣道:“可不是么!南宋词人柳永有一首‘望海潮’,把临安的风景人物写得美极了,主公不知可听过么?”完颜亮意兴更豪,说道:“你唱来听听。”
那文臣轻捻沙喉,装模作态,曼声唱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献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臾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完颜亮哈哈笑道:“好个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自们今年就到临安过中秋,赏桂花上也!哈哈,我投鞭足以断流,何愁他天堑不能飞渡!”那些文臣武将欢声雷动,齐道:“主公英武圣明,古往今来,无人能及,干戈一动,江南定可一鼓荡平!”完颜亮哈哈大笑道:“但也不可太轻敌了,左仆射,你替朕起草诏书,回大都之后,立即征集各部精兵,克日兴师!”
蓬莱魔女听得大怒,寻思:“这是极难得的机会,我且把这狗皇帝一剑杀了,也免得生灵涂炭,”猛喝一声:“金狗看剑!”倏地从树上跳下,剑光如练,径刺完颜亮。
完颜亮吃了一惊,待看清楚了是个绝色女子,随即又哈哈笑道:“美人何必到江南去求,这个女子就胜于月里嫦娥!你们将她拿下,却不可将她伤了!”
完颜亮的随身侍卫,都是一等一高手,怎容得蓬莱魔女杀到完颜亮身前,早就把她挡住。蓬莱魔女左手飞舞拂尘,有手挥动长剑、展开了“天罡拂尘三十六式”和“柔云剑法”,在武士包围之中,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那些武士不敢伤她,却是吃亏,只听得“当当”两声,两名武士的长剑已给她拂尘卷去,紧接着唰的一剑,又一名武士给她利剑刺穿了咽喉。众武士见她如此厉害,无不大惊,但蓬莱魔女要想突围,一时间却也不易。
忽地有个武士叫道:“我识得她,她是蓬莱魔女柳清瑶。各位小心了!”一条长鞭,矫如游龙,倏地从蓬莱魔女下三路卷来。
正是:
惊见名山腾剑气,蓬莱魔女遇天骄。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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