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的动作,倏然慢了下来,似一朵冉冉下降飘荡的白云,战飞羽的身形,顺着暗黑地道的斜度,缓缓下降,飘然落实,距离暗门业已十余步了,地道竟然笔直。
“轰隆隆”!身后传来爆炸后墙壁全塌的声音,一股搀和着火药油烟尘土的霉味,汹涌扑鼻,本是略现光线黝暗的地道,突然变得更黑,战飞羽知道暗门被震塌的屋瓦梁柱,墙壁的壁石堵塞了!
战飞羽并不为后路阻塞而担心,他深信那沙哑声音的人能进来,他亦可以出去,兔狡三窟,这种情景之下,那沙声人岂能只留一个通路?
现在他所需要担心的,他知道,那是他如何在这陌生而又黑暗的环境中,应付突来的袭击,与其他可能的阴险毒辣的精巧恶狠的暗器一类机关。
黯哑的爆炸声,依稀传来,战飞羽推测着地面上的状况,小心的向前走着。
地面上——古庙天井中。
一片灰雾弥漫中,夹杂着无数的火星与连串的轻爆,雪地上好似条条电蛇,到处游窜,在爆声中蔓延增长,那是“魔骨弹”的爆后油渍烧着的光亮,甫燃倏灭,已与雪水混成一片。
在靠庙门处,一堆火光在翻滚,“魔骨弹涂禅”被自己的暗器所伤,炸断了两条大腿,蔓延全身的火花不停,痛苦中他双臂不停的挥动,一颗颗魔骨弹,向外直投,每投一次,即“砰”的一声爆炸,满院中,到处随着他双臂无目标的乱甩,形成了一片火海雾洋!
灰雾更形浓密直冲霄汉,火势延发涨大,地上的所有尸体,都沾上了油渍,一具具焚烧起来,刹时间古庙变成了火葬场,爆炸声,火光电闪,与燎烤的人肉腥,混合成为一幅惨烈的画面!
“砰!砰!砰……轰……”
一连串爆炸,突然起自“魔骨弹涂禅”的翻滚处,甩不掉的“魔骨弹”几经挤压与炸渍的引燃,突然连串爆炸,最后变成一齐爆发,只见一股浓烟,被一团熊熊火团涌上半空,一片片焦炙的骨肉碎块,向四周,向天空飞射飘洒,如天女散花,似滚滚雨点。
一代枭雄似的“魔骨弹”涂禅只落得挫骨扬灰命丧荒山。
爆炸声停止了,灰雾渐渐稀薄,整座破;日的古刹,呈现在寒天冻地中的,只是一堆堆灰土与烂砖碎瓦,夹杂着一块块焦炭般的碎肉骨屑,间或会有一块头盖骨连着半片人脸,散置其中,更增加了荒凉中的凄厉。
散落的断脚,断手,和一截截的肚肠,使凄厉的场面,增加几分悲苦,这是一场罕有的杀伐结果,一点都没有武林中的那份真刀真枪下出现的状况,只是一种人类逞能的报应。
灰暗的天空覆盖下,灰烬余火中,耸立着二个人影。
一个是那武林中的怪物,“治死人”华驼子。
另一个是那华驼子的老搭档“气死鬼”钟魁。
望着那散落的断脚断手,碎肉炙骨,钟魁道:“治死人你是否能够将这些人医治好,那可就大大的发财了!也真正的配称做‘治死人’!”
毫不示弱的,华驼子道:“我要是治好了这些人,你怎么能够有对象找乐子?还是行行好,给你留几个鬼去阴间气气他们吧!”
恶毒的狠厉之声,起自身后道:“两位都一同去阴间去找乐子吧……”
猛转身,双双向发声处望去,只见一排站着四个黑衣蒙面人,高矮不等,一式的打扮,只露着两个的的的眼睛,恶毒的望着二人。
二对一,钟魁同华驼子互望一眼,心意相通。
中间居右黑衣人的蒙面黑中飘动,话是他说的,驼峰抖动,小眼中射出两股寒光,华驼子怒声道:“是四位这见不得人的材料吹大气吗?”
“刷”声连响,四人动作一致,手中掣出了一支奇形兵刃,举在身前,齐齐凝神注视着二人。
兵刃约有二尺半长,细细的,一道道弯曲的,三角形的锋刃,那极像是一个木匠扁钻,特异之处,在那把手与锋刃之间,普通刀剑的护手,多是圆环,但这支奇形的兵刃,却是两支骷骨斜交,中间镶嵌着一个龇牙咧嘴的无肉的骷髅头!
多年前,这个兵刃,在江湖上威名凛凛,几乎成了黑道人物的代表,它有个响亮而深入人心的名字——骷髅蛇形钻。
持有这种兵刃的人,多年前亦是黑道中的杀星群,骷髅帮的“煞使”,专司对付与骷髅帮敌对人物的群攻。
蛇形钻一出,华驼子驼峰抖得更形厉害,钟魁高大的身躯亦突然挺得梗直,双双亮出了趁手的兵刃!
华驼子手中是一支小如锅铲的药锄,锄刃菲薄得似薄纸,显而易见,锋利无比。
钟魁那高大的身躯,粗壮的手臂,阔大手的掌,擎在面前双目眉心间的是一支小巧玲珑的粗有二寸长约尺许的钢锥。
钢锥闪闪发光,通体精圆,闪耀着钟魁的满面于思,亦红得发紫。
战飞羽的气势,沙声人的阴冷,魔骨弹的威名,没有将这一地武林怪物激得使用兵刃,而这四个蒙面的骷髅帮“煞使”的特殊兵刃“骷髅蛇形钻”一亮,即使这一双武林称怪的人物,亮出了轻易不用的独门兵刃,可见“煞使”昔年的威势,定然不凡。
“骷髅煞使”有此威势,并不是他们在骷髅帮中有着显赫的地位,相反的,他们竟然一点地位都没有,如骷髅帮中的魔骨弹,涂氏兄弟,即有指挥他们的权力,“煞使”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并非骷髅帮中之人,而是一些武林中高手,尤其是正道高手,被骷髅帮控制了,甘心情愿为他们效力!
每一个“煞使”都是武林中顶尖人物,“煞使”出现的时候,最少四人,厉害的是这四人中,只有一个是清楚的,其余的都是神智不清,除掉了“群现”时的不顾命攻杀以外,他们什么都不清楚!
“群现”与“拼命攻敌”是他们一成不变的形式,死亡对他们没有威胁,创伤对他们有一种激发野性的力量,爱创越重,他们出手的威势越强,精力越旺,招式越狠,动作越快,爱伤被刺,在战斗中成为他们的乐事。
原始的野性,使他们给武林人物留下深刻的印象,原始野性爆发出人的潜力,就如同大自然的威势一样,是没有人抵挡的,想抵挡也要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
华驼与钟魁可深深知道,狂风巨浪是能够轻易吞噬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这些“煞使”正是武林人物之中的狂风巨浪!
钟魁向来口不饶人,铲竖面门,口出讥笑,道:“见不得人的东西,正是我钟某人的对手,小鬼们来吧!尝尝被钟大爷捉到的滋味如何!”
居右的中间蒙面人,冷哼一声,蛇形钻,蓦地一晃,寒芒闪耀,倏然直刺钟魁胸前。
一人动四支蛇形钻同时闪射。
来势之快,宛若流光,四支蛇形钻不声不响的,右两支齐齐穿击华驼子,钻身映光,如电蛇般刺向胸腹。
另两支从斜刺里猝然递向钟魁胸前,分袭两处要穴。
怪异的事出现了——华驼子居然身体“呼”的转了个半圈,那突起的驼峰,“砰”的一声,碰触一刺来的蛇形钻!
两个蒙面人猝然扑歪的身形,倏然震得一滞,一股反震的巨大弹力,传自蛇形钻的钻身,阻住进力,而猛然间又有一股轻微的吸引力,自驼峰传来,那短短的药锄,突然在驼峰之后,向二人的腿骨前砍挖而来。
蒙面人似被激发了野性般,根本不理会砍来的药锄,蛇形钻打挺,如刀矢离弦般,齐齐钻向华驼子的面门。
“臭驼子,你怎不用杀手?奶奶的,要激发了他们的兽性,给我们收尸啊?”
钟魁短钢锥,晃动间,矮身躲过了袭来的两支蛇钻,双腿如两道铁锄,飘忽问平仰身躯,蹬向两蒙面人的胯裆,钢锥平托蛇形钻,滑向两人执钻的手腕之处。
两蒙面人,蓦然齐齐转身,躲开钟魁的一招两式,齐嘿一声,狠狠的以钻当刀,狠削平翻的钟魁胸腹。
侧滚翻身,躲出蛇钻双袭,钟魁高大的身躯,如狲猴般灵活,闪转腾挪,一派小巧功夫,将短钢铲运用得呼呼生风,当作点穴厥,滑溜的向两蒙面人的身上各处要穴招呼,两蒙面人虽不顾本身是否受创,仍然对“点穴”似是甚为避忌,竟被钟魁赶得似走马灯般团团乱转!
局势立时改观。
华驼子双峰又碰触震弹敌人兵刃一次,大喝道:“别急,老伙计,就是如此,掏掏他们的海底,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又遭了骷髅魔的暗算?”
钟魁一看两蒙面人,甚是避忌自己的“点穴”,信心大增,竟然不再避忌,一味猛攻,口中大喝一声道:“好,就这么办!”
短钢锥如一连串陨星闪撞,刺向敌人!
身体姿势尚未改变过来,这位“治死人”的驼子,已怒吼一声,药锄已一溜星光,一抹极细的银丝遥控之下,电射而出,去向那发号施令的蒙面人面前!
四人中独有他是清醒,对于任何招式,都知拆解躲闪,是以华驼这一突袭,蒙面黑中下的面容,神色略变,蓦的双臂猛仰,双脚微蹬,闪电般倒射而出。
华驼子“嘿”的吐声,驼峰不顾另一蒙面人刺来的蛇形钻,硬行碰撞,疾迎而上,那股银色细丝业已弹收药锄之手,缩肩吸腹,在挨了一记蛇钻戳打之后,身形如陀螺般一旋,一锄削向对方腿股。
黑衣蒙面人倏然的闪开要穴,猛然侧移臀骨,迎向药锄锋刃,“咄”声微响,臀骨甩肉处,被药锄划裂一道血口,深仅半寸,长有一尺。
一声欢叫,一声痛快舒适到极点的欢叫,出自那被伤的黑衣蒙面人之口,那本是略显呆滞的身法手眼步,突然加了兴奋剂般的,活跃起来,蛇形钻像是蓬晴天洒下来的光雨,那么绵密,光亮,刷的罩落下来。
华驼子的动作,宛如狂风四卷,药锄如千百长虹,经过穹苍,炫目的光彩闪耀得人眼花绦乱,“砰砰砰……”连串的钻锄交击响起。
蓦然,那倒射而出的清醒蒙面黑衣人,突又不声不响,如狸猫,似猿猴般的快捷眨眼闪至,一抹光弧,像天上朝露,突隐倏闪,射向华驼子。
森森光芒,形成一道扩连的光流,本领之高强,大出华驼子意外,几度迫使对方,均无法测出是哪家门派,所有的招式,诡谲阴诈,狠毒凄厉,然而总不出骷髅帮的范围,极力封架之下,蓦感驼峰之处,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力,华驼子突然大恐,心念一转,突然暴喝一声,“嘿!”
声如霹雷震天,动作如电,双臂封架间,双肩突的一耸,那高大凸起的驼峰,突然收缩,那佝偻的背脊,似已消失,前后的敌人,顿失目标,双双落空。
华驼子驼峰消失刹那,旋即复原,身后射来的蛇形钻,木已失去目标,距离拉长,招式递空,驼峰忽然恢复恰恰迎向蛇钻,“噗”的一声,蛇钻不似先前被弹震开来,却似生生刺了进去,约有半尺。
蒙面人一怔之下,用力回抽,弯楞的蛇钻,想见即将带出模糊的血肉,心中恨急了华驼子三番两次狠命向他攻击,大喝一声“嘿!”用尽平生之力,双手一搅,蓦往外拔!
双手紧握钻柄,猛然搅动的刹那,突然有一肌怪异的力道,自钻身传至双手,迅速的扩至双臂,全身是一肌麻痒,顿感无力可施!
心头一惊之下,双手忽又恢复力道,正于此时,双手一攒把,猛听华驼子一声大吼:“嘿!”
清醒蒙面人突感有一股大力,将其身躯借紧握之时,猛然摔起半空:“大个子!接着!”
腾空的身躯在毫无准备之下,一点力道都还用不出,突然一股刺痛,痛彻肺腑,力量被疼痛刺激,业已恢复,转目望去,钟魁那庞大的身形,正如鹰隼般,腾掠而过,那亮晃晃的钢锤,业已将他双腿自脚脖处,挑断筋条,顾不得扎腹的疼痛,蓦然发出一声特异的呼啸,未待身躯落地,右臂倏抬,蛇形钻的楞刃,迅捷的自额头向下削掠,一张面孔,顿时被楞形扁钻划成十余道血口,鼻子两开,眼珠双破,嘴唇全豁,血水全翻,面目全非。
身躯尚未落地,蛇形钻已平搭喉头,深入五寸,人头一斜,“砰”的一声,活人变为死尸,跌落尘埃。
腾身空中袭击的钟魁,同时落地,望着那血肉模糊的面孔,割断咽喉的尸体,不禁一愣!
华驼子突地一声喟叹,驼峰不禁急急耸动。
那受伤吼叫的蒙面人,在闻到自杀的蒙面人那声特异的凄叫以后,突然舍了华驼子,回身冲向自己的同伴。
游开的钟魁,听到华驼子的呼叫,蓦的闪开两个蒙面人的不顾命招式,钢锥一找对方要穴,在两人急急躲闪之同时,突然腾身而起,钢锥迎向被华驼子绝招制住腾摔半空的蒙面人,迅捷的挑断双脚筋条,本想捉个活口,看看究竟是哪家门派之人,谁知却落了一场空。
与他对敌的两个蒙面人,在失却了他的身形后,本已作势欲起,齐齐冲向华驼子,然而,突然听到了那声长啸,心神蓦然一愣。
就在此时,那已受伤的蒙面人,突然冲至,“嗤”的一声,右臂疾抡之下,愣住的两蒙面人腿股,突然被蛇形钻刺中。
两蒙面人,突然一挺身形,与刺伤他俩的蒙面人,激烈的动上了手。
“刷!刷!”声中,三人竟然没命的向对方身躯招呼,每一招,每一式,都毫不落空,刹时间,三个人都成了血人!
蓦的!
三人欢叫一声后,齐齐怒啸,啸声中有一股使人战栗的野兽森森寒气,透彻云空。
啸声倏停,齐齐转身并肩,手举蛇形钻,外露的那双眸瞳闪射出野兽噬人的光芒,赌定华驼子,举步前进,慢腾腾,颤微微的,一步步逼近!
钟魁见状,摹的斜掠而起与华驼子并肩而立,满面露着凝重之色,关切的道:“老伙计!小心了!”
平时嬉笑怒骂,常给华驼子气受,如今当此生死关头,真情流露,没有半点虚伪,半生的搭档,知己之处,即从此测出,华驼子小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但却低喝道:“退开!让我一人来应付他们,你去准备好!”
钟魁道:“你想怎么样?”
华驼子道:“拼!”
钟魁道:“要拼一齐拼,我为作么要退开?”
钟魁不但未退,反而更迈进了一步。
那对面三煞使,满脸怒容,脸上的血色浓得较醉酒尤为赤红,脚步凝重,目光狠厉,望着面前的华驼子与钟魁,就如同恶狼碰上了猎物,那狠戾,那恶毒,那贪婪,一切都自那怒容,狞厉的怒容中流露无遗,华驼子一拉钟魁,拉退一步,怒道:“我一个人先来。”
钟魁道:“不行,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了的,他们已自行激发出了潜力,我们两个恐怕……”
华驼子怒声道:“我们两个一块先拼上,划算吗?”
钟魁斩绝的道:“不划算又怎样?那正是我们所求的!”
华驼子心中万分感激,但却怒声道:“你忘了我背上的绝招?”
钟魁道:“你那绝招对付一人可以,三人恐怕就只有拼了,我不顾给你收尸,我们两个对付他们,总还有点希望。”
华驼子摇摇头,似是在心中下了决定般的道:“好!你准备好了!”
踏前一步,华驼子凝神注视着接近的仨人!
狞厉的眸瞳,紧盯着华驼子与钟魁!
“嚓!嚓!”脚步声一声声,一步步在风雪中夹合着传来,一步步一声声,就如同雷声,震动着华驼子与钟魁的心弦,两人的心弦,慢慢抽紧,渐渐抽搐,蠕动的身形近了!
蓦然齐声同吼!
人影晃映,蛇形钻如三溜冷芒,狠卷猛罩,如江河水溢,波浪连翻,如狂风骤雨,流光飞射,猝扑华驼子。
华驼子微侧猝退,驼峰猛然将钟魁偌大的身躯,顶得后退五步,大吼道:“准备!”
驼峰忽旋,全面承受了雷霆万钧,万道电蛇般的三支蛇形钻的施击。
噗,中间一支蛇钻,穿进驼峰半尺!
人影倏跃,中间蛇钻执有人,突然被华驼子,蓦然弯腿,连人带钻摔腾半空!
一抹高大人影,倏然迎击而上,钢锥如剑,生生削下了两只脚来,钟魁一招解决了腾空的人,掉首而下,射向围攻的另两个蒙面人。
“嗬”一声痛哼,华驼子的右肋,生生穿进一支蛇钻,背峰同时挨了一掌,身躯被震的向右一斜,恰好躲过了那右肋的蛇钻。
电芒在低部练绕倏闪,右臂伸缩间,侧转的同时,华驼子的药锄,生生穿进右侧蒙面人的裆中!
两声凄厉的惨吼,一起空中,一起右侧蒙面人,当嘟声中,蛇钻落地,人亦倒地死去了!
钟魁下冲身形,恰恰射至,钢锥正指向左侧刺伤华驼子的蒙面人头顶。
蒙面人根本不理会钟魁的袭击,双手握住钻把,一搅一拖,华驼子蓦的痛彻心肺的一声凄厉惨号,人跟着翻滚地上,腾旋滚转不已!
钟魁面部表情,倏现狞厉恶狠,虎吼一声,双手握锥,直扑而下,“噗嗤”一声,钢锥穿入那正抽出蛇钻,哈哈大笑,望着手中钻上的血肉,似疯子般的爱抚的蒙面人顶门!
笑声倏止,钟魁身形落地,一个腾跃,业已挽起华驼子翻滚的躯体,双目痛急的望着华驼子那抽搐的小脸,惶声道:“怎么样?”
那种表情,恐怕是钟魁这一生来最为真挚的,看在华驼子的眼中,似是减轻了不少痛楚。
华驼子那散落的眼神,无力地望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道:“敷药……”
钟魁如大梦初醒,突的将华驼子抱置怀中,坐于地下,空出双手,自怀中取出两包药来,三把二把,迅速的撕开,一股脑儿,倒在那血水突突外流,周围血肉翻白的伤口上。
华驼子感到一阵清凉,突现精神的,轻声道:“老朋友,别急,我既能救别人的命,这点伤难不住我,看看他们到底是哪一门派的?”
钟魁闻言,眉头一皱道:“管他们哪一门派的,反正都死了,还是治你自己要紧,你忍着点,待我为你包扎!”
说罢,即动手为其包扎。
华驼子紧皱双眉,喘息着道:“我已预服了夺命丸,药力业已在翻滚时行开,我死不了啦,你将我放下,先去看看,到底他们是谁。”
钟魁包扎好后,不忍拂其意,轻轻将他放于地上,挺身站起,转头一望,心内不由一紧,叹口气,向华驼子道:“老朋友,你的心意恐怕要落空了,他们的死像,都是一样,每个人的脸,都已划的血肉模糊,只差没有抹脖子就是了,那怎能认得出。”
略一沉默,华驼子向业已弯身欲抱持他的钟魁道:“搜身!”
钟魁一怔,姿态不变平平射向近处一具蒙面人尸身,迅捷的搜遍全身,仔细得毫无继漏,竟然一无所得,除了衣服,兵刃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一连几个纵跃,四次搜身,均都是一样。
跃落华驼子身前。
华驼子业已强撑坐起,摇摇头失望的望了钟魁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回去吧!元儿失踪半年,略现消息,竟然落在这重出江湖的骷髅帮手中,看九姑的意思吧!”
钟魁俯身抱起华驼子,口中道:“若非你驼峰中的磁铁,收到了大效,今天你我恐怕也会同先前那小子一样,死在这荒庙之中。”
风雪中,钟魁高大的身形,抱着老友残伤的身躯,大步迈出,怀中传出华驼子轻微的语声:“只不知那小子是什么人?到底是死是活?他既然能将‘魔骨弹’接住抛出,炸死涂掸,就应有自保之力……”
钟魁道:“大殿都被炸垮夷为平地,他能逃到哪里?”
华驼子一动道:“那地道,我们何不看看那地道?”
钟魁停住身形,但旋即迈开大步前进,道:“算啦!找到地道,你我在这种情况之下,又能如何?莫再惹出那暗中隐身之人,我们记住此地,你伤好了再来,反正元儿有了线索,不再同以前一样,没有目标,回去看九姑怎么办吧!”
华驼子再没讲话。
然而他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知道自己的伤势,更知道自己独有的秘方灵药“夺命丸”的效力,所以他不死心的道:“我们何不找地道口,看看情形再走?”
地道中黑黝黝的挺立着战飞羽,像一尊佛,如一尊神,寂然然,悄然肃然。
那双眸瞳中射出的森寒晶光,一扫平日的寂寥,似两座寒星,两道利剑,监视着地道的一个角落。
那双手,快过利刃的手,依旧笼袖。神态之沉隐,如同海岸上的一座大山,耸立盘踞,那种气势,在黑暗中,散发着雄浑似钢的凝重。
冷寒森严已极,声如冰屑崩裂,战飞羽道:“到了在下一亩三分地中,朋友还作缩头乌龟吗?哼!”
声音,激荡得嗡嗡作响,久久始停,传播得老远老远,战飞羽凝神闭目,静听自己声音的传播,测度出此一地底通道之复杂,竟然大出他的意外。
语声静止再无丝丝余响,只有一股地下在冬日特有的暖流,慢慢扩散,无一丝声响。
除身后尚传来地面上的隐隐隆隆之声外,地道中寂静如死。
战飞羽倏睁晶眸,射向前方,暗黑中阻不住他的目光,通道的情形一览无余,凝重的迈步向正前方走去,脚步踏下,轻悄无声,然却缓慢得出奇,每一步,都如同踏在薄冰上,谨慎至极,战飞羽内心的感受就是如此,但在表面上,战飞羽的举止,却异常潇洒,他的行动,如同一个进入神秘窟穴的探奇寻幽者,轻松得很。
此时,战飞羽已经听不到地面的爆声,地道中格外的显得闲静,静得落针可闻,虽不觉寒冷,但却使人自心底对这寂寥生出凛然之感。
战飞羽身形进入丈许,面前现出异象,通道成十字形,向左右有一条同形状,同宽度的通道。
战飞羽身形倏停,双眸精光闪射,巡视一匝,每一寸,每一分地方,都毫不放过,当他望见了十字通道中央顶端的一支蜂巢式小巧圆环后,心中已有警惕,嘴角些微的抽动,肌暗中任何人也看不见,这是他唯一的反应,稳重如山,强烈的透示出力和勇的内涵的躯体移动,一,直套隐在袍袖中的双手,仍然丝毫没有任何准备动作,那双冷寞而寂寥的眸瞳所显示的神韵,已不是精芒闪射,而是他有的那惯常神色,那代表着无需言喻的生硬同酷厉的神色。
紫擎中削瘦的身形,在包裹下,恰于踏正十字通路的中央。
突然——
诡谲奇异出现,十字通道的四处拐角上,悄没声息的,鬼魅般的快捷,伸出了四支暗色的长剑,齐齐袭向战飞羽,而长剑甫出之后,一蓬蓬暗乌丝,细于牛毛,多于飞沙劲疾的偷袭而至。
微哼,战飞羽笼于双袖的手掌,蓦然翻腾,电光石火般迎击长剑,那种快法,又分成四个不同的角度,瞬息间,“咔嚓”连声,长剑抵不住锋利的掌缘,那白中略带青的蓝掌缘,如同金钢钻划玻璃般的削断四把不同方向的利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那么一眨眼的丁点时辰。
双臂倏翻的同时,紫氅飘荡鼓扬,如同舞使旋飞,微细的刺刺声中,紫擎承接了整个的细丝乌光。
战飞羽的紫擎倏然暴卷,翻盖头上,紫氅如有灵性般脱卸上扬,堵贴在十字通道中央顶上的那具蜂巢式圆环之上,蜂巢中“嗤嗤”连响,亮晶晶的寸许长细针,整个穿透紫氅,全缀其上。
身形平地拔起,仰头抬臂,右掌似刀,削向通道顶端,嗤啦声中,顶道生生被斜削下斗大的一片,长达五寸。
连氅跌落地上,仅轻微的一声闷响。
紫袍外露,双脚着地,战飞羽头也不回的,继续向中央通道,以先前同样的姿态,外表看来,极端潇洒,而内里却谨慎至极的向里迈进。
前进不及三丈,通道突然改变,婉蜒曲折,壁面奇突不平,与先所经,大相径庭,战飞羽蓦的一怔,心忖,前面乃是人工改造,此处却浑然天成,难道……
他目射眸瞳,极尽目力,向四周墙壁,上下左右,详尽的搜索,却丝毫没有人工痕迹,战飞羽不由心生疑忌,猛提功力,向四周连击十余掌,顿时隧道中,呼呼生风,碎石粉屑,轰轰飘落,竟是毫无机关削器一类的装置,战飞羽不由大为诧异。
轰落的石屑碎块中,突然隐隐传来了一声闷吭!战飞羽未能细听清楚,凝神听去,又是一声闷吭传来,那是声轻微得极细弱的声音,距离这儿恐怕不会大近!
战飞羽蓦然展开身形,脚不沾地,如灵蛇,似鬼魅,飘飘闪闪,刹那间进入五十余丈,几经曲折,最后闪现面前的,乃是一座天然石洞,稍加整饰的石室。
石室中,一切布置,都零乱不堪,似是刚刚搬来不久,都是一些日常应用物品,显然是未经整理!
在一个角落里,那被劫来的丁元一,嘴中堵着毛巾,痛苦的圈在地上,正蠕蠕而动,轻微的吭声,就是他所发出,战飞羽一眼望去,见石室中毫无岔眼之处,看出丁元一是被制住穴道。
一闪身,飘至近前,双手连挥,顿时解去丁元一被制穴道!
伸手掏出口中毛巾,轻弱的道:“谢谢战大侠两次援手之恩……”
战飞羽道:“那隐身暗中之人,可是逃走了?怎不将你带走?”
丁元一喘息一下,无力的道:“他带着我走不远就会被你追上,他是个心机极端深沉的人,他不会这样干的。”
战飞羽诧异的道:“那他怎会放过你?”
丁元一道:“他不愿杀我,因为他想……”
似乎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期期艾艾的,说不下去。
心胸宽大的战飞羽道:“朋友有难言之隐,就不要说了,你的同伴,可能还没有走,我带你上去吧……”
丁元一感激的,在诧异中有一股莫名的喜悦,稍现活力的道:“驼叔他俩,没被那魔骨弹所伤吗?”
战飞羽道:“魔骨弹根本就没伤到任何人,倒是将他的主子涂禅送到阎王那儿去了。”
沉雄的巨豪,竟也说出了颇带戏谚之语,丁元一的感受,又自不同。
战飞羽双臂抱起丁元一,飞快的向出口射去。
刹时来到暗门处,将丁元一放置一旁,双手齐挥,暗门处顿时被击得砖瓦飞扬,俯身抱起丁元一,借瓦石飞扬未落之时,如钻天鹞子般直冲地面!
脚落院中,瓦石始纷纷落地,动作之炔,功力之强,直羡慕得怀中的丁元一连翻眼睛。
“两位慢走。”
正举步的钟魁闻声,倏然转身,丁元一轻微的一声呼叫,不由喜得钟魁忘情的欢呼一声,如飞般掠到!
丁元一立在当地,虚弱的,但却是欢愉无比。
一抹紫影,如流星般的划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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