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起禄突然一拍手,大笑道:“关老大,是你?”
关孤道:“我什么?”
胡起禄道:“是你伤了她吧”
江尔宁笑道:“嗯,果然脑筋转得快,老狐狸,关孤虽伤了我,你看我可曾报复来?更可曾请出我家人来?”
胡起禄,摸摸八字胡道:“这么说,你还挺懂事;和关老大交朋友是吃不了亏的,而且,最好和他能交朋友别结冤家,因为要与他为敌乃是桩最愚蠢不过的事,你这样做算你对了,是条上策,要不,莫说你不是关老大的对手,就算搬出你家里人来也一样讨不了好,江姑娘,直言由心,还请包涵则个!”
气得江尔宁重重一哼,嗔道:“老滑头!”
关孤摆摆手皱眉道:“谈正事,行不行?”
说着,他问胡起禄:“另外,你还有什么重要消息?譬喻说,除了禹伟行‘悟生院’那拨子人物,‘火珠门’以及‘绿影帮”的余孽等,尚有何方神圣替他们帮场!”
胡起禄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再没有其他码头的人了——哦,‘白衣都’的一批好手正连夜往这边赶,但看情形他们是来不及凑这场热闹啦,‘三人妖’听说全叫你给收拾净了?”
关孤平静的道:“叫我们给收拾净了。”
胡起禄,笑了笑摇头道:“也只有你关老大才能这么轻松愉快的摆平他们;不过,这三位爷可也大狂妄了,居然就敢以他们这点力量便去碰你,真叫自不量力!”
关孤缓缓的道:“在功利的引诱下,世上会有很多人变得愚昧无知……”
顿了顿,他又道:“不去管这些了,——老狐狸,在当前的情势下,我们若以武力硬闯,很明显是难有成功希望的,因此,我们便得想出一个适当的法子来,而这个法子斗智的成分要比斗力的成分来得多……”
胡起禄,点点头道:“当然,这是当然……”
丰子俊接口道:“关兄,你不是曾经告诉过我,说你早已在思量策划了么?可有了个定案没有?”
关孤苦笑道:“我只是思索了两条计策,但却仍觉得不尽妥善,倒还要提出来与大家研讨一下,老狐狸自是要格外指点!”
胡起禄道:“指点谈不上,大伙凑合着磋商一番罢了,俗语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南宫豪,哈哈一笑道:“两个诸葛亮,却也比不过一个‘鬼狐子’啊!”
胡起禄,拱拱手道:“南宫兄是高抬我了,不敢当,不敢当。”
蓬车上,江尔宁倚在挡扳哪里,似笑非笑的道:“你们别在哪里插科打浑了,光是自捧自夸是办不成事的,还不闭上嘴听关孤说,说他的计谋是什么,也好赶快商量着决定了进行,你们不急,我这里倒为你们捏上把冷汗呢……”
气得南宫豪的一张脸顿时泛了紫,但却忍住没有顶驳,胡起禄眼皮子跳了几跳,喃喃的道:“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真他娘的脑袋都大了……”
丰子俊也看出他的拜兄与胡起禄对江尔宁的“言出不逊”业已挑起了心火,他赶忙岔扯开:“关兄,你倒是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呀!”
关孤双眉微皱,颔首道:“好,但大家别吵,行么?”
一转头,他又向车上的江尔宁道:“还有你!”
扮了个鬼脸,江尔宁果然闭上嘴不再说什么了,于是,关孤略为沉默了一下,低沉的道:“我所想的第一个法子,是由我孤身儿犯险,将‘古北口’前的敌人引到禹伟行所在之处,与他们誓死一拼,当然他们不见得会全部将力量集中来对付我,但他们却会抽调他们最佳的人手前来圈围我,因为我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之一,而且他们对我颇为顾忌,这样一来,南宫兄与子俊兄二位所面临的压力便减轻很多,他二位再加上李发帮忙,闯出关去的可能性便要来得较大;不过,这个法子却也有值得斟酌之处,其一,怕他们除了因围截我而抽出的人手之外,所留下来的硬把子乃足以对南宫子俊二兄造成威胁,比方说……”
他抿了抿嘴,接道:“他们只要留下四名。‘真龙九子’中的人物,南宫与子俊便要难以讨好,二位兄台的艺业修为我已有相当了解,而‘真龙九子’各人的本事如何我更加清楚,南宫与子俊二兄若以一对一,堪称可胜,但如以一对二,则绝无幸理,甚至连‘两败俱伤’的结果也难达到,我如离开了,南宫子俊二兄若再被缠死,则他们只要以数十小角色围攻,便可得手一李发创伤未愈,怕也抵挡不住……”
吁了口气,他又道:“其二,就算他们果真集中全力来对付我,留出空隙来让舒家母女及南宫兄等潜过,我在战死之后——这种情形下,我定然战死无疑——他们仍会快马追赶上去截杀,当然,我若战死,也足可取回代价,但却决不可能拖着他们全部与我同归于尽,易言之他们依然会剩余一部份力量去追击你们,这股剩余力量,亦是南宫,子俊二兄所不易抗衡的,有这两层顾虑,所以我仍未决定是否采用此法……”
南宫豪,怪叫一声道:“你疯了?关兄,咱们是生死与共,福祸同当,我们怎能听任你去独自犯险而自家先行逃之夭夭?这是万万办不到的事,不管你这法子有没有任何顾忌,够不够完善,我们是决不会同意的!”
丰子俊用力点头,凛然道:“大哥说得对,关兄你求仁尽义至,难道我们便可贪生而弃志?关兄你对我们还有哪点不够?我们岂能再任你自去那刀山?”
这时,胡起禄摇摇头道:“关老大,你这第一条计策是万万行不通的,‘悟生院’自禹伟行开始,上上下下,全是些使奸计,耍花巧的行家,当然你所用的这个法子他们也会想到,而他们早晓得你们是几个人走在一起,骤然只见你单人匹马独自找来,其心何为,其意何在,乃是不言可喻的事,这样一来,你岂不是自投罗网?如了他们的意?正好,他们可以将你围起来群而攻之,除此之外,禹伟行更会适当的安排足以对付你的人选,再另挑几个多余的好手追杀舒家母女,你这一番自我牺牲的目的就全落空了!”
南宫豪随声应合道:“可不是么,关兄,你和‘悟生院’相处了这么久,你的个性作风他们全清楚,如若你果真一个人去了,他们还会不知道你的企图?”
关孤冷静的道:“你们说的我也考虑到了,所以我方才业已声明这个法子仍有斟酌欠妥之处,但是,有些时候,我们却不能不冒险!”
南宫豪连连摇头道:“我反对!”
胡起禄也道:“这样的事冒点险是在所难免的,但也要看其成功的机会多寡,如果冒了风险,甚至担的性命之危,到头来却没有一点收获,这险也就不值得冒了!”
丰子俊轻轻的问:“关兄,你另外一条计谋是什么?”
关孤踱了几步道:“我的第二个方法是这样的;我们散开来分批走,如今对方所知道的是我们一共有双骑一车,但我们若弃掉车,仔细分配一下分批走的搭档,或许比较容易混过,主要的,他们大多数人认识我,识得你们的却少之又少,只要我们分散开来,多少也减却部份暴露身份行踪的可能——”
胡起禄,满脸层叠的皱纹扯动了一下道:“这个法子倒值得研究,但只是照方式来说,实际上却不能似你讲的内容这样做,因为各位的容貌生像,‘悟生院’方面早已找着丹青妙手依那认得各位的朋友详述绘了图形,按图索骥,照样擒人,我曾看过一张,是南宫兄的书像,可谓唯妙唯肖,巧夺天工,简直就宛似你本人站在面前一样,只要见了图,就包管认不错人!”
南宫豪怔了怔,道:“有这样高明的绘工?”
关孤道:“悟生院的邪门还多得很呢,莫说他们可以很轻易的找到这样技巧精湛的画工,他们甚至可以做到许多专门人材都叹为观止的事!”
南宫豪勃然大怒,咆哮:“他娘的,是哪一个认得我们的人出卖了我们?老子要活剥了他!”
关孤淡淡的道:“十有九八是舒子青那小子!”
“咯崩”一咬牙,南宫豪切齿道:“这千刀杀,万刀剐,天打雷劈的畜牲!”
丰子俊沉沉的道:“现在骂他也没有用,他的罪孽早已死有余辜了,再加上一两桩亦无伤大雅,他有什么可含糊的?关兄说得对,一定是他,也只有他认识我们最清楚,而且,他会竭尽所能的详细描述我们的容貌,不会丝毫掺假!”
双手十指扭绞,发出一阵连串的“咯”“咯”声响来,南宫豪双目中血光隐透:“只要让我捉住他……只要让我捉住他……”
关孤沉默片刻道:“老狐狸,你尚有什么高见?”
胡起禄手抚双膝,思虑着道:“我想想看——”
忽然,他眯着眼问:“对了,关老大,你怎么知道禹伟行在什么地方?连我都不晓得他在‘古北口’哪个位置隐伏着等你们——”
关孤道:“我是猜测,我想他是在城外‘绝春谷’等我们!”
胡起禄猛一拍手,点头道:“有道理,那地方确是个截人的好所在,是险地,是绝地,也是要到关外的人必经之途!我以为你的猜测不会不中!”
关孤冷漠的道:“判断出这些事来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他们仍在哪里,而我们仍须经过哪里!”
干笑一声,胡起禄道:“是的,是这样……”
关孤又道:“我再提供你一点内情,可能对我们有助,对方在‘古北口”外伏设的,八名‘前执杀手’中,有一个是我的人!”
睁大了眼,胡起禄忙问:“是谁?”
关孤道:“双环首夏摩伽!”
胡起禄眼珠子一转,道:“靠得住么?”
关孤点点头道:“绝对靠得住,那是我在‘悟生院’这些年来唯一的知交,也是情同生死的兄弟。”
一搓手,胡起禄道:“好极了,这样一来,情势对我们就多少有点利啦!……”
南宫豪有点急躁的迫:“胡兄,怎么样,你拟出一个方法来没有?”
站了起来,胡起禄没有回答,却一个人开始在大殿上踱起方步来,一边来回走着,一面用手捻着他唇上的八字胡,脸色木然,没有任何表情……
关孤摇摇头,低声道:“不要惊动他,有些时,他出的点子是颇为令人意想不到的……”
丰子俊小声道:“看样子,他像是搞得出不少鬼名堂的那种人!”
关孤颔首道:“要不,怎称‘鬼狐子’?”
忽然南宫豪道:“这人武功如何?”
关孤笑笑道:“一等一的高手,和他的智谋平分秋色!”
丰子俊耸耸肩道:“倒是多才多艺!”
南宫豪犹有些担心的道:“希望他老先生的锦囊妙计不要弄砸了才好!”
抿抿唇,关孤道:“我想不会,尤其在这件事卜,他定将很慎重的去考量每一个过程,每一处细节,他和我们一样明白其严重性——这是生命延续与否的问题!”
丰子俊低声道:“他以前所施展的某些计策出过纰漏么?”
关孤想了想,笑道:“有过,但极少,十之九全行得通……”
南宫豪叹了口气,道:“希望我们不是那仅有的一次……”
他们正在低声谈着话,胡起禄已面色凝重的走了回来,关孤注视他的眼睛,低声问道:“有主意了?”
胡起禄一屁股坐下,感喟的道:“这三千两银子可真不好赚……”
关孤一笑道:“你不是想借机多捞几文吧?”
呵呵大笑,胡起禄一拍胸口道:“天地良心,龟孙子才有这种龌龊想法!”
关孤道:“怎么样!腹案定了不曾?”
胡起禄点点头道:“差不多了,来我们再研讨一下,看看有没有漏洞。”
于是,关孤,丰子俊,南宫豪三人全凑近了,连李发也从蓬车那边步履蹒跚的走到近前,车尾,江尔宁的脖颈亦伸长了一大截……
干咳一声,胡起禄手抚八字胡,慢吞吞的道:“首先,我们使用关老大你的原始方案——化整为零,分批来走,容貌的问题,我可以用易容药水加上一点小小的技巧改换一下便可解决,当然,事后完全能恢复原状,第一批,我先走,舒夫人和我同行,我便先告个罪,要舒夫人权充我的老伴,第二批,南宫兄丰兄,与银心,大愣子一道,我会先赶回‘三灯洼’去,设法连夜打造一具白木棺材——”
南宫豪吃了一惊,急问:“棺材?要棺材做什么?”
翻动着金鱼眼,胡起禄老大不高兴的道:“当然有用,你不要打岔好不好?这具白木棺材表面上看是个白木棺材,实际上却是双层的,上面一层睡死人,下面一层睡活人,不过呢,睡在下面一层中的活人就要多受点罪了,第一是间隔太小,人平躺上连身都不能翻,而且气闷得慌,要挑个身材特别细小的才行,我方才已注意到了,只有那银心丫头生得最是娇小……至于上面睡的那个死人,便由南宫兄委屈一下暂充。”
南宫豪直了眼叫:“老胡,胡起禄,我们俩什么地方过不去?你偏,偏叫我去充死人?”
胡起禄哼了哼道:“在没搞清事实真像之前,你且免开尊口。行不?我有一种秘方配装成的奇药,这种药极为罕见,名叫‘二转魂’,这‘二转魂’服下一粒之后,即呈下述现象,全身僵硬,肌肉泛青带乌,瞳仁扩散,呼吸停止,甚至连脉博心跳也微弱得非要贴在胸口上听老久才能勉强感觉,当然,这人的知觉也早就失去,差不多和一具尸体完全一样,我再弄点手脚,在棺材里散发点尸臭味,行了,一具尸体业已制成,这‘二转魂’吃下一粒是假死,但吃下二粒就是真死了,注意,别以为是王母娘娘的无花果想多吞几粒,那就回生乏术啦……”
老脸一热,南宫豪惊道:“你他娘真会损人!我宁可一粒也不吃……”
没理他,胡起禄续道:“南宫兄就算是大愣子死了的爹,大愣子是孝子,护柩回故里下葬的,丰兄呢?则扮成南宫兄的未亡人——”
大大一呆,丰子俊张口结舌:“什……什么?你叫我扮女人?”
胡起禄冷冷的道:“有什么扮不得的?南宫兄连死人都能扮,莫不成你扮个女人还觉委屈,只因为你年纪较南宫兄轻,而且也俊俏点,加上皮肉稍稍细致些,我给你一制扮,差可像个虎狼之年的半老徐娘,南宫兄这付尊害却只能扮死人,若是扮女人恐怕就得请‘钟馗’来替他换个脑袋才行了,忍着点吧,我们单求能顺利过关,只要不丧名辱节,用些什么法子也就不值计较了!”
丰子俊吸了口气,呐呐的道:“但是,我的嗓音……”
胡起禄龇牙一笑道:“简单,用‘闭喉法’的三分量朝喉结上一点,就会尖细得同女子,十天之后自会恢复原状!”
丰子俊摇摇头,喃喃的道:“闭喉法有这么个妙用,我却没听说过……”
胡起禄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在易容变音这门学问上下功夫钻研的缘故,为了求得这个结果,大愣子几乎叫我试成了哑巴……”
南宫豪脱口道:“好狠!”
胡起禄笑笑道:“其成就如能救人活命,也就无所谓了!”
咽了口唾液,他又向关孤道:“至于关兄,你只好用你一身本事自对方防守较为薄弱之处潜渡过去,然后绕开‘绝春谷’,翻越山峰到谷前十里远的‘断肠坡’与我们会聚,因为对方各人对你是太熟悉了,我可以为你易容,变音,改头换面………
吐了口唾液义道:“但是,我却改不掉你独有的气质与形韵,这种气质与形韵是与生俱来的,是万难变易的,只要是一个和你相处久了的人,他立即便可以感觉出来,那是人类潜在意识的一种本能反应,关兄,你一定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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