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连连部,苗连在看文件。
“报告!”小庄在门外喊。
“进来。”
小庄进来,把报告放在桌子上:“苗连,这是各个排长交上来的申请参加特种部队选拔集训的报告。”
苗连嗯了一声,随手翻翻:“这帮小兔崽子很踊跃啊!你的报告呢?”
“我不参加集训,我不当特种兵。”
苗连抬眼瞪他:“不当特种兵干什么?”
“我、我继续给你当文书。”
“给我当文书?你能当一辈子文书?”
小庄嘟囔着:“我也不能当一辈子兵啊……”
苗连愣了一下。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不适合当兵……不不,我不适合当特种兵……”
苗连有些黯淡:“我知道你是大学生,早晚还是要离开部队的,这个不用你提醒我,我都知道。”
小庄不敢说话了。
苗连摆摆手,一脸伤心:“你走吧。”
小庄不敢走。
“走!”
小庄慢慢后退,站在门口怯怯地说:“苗连,该换茶了。”
苗连顺手抄起杯子就砸在墙上:“走!”他指着门口看都不看小庄。
小庄赶紧出去,把门关上。
不远处,报名参训的战士们在自己训练。喜娃很是带劲地在沙袋前练习踢腿,老炮在旁边给他做指导。
小庄出来,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坑边上。
“班长,我歇会儿啊!”喜娃摘下散打手套跑过来:“怎么了?小庄。”
“苗连……生我气了……”
“苗连会生你的气?”
“我也没想到……我不想当特种兵,他会生气。”
陈排跑过来,两人起立:“排长!”
他擦把脸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蹲在前面:“你们俩交心呢?怎么了,跟我说说?”
老炮笑:“苗连最喜欢的兵没报名,你说咋了?”
陈排看看小庄:“你没报名?”
小庄低头:“嗯,我不想离开这儿。”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早晚要离开这儿的,知道吗?”
小庄有些伤感。
陈排又问:“苗连对你好吗?”
小庄点头。
“你愿意他伤心吗?”
小庄不说话。
“与其让他伤心到你退伍,不如让他开心到自己转业。”
小庄惊讶地抬头:“苗连要转业?”
“他生气,不完全因为你。团里找他谈话了,咱们部队是军区的拳头步兵团,也是今年新军事改革的试点。咱们团将是军区第一个数字化步兵团,要引进新的技术装备,侦察连当然是技术改革的重点,苗连……”
“让苗连脱下军装?”小庄张大了嘴。
陈排看着他的眼:“我们都有一天要脱下军装的。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身上这套军装,你当兵三年发给你的衣服,可能还不如你在大学穿的一双鞋贵——但是军人把这套军装看作什么呢?看作自己的魂,苗连就是这样的军人。他的魂要丢了。”
“你不愿意当特种兵,是你自己的事情,谁也无权干涉。何况这是自愿报名,又不是命令。至于你到底去不去参加选拔,自己选择吧。”陈排起身,转去练习散打。
小庄愣愣地看着连部。苗连走了出来,匆匆走向自己的吉普车。小庄突然起身:“苗连!”
苗连站住了,没有回头。
“我去参加特种兵集训!”小庄大声地说。
苗连的表情变得很复杂,但还是不回头。
“我不会给你丢人的!”小庄又提高了声音。
苗连转身:“喊什么喊?喊什么喊?就你那熊样子还当特种兵?报名就报名,喊什么喊?”
小庄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苗连。苗连挥挥手:“去写报告吧……”他戴上帽子上车走了。
小庄站在那里,看着苗连远去。
十七岁的小庄,不知道这个选择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这样做,苗连的心里会好受一点。至于特种部队,于他来说那是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
为了不让苗连伤心,小庄开始和战友们一起拼命训练。连里最后的内部比武考核,小庄综合成绩排名第十名——他将和另外九名战友代表侦察连去参加军区年度特种部队的集训营。
“夜老虎连”的红旗在飘扬。
侦察连官兵们分成两个横队,第一列是十个迷彩服钢盔步枪的种子选手。第二列是穿着常服的侦察兵们。
苗连穿着常服,扎着武装带,神情严肃地站在队列前:“同志们!一年一度的军区特种部队集训营又要开始了,而前面这十名队员,就要代表我们夜老虎侦察连去接受残酷的训练选拔!能够成为一名特种兵,是侦察兵无上的光荣!同志们,特种兵的荣誉在等着你们!黑色贝雷帽——精英战士的荣誉在等着你们!更艰苦的军旅生涯也在等着你们!祝你们——一路顺风!”
苗连敬礼。
种子侦察兵们敬礼。
苗连放下手:“登车!”
陈排出列:“集训队,向右——转!跑步——走!”
种子队员们向右转,跑步上卡车。小庄在最后一个,他的脚步很迟疑,不断回头看苗连。苗连挥手:“去吧去吧。”
小庄索性在车下停住了脚步:“连长……”
苗连黑着脸:“看我干什么?登车!”
“我……我不去行不行?”
“为啥?”
“我……我舍不得离开侦察连……舍不得离开……你……”
苗连情绪有些激动,还是忍住了:“如果明天要打仗呢?你舍不得你妈,就不去打仗了?给我听好了,立即上车!这是命令!”
“是!”上庄翻身上车。
咣当!卡车车厢档板关上了。
卡车启动。
苗连带着侦察连目送他们离开。苗连突然怒吼:“侦察连——”
车上车下的官兵一起怒吼:“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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