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叔,你找我,是不是事情已办成了?”
梁誉为寨里的二寨主,与三寨主梁宽同为路维阳的父执辈。自从路维阳在二十岁时坐上寨主的位于后,他就一直在辅助这位年少的寨主,培养他独当一面的能力。
至今已有五个年头了,路维阳也不负所望,不仅有独到的决策力,更能权衡得失、谋定而后动,带领着“劲云寨”的弟兄游走于江湖中。
他们虽多以抢夺为生,但从不害人、伤人,而且,抢夺的对象、永远都是那些残暴不仁的富商巨贾。
但路维阳心知这种抢夺之路绝非永久之道,于是和梁誉商议,决定在慕连山下找一块地,盖一间山庄或武馆,不仅可转为正途,弟兄们日后也不用再为未来生计而烦恼。
只是那块地紧连郝硕将军府的别业,将军府中的人早已将那块地占为己有,不准他们在那儿建任盖馆。
梁誉于月前正式前去洽谈。
他摇摇头,“那些人只知鱼肉乡民、卖官进爵,哪还会讲情理?那块地虽是我们买下,但他们却百般阻挠,说我们在那挖地造屋会坏了风水,偏偏官又告不成,咱们老百姓真是有冤无处申啊!”
“简直岂有此理!”路维阳忿忿地眯起双目,一拳击在桌上。
“所以这事还有得耗。刚才我已请梁宽到杭州暂停建庄材料的运送,省得到时无法行动,还累积一大堆没用的东西。”
“不!让我去一趟慕连山,我就不信斗不过他们。”路维阳冷冷一笑。
“少寨主,你得小心行事。郝硕将军向来跋扈,他自以为立了不少军功,所以目中无人,要斗他并不容易。”梁誉担忧的道。
“我自有主张,你不用担心。”
路维阳有十成十的把握,因为哪个贪官不怕死?何况他握有能让他们死的证据呢!
只是慕连山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往少说也得月余的时间,那她怎么办?独留她在这儿他实在不放心,但又不能带她走,真是让他伤脑筋啊!
“那就好。对了,我一进京,到处都看到御林军的人马流窜,听说好像是皇上最疼爱的小格格宁羽被绑走了!
梁誉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路维阳的心猛地一震。
“这……她是被我绑的。”他坦言。
“什么?你绑的?”梁誉大吃一惊,脸上瞬间已换上了多种颜色。
难怪刚才梁宽有事想告诉他,却又支吾了半天,原来是……
“是我绑的。’”
“你为什么要绑她啊?她哪儿惹了你,你要这么做?天!这可是要杀头的,搞不好还要灭门啊!梁誉暴跳如雷,怎么也想不通少寨主怎么会惹上紫禁城里的小格格!
“彩虹死了。”他淡漠的一句话更是引来梁誉一阵惊叹。
“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彩虹是怎么死的?难道她的死和那小格格有关?”
“当时我亲眼看着她骑马追逐彩虹,使彩虹惊吓得直往前奔,在慌乱中坠下了山谷。”路维阳神色黯然。
他压力非常重,他理当杀了宁羽格格为彩虹报仇,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弄到现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地步。
“原来如此。那你……已经杀了她?”梁誉心底大喊不妙。
路维阳摇摇头。
“那她现在人呢?还在大牢里?天!就算她罪无可赦,但她是金技玉叶,哪受得了这种苦!”梁誉也为这事伤神。
“她现在在我房里。”
“啥?”梁誉掏了掏耳朵,更加迷糊了!突然他心念一转,低声探问道:“难道你已经把人家给……吃了?”
路维阳扬起头,勾起一抹冷笑,“对!我是把一朵娇艳怒放的花儿给折了。”
“你——这下可好!就算我们把她放回去,你也难逃被通缉的命运。”梁誉大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才离开~个月,寨里竟发生那么多他始料未及的事。
如果路维阳当真被抓或遭遇什么不测,他怎么有脸去地下向老寨主交代?路维阳可是老寨主临走前交给他的责任啊!
“我并没有要放她回去的意思。”路维阳自在的说,薄唇弯起一抹讽笑,“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会任我的女人离开我。”
“可是——”
“梁大叔,你不用说了,我的心意已决。”他断然截去梁誉的话语。
“唉!好吧!既已铸下大错,就只好尽力挽回了。宁羽格格呢?她可安分?八成是乱成一片了吧?”宁羽的蛮横性情就连梁誉常年在山寨里,也时有耳闻。
“她?”说起宁羽格格,路维阳纠结的眉使舒展开来了,“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女人。她刚到时,的确凶的像只母老虎,但现在已被我驯得服服贴贴的。”
瞧他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梁誉这才恍然大悟。“难道你……你由恨生爱?”
爱!路维阳闻言,猛地煞住笑,心口陡地漏跳一拍。
“梁大叔,你言重了,今生我根本无意谈情说爱,况且家未安,什么也别想。对于她,我是恨意满满,所以,要让她一辈子成为我的禁高。”
“一辈子!梁誉心中大叹,看来路维阳已深陷爱恋而不自知吧!否则哪个男人会自愿绑一个女人或被绑一辈子呢?
“好了,我们别再谈这个麻烦的女人了,咱们赶紧商议看看怎么对付郝硕将军府的人。”他蓄意转个话题。
梁誉没辙,只好摇摇头坐在他对面,一同商讨对策。
三天后,路维阳和梁誉再一次动身前往慕连山。
这三天来,只因为梁誉一个“爱”字,弄得路维阳心里直发毛,一连三日都不敢回房,晚上也都待在书房打脑,就怕梁誉一语成戏,怕他真的爱上了那个蛮丫头。
他甚至连出发时也没向宁羽格格说一声,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里,完全不知他的心态。
此刻,宁羽格格就在房内哀声叹气,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不懂路维阳为何那么多天不来看她?难道他真的恨她,不打算理她,甚至决定将她软禁在他的房里,让她自生自灭?
不!她宁可做任何事来偿还这份亏欠,也不要一辈子被关在这个乌不生蛋的地方,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不——她不要——一想到这儿,她便冲到房门口拚命敲打着门板,“放我出去——我不要再待在这里放我出去。”
等了许久,仍不见人来,于是她更用力地敲打狂喊着,“路维阳,你死去哪儿了?为什么那么久不来见我?为什么……为什么……呜——”说到这儿她哭了出来,那是一种无助、苍茫的悲倩,还带有一点儿思念的情停。
她真的好想他……想念那个这些日子来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的男人。
“你烦不烦?一会儿敲、一会地哭的,真是找晦气!”
魏小芳怒气冲冲地打开门,瞅视着一脸泪痕的宁羽格格。她其实早就想对付她了,只是苦于没有借口,更头疼这丫头这阵子竞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客她想藉机除掉。心头恨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可好,寨主刚走,她就按捺不住寂寞,开始本性毕露地呼天喊地,这岂不是上天给她教训她的大好机会吗?
“放我出去,不要把我关在这里,不要……”子羽格格哭哭啼啼地唤泣,向来无所谓的履眸上头一次抹上失措。
“不要也不行,这可是我们寨主下的令,谁敢违抗啊?”魏小芳语气冷冽,表情更是绝情冷硬。
她在心中暗自庆幸着,寨主走得正好,从现在起,看她怎么对付她,她要把宁羽格格身上那一层娇贵之气给刷干净。
“我要见他,你去叫他来见找。”宁羽格格单纯地嗅不出半点儿危险意味,仍执意为自己的权益争取着。
“哟——你以为你是谁啊?又以为这里是哪儿?我警告你,别对我大呼小叫、颐指气使的,我可不吃你那套!要见他可以,来啊!舔我的鞋尖找就去请他来。”
魏小芳嘴角弯起一道明邪的笑抓,利眼闪着吊循的光束。她想看看贵为皇格格的宁羽落在她手上还怎么骄傲得起来?
“你…你好过分!”宁羽格格皱着眉瞪着她。
“我过分?那我问你,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不过分吗?你老是拿自己是格格的千金之等去欺压。凌辱别人的自尊,这样就不过分?哼!像你这种人,死了迟早会丢进油锅的。”魏小芳故意吓唬她。
“不要……不要……我不要下油锅……”宁羽格格紧紧抱着自己蟋成一团,蹲在魏小芳面前抖瑟不休。“我告诉过他,我叶以赎罪的,可是他不肯……”
“你打算怎么赎罪?”魏小芳一听,眼前一亮。
“我可以…可以帮你们做事,洗衣、挑水——”
“哈……哈……哎哟!我肚子好疼啊!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大笑话。难怪我们寨主会拒绝了,凭你,会知道衣服怎么洗吗?”魏小芳放声嘲笑。
“我……”她无话可说了,因为,她当真不会
“我说得对吧?你除了对人么喝外,还会什么?”魏小芳并不肯放过她,仍在那儿冷冷的耻笑她的无知。
“但我可以学,只要你让我去做。”像似为了赌一口气,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宁羽格格不顾一切地说道。
“你是当真的?”魏小芳的眼神变得阴晦,对她投射出犀利的光芒。
“嗯!宁羽格格认真地点点头。
“那好,反正我们寨主不在,而且一个月内是不会回来的,我就成全你吧!”魏小芳嘴角扬起冷冽的笑意。
“你说什么?他不在……”宁羽格格心底赫然感到一阵失落,像是遗失了什么,觉得空荡荡的——
一个月?好久啊!她得等那么久才能再见到他吗?
为什么他说走就走,连来跟她打声招呼也不肯?他明明已经对她……想到这儿她又抑不住悲伤,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瓜、笨蛋,乖乖的送上自己的清白,别人却嗤之以鼻!
“你有完没完啊!哭够了没?”见宁羽格格那副泪涟涟的模样,她就嫌心烦!
宁羽格格依然沉陷在悲伤中。
“够了!你不是要赎罪吗?哭哭啼啼的,你要怎么赎罪?”
听她口出此言,宁语格格忍住心痛,硬咽地说:“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魏小芳眼珠子转了转,坏心眼地说:“很简单,现在是煮饭时间,你先去灶房帮忙,然后再到灶后的柴房把那些柴劈一劈。”
“煮饭?劈柴?”她凝了声。
“怎么,后悔空口说白话了?”
“不——我没有后悔,我只是怕自己做不好。”宁羽格格急忙驳斥,她最讨厌人家把她给看扁了。
“那好,跟我来吧!
魏小芳见她自投罗网,心中得意极了,到时候就算寨主怪罪下来,她也可说是这个笨格格恃其骄纵的身份,硬要做这些粗活的,怪不了她。
好不容易在热气腾腾的灶房内做好了一顿饭,宁羽格格已是挥汗如雨、虚脱无力了。
整个山寨少说也有上百人,看着这一大锅的菜料,她当时就傻了眼,幸亏身旁有云嫂帮忙.她才能熬过这段时光。
云嫂可说是自她被劫进山寨后所遇到的头一个好人,她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轻时便死了丈夫,唯一的女儿又在三岁时因高烧不退而辞逝,这对一个女人是很重的打击。
初见宁羽格格,她便喜欢上她,因为,宁羽格格那双亮灿灵活的大眼像极了自己早夭的女儿,如果小女儿现在还在的话,也差不多是宁羽格格这般年龄。
在移情作用之下,她对宁羽格格非常关切,凡是粗重一点儿的工作全由她担待,还直抱怨魏小芳凭什么让她做这种事?
“格格,你别做了,剩下的由我来清理吧!
见她一双白皙的玉手全是被热油喷上的伤痕,云嫂心痛的道:“很疼吧!这种伤疤不易消除,得赶紧敷药才行。”
宁羽格格咬牙刷着锅,身上的那股傲气使然,让她不想放弃,虽然她真的好疼,手上刺痛的感觉再加上冰水的刺激,让她忍不住掉下了泪.
“没关系,你们能做,我当然也可以。”她鼓着腮帮子,赌气道。
“说什么傻话,我们这些粗妇早就做惯了这种事,你是千金之躯,千万别跟小芳那丫头呕气,亏待了自己。”云嫂摇头道。
“云嫂,连你也这么认为?”
宁羽格格顿住手上的工作,一脸受挫的模样,原来魏小芳说的全是真的,她当真给人一种软弱无能的感觉,除了顶着“格格”的头衔四处欺辱人外,她可说是个彻头彻底的废物。
“许多事是改不掉的,像你就是金枝玉叶,这就是事实。”云嫂笑笑的说。
宁羽格格用力搓了一下碗盘,突然抬头坚决道:“从现在起,我不是格格了,你就叫我才羽懂吗?还有,金枝玉叶这四个字再也别在我面前提起,知不知道?”
虽然她嘴里说不当格格,不再是金枝玉叶,但说出口的话怦然是命令的口吻,尊贵之气仍在。
云嫂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是,宁羽。”
她点点头,继续埋首洗她的碗。突然她看了一下窗外,哎呀!不好了,天色都暗下来了,她还有一堆柴没劈呢!
“云嫂,这里交给你,我得去劈柴了。劈了柴,还要去溪边洗衣服呢!她匆匆忙忙起身,舀了杓清水洗手。
“你说什么?还要劈柴、洗衣?!”云嫂瞠大眼,难道这又是魏小芳出的馊主意?
“嗯!”她点点头。
“不行,你做不来的。”
“你放心,我会做给你看的。”说完,她对云嫂递上一个娇俏的笑靥,兴匆匆地奔到柴房去。
一进柴房,她看了一眼堆著有一个人高的柴薪,心底突觉发毛。发寒、发凉,一直凉到背脊、四肢
天!这要劈到何年何月啊?魏小芳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整她呢?
“你还在这儿发什么愣?快劈呀!”魏小芳就知道她会退却,所以跟来瞧瞧,果然看见她手拿着斧头傻傻的呆站在那儿。
“可……那么多……”宁羽格格发现自己拿着斧头的手竟在打颤!
“你不是一向很自傲、自豪吗?劈了这些柴,才更能表现出你的能耐啊!魏小芳用激将法。
“我——”她看了看这堆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劈。”
宁羽格格坐在椅子上,拿起它们一块块地使劲儿劈着,几次因差点儿对不上准头而劈到了手!粗糙的木柴刮着她柔嫩的手心,渗出不少血痕,她忍着疼,硬是一块块地解决掉它们。
魏小芳嘴畔凝起狰狞的冷笑,看她额上不断流出汗水,手心也滴出了血珠子,这才满意地道:“好好做,这样才能赎你的罪过,别忘了还有一篮臭衣服得洗呀!
唠叨了几句后,她才打了个呵欠,得意地离开。
待她走后,宁羽格格终于滴下强忍已久的泪,碱湿的泪滴在手臂的伤口上,她疼得抽搐起来,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绝不能再沉溺在以往的矜贵生活中,她~定要让路维阳对她另眼相看。
这种苦不堪言的日子过了二十来天,宁羽格格的~双柔嫩的小手硬生生地弄上了几个新茧,更有着大小不一的伤痕;丰润的身子也被饿得消瘦了一大圈,任何人见了都难以相信,她便是那个传闻中骄纵霸道的宁羽格格。
今天,她又提着一篮衣裳到溪边洗衣,卤皂和着冰水侵蚀着她的玉手,使得伤口更形严重,甚至还发了炎,变得又红又肿。
但她一心企盼着路维阳能赶紧回来,看见她改头换面的模样,她想亲口告诉他,她已学了好几道他爱吃的小菜,等着亲自下厨做给他吃。
凭着这个信念,她一直撑到现在。
她唇际带着苦涩的笑,拚命地搓衣,却不知此刻寨里的每个人正闹哄哄地在说笑,高高兴兴地围在一团,唯独她被遗落在天的另一方……
“寨主、梁大叔,你们回来了,那块地解决了吗?”寨里兄弟兴高采烈的问道。
“寨主出马,当然马到成功。”梁誉怎么也没想到路维阳手中握有郝顿将军府前年私吞赈灾米粮的证据,对方在大惊之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土地归还,还附赠了一块农地给他们呢!
“这样太好了!”众人开心道;“咱们今晚就来场庆功宴,如何?”
“好——就这么决定。”梁誉附和道。
路维阳陪着笑,眼神却四处张望,怎么没见着“她”呢?
“小芳,格格呢?”他走到神色不定的魏小芳面目前。
“呢……我哪知道,她是格格,我也管不着,这阵子她爱逛哪就去逛哪了。”她心想,这下糟了!她没料到寨主会提前回来,她还没找到除掉宁羽格格的办法耶!
‘是吗?’路维阳双眼一眯,勃然大怒道:“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哦!我灶里还有点儿东西,得赶紧去瞧瞧,待会可以让你和梁大叔当消夜。”
她找了个理由离开,打算一不做、二不休!
路维阳走出大厅,远离里头喧扬的笑声,为什么他无法像他们这般快乐呢?或者是因为没看见她吧!该死的女人,她究竟跑哪儿玩去了?
魏小芳怎能放任她单独行动,难道不怕她溜了吗?
才走进院里,他便被云嫂唤住,“寨主,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云嫂。”他带笑迎向她。
云嫂在寨里已有二十几年了,她虽是个下人,但他一向尊敬她。
“是这样的——”云嫂因为看不惯魏小芳的嚣张,将她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全盘说出。
路维阳乍听,简直难以消化这个事实,他脸色极为难看地问道:“你说,她那么晚了,还在溪边洗衣?”
云嫂点点头,“这些日子都是这样,她得煮饭、劈柴、洗衣,弄得没时间休息,我看得真是难过啊!
路维阳再也待不下去,直冲向溪边。
越过石路。踏过浅滩,远远地,他看见了她——
真是她!她真的跪在大石上用力搓着衣服。
老天!那么冷的天,溪水又这么冰!她哪承受得住?
“宁羽……”他对着她大喊。
他多希望现在就能牢牢的抱住她,紧紧的锁住她,不准她再折磨自己了。
宁羽格格在恍地中听到了他的声音,连忙抬头一看,果真是他!他正在对自己挥舞着双臂,昂藏挺拔地位立在对岸大石上。
“维……维阳……”她喜极而泣,知道他终于来找她,他并没有抛下她!
她陡地站起身,放下洗了一半的衣服,打算穿越木桥过来。
“别动,危险——你等我过去——”他双掌在嘴前合成个圈,大声对着她说道。
宁羽格格咧嘴笑了。就在这时候,路维阳看见从她身后突地窜起一个蒙面黑影,他还来不及警告她,刹那间,宁羽格格已被那人狠狠地推入溪底。
“丁羽——”
他整个身子霎时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见她的身影随波逐流,他根本来不及细想,整个人已跃入了溪水中。
宁羽,你撑着点儿,你不能有事……路维阳在心底咆哮。
他熟知这里的地理环境,随着溪流而去,即是一个疾冲而下的瀑布,太危险了!
“救命……维阳,救命……”石块不停撞击着她的身子,溪水不断冲进她的肺部,好痛……好难受…她不想死啊……
他听见了她微弱的呼喊声,顺着水势拚命往前划动。
“宁羽,我来救你了,宁羽,千万不可以放弃——”他在她身后叫着,但愿她能听得到。
然而瀑布声愈来愈近,路维阳心中大感不妙。
水流湍急,逐波而流的速度愈来愈快,突然一阵重坠,路维阳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巨大的浪潮给袭中,就快昏厥了。
但他绝不能倒下!他还得力持清醒,以便救宁羽格格。
直到沉入了水底,他立即翻身疾速往上游,拚命找寻宁羽格格的身影,水无情地冲进他的鼻内、口中,眼前更是茫然一片,但他仍不肯放弃,冲出了水面,他猛吸了一口气,又再度潜入水中继续找她。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了,他一心纠结在宁羽格格身上,深怕她会撑不下去。
宁羽……宁羽……你究竟在哪儿?
终于,他在水底一块礁石上看见被水草缠在那儿的宁羽格格。路维阳心一震,快速游向她,将她搂进怀中,直冲向上,好不容易翻上岸边。
“宁羽、宁羽,醒醒,你快醒醒,吸口气啊!”见她毫无动静,也没有半丝清醒的迹象,解开水草,路维阳连忙堵住她的嘴,将自己体内的空气传送给她,一面按压她的胸部,以便压出多余的秽水。
“咳……咳……”宁羽格格深端了一口气,紧接着吐出一大口秽水,白皙的脸庞这才微微泛出红光。
“宁羽——宁羽——你还好吧?路维阳紧绷、担忧的脸色终于添上一抹安慰的笑意。这时,他才有机会仔细端详她的容颜,天——她怎么瘦成这般?握住她小手的掌心也能感受到那陌生的粗糙,低头一瞧,他更被她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与茧疤给撼动了心。
该死的!他不在的这些时候,她究竟吃了多少苦?
“阳……维阳……真的是你吗?”她虚软地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鼻、眼,当感觉这一切是真实的时候,她开心地笑了。
但突然她秀眉又是一攒,“我想起来了,刚才…刚才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真的……是有人推我,咳——
“别说了,我都看见了。”他轻拍她的背脊。
“你……看见了!”
‘那人蒙着面,距离又远,我看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的。”那人必是寨中的人,若不揪出来,宁羽格格必将时时处在危险中。
而魏小芳对她的折磨,他也不能等闲视之,不过个下人,她凭什么这么做?
几次作乱他都饶过她,这次他定不再宽容,回寨后,他一定得好好惩戒魏小芳不可。
她点点头,力乏地说:“阳……我好冷,又好……好累,好想睡…”
他神色一凛,急切地搓暖她冰凉的身子,“千万别睡,我知道你冷你累,但千万别睡,跟我说话,宁羽——”
她硬撑了一下眼皮,最后,还是微揭了两下后闭上了。
“不——宁羽……你不能睡……”天哪!她的身子已毫无体温,这么一闭眼,九成九会一睡不起,他得找个地方暖和她的身子才行。
他陡地抱起她,直往山上疾奔,他记得在那儿有间小石屋,是小时候父亲搭来给身子骨向来虚弱的娘御寒用的,今天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宁羽,你要勇敢的活下去,找不准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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