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夜,翌日凌晨,冷氏夫妇即双双告辞,回去了丰村镇。
纱纱双手托腮倚在窗橘,凝望着他俩隐身的地方,她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怎么了?真把他们当成你父母了?”力桥无声地走近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不错,我好希望能喊他们一声爹娘。”她一双无辜的眼眸闪耀着星光,近看才知道原来那是泪。
“其实你没事可以去和我娘作作伴。”他无意识的说出。
“什么?”纱纱不相信他会这么讲,她曾听小圆说过,冉夫人身体一向不好,长年住在佛堂,很少人去叨扰她。
“去陪陪我娘吧!”他仍一派雍容闲雅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
“可以吗?听说她老人家喜欢安静。”她的表情中充满了疑惑,更不懂他这么做意欲为何?
“你应该会和她合得来。其实她是寂寞的,而毕竟我是个男人,不是个女儿,很多体己话她不好对我说。”他云淡风轻的解释着,很多事无须着墨太多。
“哦,是这样吗?好,以后我会常去看她的。”
纱纱唇色勾起个浅笑,她早就想去见见她老人家,只不过小圆劝她别去招惹是非,而今既然他同意了,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糖葫芦……糖葫芦……”
好熟悉的叫唤声!
纱纱绽出了个更大的笑容,垂涎的模样往外直瞄,“好像外面有人在卖糖葫芦,我没听错吧!”
说着,她早已按捺不住的拿起身旁的黑伞,冲到了门外!
力桥一语不发的看着她,他的表情定震愕的,刚刚……刚刚……她听见糖葫芦的雀跃神情就和彩衣如出一辙,难道姑娘家都喜欢吃糖葫芦?
他用力的摇摇头,抹了把脸,老天,他真的快被这丫头弄得精袖错乱,他竟然愈来愈觉得她像极了彩衣,尤其是她的神情、动作!
不一会儿工夫,她娇小的影子又钻进了房里。
“偌,给你一支,很好吃哟!小时候我娘每次出谷……”纱纱猛地煞住了口,因为力桥细眯的眼、紧眠成一直线的唇,在在说明了他的疑惑!也让纱纱顿悟,她一时心直口快说溜了嘴!
“你不是告诉我,你是个孤女?”
一记足以致命的骇人睁光直接盯在她无措的小脸上。
“又有谁小时候没娘的,你真多心。”她的心跳声重如擂鼓。完了,他八成听见了曰力桥点点头,“那你刚才说的出谷是?”犹记得辰云曾说过,彩衣从小与她娘住在幽谷之中。
“哪有什么谷,你听错了啦!”她闪烁其词,此刻的纱纱多希望自己有一张舌灿莲花的嘴。
“好,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不过我会查清楚的。”在他冷峻的蜂光中,时而闪耀着愈来愈浓的怀疑和不解。
她究竟是谁?
“你──”纱纱深锁眉头,如果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附体的灵魂,无论她是彩衣与否,会不会吓得赶走她?
她甚至有些离不开他,她爱上这个男人了。
“你的身世能告诉我吗?我希望能听听你的故事。”他扯着莫测高深的笑意,特意要试探她。
“我是北方人……一路由……由北方流浪过来的。”她整个脑袋钝化了,扯起谎来一点儿也没有说服力。
“怎么听不出你有北方口音?”他迸出了笑声,笑她说谎的技术太差。
“怎么,你又在吹毛求疵了?我是哪里人关你什么事,你非得对我做身家调查不可。”嘴上功夫说不过人家,只好发起脾气来了!
“我没说什么啊!干嘛生那么大的气,这分明是不打自招。”他的倌傲不驯对纱纱来说的确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会因为我的苦衷而再度赶我走吗?”在她甜甜的脸蛋上交织着愤怒与渐深的恐惧。
“不会,但我希望能聆听你的心事。”他望着她的眼神有点儿深不可测;纱纱曾一度以为他知道她是谁了。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所得到的只会是你的取笑。”她心絮纷飞的转过身,隐下眼底的泪影。
“何以见得?”
他用力翻转过她的身子,眼神灼灼,语出咄咄。
“不只是你,每个人都会如此的。”她甩开他,不愿面对他温柔的眸光;她知道那只是同情。
“说出来听听,你就知道我并非那“每个人”。”她是彩衣吗?从不信鬼神之说他,忍不住相信这世上真有这回事!
但首要的,他一定要先突破她的心防,让她先承认。
“知命、认命已是我此刻唯一的心境,既知多说无益,那又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呢?”她望了望窗外已趋正午的强烈光影,微微皱起眉拉上了帘幕,“阳光好强,我累,请你出去好吗?”
是的,她一定是彩衣,否则正常人怎会惧怕强光呢?力桥对这个事实更有信心“好,你休息。”
就当他要跨出门槛时,却又旋过身,语重心长的说:“对彩衣,我此心不变,无论地老天荒,更不计较她变成了什么模样……”
纱纱惊讶得小嘴一时合不拢,想说什么时,他已不见了!
难道他知道了?她又能承认吗?不行,人鬼殊途,她已不是正常人了,岂能害他一辈子,他合该找个配得上他的女子才是。
对,无论如何,她都得坚定自己约立场,只不过她又能撑得了几时呢?
佛堂外,可听见一连串既沉稳又规律的木鱼敲击声。
这种能稳定人心的声音纱纱并非第一次听见,只不过今天她是特意来这儿驻足倾听的。
力桥说她可以进去陪冉夫人聊天解闷,但她就这么突兀的进入,会不会不妥呢?
考虑了一会儿,纱纱已做了决定,听说冉夫人气质优雅心地和日,应该对它的贸然造访不会持太多的责难才是。
轻轻推开紫檀门,一股沁鼻的檀香味远远传来,那是特制的环香,它没有刺鼻的烟味,有的只是抹怡人的香气。
一个妇人背对着门跪在软垫上,口里喃喃念着经文,其用心的态度让纱纱一时不忍去打扰她,于是纱纱亦跪在另一软垫上,闭上眼,双手合十地对案上神佛拜着,希望自己的特殊身份,并未亵渎了它们。
“姑娘,你是?”
冉母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身旁的陌生女子,除了阿棣送膳来,这佛堂已许久不曾有外人进入了!
“冉夫人,我明纱纱,您不介意我未经您允许,就擅自作主踏进这地方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
“当然不介意,以后你喊我伯母较亲切些,别再喊我夫人了。”冉母困难的站起身,纱纱一见不对,立即上前撬扶她。
“伯母,您的腿不舒服吗?”
“老毛病了,骨头硬得不听使唤。”冉母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不适。
“我觉得您很慈祥啊!为什么大伙都说您喜欢清静,不变与人交谈呢?”见了冉母的笑容,纱纱更大胆的问道。
“我是喜欢清静,且这些年来一心向佛,学习惮理,久而久之未与人接触,以讹传讹下,我就成了孤僻的老人了。”
纱纱懂了!原来冉夫人今日的形象,全是由误会所形成。
“再公子常来看您吗?”她不禁想问。
“他每天早上都会来向我请安,我们都会聊上一阵子,他对我无所不谈,包括你。”这小姑娘的容貌虽无特别吸引人之处,但那慧黠灵娟的气质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难怪力桥会为她而伤神。
力桥对其母宛如知己般的无所隐瞒,上至生意上的事,下至自己的感情事,甚至于彩衣,冉母都是耳熟能详。当然,也包括她。
“我……”极诧异的,纱纱难以想像自己也在他们的话题之中!
也难怪,当她刚才自我介绍时,冉母并没有表示任何的陌生言词,反倒像是早知她会来似的@“对,你让他很迷惑。”冉母暗自旁敲侧击。
“为什么?”她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会懂我的意思。力桥是我从小带大的,在感情方面他只对两位姑娘用心过,一个是彩衣,一个就是你了。”冉母虽已年愈半百,但那牵起嘴角莫测高深的神秘笑容还真是力桥的翻版,喔!不,应该说力桥是她的翻版。
遗传成功!
“不可能的!您太高估我了。”纱纱就算作白日梦也不可能这么以为的,他对它的态度虽还算差强人意,那也纯粹是可怜她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女,论感情,哼!别傻了。
“是不是觉得他老爱我你麻烦,又出言不逊?相信我,那只是他陷于旧情与新爱之间的痛苦呻吟罢了!”她给纱纱一个可信服的笑容。
出人意表的,纱纱发出一阵阵如银铃似的笑声,“伯母,你不仅不孤僻,还挺会说笑话耶!”欢笑的背后,其实她并不好受,多希望力桥能如冉母所说一般,受上现在平凡的她。
而她呢?当然也偷偷的爱上他了,如今她才懂得原来她对巩玉延的爱只限于欣赏的阶段,根本谈不上刻骨铭心,两地当时却哭成那副德行,多丢脸呀!
但是她的外表已不是彩衣了,只不过剩下一缕幽魂,即使力桥还爱着她,她也承受不起。
“我说的是不是笑话,你久而久之就会明了的,我也不再多言,你自己去体会吧!”赘述无益,自身体验才最重要。
“好,我会天天作梦,看会不会美梦成真-!”
纱纱调皮的回答惹来冉母一阵摇首,“咬哟!”她遽然暗叫了声。
“您怎么了?”纱纱煞住笑意,关切的问道。
“腿骨疼,不时会发作一下,没什么。”冉母紧锁的眉头告诉纱纱,她在说谎。
“能告诉我怎么解除这种疼痛吗?”纱纱相信一定有办法的。
冉母苦笑着,“谢谢你,纱纱。不用麻烦了,力桥替我找过不少大夫,但每个都说是年纪大了难免会有的毛病,再说我也疼得满习惯了。”
“伯母……”她心痛饮泣,难道真没法子了吗?非得这么疼一辈子?
“我想进屋歇着了,别为我难过。”她轻拍纱纱的手,坚持不让她扶,注起拐杖一步步往内室而去。
因为冉母心里清楚,未来还很长,她总不能让别人扶一辈子啊!
望着她枸褛的背影,纱纱发誓一定要帮她。
为了冉母的疼痛,纱纱伤了一夜的脑筋。
天色才刚露出鱼肚白,她已急忙的往灶房里跑,她知道福伯向来早起,说不定此时已经上工了。
“褶伯……福伯……”
急事吗?”
福伯由灶内钻出头,一脸抹黑的唤道:“纱纱,我在这儿!大清早的,你有什么“没有啦!人家只不过是有急事找您嘛!”纱纱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哟,难得喔,咱们纱纱姑娘一早有事找我老头儿,真是小老儿的荣幸。”福伯嘿嘿一笑,就爱开纱纱的玩笑。
“别这样嘛,以后我有事都不敢找您了。”
纱纱微微嗽起唇,撒娇温柔的小女儿姿态表露无遗。
“好……好……你说,有什么事?福伯洗耳恭听。”他敲敲她的脑袋,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道。
纱纱偷偷窃笑了下,“挪好,福伯,我问您,您知不知道年纪大了,骨子里又酸又疼,那要吃什么才会好?有没有什么偏方?”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没有啦,人家只是想知道嘛!说不定可以救一些老者免于这种痛苦。”纱纱暂时还不想说明事实。
“可是福伯一向身子骨硬朗,没什么骨头方面的毛病,这──等等,等等,有了,记得小时候,我姑婆也曾患过这毛病,她好像是用什么……陵阳鱼炖生酒喝,听说效果还不错。”
福伯不停折磨自己的脑袋,搜寻着记忆。
“陵阳鱼!街上有卖吗?”纱纱兴奋的问道,果然是有办法的。
“时节不对,现在应当没有。”她这下可问对人了,当厨子的他这个不懂怎么行“没关系,只要有法子就衍了。”
“你到底是……”福伯非常好奇,她今天怎么特别关心这问题。
“我去街上瞧瞧,回来再告诉您。”
她踩着愉悦的脚步晃出了大门,欢喜的神采,使福伯看了直纳闷了起来,唉!的垣个丫头片子不知又在玩什么花样了。
狭长的街弄,摊贩橄比鳞次。
纱纱慢慢逛着,寻觅着鱼贩子,不期然的一瞥,让她瞧见了转角处一家规模不小的商家,门外摆着各式各样的鱼。
她撑着黑金冲了过去,问着看店的心哥,“小哥,你这儿有责陵阳鱼吗?”
“小姑娘,你可能搞错时候了,现在是腊末,没那玩意儿。”鱼贩好笑的看着她撑伞的模样。
“那你可知道哪儿有陵阳鱼?我急着要。”纱纱无视于他异样的眼光”依然不放弃的问着,坦白说,这些日子她已习惯了这种特别的注视。
“挪你只好自己去捞了。”他带着揶揄的口气说。
“去哪儿捞?”纱纱信以为真。
“熊耳山山谷下的净水溪,那底下全是你要的陵阳鱼,不过由于上面均是结冰层,可要小心点儿。”小贩原本开玩笑的语气在见到她那认真的面容时转为关心。
“谢谢,你小哥。”
纱纱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却不知此去的惊骇险阻,鱼贩眼看着她迈向惊险之途,却无力劝阻。
净水溪位于熊耳山山底的谷垦中,倘若不是当地居民是不容易找到这样一条神秘溪谷。纱纱凭着鱼贩告诉她的路径。再加上来这十数次的经验,终于在黄昏之前找到了它!透着夕阳望过去,那儿还真是美得让人舍不得眨眼,水面虽已冻结成冰,但依旧是清澈如镜,在反映霞光的同时,也将它的璀璨照亮了四周的一切,使这看起来恍若人间仙境,幽静且怡人。
纱纱将伞一扔,缓缓接近它。真的,它正如鱼贩所言美丽而危险,薄薄的冰片底下隐约能瞧见快乐游来游去的小鱼,那就是她要的陵阳鱼吗?
再往前走了一步,脚底的冰层陡地移动了下,差点书使她摔了下来。这时候她才知道这冰层好薄好脆弱,倘若一不小心,她必会掉进冰河里。
原来“如履薄冰”的滋味就像现在一般──胆战心惊。
纱纱有些挫败的蹲了下来,一手拨弄着方才被她踩空的水面,一手拿着从街上买来的捞网,她知道聪明的鱼儿绝不会自投罗网,他们喜欢在安全地段游移。
怎么样她才能往冰河中央挪动却不踩空冰层呢?这么一个高难度的问题可真难倒她了!
远远望去,有只特别顽皮的陵阳鱼不时跃出冰洞,快乐的绕了圈又跳了回去,火垣分明就是引诱她去逮它嘛@好,纱纱下定决心,非得逮到这只狂妄的鱼儿不可,它以为她不敢再往前走吗?
偏偏她就跟它卯上了,于是纱纱小心翼翼的向前一步步迈着步伐,她不停告诉自己,大不了再淹死一次,说不定这次就能回魂了呢!
每踩一步,脚底不听话的冰层就微微晃动了一下,真是刺激又好玩,好动的纱纱已经忘记了危险性,她两眼灼热,死盯着那尾与她作对的鱼儿,右手高举捞网,准备来个一网打尽!
“叮当!”完了,她失足又落了水,看来,被一网打尽的是她,不是它。
“可恶的鱼!”这是纱纱在失去知觉前最后碎骂出口的一句话。
同一时刻,冉府。
“小圆,纱纱呢?”力桥暴怒至极的掀起泛着红色血丝的眼眸。
一大清早就见不着她的人影,午膳更没瞧她回来用过,她当真就那么贪玩,连撑伞出去吓人的机会也不放过?
如果她真只是彩衣的一缕魂魄,一个不注意就会被阳光给照射得魂飞魄散呀!虽然现在正值隆冬,但冬阳有时也是很骇人的。一想到这样的结果,他脸上凄楚的神情就益加明显了。
小圆瑟缩地摇着头,她从未见主子生那么大的气过,更不明白的是,纱纱姑娘已不是孩子了,还怕她会走去吗?
“你与纱纱的感情最好,猜得出她会去哪儿吗?”他刚由雪沁窑回来,她并没去那儿。
小圆还是一味地摇头,抖着声,吓得语不成句,“不知道……”
“你──唉,罢了。退下吧!”
小圆闻言,如同获得大赦一般,呼了口气拔腿就跑,连谢谢都忘了说。
力桥见状摇了摇头,惭愧自己刚才那粗莽的态度,一定吓着了不少下人吧|.只是纱纱……彩衣……她到底上哪儿去了?
想起纱纱的坦率天真,彩衣的灵逸慧黠,如果她二人真为同一人,那是个什么样的组合呢?难怪,当初他就常常在纱纱的神情中看见了彩衣的影子,更因害怕自己感情的不事,而困惑不已。原来她就是她!她为什么要瞒他呢?真得好好打她一顿小屁股不可。
然,前提之下,就是要找到她才行。
“公子,听说您在我纱纱姑娘7.”方才受了惊吓的心圆冲进了灶房,一古脑儿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福伯因此才知道公子正急着找纱纱。
“没错,福伯难道你知道……”力桥欣喜若狂的回应着,他终于有纱纱的下落了。
“今儿个一早,天色刚晕亮,纱纱就跑来灶房问我有关治疗骨子疼的秘方。”福伯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事跟纱纱失踪有关吗?”力桥怒颜勃发,这丫头每天都有新鲜事好挖掘……不对,听娘说昨天纱纱陪了她一天,言谈间她也清楚娘随身已久的老毛病,她如此积极该不会是为了娘!
“逼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当我告诉她可以以陵阳鱼炖药试试,她即迫不及待的跑出府了。”顺着力桥惊慌的脸色,福伯见了也忧心忡忡,毕竟活大把年纪,尚无子嗣,他早就把纱纱当成女儿般疼爱了。如今她说不见就不见,他老人家又情何以堪呢?
“陵阳鱼!她难道不知道这季节没这种东西吗?”
再数日就入春了,此时正值冰河凝结时期,喜寒的陵阳鱼早就躲到冰层下活去了少说也得等春分时节开始溶冰时,才得一见。
“也这么告诉她,可是她偏偏就不信邪,想去市场碰碰运气。”福伯本想,她失望就会回来,哪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这儿到市场,来回不需要半个时辰,如今太阳都快下山了,她到底晃去哪儿了.”他结实的拳头紧握又松开,狭长的黑昨半隧着,远望天际,多希望下一秒能听见银铃般的笑声。
但,他失望了,袭向他耳际的却是阿禄的喳呼声,“公子……公子……我刚才去市场批杂粮,你知道我听到什么消息吗?”
“快说!”力桥节奏明快的打断了他的废话。
“转角卖鱼的阿鸿说,大清早有个撑黑金的姑娘,跑到净水溪去捞鱼,到现在还没见她回来呢!你说那人会不会是……”
不再给他说话的余地,力桥已一鼓作气的冲出厅房跃上马匹,一声喝令,马儿就像是听得懂人语般直往熊耳山底下的净水溪长驱而行。
见鬼了!为什么又让他见到同样的一幕景象,她活生生又掉进了水里!
力桥条地翻下马,脚尖未点地,他即飞腾而起,直飞往冰河上方,它的落水处。
这回他不能失手,绝不能!因为这里没有第二个女子当她的替身了,他直盯住目标,泛白的脸上闪烁着决心,以靖蜒点水的方式点冰蓄力,眨眼之间他已跃进水中,以掌力将漂浮在水中的纱纱吸向自己,紧紧钳住她的娇躯,一飞冲夭!
“纱纱……彩衣……”
以吻封缄,他将浓厚的真气缓缓送进她体内,还好,她一息尚存,没有上回那么糟。
“咳……”幽幽转醒的纱纱,望清楚眼前的人影时,她笑了。“我抓到它了。”
“什么?”松了一口气的力桥,怎么也没想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谢谢他”,而日三句他听不懂的怪话。
她手一举,掌中紧握住的就是那尾陵阳鱼,而他竟然没发现!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他积压已久的紧张与怒气全都一古脑儿倾泄而出,震得山河几乎部变色!
“我逮到它了,可以医治伯母的痛了。”她笑的灿烂,似乎早忘了方才溺水的痛“纱纱……”他想骂她傻,但为之动容的心却再也责备不出她任何话。解下罩衫,他为她披上,预防她着凉。
“谢谢你又救了我。”纱纱多少嗅出他的火气,闪动了下长扇的眉睫,泛出调皮的神采。
“你故意的。”他亦淡不可闻的笑了。
她戏谨的吐吐舌头,“你聪明。”
“又去碰水,不害怕吗?”他语气有着心疼。
“害怕?大不了再死一次。”说到这儿,她神情变得有些怅然。
“我不准!”他遽然吼出声,喝止了她悲切的言词。
“你!”纱纱吓了一跳,她的死无关于他,他又何必那么激动。
“不准你再说死与不死的话。”他别过头,依然无法掩住自己的心痛,终于忍不住,他扳住她柔弱的肩膀,急切地道:“你到底是不是彩衣?”
“不是!”想也不想,她便脱口而出。
“不是吗?”他看进它的灵魂深处,想勾出她不定的闪烁;果真,黜黑的瞳仁中,在谎言的刺激下,显得飘荡不实。
她苦笑了下,“彩衣现在不是在雪沁窑内吗?你怎么会这么想,她那么美,而我是那么平凡。”躲过他目光如火的注棉,却迷不了自己心情的起伏;为何他会怀疑呢?她自认没露出什么大马脚。
“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他受不了的咆哮!无奈地望向天际即将隐去的霓彩,时节的递媲,却更动不了他对她的心。
他爱彩衣,不仅是外表,更包含她天真爽朗如朝阳般的好心性,如果她的反相从此即是平凡的纱纱,他亦一点儿也不会在意,否则,他不会在情不自禁之下被她挑起热情,吻了她的唇。
“你不在意,但我会,因为我本就不是她。”
现在的她见不了阳光,再也不能在艳阳底下踏青、朗诗、玩键揪;与其守着她,不如让他再觅有缘人。
“好,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但你要为你父母想想。”力桥挪近身,一股激动的嗓音近距离的扬起。
“再多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流转,都会淡化、忘却。”她闭上眼平淡的说;更不想让他瞧见凝聚在她眼中的泪。
“那抹扯心撕肝的痛,岂止一个“忘”字了得?”
他欺下身与她平视,却不经意瞧见她眉睫的水光,硬是从眼缝中滑落了下来。
“告诉我,你有什么苦衷?”
纱纱摇着头,一直排拒他的热情倾注在她身上,这不值得!
他眼中的执着未稍减分毫,心灵的悸动亦由零度狂飙至沸点,“为什么不说话,不信任我?”
“你说不逼我的。”完了,她快要投降了!对于他的进攻,她唯有背水一战。
“我关心你,难道错了吗?”他眯起眼,看进她左右为难的神情,“天色已暗,家里每个人都为你担心,回去吧!”
他决定暂时放过她,不再意气用事。
轻轻楼住它的肩,不让她有丝毫挣脱的可能,他与她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力桥突如其来的一间,“你喜欢吃糖葫芦。”
这是肯定句,而非疑问词。
“你怎么知道?”纱纱睁大眼,今天已有太多的讶异,她不需要了。
他唇角漾起一抹笑,兀自说着,“彩衣也喜欢。”
天,他到底在干嘛?迂回战术吗?“我不懂你话中含意。”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懂的。”并深深吸取她发问的香气,“彩衣落水的那天,我就是去为她买糖葫芦。”
“这怎么可能?我并没告诉你我……”纱纱赫然梧住唇,但说漏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力桥一瞬也不瞬地望了她好一会儿,“你还说你不是彩衣?”
“彩衣已经死了。”她低下头声音细如蚊纳。
他突然攫住它的双肩,低喊道:“我不管你是不或是,但我要说的是,我……我爱你。”
“不,你不爱我,你只是一味的将我当成彩衣,但你可曾想过爱上我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我不知何时灵魂又会移位,找吏不知什么时候魂魄将灰飞烟灭,而且人鬼殊途,这是不应该的。”
她毫无心机的大喊出来,仿佛爱上她是件多么可耻又不值的事,却不知在她言词之间,已将她坚守的秘密全泄漏出来了。
“无论你是人抑或是鬼,我都爱。”他敏如枭鹰的灼人视线,让纱纱恍然觉悟到自己的傻气。原来她什么都说了!
“我……你弄错了,我不是彩衣,我……”
真相大白后,一切的解释都是枉然和多余的。当她再度对上他那柔情依旧的脸庞时,她知道她就此输了,将要误他一生。
“还有呢?怎么不说了?”力桥勾起她的下巴,锐利深沉的说,其鼻息无意识约吹拂在她脸上,纱纱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着;他已用尽最大的耐心等着她粉饰,也等着她最后的招供。
“为什么?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做,当初彩衣已如此,现在的纱纱更没资格。”她垂首,再也不敢看他了。他是这么的深宫魅力,她怎么配得上他。
“你错的离谱,更以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去了解我!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抛下这句话,力桥一把抱起纤弱的纱纱,像老鹰捉小鸡一般,逮回府中。
“我的鱼──”再也没有下文了,因为她已遭红唇劫,该有的反驳全都隐没在他的唇齿之间,锁在喉问的樱咛彷若多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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