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又惊有喜,明瑶可真是聪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这么危机的情况下,她不但想到了李玉兰不见是遭了袁重渡的毒手,还一语就挑拨的袁重渡和宁楠琴起了嫌隙。
这样下去的话,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阿罗,阿罗……”
我正自欣喜之际,却突然听见老二小声的叫喊起阿罗起。
我扭头看时,却见阿罗呆呆的站在潘清源身旁,神情木讷,眼神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潘清源的伤势不轻,此时此刻他半躺在地上,泄了威风,闭了眼睛,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口略有起伏,那就是个死人。
但眼下不是顾及阿罗为什么发呆和潘清源伤势轻重的时候,我们得先击败袁重渡,活下来才有别的希望。
所以我急忙朝老二使了个眼色,叫他噤声,万万不可影响了明瑶的计策,更不能引起袁重渡一家三口的同仇敌忾。
老二领会了我的意思,便不再呼唤。
只见袁重渡气急败坏的冲着宁楠琴低声吼道:“你怎么如此不通情理?!那就是个怪物,我能跟她干什么!?你听别人有意挑拨个三言两语,就要跟我动手吗?”
“怪物?”宁楠琴冷笑道:“我能不知道你?!你是什么好东西?不管是脏的臭的,无论是怪物还是鬼物,只要有几分颜色,你都能弄到床上去!就连披了人皮的獭怪,你都下的去手!”
“满嘴胡言乱语,简直是不可理喻!”
袁重渡恼羞成怒,喝道:“姓宁的,我没空跟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你快松手!”
“我不松!”
“这么胡闹,也不怕这几个杂碎笑话你我!?”
“怕什么?!他们迟早都是要死的!”
“那你先松手,叫我杀了他们再跟你理论!”
“你先说你干什么要对不起我!”
“我……”
袁重渡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不敢强行挣脱袁明素的手,怕伤到了自己的女儿——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
他只能努力忍住怒火不发,转而好言好气,劝慰宁楠琴道:“阿琴,我对你不好吗?我哪里对不住你了?我把你当自己的心头肉,爱到骨子里,你却这样不信我,我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
我顿时怔住——袁重渡如此大的年岁,居然能当着我们这许多外人的面,说出这等肉麻的话来,真实令人几欲作呕!
果真是非常之人都有非常之处!
尽管我恶心到不行,宁楠琴却很吃这一套,大怒变了嗔怒,道:“现在叫我阿琴,怎么不学刚才叫我姓宁的?”
袁重渡继续温声细语,道:“刚才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失口了,我不该冲你大喊大叫……可你也要体谅我,我实是怕那乞丐突然回来,对你我不利,所以我才会着急的。”
宁楠琴继续吃哄,嗔怒变埋怨,道:“不是我非要跟你闹,你平时胡闹也就罢了,我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可今天是什么情况?我和女儿出生入死的跟对头拼斗,你却在外面逍遥快活,你这样对得起我们母女吗?”
“对啊,袁大师,男人敢作敢当,你就承认了吧!”
袁重渡想要继续施展花言巧语大法,却被明瑶看出了不对。
明瑶当即出言拱火,道:“我瞧宁大姐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人,毕竟她现在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你身为一族之长,地位尊崇,本事高强,另寻别的配得上你的女人也情有可原,宁大姐会理解你的,对吧?”
明瑶这话实在是歹毒,什么“宁大姐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人”,什么“毕竟她现在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什么“另寻别的配得上你的女人也情有可原”……
连我都听得出来这些话句句反讽,字字诛心,是个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宁楠琴这种心胸狭窄的歹毒女人?!
宁楠琴先是愕然,继而一阵阴霾上面,怒气浓郁的几乎滴下脸来。
却听明瑶继续说道:“更何况,李玉兰生的那样绝色,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古代的四大美人也不一定及得上她。我是女人,看到都觉得心动呢。”
“好妮子,我……”
袁重渡眼睛中凶光迸发,猛然挣扎身子,要冲过来,我连忙挡在明瑶身前,提防袁重渡下毒手,却听见袁明素“哎唷”了一声,道:“疼啊!”
袁重渡赶紧又止住了身形。
原来是宁楠琴控制袁明素的臂膀,抓紧袁重渡的手腕,死不放开,袁重渡强行动作,牵扯的袁明素胳膊扭曲,几乎拗断!袁明素忍不住呻吟出声来,袁重渡只好又把挣扎作罢,仰天叹息,恼怒莫可名状!
“袁重渡,那个李玉兰长得究竟有多好看?胜得过年轻时候的我吗?”宁楠琴实在是怨恨到了极点,却偏偏压低了声音,故作平静的问道。
“宁大姐年轻时候的姿色应该是和这位袁明素小姐是相近的吧?”不等袁重渡回答,明瑶又抢先言语道:“那位李玉兰小姐,可是比袁小姐要好看的多。怕是也胜得过宁大姐当年的容貌啦,否则,袁大师又怎会动心呢?”
“原来如此!好哇,好啊!”宁楠琴“桀桀”笑道:“袁重渡,你叫那个李玉兰进来,让我瞧瞧,她究竟长得有多好看!?”
“你怎么就听不出来她是在挑拨你我的?!”袁重渡怒不可遏。
“我稍后自然会杀了这嘴刁的小贱人,但她是外,你是内,攘外必先安内!”
“好好好!”袁重渡目光一闪,点点头道:“那你先放手,我去叫李玉兰进来给你瞧瞧。不然,你这样抓住我,我怎么带她来?”
袁重渡老奸巨猾,将计就计,承认了和李玉兰有事,要哄骗宁楠琴放手了!
宁楠琴一放手,袁重渡必定先下辣手,除掉明瑶!
我不禁心中大急,脱口而出道:“千万不能放手!”
老二也叫道:“不敢放啊!”
“老匹夫,你果然是跟那姓李的做下好事了!”宁楠琴哪里理会我和老二,只咬牙切齿的恨恨道:“好,我放手,你去带她进来!”
“哎呀,袁大师,你可千万不要叫李玉兰进来。”明瑶连忙大声说道:“我看宁大姐现在的心情不好,不如你去先叫李玉兰躲起来,等时机成熟了,再带她来让宁大姐瞧瞧,这样既能宽慰老人,又不至于伤了新人,岂不两全其美?宁大姐,你快快放袁大师出去吧!”
宁楠琴本来想要放手了,结果被明瑶这么一说,又把袁重渡的腕子抓的更紧了!
“咦?”
我先是一愣,继而恍悟,到底是明瑶比我聪明,欲擒故纵,想要宁楠琴不放手,却偏偏劝宁楠琴放手,明里给袁重渡支招,暗中却处处提醒宁楠琴。
妙,实在是妙!
只听宁楠琴大声说道:“好哇,袁重渡,你叫我放手,是想出去跟那李玉兰远走高飞,把我们孤儿寡母给抛弃,对不对?我偏偏不叫你称心如意!你带我出去,咱们一起见见那李玉兰!”
“你愚蠢!”袁重渡道:“这是姓蒋的小丫头施的计!她骗你我出去,好借机逃走!你怎么就糊涂至此!”
“我们哪里能逃得出这岛去?”明瑶道:“袁大师,既然那李玉兰就在外面,不如你大声呼唤,喊她进来啊!”
宁楠琴完全丧失理智,被明瑶带的稀里糊涂,也大声道:“对,你就站在这里,你喊那姓李的进来!”
袁重渡无计可施,他看看宁楠琴,又看看明瑶,怒极反笑,“哈哈”道:“三十老娘倒绷孩儿!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今天叫你在凌霄殿闹了天宫!姓袁的佩服!实在是佩服的很!宁楠琴,事有轻重缓急,我求你快快放手,别坏了咱们之间的情分!”
“你这是求我?”宁楠琴哼了一声,道:“情分?咱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言?你自己说说,这多少年了,你可曾对我有半分好颜色?当初我年轻漂亮的时候,你可是这般对我的?!”
“老太婆,我看你真是疯了!”袁重渡终于忍不住暴跳如雷,大骂道:“你,你,你就是精神不正常了!你说你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怎么对你温存?!你和女儿共用一个身体,我总不能连你和女儿一起温存吧?!我也是男人,我凭什么不能找别的女人?!”
“呸!”
袁重渡一说出这话来,明瑶不禁扭头轻轻啐了一口,袁明素的脸也腾的红了。
看来袁重渡是真的被激怒了,否则以他一代宗师、世家领袖的身份,即便是再歹毒凶恶,也绝不会当着外人说出这种话来。
宁楠琴却更加愠怒:“好哇,老匹夫,你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你嫌弃我不人不鬼,我是因为什么不人不鬼的!?难道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子的吗!?”
“因为我,放屁!”袁重渡大声道:“是你自己亲手杀了你和潘清琢的女儿才变成这样子的,与我何干!?”
“父亲!”袁明素急忙出言喝止,袁重渡却早已经把话给说完了。
“什么?”宁楠琴愕然道:“是我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当年宁楠琴就是因为失手错杀了自己的长女,才受了刺激,变得不人不鬼,不得已与袁明素共用一躯。
而今,袁重渡被逼到极处,口不择言,说出那话来,终于又刺激到了宁楠琴。
宁楠琴的眼神突然一阵恍惚,脸上的神情也骤然变得凄厉可怕,嘴里喃喃絮叨,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阿琴……”袁重渡赶紧要安慰宁楠琴,却突然发觉袁明素那握着自己腕子的左手,似乎有松动的迹象了。
袁重渡立即改了口,道:“不错!就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你把自己的女儿剖腹挖肠!可怜啊,你那女儿还身怀六甲,你连害两命,连你外孙子也给杀了啊!”
“剖腹挖肠?哈哈哈哈!我干的?”宁楠琴的神智更加错乱,凄厉的笑声在坑洞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她眼中的瞳孔都似乎要散开了。
“当然是你干的,天下谁不知道你心如蛇蝎!否则你怎会有个绰号叫做红背蛛母?”袁重渡怪笑着,继续刺激宁楠琴,道:“你猜红背蛛母是什么怪物?那可是连自己生的小蜘蛛都能吃掉的东西!虎毒不食子啊,你可连畜生都不如!”
我看的暗暗心惊,这袁重渡好狠的心,为了叫宁楠琴放开自己,不惜恶语相向,反复刺激宁楠琴,竟是往死里逼她!
宁楠琴越发疯魔,受她操纵的袁明素的手,也似乎要缓缓的松开了。
“千万不要松手!”明瑶陡然大叫一声,道:“害你女儿的人就在你手中!”
宁楠琴眼神猛然一变,手立即又握的更紧,她看向明瑶道:“你说什么?!”
明瑶微微松了一口气,道:“你的长女不是你害的,是他害的!”
情知宁楠琴已经神智错乱,不辨敌我,所以明瑶也不提袁重渡的名字,只是伸手指着袁重渡,道:“早年,就是他把你的长女给卖掉的,后来,又是他故意把你的长女给寻了回来,亲自送到你手中,哄骗你杀了的!”
“他,他是谁?”
“他是你的杀女仇人啊,你瞧瞧你自己的手,明明已经抓到了凶手,干嘛还要松开?!”
“我杀了你!”袁重渡厉声大喝,终于是无法可忍,似乎是拼着要拗断袁明素的胳膊,也要冲过来杀掉明瑶了。
“啊!嗬嗬!”
袁明素怪叫几声,突然右手一松,丢掉了鬼婴,两条胳膊环绕,一起抱住了袁重渡的肩膀,死死的扣住十指,两只腿也顺势而上,夹住了袁重渡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了袁重渡的身上,喉咙里“咯咯”作响!
鬼婴摔在地上,痛的哭喊起来,我急忙上前,一把扯住了她,往后一丢,丢在明瑶的怀里,道:“小心别被她咬着!”
再回头看时,只见宁楠琴的脑袋已经从袁明素背后消失了,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自惊愕时,却又瞥见袁重渡眼中神色莫名的骇然,老二站在一旁失声叫道:“哥,你快瞧那小妖女的脸!”
我急忙斜跨了一步,走到袁重渡身侧,蓦然瞧见袁明素的面容已经大变了模样!
她那脸上的颜色忽青忽白,五官扭曲的不成人形,尤其是一双眼睛,两颗眼珠子凸的几乎快要掉出来,她喉咙里嘶吼道:“是你!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女儿!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盛怒之下,宁楠琴终于完全控制了袁明素的身子,此时的袁明素已经不是袁明素了,而是宁楠琴了。
吼声中,“袁明素”张嘴猛扑袁重渡的脸,一下子咬掉了袁重渡脸上的面具,一张可怕而诡异的半枯半荣丑脸露了出来。
“袁明素”又张嘴一扑,去咬袁重渡的鼻子,袁重渡骇然至极,连忙侧开脑袋躲避,但距离如此之近,哪里能完全避得开?
“袁明素”没有咬中袁重渡的鼻子,却咬中了袁重渡的耳朵!
“啊!”
袁重渡嘶声惨叫,顷刻间,左侧脑袋已经是鲜血淋漓!
“袁明素”张开嘴来,“哇”的吐出一只耳朵,却兀自不解恨,喉中“咯咯”怪笑着,嘴角淌着血沫,牙齿森森发亮,又朝袁重渡的脸啃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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