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不由得悚然,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的鬼祟!
“哆!”
我以龙吟大喝一声,阴风稍稍一止,风中的鬼祟嬉笑也销声匿迹。
吓跑了?
我刚刚出了一口气,那大树却猛的“簌簌”乱响起来,如同疾风骤雨裹卷而来,又像是天降冰雹,树叶子乱落乱砸,劈头盖脸的落了一地!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仰面去看那大树,只见是它的枝干在剧烈的摇晃。
“呜呜……”
“缠住他!”
“抓他!”
“吹他!”
“……”
随着树干的摇晃,阴风又呼啸而起,暗中的鬼哭狼嚎也凄厉起来。
我立即醒悟了过来:这棵树有问题!
老爹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万物皆有灵性,不过是高低、多少、深浅程度不同罢了!但是,量变引起质变,质变则是反常,而物反常即为妖!
时间,就是最能堆积量变,也最能产生质变的要素!
天长地久中,无数生灵反常而为妖!
这话中所说的“妖”,并不是传说中那种被人们无边无际神而化之的妖怪。
就如同额头上显现“王”字的老猫,又譬如能蛊惑人心的狐狸,还有那吃了人之后又穿上人的衣服去迷惑人的水獭……
这些东西都可以称之为“妖”,或者是“精”、“怪”!
它们的能力超越了同类,甚至超越了普通的人类,智慧不下于万物灵长,狡诈、邪魅、诡异!
它们常常能做出一些骇人听闻,匪夷所思的诡事!
树,当然也是万物生灵中的一种,秉承天地之气,表里为阴阳,如果久经岁月,多历风霜,自然也会生出诡异可怕的本事来。
眼下,这个女人似坐非坐,似卧非卧的在树下,生死不明,显然也是受了这树的残害。
而阴风中的那些祟物,应该是被这树害死的人所化!
跟之前我除水獭时候所遭遇的情况一模一样,又是“为虎作伥”!
只不过是心中乱想的这片刻时间,我的衣领、衣摆、胳膊、腿……都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样,向四面八方乱扯乱拽。
嬉笑怒骂声不绝于耳。
我勃然大怒,道:“你们都是被这大树害死的人!为什么还要残害同类?!”
“嘿嘿……”
“就是要害你!”
“你能怎么着?!”
“蠢货!”
“……”
我大骂道:“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祟物!看我断了树干,拔了树根,叫你们无家可归!全都去当丧家之犬!”
骂归骂,恐吓归恐吓,却似乎不起什么作用。
这群祟物不比之前遇到水獭那次,好像更难缠一些。
这棵大树,仰面观望,树干笔直,望不到尽头,也不知道有多少丈的高低,粗细大约有十六、七尺,得我和老二合围才能抱拢!
上下墨绿氤氲,枝繁叶茂,遮空蔽月,浓郁的几乎要往下滴绿水儿来!
这样一棵大树,想要弄断树干,拔掉树根,谈何容易?
除非是用烧!
但是没有足够的干柴,也无法去烧。
随身携带的法器,又都被阿罗那鬼丫头给污染了,想来一阵怒火冲肝!
“哥!”老二就在此时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这里阴气很重,小鬼难缠,你别靠近。”我冲他摆了摆手。
“啥?!”老二吃了一惊。
“有阴风,风里有鬼祟。”我沉声说道:“等我含气念诀,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们给撵走。”
“好!”老二往后退了退,说:“哥,你念!”
……
“正气诀是什么东西?”
“哈哈,念!快来念!”
“明明不是和尚,却要念经,明明不是道士,却要念咒!呸!”
“……”
风中又是一阵笑骂,气的我脸色铁青!
我抬起手来,一记“太虚掌”,劈空乱打!
太虚掌力,是六相全功中极为厉害的内家掌法,几乎全是阴力,正是以柔克刚的大手法。
我小时候见过二叔演练这掌法,打到性起处,二叔一掌拍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看上去落势极快又极其凌厉,却偏偏连个声响都没有,仿佛是摸了那石头一把。
我看的奇怪,过去摩挲石头,却不料刚刚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青石板便断了。
当中“簌簌”的往下落石沫,就像是粉尘一样!
原来,青石板的内中,早就被二叔的太虚掌力给震碎了!
这掌力的阴毒,可见一斑!
但是这太虚掌虽然阴毒,却只能来打实,这样才有以柔克刚的效用,祟物,本就是虚无缥缈的,用这掌力却是错了路数。
我胡乱打了好几掌,却没有听见一声呻吟惨叫,心中愈发恼怒。
“哎唷!”
老二在我身旁也叫了起来:“谁他娘的打老子的脸!哎呀,还揪老子的头发!我日你姥姥的,谁脱老子的裤子呢!?”
我哭笑不得,老二这也被鬼祟给缠住了。
“老二,这里有些不妙,咱们先撤吧!”我又看了一眼那树下的姑娘,觉得于心不忍,可是又无可奈何。
这些祟物,借助老树的威势,是不会退去的。
除非我能先把那老树给除掉!
“娘了个腿的,把老子的裤腰带都快拽折了!老子不跟他们善罢甘休!”老二骂了一句:“绝户头的死鬼们!快看老子照妖镜的厉害!”
“你——”
我本以为老二是在玩笑,却看见他真的从怀里内兜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老二捧着那东西,迎着月光,朝四面乱晃,霎时间,一阵异亮闪过,说时迟,那时快,暗中一阵惊叫,阴风“嗖”的就消散了。
我诧异的看了老二一眼,道:“你拿的什么东西?”
“照妖镜啊!嘿嘿……咱老二也不是吃素的!”只见老二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手里确实拿了一面镜子——古式的铜镜。
我看着那镜子熟悉,略一想,不由得骂他道:“信球货,你把咱家里大门上的辟邪铜镜给抠了?!”
“哎?”老二一惊:“哥你真是好眼力,我擦得这么干净,你都能瞧出来?”
“废话!”我揪住老二的耳朵:“你钻头不顾屁股是不是?!自己出门,就不管家里了?!”
“出门在外,不得拿个宝贝防身?哎呀,疼,疼啊!”老二叫道:“你快放手,肚子抽筋儿了,要拉肚子!你不放手,我拉裤裆里,臭着你可不怨我!”
“呸!”
我啐了一口,松开了手。
老二呲牙咧嘴的跑了几步,站的远远的,然后又揉揉耳朵,吸几口冷气,在铜镜上哈哈,用袖子擦擦,然后又塞进怀里。
倒是显得也怪宝贝珍重,他幽怨的说:“老爹偏心!咱们两个都出门在外,他光给给你宝贝,不给我!”
“你要是挣点气,办事儿不那么八成儿,能不给你?!”
“咋,不给我,还不许我自己找?”老二振振有词:“咱爹和咱娘的本事那么大,谁还要这镜子防身?这镜子在家门口镶嵌着,本来就是保护经常留守大后方的我的!我带出来,合情合理啊!”
“你等着回去咱爹收拾你!”
事到如今,也不是埋怨指责他的时候,况且我也说不过他。
刚才的事情,倒也算是他立了一功。
我整了整衣服,想了想,还得说他几句,我问他道:“你既然拿着镜子,之前怎么不拿出来?”
“之前有你在,还用得着我出手?”老二说:“杀鸡焉用宰牛刀呀!现在你这鸡刀不行了,当然得我牛刀出马了!”
“把辟邪镜拿过来。”我没好气的说:“你没个正形,辟邪镜放你身上不稳当。”
“相笔、丁兰尺和阴阳罗盘不是都在你身上?不是照样被鬼茶给脏了!”
我怔了怔,一时倒也无言以对。
“哥,这个地方鬼多,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赶紧战略转移吧!”老二见我被他问住了,赶紧转移话题。
“是这棵树有问题。”我仰面又看了看那树,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朝树干上奋力一踹!
“砰!”
一声闷响,树干剧烈震颤了一下,不少树叶子“簌簌”的往下落,我的腿也被树干反弹回来的力道弄得生疼发麻。
“哎呀!”老二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哥啊,你刚才那一脚,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有楚霸王力能扛鼎之势!”
“滚!少拍马屁!”我没好气的说:“你见过用脚扛鼎的?”
“嘿嘿……”老二傻笑。
“这棵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要成精,而且不是好树,害了不少人。”我说:“怎么着也得想办法除掉它……”
“这树到底是咋把人给害死的呢?”老二挠挠头说:“先让那群小鬼缠着人,然后呢?树叶子掉下来,把人砸死?”
“……”
老二的话虽然可笑,但是仔细一想,还是道出了些要紧的问题,这树到底是怎么害死人的?
我不由得朝昏睡在树下的那个女人看去,她到底是死是活?
“哥,她是人还是鬼?”老二也看向了那个女人。
“你没瞧见有影子么?”我一边往她跟前走去,一边说:“她是被刚才那群小鬼给缠住了,昏睡不醒。”
这女人穿着碎花布衣服,袖子有些宽大,腿上是一条劳动布裤子,脚蹬一双百纳底布鞋,看似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她的头发应该是先用粗皮筋束成了一股,现在却散乱着,粗皮筋也快要滑落。
她的脚踝,和露在外面的腕子显示出的皮肤都很白皙,却仍旧要比阿罗的黄一些。
她身上的味道有股淡淡的香甜,似乎在哪里嗅到过,这不同于阿罗的气味。
她的脖子上有些疤痕,咦,这些疤痕怎么这么密集,看上去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等看清楚了她的侧脸——我的心猛然一跳,突然间缓过神来,我认出这女人是谁了!
蒋明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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