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太疯,陈七星差点儿被她扯倒:“穿官袍?哪来的什么官袍?”说罢心中一跳:难道是新郎官的袍子?莫非师祖将师姐许给了我?但随后一想就知道,绝不可能。把祝五福换成关山越,那倒是难说,关山越真高兴起来,也不一定要他求亲,会直接将关莹莹许配给他,然后关莹莹疯疯癫癫拉他去试衣服也不是没可能。祝五福在这里就算了,天上绝不会掉馅饼。
陈七星走到外面大厅,桌子上果然摆着一套官袍,还有一顶纱帽。厅里坐着一个官员,祝五福亲自相陪。
祝五福见关莹莹拉着陈七星的手跑出来,脸一沉,瞪她一眼。关莹莹吐了吐舌头,忙松开陈七星的手。那官员也留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在关莹莹脸上扫了一眼,转到陈七星脸上,笑道:“这位便是小陈郎中吧?少年俊杰,果然名不虚传!”随即站起身来,接着道,“陈七星,本官奉左都御史大人之令,聘请你为按察台按察御史,请接印信。”
闭门家中坐,官帽天上来。如果不是扮成孤绝子与阉党作对时对官场势态有所了解,陈七星一定会惊呆过去,即便如此,仍是心中闪念: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
帝国官制,按察台分为左右两都,设左右两个都御史。右都御史下辖按察司,向各州派遣按察都司,监察地方吏治。纪元那个按察都司就是右都御史派出去的。
右都御史派按察都司管地方,那么左都御史管什么呢?左都御史什么都管。左都御史任命的,称为按察御史。按察御史没有品级,但可以监察任何级别的官员,包括右都御史任命的按察都司在内。这个似乎比较怪,右都御史任命的按察都司本就是监视各地官员的,现在左都御史再任命个按察御史,监视的范围居然还包括按察都司,是不是有重复设置之嫌?
其实不难理解,还是一个道理,皇帝不相信任何人,文武分治不放心,所以右都御史派出按察都司按察各地,可万一按察都司也弄鬼呢?所以又分成左右两都,设个左都御史派一个按察御史,把按察都司也监视在内。一句话,就是互相牵扯,互相监督。
但右都御史任命的按察都司只能监视一地,左都御史任命的按察御史却连按察都司也可监视。这岂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右都御史任命的按察都司是有实权的,是有品级的;左都御史下面的按察御史,却是聘请的,选的都是一些名望极高的人,或致仕的名臣高官,或享誉一地的士绅豪门。按察御史没有实权,没有品级,什么都管,又似乎什么都管不了,等于就是朝廷官府之外另设的眼睛嘴巴,按察御史没有实权管辖百官,却又替朝廷监视着百官。这样的设置,本身是好的,对官官相护、互相勾结、欺上瞒下有很大的威慑力,但与天魄帝国其他官制一样,到后来就变成了一些权臣退休致仕后的荣称和护身符。退休了,没权了,但还有个按察御史的头衔。想着人走茶凉,我一退休你就变脸,那可不行,敢翻脸,我还是按察御史呢,还能上本告你,变成了这种。也正因为是这样,按察御史的头衔就成了香饽饽,退休的官员,到了一定品级的,都想要一个,到后来朝廷不得不加以限制,争抢得也非常激烈,没有一定的权势的,几乎想都不要想。
陈七星这个小陈郎中的名望是够了,如果按最初设置时的制度,陈七星被聘为按察御史,够资格。可谁都知道,现在的情势下,他名望便再高一百倍,也绝不可能被聘为按察御史的,可偏偏这个官帽子就送来了,所以陈七星才觉得奇怪,怎么可能?为什么?
“小子年轻识浅,哪堪大任!”陈七星抱了抱拳,“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那官员一笑:“小陈郎中谦逊了!小陈郎中名满天下,不说泽州的时役,就京中这一次的锁喉病,活人何止上万。京中百姓,提起小陈郎中四个字,都要夸一个‘好’字,便是阮大将军,知道了小陈郎中的事迹,也是赞不绝口,亲自向皇上启奏,力争得来,怎么会弄错?”
他一提到“阮大将军”四个字,陈七星立马就明白,这“馅饼”是从哪里落下来的了。
阮进、吉庆公主争权,按察台各控制一半,右都御史鲁赤东是吉庆公主的人,左都御史吴满官却是阮进的人。纪元当按察都司,鲁赤东一句话的事;而阮进要送一个按察御史的头衔给谁,也是只要打个招呼就行。
但阮进为什么要送一个按察御史的头衔给陈七星呢?真是他小陈郎中活人无数,名望高影响大?错了,阮进冲的是陈七星假扮的那个孤绝子,正如吉庆公主不惜本钱替陈七星洗雪冤屈一样,都是冲他假扮的孤绝子而来。
陈七星明白了,一旁坐着的祝五福也明白了。他先前一直面带微笑,这时可就沉下脸去,倒不是他对阮进有成见,而是阮进如此对陈七星假扮的孤绝子示好,让他有些脸上无光。
陈七星偷瞟到了他脸上的神情,心里暗笑。他本来并无意当这什么按察御史,干吗啊,给自己找事做?但看到祝五福不开心,他就高兴了,于是客套两句,便接了印信。那官员告辞,祝五福也冷着脸回了后宅,不多会儿又出去了。不用猜,必是去了吉庆公主府。
关莹莹可没想这么多,祝五福一走,关莹莹立马捧了官袍往后宅跑:“快来,快来,试穿一下,看威风不威风。”
到后宅,关莹莹几乎是连扒带扯,把陈七星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只剩一身短衣短裤,也不知道避讳。即便再兴奋,也不至于这样吧,陈七星很是哭笑不得。他真的弄不清楚,在关莹莹眼里,他到底是不是男子。他以前把关莹莹当妹妹看,有亲情无欲望,估计关莹莹也是这个心理,还没把他当哥哥,就当一个小弟弟。姐姐在小弟弟面前,自然是百无禁忌。
被关莹莹扯弄着,陈七星穿上官袍,戴上小圆帽。关莹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却是怎么也不满意,眉一皱眼一瞪:“你能不能不这么木木呆呆的!拿出点气势来行不行?”
陈七星苦笑,在关莹莹面前,他哪有什么气势?不就是个木偶吗?扒衣穿衣,都是她在弄,倒怪他木木呆呆了。
“抬头,挺胸,手放到背后,下巴抬高,走两步。哎呀,不行!”关莹莹指挥半天,总是不满意,倒是香汗淋淋。陈七星也被她折腾出一身汗,到最后实在不行了,道:“师姐,要不你穿上,给我做个样板儿?”
“穿就穿,你以为我怕啊?”关莹莹眼一瞪,“我穿出来,保证比你有官威。”
还好,她没当着陈七星的面换衣服,否则陈七星真要哭了。
到里间,荷叶帮忙,给她换上官袍。这丽年,陈七星个子完全长起来了,官袍穿上身就有些小,关莹莹是女孩子,个头不矮,但身躯娇俏苗条,官袍穿上身就有些大了,不过把腰带缚紧一点儿,倒也勉强合身。关莹莹走出屋子,手放在背后,小下巴高高抬着,俏眼斜视,脚下迈着四方步,倒还真有点儿官威。
唯一碍眼的,是胸前挺拔的两座山峰。腰带束得紧,手还背着,胸还挺着,两座玉峰挺得那叫一个高峻挺拔,看上去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放过这一点,说句实话,还真是不错。
“不错,不错!”陈七星鼓掌,“师姐不愧是师姐,这官袍穿上去,真有点儿状元郎的威风。”
“是吗?”关莹莹调皮地道,“本官关莹莹,官拜按察御史是也。下跪何人?”
陈七星当然凑趣:“小人陈七星。”
“陈七星,你可知罪?”
“啊?”给关莹莹一瞪,连连点头,“知罪,知罪。”
“既然知罪,来呀,给本官拖下去,狠打八百大板!”
“八百?”陈七星惊得目瞪口呆,“师姐啊,官不是这么当的,八百板打下去,哪还有个活啊?”
“什么叫官不是这么当的?”关莹莹瞪眼,“别人怎么当官我不管,本官这个官就是这么当的!荷叶,还不给本官拖下去打?”
“遵命!”荷叶也凑趣,折了枝柳条儿,做势在陈七星身上抽打。陈七星便鬼叫连天,关莹莹哈哈大笑。
玩了一会儿,关莹莹眼珠子一转,道:“师弟,要不我们上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冤屈?”
她还真来劲了,陈七星忙道:“这怕不行,按察御史是清贵之官,这个好像……”
“为什么不行?”关莹莹对这些官制不太了解,“按察御史不是说什么都能管吗?”
“说是什么都能管,可实际上,真的按察御史是不会去管这些的。”县上的事县令管,郡里的事太守管,太守之上还有州牧,真的行使督察之权责的,是按察都司,你一个按察御史什么都管,不是抢别人的饭碗吗?那还不把所有的官都得罪了?不过陈七星一时也说不清楚,关莹莹哪里能听他说这么多。
“我不管,反正按察御史能管事就行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陈七星可没反对的本事,搔搔头,指指关莹莹胸前:“可你这样也不行啊。”
“想死了是不是?”关莹莹一脚踹过来,带着荷叶进房,再出来,胸前平了好些。不用说,是用带子将两个宝贝儿缚住了,她也不嫌勒得慌,陈七星翻翻白眼,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师弟,你说,会不会有人当街喊冤?”关莹莹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尖声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别说,学得还真像,不过是戏台子上的腔板,荷叶和陈七星都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关莹莹可就恼了,“不就是这么喊的吗?”
“是,是。”陈七星连忙点头。
这时已近晌午,太阳有些晒人了,关莹莹倒是不怕,三个人沿街慢慢地走,后面还跟着七八个家丁。一般的老百姓,一看这架势,吓得溜边儿走,哪会过来喊冤什么的,关莹莹偏偏还一脸微笑,见个人就笑着看过去,只恨不得人家身负血海深仇,然后在她眼光的鼓励下跪在她面前大喊冤枉,可惜实在表错了情,人家一看她笑脸,可就膝盖儿发软,倒是想跪,可惜是吓的。
陈七星看了关莹莹那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却又怕关莹莹发飙,忍得可就着实有些辛苦。不过也要承认一点,关莹莹穿官袍的扮相,实在是非常俊美,陈七星可以肯定,将天魄帝国所有官员全搜一遍,也绝对找不出一个扮相能超过关莹莹的。
天热,逛了两条街,关莹莹也有些儿受不了,找了家酒楼坐了半晌,高谈阔论的酒客很多,似乎大家的日子都很好过,恰如楼外的街道,阳光灿烂,关莹莹便有些失落。
“师弟,你说,怎么就没碰到喊冤的呢?”关莹莹很有些不甘心。
陈七星强忍住笑,道:“可能吧。”
荷叶也来帮腔:“到底是天子脚下,冤情还是要少得多。”她其实是怕关莹莹再去街上乱逛,太阳晒人呢。
“也是,到底是天子脚下。”关莹莹点头,但随后又补一句,“不过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地方完全没有冤情。”
陈七星荷叶相视一眼,都有些愁眉苦脸,这姑奶奶难道还想满街去找?还好,关莹莹身子动了动,道:“今天就算了,先回去。”
“怎么突然转性儿了?”陈七星倒是有些奇怪起来。他却不知,天热,关莹莹胸前那对宝贝儿又给紧紧箍着,出了汗,黏黏的,还有些痒。她一个女孩子,难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往胸前乱摸?她大大咧咧,那是在陈七星面前,对着其他人,她还是个很骄矜的女孩子,很重面子的。
回来,到大门口,却恰巧碰到祝五福也回来了,关莹莹一眼看到,喜滋滋迎上去:“师祖,你看我威不威风?”
平时关莹莹顽皮胡闹,祝五福总是笑嘻嘻的,不过今天明显有些不太开心,脸就沉了下去:“胡闹!”
关莹莹小嘴巴可就翘了起来:“怎么了,不就是玩玩嘛。”
“朝廷官制,是可以拿来玩的吗?”祝五福叱道,“这要是被言官知道了,一本奏上去,便是死罪!——还不换下来?”
关莹莹虽然有些不服,但祝五福真的生气,她倒也不敢顶嘴,一溜烟进了后宅,换下官袍,丢到陈七星身上:“拿去!穿这玩意儿还死罪了呢,我才不稀罕。”
“是你自己要穿的,可不要赖我啊。”陈七星苦笑,嘴上可不敢说,官袍上沾了关莹莹的汗水,倒是香喷喷的。
第二天早上,陈七星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呢,就听外面在喊:“懒乌龟,快起来快起来,再不起来,我掀了你的乌龟壳。”
陈七星应了一声:“哎,起来了。”爬起来,披上衣服出去,“师姐,大清早的,做什么啊。”
“还早,太阳都晒屁股了。”关莹莹又是一身男装,俏生生地站在院中,陈七星忍不住往她胸前扫了一眼。他玩过卫小玉的Rx房,知道女孩子的那两个宝贝儿就是两团软肉,可这么箍着也难受啊。
“快洗脸漱口,把你那官袍穿起来,我们出去吃早点。”说着还给了陈七星一脚,“看什么看,快点儿,要我踹你是不是?”
“哦,哦。”陈七星赶忙把衣服穿好,洗脸漱口,把官袍拿出来穿上,关莹莹和荷叶过来给他帮忙。今天荷叶也换了男装,胸前看上去也是平平坦坦。陈七星留意过,荷叶的双乳其实比关莹莹的要丰满,这会儿看上去却比关莹莹更平坦,不用说,必是关莹莹给她帮了忙,死死地给她箍紧了。陈七星都替她箍得慌,不过关莹莹淫威之下,估计荷叶也不敢吱声就是了。
帮陈七星穿戴好,关莹莹围着他转了一圈,自然又来了几句昂头背手什么的,点头:“还行。快走,看看今天的运气怎么样。”
陈七星暗暗叹气,还真是戏看多了啊,那种拦街喊冤的事,只有戏台子上才有,现实生活中基本上是碰不到的,魄京中穿官袍的那么多,怎么就没见谁碰到过拦街喊冤的?再说,就算真的碰到了,陈七星这按察御史也只有监察权,没有审判权,最多就是写个条陈递给按察台,然后按察台还得转去通察司。京中民事官司都归通察司管,别说陈七星只是按察御史,就是左都御史,也没有权力来审民事案。
不过这一套跟关莹莹肯定说不清楚,说得关莹莹恼起来,只怕她还要发脾气,陈七星当然是选择闷声大发财了,就当陪着关莹莹玩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死刑夜之后,他性情想法变了很多,但一回到关莹莹身边,原先的陈七星好像又回来了。
早上逛街还好,太阳才出来,不怎么晒人,不过拦街喊冤的肯定是没有的。逛了两条街,关莹莹也没信心了,肚子也叫起来,只得选了家酒楼吃早点。关莹莹很有些沮丧,一碗面条吃得有气无力的。忽听得街面上一阵喧哗,随即是一个女子的尖叫:“抢人了!救命啊!”
“有冤情!”关莹莹突然跳了起来。
隔窗看下去,只见一伙豪奴架着一个女子,正往旁边巷子里拖,叫声就是从那女子口中喊出来的。边上还有个男子,被几个豪奴按在地下打,一个纨绔公子打扮的家伙在一边狂笑。
青天白日,大街上公然抢人,关莹莹秀目圆瞪,厉叫一声:“好大的胆子,站住!”身子一晃就从窗口跳了下去,人未至,花先发,八朵芙蓉花飞去,照着那打人的几个豪奴劈脸就是一顿乱打。那耳光清脆,打得一群豪奴鬼哭狼嚎。先把那男子救了出来,又把那女子救了出来,陈七星跟在后面,却是不需要动手。
那纨绔公子也挨了一下,爬起来捂着脸叫:“你……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本官……”关莹莹手一背,忽然觉得不对,又一侧身,对陈七星一指,“这位是新任的按察御史。你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竟敢当街强抢民女,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按察御史?”那纨绔公子在陈七星身上扫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有品无权的小吏,也敢来管本公子的闲事?”
帝国官制,官袍分为两种,一红,一紫,所谓满堂朱紫,朱就是红,就是红与紫,理民事有实权的穿红,清贵但不理事也就是无实权的着紫。这纨绔公子显然是官家子弟,对官制熟,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陈七星的根底。
这一下可就惹着了关莹莹。关莹莹对官制是半生不熟、似懂不懂只听说按察御史什么官都可以管,就真的以为什么都可以管了,她现在是信心满满,这纨绔公子居然说什么有品无权敢管他的事,不是找打?
“大胆!”声一叱,眼一瞪,一朵芙蓉花劈脸又打了过去,将那纨绔公子打了一个满堂红。
“啊呀!”那纨绔公子被打了个踉跄,手一摸,鼻子出血,顿时就哭叫起来,“娘啊,爹爹啊,出血了呀!”
边上一个豪奴倒是大胆,指着关莹莹叫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家小侯爷,不怕抄家灭门吗?”
关莹莹哪会知道一个怕字,大笑:“原来是只小猴子啊。”随后脸一沉,“我管你是小猴子还是老猴子,当街抢人,便是死罪。来呀!给我往死里打。”
她身后家丁早就跃跃欲试,一声令下,冲上去就是一通暴揍。关莹莹带的家丁只有六七个人,那纨绔公子的家丁倒有十几个,可关莹莹这边的家丁是练出来用以江湖争雄的,虽不是魄师,却是个个拳脚了得;而那纨绔公子的家丁不过用来横行霸道的,两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一时间满街鬼叫,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陈七星扮成孤绝子,一人敢独挑阉党,但涉及关莹莹,倒是有些担心害怕了,道:“师姐,好了,打两下算了,别真的打死人。”
“打死人怎么了?”关莹莹可就怒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豆腐。你没听说过吗?”
“啊?”陈七星傻眼,“那是,那是。”随后搔头,“可是,可是……”
“什么那是可是的,小心我连你一起揍。”
“哦。”陈七星赶忙闭嘴,再也不敢吱声。
“别打了,别打了!娘啊,大人啊,别打了。”那纨绔公子挨了几下狠的,终于是受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好了。”关莹莹挥手止住家丁,一脸鄙视,“小猴子,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大人饶命啊。”那纨绔公子边哭边点头。
“知罪就好。”关莹莹得意了,“青天白日,当街强抢民女,该当何罪,你可知道。”
那纨绔公子有些傻眼:“啊,那个,大人说什么罪就是什么罪。”他老实,关莹莹自己就有些傻眼了,轻扯陈七星:“这当街强抢民女,是什么罪来着?”
这个陈七星哪里知道啊,也有些犯傻了:“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当街强抢民女罪。”
“哪有这样的罪名?”关莹莹瞪他一眼,不过自己也想不出给安个什么罪好,左右不得计,恼了,叫道,“强抢民女,那就是死罪,来呀。”
“在。”一群家丁刚打顺了手,心气高着呢,齐声答应。
这可就吓坏了两个人,一个是那纨绔公子,眼泪鼻涕齐出,放声大哭:“大人饶命啊。”
另一个是陈七星,难道关莹莹当街就想把人打死,那可真是死罪了,忙扯住关莹莹:“师姐,等等,你想干什么?不会真的当街打死他吧?”
“为什么不行?”关莹莹还一脸惊讶,“他自己都说是死罪了,既然是当街强抢民女,那自然就是当街打死了。”
居然有这样的想法,陈七星还真跟她说不清了。记得关莹莹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啊,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不至于这么胆大包天啊,随即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定是出在纪元身上。纪元当时拍她马屁,带着她在泽州几个郡玩闹,纪元不但是吉庆公主之子,更是实权在握的按察都司,自然是一言可决人生死,把关莹莹的胆气就惯出来了,她还以为陈七星这个按察御史也差不多呢。只怕在她的想法里,什么都管的按察御史比纪元的按察都司还要大吧。
这下要老命了,陈七星抓耳挠腮,灵机一动,道:“师姐啊,你看过戏没有?那些戏文里,就算死罪,不也要验明正身、秋后问斩吗?可没见过这么当街打死的。”
“好像是。”天爷,还好这话能听得进,不过她一想又皱起了眉头,“不对啊,我听戏文,好像也有推出去当场问斩的。”
“啊?”陈七星差点儿要骂娘了,哪头猪编的戏啊,这不捣蛋吗?灵机一动,又想到个借口,“那得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的,我可没有啊。”
“是了,是了。”关莹莹大大点头,还夸陈七星一句,“你看戏还看得挺认真的。”弄得陈七星哭笑不得。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她玩不转,推陈七星身上来了。
陈七星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低声道:“要不,打一顿,给他个教训,就这么算了。”
关莹莹眼睛顿时就瞪了起来:“死罪就这么算了,你是不是收了那小猴子的贿赂?”
什么跟什么啊,陈七星给她气乐了:“哪有什么贿赂?我不一直站在这里吗?”
“倒也是。”关莹莹点头,狠狠瞪着他,“我跟你说,当官就要当清官,要为民做主,绝不能做贪官。没钱,跟师姐说,师姐给你钱零花儿。”
松涛城的关莹莹,虽然不通世事,看上去还是蛮聪明的,外面跑这一趟,给纪元宠着,简直就成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大姐儿了,陈七星暗暗摇头,也懒得理她,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们把他送到通察司去吧。通察司专管京中民事,先把他关起来,秋后问斩。”
“这个主意好。”关莹莹大赞,“把他们押到通察司去关起来,秋后问斩。”
这么一闹,围着看的人挤满了两边街头,听了关莹莹的话,便有人大声喝彩,更有人喊:“青天大老爷啊。”
陈七星哭笑不得,关莹莹半懂不懂,这些老百姓也是半明白不明白,别说按察御史没有审判权,即便有,可也不是这么胡闹的,说死罪就死罪,说秋后问斩就秋后问斩,当你是皇帝呀?
搞笑的是,关莹莹和一群百姓不太明白,那纨绔公子明显是官家子弟,居然也好像不明白,一听说秋后处斩,身子一软,居然吓晕了过去。
“师姐,要不我们就不去了,让几个家丁送去通察司就行,咱们早餐还没吃完呢。”陈七星试着和关莹莹商议。他虽然不太懂,但比关莹莹还是明白得多,送去通察司,然后案子得由通察司审,他最多就是写个条陈递到按察台去,然后就没什么事了,但关莹莹若跟着去,真要命令通察司把那纨绔公子关起来秋后问斩,那就太搞笑了。
“我们不去怎么行?没听这家伙是只什么小猴子吗?他们官官相护怎么办?”关莹莹还来劲了,陈七星也只有叹气了,阻止不了关莹莹,想着待会儿关莹莹出丑发飙,不免一阵头痛。
还好,关莹莹终还是有几分明白,到了通察司,她却不出头了,对陈七星道:“你和那肖通判去打交道,把这些家伙关起来。”真的官对官,她也知道自己不好出头了,陈七星暗呼一声侥幸。
通察司通判还是先前那个旧人,姓肖,上次虽然走了牢中犯人,但稳住了劫法场的民众,以功抵过,乌纱帽居然戴稳了,因此对陈七星是又爱又恨,而陈七星新任按察御史他也是知道的。按察御史虽无实权,但对百官有监察之权,当然,实际上没哪个傻瓜当了按察御史会去监察百官的。但不做是一回事,有这个权力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得报陈七星亲自押了案犯来,急忙升堂,请陈七星上堂来,见了礼。陈七星大致说了案情,然后把案犯双方带上来,那纨绔公子给吓住了,倒也供认不讳,只不过当街调戏民女,也不是什么重罪,判了二十大板,以示惩戒,那还是看了陈七星的面子,可关莹莹一听却不干了,叫道:“当街强抢民女,怎么只打二十大板,你是不是收……”
还好陈七星手伸得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对肖通判尴尬一笑:“舍弟不懂事,肖大人见谅。”推了关莹莹出来,道,“师姐,这民事案子归通察司管的,肖通判怎么判是他的事,我们不好插嘴的。”
“我们为什么不好插嘴?你这个按察御史不是什么都能管吗?”关莹莹还不服气。
陈七星搔头,不过灵机一动,想到个例子,道:“例如我们松涛宗三房,尚师伯的弟子若犯了事,师父看见了,只会把他交给尚师伯,而不会自己出手惩戒,这是个面子问题。”
关莹莹不是傻,而是不懂,不过听陈七星这一说,倒是能理解了,但对肖通判只打那纨绔公子二十大板还是想不通,道:“就算我们不管,可他只打二十大板,那也太轻了,明显是看那纨绔公子是官家子弟,官官相护吧。”
“是,是。”陈七星只得安抚她,“这样好了,我回去就写条陈,递到按察台去,向皇上启奏肖通判官官相护的事,让皇上撤了肖通判的职。”
“那也行。”这么一说,关莹莹勉强熄了火。陈七星暗暗叹了口气,心底大骂:“师姐以前虽然也不讲理,但还没有这么不讲理,死纪元。”
和肖通判招呼一声,陈七星等人又回来吃早餐。其实这么一闹,差不多是午餐了。吃着东西,关莹莹倒是高兴了,还说要每天出来巡街,有冤案,通通要管,把陈七星愁得啊,头发都揪掉一把。
陈七星发愁,有一个人更愁。吉庆公主府内,吉庆公主秀眉紧紧皱着,两边侍立的丫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就这几天,打死了两个丫环,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触霉头。
吉庆公主愁,是因为纪元的病,小半年过去,请遍天下名医,纪元脸上的巴掌印不但不见半点儿消退,反而越发红肿,而纪元也差不多陷入了崩溃的边缘,这些日子的脾气越发暴躁。吉庆公主年近四旬,只这么一个独生子,纪元这个样子,她怎么能不愁!
急促的脚步声起,一个丫环跑进来:“公主,公主,不好了……”
“什么事?”吉庆公主眼光犀利地望过去。那、r环与她眼光一对,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奴婢该死,是公子,公子的病突然发……发作了,要打死……打死孙郎中。”
“怎么回事?”听到纪元的病发作,吉庆公主已经站了起来,边问边跑了出去。
那丫环急忙跟上:“公子说,所有的郎中……郎中都是骗子,治不好他的病,反而越治越糟糕,所以……”说话间,到了隔壁,早听到纪元怒叫如雷:“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庸医,废物!”还有孙郎中的惨叫声和丫环的尖叫声。
“住手!”吉庆公主飞步进去,只见孙郎中趴在地下,双手抱头,纪元披头散发,手中拿着一个盘,子,正猛地砸向孙郎中后背。“啪”的一声,盘子砸在孙郎中背后,碎成几块,孙郎中一声惨叫,趴倒在地。纪元还不甘心,东张西望地找东西,一眼看到旁边的花瓶,又抓在了手里。
“住手!—吉庆公主又惊又怒,厉声呵斥。这一声喝,起了点儿作用,纪元转脸望过来,两眼通红,散发着一种疯狂的光芒。他定睛看着吉庆公主,眼光突地亮了起来:“莹莹!”花瓶一丢,急匆过来,竟是一下子抱住吉庆公主,张嘴就向她唇上吻去。
“孽畜!”吉庆公主又惊又羞,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纪元一愣神。不想纪元眼光越发疯狂,口中嘶叫:“莹莹,我想你想得好苦!你看,我的病好了,你嫁给我吧!”竟一下子将吉庆公主抱了起来,往床上奔去。
吉庆公主没想到他突然发疯,撑又撑不开,伸手又打了两掌,但无论如何,终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打两掌打不开,倒不舍得再打,而犹豫间,身子却给纪元压在了床上。她双手撑着,纪元吻不到,就在她身上乱摸乱扯。热天衣服本薄,抹胸居然给扯掉了,一双雪乳跳了出来。
吉庆公主惊羞交加,双手抱着Rx房往床里一滚,口中急叫:“你们是死人啊,快把他扯开!”
一屋子的丫环仆役先前都惊呆了,听得吉庆公主叫声,这才蜂拥而上。纪元拼命挣扎:“滚开!都给我滚开!”
虽然他是男子,但奈何丫环仆役人多,还是把他扯下床来,几个丫环抱脚搂腰,死死箍住。那孙郎中先前也是惊呆了,这会儿清醒过来,疾步上去,屈起食指,在纪元脑后玉枕穴上重重一击,纪元脑袋一晕,慢慢软倒。孙郎中道:“快,扶公子到床上睡下。”
几个丫环把纪元秀到床上,孙郎中一抬眼,却就看到了闪到一边的吉庆公主。吉庆公主抹胸给扯掉了,这时见纪元晕过去,有些担心,双手帮忙扶纪元脑袋,胸乳便袒露出来。她虽年近四旬,但保养得当,生纪元时又不是亲自哺乳,因此双乳只是微微下垂,仍然相当饱满挺拔,直把孙郎中看得目瞪口呆。
吉庆公主注意到孙郎中的眼光,两眼扫过来。孙郎中身子一颤,急退两步,扑通一声跪下,头趴在地下,再不敢抬头,但即便闭上眼睛,吉庆公主一双雪乳却似乎仍在眼前晃动。他已年近六十,多年不近女色,而作为名医,玩过的女人也多,如果只是平常的女子,别说只是露出双乳,便全身脱光,他也未必有多大的反应,没办法,年龄到了,气血已衰。但吉庆公主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是公主之尊,天之骄女,身份尊贵。以前他也常来吉庆公主府出诊,见了吉庆公主,几乎头都不敢抬,不想今天居然见到了吉庆公主双乳,一时间,身体反应强烈,让他又惊又喜又怕。
吉庆公主也是羞愤无比,但她为人深沉,而且这会儿最挂心的还是儿子的病,先不吱声,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定了定神,出来,脸上已是一脸威严,道:“孙郎中,我儿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心神迷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孙郎中一吓,身体的异样顿时恢复正常,也不敢抬头,道:“公子是久病烦躁,心神激荡,突然痰迷,睡一觉,我再开一剂宁心安神的药,当不会有大碍,不过以后最好莫受刺激。”
“莫受刺激。”吉庆公主一时没弄明白,“你的意思是……”
孙郎中略一犹豫,道:“公子先前痰迷时,口中好像在叫什么莹莹。那个莹莹……”
“哦。”吉庆公主明白了,点点头,道,“辛苦了,你到外间开药方吧。”
孙郎中叩头出去,再不敢抬头。看着他背影消失,吉庆公主对边上的丫环瞟了一眼,道:“杀了。”那丫环飞步跟了出去,自去叫人。
吉庆公主的胸乳,又岂是那么好看得的,更何况还有纪元魔怔的事,吉庆公主自然不能容许丁点儿风声传出去。
吉庆公主看了眼床上昏睡的纪元,道:“好生服侍,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就要了她的命。”一群丫环战战兢兢应声。吉庆公主出去不多会儿,一群健妇冲了进来,将所有丫环拖了出去。这天,所有见到纪元发疯的,包括孙郎中在内,全都无声无息地死于非命。
吃了早点,关莹莹依旧兴奋,但又害怕被太阳晒着,就没心思逛了,不过第二天又是一早起来,把陈七星拖了出去。还好,这天没碰到昨日那种怪事,关莹莹大是扫兴,陈七星倒是暗暗吐了口气,想想不行:等会儿回去,得把朝廷官制给师姐解说清楚才行,不过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进。
回到宅中,祝五福却让人把关莹莹叫了去,陈七星则去为两个上门求诊的病人看病。陈七星虽然冤屈得雪,但朝廷可也没有大肆宣扬,有些丢脸不是,那个戴回春自杀了,只是斩了洪江就算,很多百姓并不知道,就算知道陈七星回来了的,但老亲王的死,无论如何,也给陈七星的名声造成了不小的损害,尤其京中医术界,几乎是异口同声指责陈七星的,所以上门求医的少了很多。陈七星本不求财,患者少就少,倒乐得清闲。
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却见荷叶匆匆跑来,一脸焦急的样子,陈七星道:“怎么了荷叶?”
“快去看看小姐吧,小姐被宗主打了。”
陈七星大吃一惊:“被宗主打了?为什么?师姐现在在哪里?”
“回自己房了。”荷叶一面着跟陈七星跑,一面道,“宗主突然答应了公主府的提亲,而且答应就在这几天成亲,小姐不愿意,宗主大怒,骂小姐不懂事,打了小姐。”
“岂有此理!”这一段和关莹莹在一起,陈七星又恢复了先前憨厚质朴的本性,眼前心底,就一个关莹莹,其他什么事都无所谓,但听到祝五福突然答应了公主府的求亲,还打了关莹莹,隐藏的戾火,突然间升腾起来。
“宗主为什么突然答应了公主府的求亲?”
“我也不知道。”
荷叶不知道,但陈七星其实大致可以猜到,必定是吉庆公主开出了足够高的条件,祝五福为利所诱,终于动心了,所以强迫关莹莹出嫁。
来到关莹莹房中,只见关莹莹伏在床上号啕大哭,左边脸上一个巴掌印,红红的,倒不是太清楚。估计祝五福再恼怒,也不会下重手。然而在陈七星心里,关莹莹是无可替代的,天下所有的珍宝加起来,也及不得关莹莹一个指头,她居然被打了,陈七星心中的怒火,便如炽热的火山,几欲狂喷而出。
听到陈七星进来,关莹莹更是伤心,哭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我死也不嫁,死也不嫁!”陈七星愤怒欲狂,嘴唇颤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荷叶看关莹莹激动,只得推陈七星出来。陈七星回到自己房里,深深呼吸,好半天心气略平,眼光却如刀一般锋利:“纪元,鬼打脸还不死心是吧?那我就让你变成鬼。”
整个下午,关莹莹都在房里哭,陈七星心痛如绞,心中杀意,便如磨刀石上的刀,时间越久,磨得也就越锋利。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三更之后,陈七星以幻魄术幻成孤绝子的形貌,偷偷穿窗而出,翻墙出去,一路摸到公主府。
公主府极大,想要找到纪元,可不容易,不过陈七星估计,作为吉庆公主的独子,纪元肯定是住在内宅。一路摸过去,公主府守卫森严,不过却是拦不住陈七星这样的高手。
两名丫环过来,陈七星心下一动,跟在后面,却听一个丫环道:“就这几天要成亲,多少事要做啊,大家可要忙死了。”
另一个丫环道:“有什么办法,听说公子得了魔怔,得娶亲冲喜呢。”
“是啊。”先那丫环叹了口气,“公子好好的,不想就得了鬼打脸,但盼娶了亲能好起来,这段时间,光他打杀的人就不少了呢,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就是啊。”那个丫环也叹了口气,“但盼能好起来。对了,听说要娶的小姐是松涛宗宗主的孙女呢,天仙一样的人物,公子的魔怔,听说就是想她想出来的。”
“没错。说来真是奇怪,公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偏就迷上了那个女人。听说公主为了让松涛宗宗主答应婚事,特地进宫求了皇上,要封松涛宗宗主为大国师呢。皇上先前据说是要封四大国师的,由于公主恳求,就独封松涛宗宗主一个,这可是莫大的荣光了。”
“怪不得。”另一个丫环接口。
听到这里,陈七星却停了下来,没再跟下去。
“怪不得,我说突然之间怎么就答应婚事了,原来是独封他为大国师。”陈七星心中仿佛有火在烧。纪元有鬼打脸不算,听两个丫环的说法,而且是疯了,可祝五福为了独享这大国师的尊荣,居然就答应了婚事。如果说最初的点头,还是看纪元条件不错,是长辈为晚辈考虑,盼着关莹莹有个好依靠,而现在答应,就纯粹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了,为了大国师的帽子。
“祝五福,你太无耻了。”陈七星霍地转身,心中的刀,直欲破体而出,杀意却不再指向纪元。因为不要脸的不是纪元,是祝五福。
杀了纪元又如何,一个纪元死了,十个纪元会出来,只要祝五福把关莹莹看成货物想卖,终究会卖出去。
关键就在祝五福身上。
杀了祝五福!
想杀祝五福,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放出鬼刑斩,能不能胜,也是五五之数,但陈七星心中杀气弥漫,有进无退。
他在城中买的院子,自然一直留着,鹰大住在里面。陈七星找到鹰大,写了张条子:祝宗主,欲知包勇事,请来南山一晤。
让鹰大暗中把条子送去,又安排血影,全体出动,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今夜一定要杀了祝五福,而杀了祝五福后会有什么后果,他完全没有去想,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字:杀。
陈七星先出城,到南山,在一个山坡上等着,不多会儿鹰大到了,禀报已把条子送到,祝五福也出来了。
大致议定了合击之术,让十三血影在空中盘旋,他放出血鹰灵目,远远看着,不多会儿,便见祝五福出了城,一个人往南山而来。他一代宗师,自然不需要多带人壮胆,任何情况下,即便打不过,跑总跑得了。当今世上,六魄圣尊不过区区三数人而已,天魄帝国两人,一个是飞雨宗的宗主薛灵山,二十年未出飞雨城一步;另一个谭轻衣,据说隐身宫中,服侍了三代皇帝,永远不会离开皇帝十丈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天狼山上的天狼尊者,更是远在万里之外。除了这三个人,单打独斗,祝五福自信不会输给天下任何一人,他又怕谁?
南山大,不能让祝五福乱跑,距山十里,陈七星发啸相召,祝五福听到啸声,飞掠而来,见了陈七星,二十丈外停步,抱了抱拳:“孤绝子,是你写的条子?”
“是。”陈七星先前脑中火热,这时却慢慢冷静下来,仅凭着一腔怒火,杀不了祝五福,他抱了抱拳,道,“不过我有个条件,那天与宗主相斗,颇不心服,所以想向宗主再讨教几手。一百招内,无论输赢,我都会把杀包二爷的凶手告诉宗主。”
陈七星这个条件,祝五福并未起疑,功力相差不远,却输了半招,谁都可能有这个不服的心理,他哈哈一笑,道:“风清月白,能与孤绝公子手谈百合,倒也不错。”
“那我就不客气了。”陈七星一抱拳,脑后魄光现出,三星齐现,一凝甲,一化弓,血鹰灵目则冲天而起。
祝五福冷眼看着,他知道陈七星的魄怪,三星各有奇处,如果陈七星魄上又多出一星,他还会多留三分小心,还是那三颗星,也就不放在心上,倒是跟着血鹰灵目往上看。可惜血鹰灵目往上冲时,眼睛是斜向上的,只看到一缕微弱至极的蓝光,还是没弄清血鹰灵目到底是什么。不过无论是什么,百丈之上,都不可能有什么威胁。其实上次一战之后,祝五福便大致猜了出来,陈七星这个魄,必是鹰眼之类的兽头魄,倒也八九不离十。
“看拳!”陈七星一声低喝,一拳轰出。他这一拳,凝足了全部魄力,其势如雷,极为惊人。
“来得好。”祝五福放出赤霞剑,却不放霞光,只是迎着陈七星的花拳一剑刺去,拳剑相交,魄光飞溅,各退开丈余。
上次相斗,虽然外人看起来势均力敌,但陈七星和祝五福都知道,每一次撞击,陈七星的花拳其实总要多退尺余,但这一拳,却基本是半斤八两。“好!”祝五福大赞一声,“果然有长进,不错。”一代宗主的气度,表现得相当好。
陈七星脸无表情,喝道:“再接我两拳!”又一拳轰出。
“把全部本事都拿出来吧。”祝五福一声长笑,赤霞剑也以十成劲力迎上。
看看拳剑相交,花拳上的四个血环忽地疾飞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住了赤霞剑,复借着赤霞剑的来势,斜刺里往外猛扯。这一斜扯,赤霞剑剑尖一偏,与血斧化成的花拳错过,血斧势头不减,猛地劈向祝五福,一往前劈,一往后扯,两下交错。
祝五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七星花拳的花环会突然飞出来套住他的赤霞剑,而最想不到的,是四个血环那有如深渊旋涡的巨大吸扯力,竟然扯得他身子往前扑。当然,这里面有个原因,也是借了他一剑前刺的力道。那一剑上,他可是用了十成力啊,这一扯,等于是两力相加,而在他身子被扯得往前扑时,血斧却如闪电般急劈过来。
这个时候,如果祝五福放开赤霞剑,丢掉这个魄,他仍有机会闪开,可他怎么舍得扔掉这个魄,不说修出这个魄有多么艰难,就面子上也下不来啊,一代宗师,居然给人打灭了一个魄,传出去岂不要被人活活笑死。而就在这一犹豫间,血斧已到,祝五福身子竭力后仰,同时想放魄招架,却哪里还来得及,血斧正中胸膛,深深劈了进去。
“啊!”祝五福嘶声长叫,仰天倒翻,魄力一散,赤霞剑被扯飞出去,顿时就被箍成数段,灰飞烟灭。
而就在祝五福身子倒地之时,三只巨鹰也从三面飞了下来。这是陈七星与血影先前商议好的合击之术,就是以血环箍住祝五福的赤霞剑,血斧狂劈之时,三鹰合击。没想到血环借赤霞剑的来势一扯,巨大的扯力祝五福也控制不住,又舍不得赤霞剑,又来不及放其他的魄,居然就是一击丧命,死在了血斧之下,三鹰的合击之术反而用不上。
“帝君神威。”三鹰齐喝,交错飞开,后面三鹰又飞了过来,同样是大赞一声,又交错飞过,一直飞过四队十二只鹰才完。祝五福太厉害,先前的设想中就是三鹰一队,连环四击的,巨鹰冲下来了,收不住,只得过完再说。
陈七星也没想到一击就能奏效,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收了魄,看着祝五福,似乎仍未咽气,眼睛鼓着,瞪着他,满是不甘。
“宗主,你是想问杀包勇的人是不是我吧?可以告诉你,不仅包勇,还有包丽丽、邱师兄他们,都是我杀的,至于我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看。”陈七星说着,幻出本来面目。
“陈七星?”祝五福已经出不了声,但嘴唇颤动,陈七星能看出来是那三个字。
“没错,是我,是那个你一直看不起的陈七星。至于为什么要杀包勇他们,这个时候就不必说了,地底下见到包勇他们,你自己去问吧。至于为什么要杀你,”陈七星“嘿嘿”一笑,眼光如刀,“是因为莹莹。莹莹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谁也不能!”
说到最后四个字,他仰头向天,嘶声狂叫,似乎在向天宣誓,即便是老天爷,也不能跟他抢,天若无眼,同样捅他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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