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错了。
这个女人离乖巧听话显然还有一段很长远的距离!
瞪着左妤媗一身全新样貌,黑勋紧绷的脸庞线条更为僵硬了。
以往清秀平淡到走在路上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清汤挂面学生头,如今被造型师大刀阔斧削得俐落短翘,反而更加突显出她五官的优点,让原本清秀不起眼的平凡女孩,立刻变身为俏丽时尚的摩登女性。
带着英气的眉宇和澄澈清亮的眼眸,是左妤媗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部分,挺直的鼻梁下,粉嫩唇办习惯性地轻扬,微翘的嘴角教人忍不住想撷取那朵清盈的笑花,分享她的喜悦。
他不得不承认,原来平凡小麻雀变身后,也是足以吸引男人的目光!
森湛视线再次移向左妤媗一身白衬衫配短背心、黑长裤的男服务生装扮——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拧眉沉声质问。
“当然是工作啊。”她回以一记理所当然的眼神,身形俐落地端起摆满酒杯的银盘准备替客人上酒。
“慢着!谁准你去外场的?”
不由分说接过酒盘交给另一名男服务生,黑勋将不肯乖乖听话安分守己的傀儡公主揪往办公室训话。
“我是这间店的老板,想做什么事不用经过任何人同意吧?”被人硬生生揪住衣领,她狼狈地嚷嚷。
“既然知道自己是老板,干么去跟服务生抢饭碗!”他没好气地哼了声。
好在他发现的早,才没让这个未成年笨丫头误闯禁地惹麻烦。
“我会这么做,还不都是因为你……”她一脸委屈地小声嘟囔。
“因为我?!”
闻言,黑勋止住责骂,瞪着手中拎着的小女人。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辣手摧花、逼良为娼了,这女人竟然还敢以指控的眼神谴责他,这像话吗?
“是啊!都是你强迫我必须休学一年留在香港,害我没事做闲得发慌,因为酒店的营运事业我一窍不通帮不上忙,至于外场小姐……呃,看也知道我不是这块料,我还有自知之明不想砸了自家招牌,只好充当服务生打发时间,也能为酒店多尽一份心力啊!”
瞧她说得振振有辞,他的脸色却愈来愈危险。
“‘酒店继承人在一年之内必须亲自坐阵固守产业’,这项条例是遗嘱规定的,我也不想放一个未成年人士在店内惹麻烦!”眯起湛眸,他冷森森地一字一句开口哼道。
“你干么讲话这么不留情啊?”左妤媗不满地抗议。
好歹她也是想为名下产业尽一份心力,却被这冷面男批评得一无是处、体无完肤,真是太过分了。
“还有,你把头发弄得跟狗啃似地,是怎样?”睨着她一头削薄的短发,黑勋双臂环胸恼道。
“咦?这是店内小姐们御用的造型师免费帮我设计的发型耶!怎么,你觉得不好看吗?”左妤媗扯扯自己短短的浏海问。
亏她还觉得挺不错的说,没想到竟遭到如此犀利无情的耻笑。
“一个女孩子没事学男人把头发剪这么短做什么?!”
心底虽然不得不承认这短发造型的确还满适合她,可表面上黑勋仍是拧眉摇头,冷言冷语地批评。
闻言,她垮下了俏颜,原本生气勃勃的脸庞霎时黯淡许多,害始作俑者一时间闪过一丝丝歉疚。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喜欢像秦姊那样婀娜妩媚的女人。”说到这儿,她不免心生感慨。
因为连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对秦乃容美艳的脸庞和火辣身材点头称赞、鼓掌叫好,更遑论是大脑看见美女就停摆当机的男人了。
只是没想到就连眼前这个冷酷冰山男都逃不过美女的五指山,所以她这只丑小鸭还是识相点自动闪边,唉。
“等等!你在胡诌些什么?”眯起眼,他不悦地质问。
“嗳,每次巡视店内就看你一双眼紧盯着秦乃容不放,我又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你对她有好感,大男人的不用不好意思啦!”以为他害羞了,左妤媗很好心、很够义气地拍拍他肩头安慰。
“我和她之间只存在着公事关系。”他紧绷了酷脸冷硬强调。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我没意见的。”摊了摊手,她神情暧昧笑呵呵地敷衍,差点气坏他。
这个有理讲不清的小番女!
“我们现在讨论的应该是你。”想起被她扯偏的主题,黑勋不满地哼道。
“我知道你看我这颗头不顺眼,以后我会自动靠边闪尽量不碍到你,行了吧?”
甩了甩一头俏丽短发,左妤媗气鼓鼓地闷道,旋身离去之际嘴上仍不住咕哝,“明明阿仁、小哲、孙哥、伟仔都说不错看的,难道他们联合起来证我?等一下再去找他们算帐!”
“等等,你又想上哪儿去?”再次揪住她衣领,黑勋沉声询问。
方才听见她口中一连串男性服务生名单,他心头顿时燃起一阵莫名的恼意。
这个令人伤脑筋的傀儡公主!
专爱给他惹麻烦不说,遗一点身为酒店负责人的自觉都没有,若不将她紧紧栓在身旁监督看管,天知道这小女人会给自己惹出多少事端。
“找事做,要不然我都快生锈啦!”摆摆手,左妤媗一脸闲到发慌地回话。
以往为了赚取学费、生活费,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她几乎都在打工,卯起来一个月身兼三职都不意外。
如今她一夕之间成了香港知名酒店的大老板,生活虽富裕满足毋需再为钱伤脑筋,可早已深植入骨的劳禄根性却完全无法从骨子里剔除,太闲没事做她反而全身酸痛不舒畅,活像是生了重病一样,教她忍不住慨叹。
“难道我真是天生劳碌命,过不得好日子?”摸摸鼻子,她自我消遣的低语恰好让黑动听了个清楚。
“你现在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吗?”眯起眸,他冷冷开口。
打从一个多月前接获黑氏宗长的指派,他便不得不放下自己在法国巴黎的夜店生意,来到香港争夺皇鑫大酒店经营权。
为了早日完成任务,他没日没夜忙得二十四小时当四十八小时用,连睡眠时间都少得可怜,而这充当傀儡的公主殿下居然还嫌日子过得太悠闲、太惬意,她是存心想呕死他吗?!
“我只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生活嘛……”戏见他冷眸中隐隐窜升的火苗,左妤媗瑟缩着肩头委屈嘟囔。
“是吗?那我倒有不错的建议。”支着下颚,他挑眉冷哼。
“呃,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小心翼翼瞪着他不怀好意的算计眼神,全身寒毛都警戒地竖了起来,活像只面对恶犬的猫儿。
“干么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把你给卖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因为对她眼中盈满的红色警戒颇为不满,黑勋厉眸微眯,神色再度冻上几分。
“就是怕你真干出这种缺德事啊!”她很不给面子地小小声咕哝。
没办法,面对眼前心机超重、唯利是图的无良大奸商,每每栽在他手上的自己再不谨慎提防点,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搞不好还傻傻地帮他数钞票,直夸卖了个好价钱呢。
将她的抱怨听得一清二楚,黑勋强迫自己深吸口气以压下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焰,不与无知小女子多做计较。
“既然你嫌日子过得太悠哉,那你从明天开始就跟在我身边,好好学习如何当一名优秀称职的酒店负责人吧。”
语毕,大爷他御旨一下说了就算!
事情就此拍板定案让左妤媗连抗议的余地都没有,隔天一大清早就含泪挥别一个月来悠闲惬意的生活,被他从暖暖床被中挖起,揪着衣领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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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说什么要让她见习如何当一名优秀称职的酒店负责人,结果呢?
左妤媗严重怀疑这个冷酷冰山男根本是公报私仇存心恶整她,看看此刻她所做的事,和迈向经营者之路有任何关联吗?!
“董事长特助大人,您指定的无糖不加奶精纯正曼特宁黑咖啡,小的已经替您煮好了。”佯笑的俏颜透着些咬牙切齿的恼意,她好声好气好卑微地端着一杯精心煮出的黑咖啡站在办公桌前。
“嗯。”
目光未曾从文件上移开,黑勋仅是微扬起下巴示意她将咖啡放着就好。
他不可一世的冷傲态度让她看得心头可火了,小脸上强撑的笑意差点破功,像伦敦铁桥一样垮下来。
“你最好可以再嚣张一点啦!”
气冲冲地将咖啡奉上,她拿出以往在餐厅打工对付“澳客”的绝招边假笑边咕哝,偷偷说他坏话。
话说,天底下有哪个董事长当得像她这样心酸的?
不但没有半点实权,还得帮助理大人买便当、泡咖啡兼跑腿影印文件,身分卑微到只差没在助理大人公务繁忙疲惫时,搓着双手陪笑问他要不要来个全身按摩或泰式马杀鸡。
“等一下我要和洋酒代理商会面,你帮我把这合约复印几份。”顺手递出一份合约书,黑勋头也不抬地下指示。
“我可以一起出席吗?”她一脸期待地问。
闻言,他终于自文件中抬起头,施舍似地睨了她一眼,然后缓缓掀动薄唇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不、准!”
“为什么?”左妤媗忍不住拍桌抗议。
这算哪门子的见习啊?
想她堂堂一个酒店负责人,每天唯一任务居然就是充当特助大人的贴身小杂工,难得有机会出门见见世面,又被勒令留守办公室,活像受罚禁足的小学生,她董事长这名号真是挂心酸的。
“让你出席这场会议能有什么好处?”将背靠进黑色真皮座椅,他十指搭成桥状,实事求是地开口。
“呃,这个……”被他这么诘问,左妤媗一时间语滞。
“你忘了上回出席公会时惹出的风波吗?”
“那又不是我的错,怎么能怪我?”她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明明是那两个色老头手脚不干净妄想吃豆腐,还言词轻薄尽说些下流荤话,我忍无可忍才会和他们杠上,难道你要我任凭对方欺负吗?”
“欺负?我想陈总跟王董应该很后悔过上你。”
一想起那日趁他忙着交际应酬无暇顾及左妤媗时,胆敢出言调戏她的竞争酒店负责人,黑勋不禁凝眸冷哼。
虽然他嘴巴上这么说,但当天若非她先按捺不住动了气,并在众日睽睽之下狠狠回敬那两个色欲熏心的老家伙一人一枚火辣辣猫爪印,他定会让对方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谁让那两个不识相的蠢货竟敢动他魅影的人!
“哼,要不是你出面阻止,我还想让他们更后悔呢!”纤白五指倏地捏拢成拳,她挥舞着猫儿拳俏颜满是煞气地哼道。
看不出来,这小女人也挺危险的……
望着她娇俏的怒容,燃烧的怒焰点亮原本平凡的小脸,为她增添了活力与光彩,黑勋一时间竟看得失神,直到她漾满期待的娇颜再次凑向眼前。
“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这回可以带我去吧?”她一脸无辜眼巴巴地瞅着他,活像只期盼主人带她出门散步玩耍的小狗狗。
瞪着那太容易软化人心防的渴求脸庞,他厉眸一眯狠下心回绝,
“既然没有任何助益,而且还很有可能酿出额外风波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给我乖乖待在这儿就好。”
不容人置喙地下了结论,他继续低头处理手上的文件,刻意让自己忙碌得没时间多瞧她一眼,以免一时心软应允了她。
“吼——小气鬼!”
老爱诬指她是个麻烦精,很过分欸!
人家她也不过是出过一两次槌而已,就老拿这个当借口罚她禁足……
眼看出门无望,左妤媗只好垂头丧气地接过合约,转身往影印间方向走人,一路上把地毯当成是他的脸用力践踏,幻想能一脚踩碎他的极冻冷颜。
看着她连步伐都快踏出火焰的身影,黑勋向来冷峻的眸光隐隐透出暖意,收回视线,他拿起办公桌上的黑咖啡浅尝几口。
曼特宁独特的苦涩与香气在舌尖蔓延开来,看来毫不起眼的深色液体强烈刺激着敏感的味蕾,教人一旦尝过就无法克制地上了瘾,一如左妤媗平凡的身影像团隐隐燃动的火苗,随着彼此相处的时间愈长,逐渐在他的心头加温燃烧,烙下再也无法抹灭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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