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尤浑阴兮兮道:“费大人有什么话,你我之间还好不明说吗?只有我能帮得上忙,费大人尽管开口好了。”
“这个……”费仲故作沉吟,道,“听说西伯侯姬昌之子伯邑考,托你向大王进贡西岐三宝,七香车、醒酒毡与白面猿猴,想以此让大王赧免姬昌那老匹夫,是吗?”
尤浑笑道:“费大人消息好快呀!”
“哪里,哪里!”费仲跟着尖笑一声,道,“想来,那伯邑考现在仍在你府中吧?”
尤浑笑道:“伯邑考现在的确是在我府中,他央求我明日替他上奏大王,愿献宝赎父。怎么,难不成费大人没有收他送来的金铢宝贝?”
“收与不收反正都一样。”费仲晒道,“你想大王会放了姬昌么?”
尤浑像是犹豫一阵,呐呐道:“这个……”
费仲嘿嘿笑了两声,道:“当初,姬昌那老匹夫想谋反,被大王囚禁在天牢,你我可都是当初的有功之臣,如果大王今次见了那三样奇珍,一时心软,听了好话,放了姬昌。一旦姬昌回到西岐,便有如放虎归山,要是他记恨你我二人当初害他被囚天牢,编个什么为国除害的幌子起兵,大王最后如果撑不过,肯定会对我二人不利,甚至牺牲了我们,那便如何是好?”
耀阳将费仲的欲加之罪听在耳中,气在心头,心中不由开始破口大骂。
尤浑看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道:“那费大人的意思是?”
费仲道:“有道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做了,不如……”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
耀阳耳力何等灵敏,当然听得到费仲挥动手势恨恨砍落的破风声。
尤浑轻轻嗯了一声。
费仲见尤浑答应,当即稍作犹豫又道:“不过,尤大人,我听说伯邑考被誉为西岐第一美男子,长得丰姿优雅、目秀眉清,其风情袅袅动人,尤大人何不将他送至我府,让我……让我也能一睹其风采。”
尤浑怎会不知费仲心里的小九九,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也好,我回去便立即将他送过府来。”
耀阳听得费、尤二人言下之意竟然是想害死西伯侯姬昌,心中暗恨二人歹毒,却不知因此触动了心中哪个跳动的思绪,咯噔一下,脑中主意已定,一时竟忘了查探那神秘莫测的元能来处,御着“风遁”出了费府。
耀阳仰首望向夜空,今夜无月无星,天地间墨黑一片,心中不禁窃喜,忖道:“昨日那可恶的闻太师不在府中,让我得了个机会将他的太师府烧了个痛快,出了口恶气,今夜又是天地无光,漆黑一片,正好行事,这老天爷竟如此关照我,待我救出西伯侯后便与他一起返回西岐,助他讨伐无道纣王,救万民于水火,不但可以让这天下再无困苦与不平之事,也再无上主下奴之分,或许我也能混个什么将军之类的官来做,建功立业,岂不乐死?”
耀阳一边自以为是的想着,一边得意忘形地哼起小曲,体内的“归元异能”应念而起,御起“风遁术”离开费府,直向皇城方向遁去。
对于殷商皇宫耀阳早已轻车熟路,思及与倚弦在皇宫内发生的诸多事情心中不禁又想起那生死与共、从未分开的兄弟倚弦,不知此时他是生是死?仰或身在何处?旋又想到,只要小倚还活在这世间,凭着二人之间的奇思异感,定会有重逢的一日。
片刻工夫,耀阳便已到达天牢所在,只见天牢外灯火通明,一队队守卫来回巡视,暗处的耀阳心忖道:这天牢守卫森严,兵卫也比以前增多不少,看来那西伯侯定是被关在这里了。
虽是守卫森严但对于历经奇遇已今非昔比的耀阳而言,如今这些看似威风凛凛凶悍威武的守卫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凡人。他嘴角逸出一丝自鸣得意的微笑,御起“风遁术”化作一阵疾风直向天牢内飞去。
天牢外的守卫只觉忽然一阵风起,眼前似有一团黑影一闪不见,只道是眼花了,也并未在意。
耀阳遁入天牢内,轻而易举地打晕几名正在喝酒的狱卒,直向内走去,只见那些衣衫褴褛,被折磨得皮包骨、人不人鬼不鬼的犯人们纷纷伸出手来,口中哭叫道:“救我,救我,我是冤枉的……”
耀阳见此心知这牢内大多是被冤枉之人,不由暗暗咒骂纣王昏庸无道,听信奸臣及妲己的馋言魅惑,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他不敢多做停留,于是决定用最直接的方法,口中低声唤道:“西伯侯,西伯侯,我是来救你的,你在哪里?西伯侯……”
耀阳边走边叫,在犯人之间四处寻找西伯侯的踪影,当他行至牢狱中段,便听狱房后端传来一句回话:“本侯在此,是何人在叫本侯?”
耀阳闻言心中大喜,忙向后面跑去,只见最末端的牢中有一年约六十左右的老者正襟端坐于草堆之上,那人面慈目善,须白如银,满面沧桑,目中隐蕴忧色,一脸浩然正气,令初次见他的耀阳也不禁心中一震,不自觉地被他的不凡气度所折服。
那老者平静地望着耀阳,淡淡地道:“你是何人?怎会闯进这天牢来?”
耀阳收回被其震慑的心神,道:“在下名叫耀阳,只因知道费仲及尤浑那两个奸臣意图谋害您,所以特来搭救您出去!”
西伯侯黯然一笑道:“那二贼的心思本侯早已知道,只可恨纣王不进忠言,眼看着这殷商数百年的江山就此便要亡了……”言罢长叹一声,闭上双目,满脸忧郁悲痛之色。
耀阳道:“纣王昏庸无道,沉迷酒色,天下百姓怨声载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所以只要西伯侯您能够回到西岐,带兵讨伐纣王,才能救万千黎民百姓于水火。”
西伯侯骤然睁开双目,眼露欣赏之色望向耀阳,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也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看来殷商气数已然尽了……”
耀阳听西伯侯如此夸奖自己,不由心中一阵得意,正要再继续说出一番忧国忧民的大道理,突然想到自己如今身在龙潭虎穴,如果呆的时间太长会惊动天牢其他守卫,便硬吞下要说的话,手捏玄门要诀“七真妙法指”,体内归元异能骤然随心而动,随指诀而发,“乾天龙炎诀”随即运于右手,手指一点牢门铁锁,铁锁立时化为铁水。耀阳心中不禁暗自得意,这“乾天龙炎诀”在他使来已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西伯侯,我们先逃出天牢再做打算吧。”耀阳步入牢中扶起西伯侯道。
姬昌忧心忡忡地道:“这天牢外定是守卫森严,你一人……”
耀阳自傲地一笑,信口吹道:“西伯侯请放心,我还有几位身怀绝技、一能敌百的兄弟在外接应,牢外的那群凡夫俗子怎可匹敌?放心,我耀阳定能保西伯侯周全!”
姬昌闻言半信半疑地随他步出大牢,耀阳扶住姬昌,体内“归元异能”循环衍生,施展“风遁术”向外飞去。正在此时,只见牢门外行进了一队守卫,甫见耀阳及西伯侯个个脸色骤变,大喝道:“来人!有人劫狱!”
一时间整个天牢外都响起:“有人劫狱!有人劫狱!”的叫嚣声。
太乙真人与幽云仙子、哪吒还有一位清髯长垂的中年剑师,一共四人带领数十名玄宗弟子赶到炼狱顶时,游岚炙、慕行云与那巨灵哑汉早已带领元宗弟子在此等候,见到几人到来连忙与一干弟子上前行礼问好。
另外还有一名双手过膝的古瘦老者,见到几人后,金纸一般的脸上焦急神色略有和缓,道:“太乙道兄、元都老友,你们总算来了。”说罢又望着幽云仙子问道,“想来这位就是幽云仙子了?”
幽云听后微点臻首,算是与那老者打了招呼。
哪吒上前大礼参拜道:“哪吒见过师公。”原来这老者正是哪吒之父李靖的师父渡厄真人。
元都皱眉问道:“渡厄道兄,炼狱之中情况如何?”
渡厄真人闻言不知是喜是忧,怅然叹道:“‘冰晶火魄’尽去,炼狱终结,估计所有的受困魔头都将冲上崖顶来了!”
果不其然,渡厄真人话音未落,就听山腹中万千啸声频频传来,接连不断。其声震天动地,响彻六合,其中隐含的悲愤郁恨之意令玄宗诸人相顾动容。
不到片刻,破空之声刺耳传来,百数道各色流光异影相续窜上半空,倏地落在众人眼前的崖地之上。但尤为怪异的是他们竟然阵线分明的分站两旁,一方人数众多,约有数十人。而另外一方却只有寥寥十数人,其中有一对双生兄弟似乎颇有威信,被这班人环于当中。两人虽面貌几近相仿,但他们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却刚猛、温雅截然而异。
渡厄真人排众而出,发出一阵爽朗长笑,拱手对那较少的十数人道:“老道渡厄特来恭迎诸位道友,希望诸位能够回归原位。”
他语声一停,较多的一众魔门中人中登时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大笑之声,数十人同时大叫道:
“这老小子八成是有失心疯吧,你听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把那群家伙个个当作三岁小孩,就这么说带就带回去,真让人把肚子都笑痛了!”
“这些人在捱苦的时候,那群自诩正义的家伙又在哪里?嘿,就这么三言两语便想将他们带回去……”
……
倒是那十数人却是毫不言语,只是冷冷望着玄宗诸人,想来这十数人就是玄宗此次要寻回的弟子了。
好一会儿,魔宗众人的笑声才逐渐停止。
那对双生兄弟中外表略显温雅的中年人开口道:“本人元象与家弟元杵谨代表诸位兄弟说上几句话,这是我们一众兄弟的心声——”
元象语气一顿,环视众人道:“如果今日我等兄弟是被神玄二宗救出,你们想我们怎样兄弟们都无话可说。但整整数百年来,你们都对我们不闻不问,如今一句话就想我们跟你们回去,于情于理都不合。所以你们再也不要枉费唇舌了。”
他话音还未落稳,就听西方远际传来一阵阴兀长笑,道:“元象说得好,果然不愧为我圣宗五族的弟子……”话语声中,一中年男子已然飞身落到场中。
只见他的脸型线条分明,异常刚毅,硕长的身材,配以雪白长衫和手中的缕金扇,把儒雅之势,刚毅之型完美的交融在自己的身上,形成他独特的魅力,一双水蓝色的眼眸证明着他尊贵的身份,正是西魅共工氏宗主——淳于淼!
在场的玄宗众人无不动容,魔宗诸人更是大惊失色,议论纷纷,原本隶属共工氏的魔宗弟子更是惧怕难当只向人群后躲去。
他身形方一着地,就听东方又有声音遥空传来道:“不错,神玄二宗一向假仁假义,元象兄能识破他们的真面目果非常人!”
眨眼间那人已经到了淳于淼身前不足丈许远处,拱手道:“淳于兄,别来无恙,蚩螟可是想念的紧哩。”来人正是东圣九离氏四大长老之首的蚩螟。
淳于淼颌首问好,却未曾说话,只因他心有所感,不自觉望向崖角处。
就在这时,在场众人均觉一股狂暴霸气蓦地飙起,一声长笑骤然响起,崖角暗处一黑衣男子缓缓踱出,他身形极为高大,予人极强的压迫感,随着他的接近,浓眉大眼、桀兀霸气的脸庞展露在众人眼前,一双异芒四射的眼眸环望众人,最后落在玄宗众人身上道:“我刑天灭绝不会允许本族弟子落于你等自称正义的无耻之辈手中!”
崖上众人惊诧莫名,哪曾想到这久未出现于世,以神秘著称的刑天氏宗主刑天灭也会出现在此处。
可就在所有人相顾失色之时,又有一位名震三界的人物悄无声息的出现当场,却是一名女子。她虽然未曾发出任何声音,也无曾散发出像是刑天灭那般的无匹气势,但众人却均不由自主的向她望去。那女子只看外表不过三十余岁,身着缕绣鸣凤图案的淡银宫装,一派雍容华贵仪态,凤目含威,高起的鼻柱直透山根,显出她刚强的个性。
魔宗众人中已然有人惊呼出声道:“她……她是防风氏的宗主——羿姬!”
玄宗中饶是见多识广的太乙真人、渡厄真人等也都未曾见过羿姬,此时听闻此言,不由相顾动容,哪曾想到居然接连出现了三位魔宗宗主。
淳于淼放声大笑道:“两位来的正好,我圣宗五族千数年来对他神玄二宗处处礼让,如今他们却欺到门来想要将我五族弟子据为己有,实在无耻已极,今天咱们就与他们好好理论一番!”其语气慷慨激昂,颇具煽动之能事。
蚩螟闻言立时出声符合,刑天灭虽未出言表示但眼中异芒暴涨颇有其意,而羿姬却始终未曾说话一副淡淡冷冷的模样。
渡厄真人闻言皱眉,扬声道:“淳于宗主此言差矣,千数年来我神玄二宗与你等相安无事,从未做过任何挑衅举动,何需你等处处礼让。”
刑天灭浓眉竖挑,冷哼道:“相安无事?那就最好,如今本宗只望你等莫要插手我本宗事务,速速离去!”
蚩螟也在旁讥嘲道:“相信我宗弟子的事情诸位也不会感兴趣吧?”
身为令世人所敬仰的玄宗弟子,那些小辈弟子们几时遭到他人当面斥责,不由纷纷大怒,但摄于宗门规条却也不敢妄自出声,而渡厄真人、太乙真人与元都等人却因此事不见得光彩,所以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一旁的游岚炙却是一位嚣张惯了的主儿,当即也顾不得什么,大声道:“你们不过几个魔宗妖人罢了,有何资格说我玄宗是非,最好马上闭嘴,不然的话,哼,让你们尝尝我玄宗密法的滋味!”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登时凝重起来,刑天灭、淳于淼与蚩螟均自冷笑不已,大战形势一触即发!
却在此时,山腹内忽然传来震天啸声,夹杂着摄人心神的龙吟声与万千祥光瑞影荡射天际,澎湃激荡的无匹劲能浪潮般轰然而上。
场中众人无不惊诧,齐齐向中空的山腹望去,暗自猜想这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斯不世气势。
只见一名俊雅不凡的少年男子脚踏一条十余丈的紫色神龙疾若迅电般自崖底腾空而上,临近崖面,少年脚尖在龙首之上轻轻一点,飘逸的身姿划过白雾离散的虚空,身际银绫飘然迎空,划出一道炫目已极的轨迹,潇洒无比地掠上崖顶。
于此同时,一道青星闪耀的凄丽结界蓬然而出,环护在少年的周身上下,他身后那条紫色神龙昂首长吟,倏地直射长空,眨眼间化作一把六尺长剑,镪地一声插入少年身前的崖地岩石之中,嗡嗡作响。
——来人正是冰晶火魄重造肉身之后的倚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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