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也不多想,他知道这给小湖注水的小溪定是罗霞所讲的那条小溪,便绕过小湖,沿着小溪往上走。
大概又走了三四里路,穿过一带密林,小溪便到了尽头。而此刻影子眼前的是一座高山,这是云霓古国最高的云峰山,因峰刃直插云霄不见其顶而得名。
在影子的左边,他看到了危岩突兀、几乎毫无落脚之处的山谷,不由忖道:“所谓的幽域幻谷也就是这里吧?”影子不知,此时他所处之地,乃是位于云峰山腹的一处凹地,四周全都是高耸的峭壁,怪石林立,幽域幻谷就是在这凹地的中央。
影子走进山谷,赫然在峭壁上看到了“幽域幻谷”四字。这幽域幻谷好像是突然陷落的山地,周长不过一里之地,却是深不见底,其间长满了各种茂盛的草木。站在影子所处之地望去,好似一小块碧绿的水塘,不时有迷雾从中升起。
影子看了看,也便走了下去。既然来了,就要一探究竟,没有后退的余地。况且,这对于酷爱探险的他来说,也未免不是一种挑战,在地球上,他可从未见过有这等奇妙的所在。
下得谷地,才感觉到此地的凶险,四周的峭壁好像围墙一般将影子团团围住,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谷地长满了参天的松柏巨木,粗有数人可抱,繁盛的枝叶遮天蔽日,所立之地完全是一片阴郁,眼之所视不过数米。下来不久,便感衣衫有潮湿之感。
影子继续往前走去,越往前,带有潮湿感的阴风就越来越重,仿佛是从冰山雪域所吹来的。影子竖起了衣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虽然这里显得怪异阴森,但影子尚没有感到罗霞所说的迷失自我,或者是有危险的存在。
这不免让影子心里感到有些的奇怪,而且到目前为止,影子尚没有看到有任何人所留下的痕迹。如果说,莫西多将可瑞斯汀挟持至此处的话,应该在四周有痕迹可寻,而影子所看到自己所走过的地方仿佛是几千年也没有人迹来过,这让影子又感到了不解。
他停下脚步,考虑要不要进一步深入。
而这时,影子的耳朵突然侧动了一下,他听到——与其说是听到,倒不如说是感觉到——有带着阴郁气息的生命体在向他靠近。
一道寒芒划破迷雾。
就在影子感觉到的时候,他手中的飞刀也射了出去,可射出去的飞刀却如石沉大海,让影子没有任何感觉。也就是说,射出去的飞刀既没有射中目标,也没有因没射中目标应该有的反应,或者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什么都没有,就像凭空消失,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了。
影子让自己的心神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灵敏地捕捉着周遭的动静。
但四周却静谧如故,没有任何可供影子觉察的,刚才感觉到的生命体也没有了踪影。
影子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的感觉,但他的感觉一向是对的,况且他的飞刀射出去是确凿无疑,不应该没有任何反应。
危险是存在的,但不能让人感到的危险,这才是最可怕的,这是影子生平第一次体验。
突然,影子看到垂至眼前的发丝沿风朝相反的方向掠动。
他心中一紧,正欲拔出飞刀,却发现在自己的掌心已经有着一柄飞刀,而且正是自己刚才所射出去的。
飞刀上还有着温度!
“这是怎么回事?”影子看着掌心的飞刀,心中感到极为疑惑:“难道是刚才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飞刀放回自己的手心?这未免也显得太不可思议了。”而令影子感到可怕的不是这些,他竟然已经不能够确定自己的飞刀是否曾经射出过,或者说飞刀只是在想象中射出过,而事实上它并未射出,因为它此刻仍然存在于自己的掌心,并没有动。
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可能性极为存在,因为飞刀射出去自己不可能任何感觉也没有;没有人可以在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飞刀放还自己的掌心,至少目前自己尚未发现;另外,就是飞刀上的温度,飞刀上的温度与自己的掌心温度一样,而且飞刀在自己掌心所处的位置,正是自己所习惯的握刀方式,就算是有人以几乎觉察不到的速度将飞刀放回自己的掌心,也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将飞刀放在自己所习惯的位置,因为自己的出刀方式从来就没有给人知道过。
“你是不是在想你的刀有没有射出过?”一个得意的声音在影子耳边响起。
影子心中一震,竟然被人看穿了自己的心里所想,这人实在太可怕了。
影子连忙定了定自己的心神,不再让自己多想,专注于眼睛所见到的景象。
幽域幻谷内古木依旧,迷雾依旧,风依旧,潮湿的空气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更不见有人。
“如果你想知道你的飞刀有没有射出的话,就继续往前走,答案就在前面!”那个声音在影子耳边又道,声音中透露的得意之情依旧。
这让影子响起了昨晚在大街上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叫无风的暗魔宗之人,“难道是他所为?”这显然不可能,因为这不是无风的声音,影子马上又否定了,“那么是和无风一样的魔族之人在与自己说话?那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心里所想呢?”影子心里弄不明白。
那个声音这时又道:“你再怎么想也是没有用的,只有自己亲眼所见,才能够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将飞刀射出。继续往前走,一切答案就在前面。”“我为什么要往前走?”影子冷冷地反问道。
那声音道:“是你自己要往前走啊,我可没有叫你往前走,是你自己要知道答案而已。”“刚才不是你叫我往前走么?”影子续问道。
“刚才?刚才我没有说话,刚才是你自己在说话,你自己说话怎么怪到我的头上?你这个人真奇怪。”那个声音回答道。
“我自己在说话?”影子不禁有些疑问了,但他马上让自己恢复冷静,道:“你休想骗我,刚才明明是你在说话。”“是我在说话吗?哈哈哈……”那声音大笑道:“我怎么不记得?一定是你弄错了,把你说的话赖在我头上。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的,我经常都这样。”影子冷笑道:“你休想骗我,我头脑清醒得很,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话?”“哈哈哈……你头脑清醒得很?你头脑清醒怎么不知道自己的飞刀有没有射出过?我看你的头脑比我还要糊涂。”那声音道。
影子心里不由得自问:“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叫自己前往走?”但影子马上又给予坚决的否定,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叫自己往前走呢?一定是他在故意迷惑自己。罗霞不是说过,这里会让人迷失自我么?一定是他在暗中捣鬼,所以才会这样,他休想以此来让自己丧失判断的能力。
影子冷喝道:“你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少装神弄鬼,你这套伎俩对我是没有用的!”“我不就在你眼前么?”那声音道。
“在我眼前?”影子骇然,他聚中心神仔细觉察,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影子又忖道:“难道他和艾娜一样会魔鬼、会隐身术?上次艾娜就是光着身子趴在自己身上,而自己没有丝毫的觉察。”影子眼中生起凛冽的杀机,稍瞬即逝。
“嗖……”手中的飞刀以不可觉察的手法射了出去。
“笃……”飞刀射定了,发出射入树木的声音。
“你没射中。”那声音轻蔑地在影子耳边嗤笑道。
“你不是说在我眼前么?”影子惊讶地道。
“对啊,只是你没有射中而已,你的飞刀技术太差了,这样又怎么能射中我?”那声音不屑地道。
“你到底是谁?”影子又一次冷喝道。
“我是谁?我不就是我么?我又怎么可能是谁呢?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要弄清楚我是谁,或者谁是我,那我就搞不清楚了。”那声音莫名其妙地道:“如果你一定要说我是谁,或者说谁是我,那我就没有办法了……”“闭嘴!”影子断然道,他听得头痛欲裂,如同有千万只爪子把自己的头脑掰开,在里面乱抓一般。
“不是你问我是谁么?我只是想说清楚,我不是谁,谁也不是我而已。”那声音显得有些委屈。
“你还说!”“不是你叫我说么?你不叫我说,我又怎么会说?我不说,又怎么证明你叫我说呢?”“啊……”影子大喝一声。
两只手同时出现几十柄飞刀,几十柄飞刀同时射了出去。
寒光四溢,迷雾被撕开几十道口子,就像是发生爆炸的星球,碎片在四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耀眼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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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古国皇城。
可瑞斯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走进了剑士驿馆。
小蓝看到她,惊骇不已,道:“你怎么回来了?”可瑞斯汀感到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不能够回来?我不是住在这里么?”小蓝心中大急,道:“我是说,殿……”小蓝见自己说漏了嘴,忙改口道:“我是说朝阳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可瑞斯汀摸了摸小蓝的额头,道:“你没有发烧吧?我又没有和他在一起,怎么会与他一起回来?”小蓝急得直跺脚,道:“你是说你没有见过朝阳?”“当然。”可瑞斯汀毫不置疑地道。
“那……那你昨晚去了哪里?”小蓝忙问道。
“昨天遇到一个朋友,他请我喝酒,喝多了也就没有回来,现在都还头痛。”可瑞斯汀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见小蓝急切的样子,又道:“干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当然发生了事情,朝阳以为你被人挟持,现在救你去了。”小蓝急切地道。
“被人挟持?救我?”可瑞斯汀听得一头雾水,她道:“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讲什么。”小蓝一时之间也不知到底从何说起,急得走来走去,喃喃道:“完了,完了,朝阳这一次一定被人骗了。”可瑞斯汀见小蓝的样子,知道事态严重,醉酒后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蓝道:“什么事情?这一次朝阳被你害死了,他去幽域幻谷救你去了。”小蓝这时记起那张纸条现在还在自己口袋中,忙掏出来给可瑞斯汀。
可瑞斯汀接过一看,立即变得花容失色,她自是知道什么叫做幽域幻谷,也知道幽域幻谷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进入里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心中骇然忖道:“朝阳到幽域幻谷救自己,这实在太可怕了!”忖罢连忙转身往剑士驿馆外跑去。
小蓝在后面喊道:“你要去哪里?”可瑞斯汀来不及作任何回答,只是没命般地冲出剑士驿馆。
这时,正好一个游剑士装束的人刚好从所骑的马上下来,准备进入剑士驿馆。
可瑞斯汀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缰绳,飞身上马。
“驾!”也不与那人打招呼,便策马疾驰而去。
那游剑士装束的人看着可瑞斯汀策马而去,搔了搔自己的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语般道:“怎么云霓古国的人借马也不说一声?”见可瑞斯汀和马从眼前消失,也不再看,似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般地走进了剑士驿馆,大声道:“老板,给我开间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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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域幻谷。
“你到底是谁?”影子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重复着这句话了,他已经问得口干舌燥。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吗?你怎么记性这么差,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够记住?我是我,我不是谁,谁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声音显得极为疲惫地回答道。
“我问你到底是谁?”影子嘶哑着声音吼道。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你再问我就不回答你了,可你还在不停地问,你哪有这么多问题?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是我,我不是谁,和谁一点关系都没有。”“砰……”影子气得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那个在他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也消失了。
谷内顿时恢复了一片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影子问自己:“我醒了吗?”那个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了:“你当然醒了,你没醒怎么会睁开眼睛?你没醒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影子没有再问“你是谁”,而是道:“那你说我醒了没有?”“这个……那个……”那个声音却回答不出来,最后只得道:“我也不知道你醒了没有。”影子站了起来,道:“不管醒了没有,都要往前走,你不是说过要想知道我的飞刀射出去没有,只要往前走便会知道答案吗?”“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不记得?对了,这话不是你说的么?”那声音道。
“不管是谁说的,只要往前走便是。”说完,影子便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去,而那个声音也没有在他耳边唠叨了。
影子往前走了几步,在他眼前出现了两道削壁而成的羊肠小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在巨石的上方有纵横交错的石笋搭成的石穹顶。
影子毫不迟疑地侧身沿着羊肠小道而行,从里面吹出的冰寒刺骨的阴风也越来越重。
影子只是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地移动双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
穿过羊肠小道,经过一片奇石怪林之后,出现的是一片空地。空地上除了一些石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而在空地的正前方,有着两个洞口,一个洞口里面冒着黑色的雾气,而另一个洞口里面则冒着白色的雾气。
冒着白色雾气的洞口显得比较温和,冒着黑色雾气的洞口显得比较阴冷,那羊肠小道中穿过的阴风显然是从这有着黑色雾气的洞口吹出来的。
影子身不由己地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个洞口而进。
那个声音这时又在他耳边响起了:“左还是右?左边冒着黑气,右边冒着白气。”影子没有出声。
“我看还是右吧,右边没有那么冷,冒着白色雾气,里面也看得清楚。”那声音又道。
影子想也不想,便往冒着寒冷黑气的洞里面走了进去。而他的耳边却传来那声音得意的笑声,仿佛是在笑他中了激将法。
影子毫不理会,他似乎已经知道,只要自己一思考,只要自己心中存在疑问,那个声音便会趁机扰乱自己的心神,将自己引入歧途。刚才若非及时昏了过去,他绝对不可能以清晰的思维考虑到这一点,恐怕此刻也已被那声音弄得神经错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或许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分不清楚。
冒着黑色迷雾的洞内果然极冷,简直是一个冰窖,越往里走,也就越冷,黑色雾气也就越重。
影子紧紧裹着那袭破烂的游剑士服饰,忍受着这极寒的考验。他知自己来了就不能够回头,只要稍微迟疑,那声音便又会引导自己进入一个极为可怕的梦魇之中,这种情况要是发生第二次也就不再像第一次这般简单了。罗霞所说的迷失自我,甚至于自杀,是绝对有可能的。
正当影子一步步向前走着的时候,突然,他脚底一滑,身子便急速地往下降,仿佛是在冰面上滑行,风在耳际疾掠而过。
他看不到前面有什么东西,黑色的迷雾浓得连自己的眼睫毛都看不见。
影子在瑞士度假的时候曾经滑过雪,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保持身体平衡和心态的冷静,千万不能急躁。
“砰……”影子的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除了屁股有疼痛感之外,所幸并没有发生其它什么事。
当他四顾之时,浓重的黑色迷雾却已经没有了,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寒潭,在寒潭的上空七八米处萦绕的是黑色的迷雾,迷雾不断地向外飘散。
显然,这黑雾与寒气正是由这寒潭中所散发出来的。
影子再四顾张望,到处都是石壁,不再有其它任何物什,出口更是没有。
影子再往自己滑下来的地方望了望,那是一个几乎达到九十度的斜坡,高不见顶,要想爬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影子想起此行的目的,也想起是谁让自己来这里的,而莫西多到现在连踪影都没有出现,更别说可瑞斯汀了。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起可瑞斯汀房间里所留下的那张纸条,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难道不是莫西多所留?”影子为自己心头突然出现的念头吓了一跳。
而这时,那寒潭传来了水花之声,影子的思忖立时被打断。他转眼望去,那寒潭之水在慢慢的升起,不是整个寒潭之水在升起,而是在寒潭中间,有一奇怪形状的水在升起,仿佛是由一无形、透明的东西将水托起,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奇怪形状的水在升起。
渐渐地,那水在虚空中聚敛,聚敛成一个清晰的形象,是人的形象,是一个漂亮至极的女人的形象。
是可瑞斯汀,不,是法诗蔺!或者说,刚才开始是可瑞斯汀,而刹那间却变成了法诗蔺。
影子惊骇不已,他想起罗霞口中所说的“幻镜”,难道这寒潭便是所谓的“幻镜”?
因为影子刚才心中确实想到了两个女人,一是可瑞斯汀,但当由水聚敛而成的女人曼妙的身姿形成的时候,他的大脑中霎时出现了法诗蔺的形象。
这“幻镜”竟然可以反应人的心声,而且可以导引出对人影响最深的、最重要的人。
影子看着这由水幻化而成的法诗蔺,他的脑袋拿他的眼睛没有一点办法,也就是说,他的脑袋叫他不要看,而他的眼睛却不听话。
由水聚敛而成的法诗蔺轻轻眨动了一下那镶嵌着黑色宝石的美眸,晶莹剔透的脸上就荡漾开了笑的涟漪。
天哪!她是那么美,以至于让影子心生拥抱她的冲动。他的手伸了出去,拦腰将法诗蔺抱住,而法诗蔺却给拦腰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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