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大厅外的甬道朝外走,燕铁衣夹在人群中间的,直叫“前呼后拥”,贸然一看,倒颇有他在“青龙社”堂堂里的魁首威风呢。
其实,他正处在一群刽子手的当中,正面临一场血雨腥风的阴翳之前,这些人个个心怀鬼胎,磨拳擦掌,都准备将他活剥了。
当然,燕铁衣非常清楚,肚里雪亮。
而他也并不是个善人,他早已盘算好,如何收拾这些“不开眼”的跳梁小丑了──他之所以同他们出来,目的便是这个,如同对方的心思一样。
燕铁衣不准备多事杀戮,却也不准备轻饶了他们,他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一个可以反悔反省,却终生不能忘怀的教训。
他希望很快解决眼前的问题,越快越好,因为,他尚须要转回头去接应冷凝绮──大厅内的刘大川与“小蚤儿”魏角,才是正主儿,才是比较难缠的对手。
现在,一行人夹挤着燕铁衣,匆匆来到甬道尽头的前堂,这些人的脸孔上,个个全展露出那样戏谑、残暴,又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们以为要杀人了,要活生生,血淋淋的将这个孤单、幼嫩、孩儿脸的半大小子宰割碎剐了:他们要看这一幕野蛮却刺激的好戏上演,他们希望在血与肉的冷酷分裂中求得兽性的满足,因此,他们期待又迫切,脚步也就更快了。
刚刚来到前堂上,前行的数十名黑衣大汉已突然四散分开,后面的人们也一样四散分开,如此,便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在包围圈的中间,孤立着燕铁衣,那李顺、耿桂、锺名坤、赵家兄弟、“河西三友”等八个人,则各自分立在彼此可以交相呼应又有利攻守的适当位置──这种情形,表示他们并不太过轻敌。
燕铁衣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着,他轻声惊窒的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圆脸肥胖的那人,突然极其怪诞的“啧”“啧”高声发笑,他这一笑,整张面容立时失去了原先的敦厚形状,变得有些疯狂,有点奇幻,也有些空茫的模样,那种模样,和个疯子相似!
不用问,燕铁衣马上知道了那人必是“疯癫李”李顺无异,这种形状,正常人那一个扮得出来,装得出来呐呐的,燕铁衣又道:“各位……各位,你们不可以侵害我,你们当家的说过了——”
“疯癫李”李顺尖叫道:“完了,小龟孙,你完蛋了,我们要宰你,要剥你,要剁你,你的命也完了,老婆也完了,什么都完了——”
“一声雷”耿桂也大吼:“浑小子,你削了我的五根指头,如今正是要你用脑袋来抵偿的时候——”
锺名坤──那乱发蛇眼的大个子,也嗔目切齿的咆哮:“老子看你还有几多威风好使?害我挨了当家的一耳光,我就要你这小王八蛋全身透穿刀洞,叫你不得全尸体”
燕铁衣声音发抖──他不知自己的脸色是不是也配合着变得苍白了:“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样对待我……这是不公平,欠缺道义的……我的妻子还在里面与你们当家的谈判,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分皂白,下此毒手?”
“一声雷”耿桂大叫着警告:“兄弟们,不要上这小子的当,他故意摆出这付可怜兮兮的姿态来争取同情,其实他的功夫厉害,心性更歹毒得紧,只要稍一疏忽轻敌,即将为他所乘,妈的皮,他完全是在演戏……”
“疯癫李”李顺怪叫:“我就不相信他的功夫有什么大不了,看他那熊样,活脱吓得尿了一裤裆,呵呵呵,就像只受惊的兔子,那种人扮的兔子,呵呵呵……”
那“赵家兄弟”中个子修长,扁宽脸膛的一个,也以不屑的口气道:“耿大头吃了这小子的亏,约莫是吓破胆了,这小子碰巧占了耿大头的便宜,却未必占得了我们哥儿几个的便宜,不信,马上叫他见彩!”
乃弟是个粗横块头,也跟着嚷嚷:“阿哥说得不错,这猴崽子会有什么能耐?一把就掏死他!”
耿桂气急败坏的吼:“赵定,赵亭,你兄弟两个不要瞎乱哄,这小子不是好惹的,他如今的模样乃是有心装幸,想打我们个不措手,他可凶得叫你们想不到……”
燕铁衣赶忙仓惶叫喊:“不要动手呀,我老婆还在里面——”
“疯癫李”怪笑如泣:“你老婆!你老婆早就叫我们三爷骑上去了……”
接着李顺凄怖的笑声里,在燕铁衣背后,一杆中空套连,伸缩如意的“环结枪”来得好快,枪尖倏闪,暴刺燕铁衣脊梁而燕铁衣的动作便像是同那”环结枪”的出手有着连锁反应一样,他的整个身体随着枪尖飞起──宛若是被枪尖的锐风带起来的──紧跟着冷虹耀眼,“环结枪”“当”的一声扬荡而起,光华斜卷,使枪的那名魁梧大汉狂号一声,血喷如雨,五仰八叉的倒摔出去──只剩一根血糊糊的内筋吊着那颗脑袋了。
偷袭的这一个,是“河西三友”中的一位。
在一刹那的震撼与惊窒里,燕铁衣身形暴旋,长短两道芒刺交叉飞掠,“河西三友”剩下的两个,刚刚才伸手拨取兵器,两个人的两条手臂已“呼”“呼”抛上了半空;折断的手臂在空中滴着血水,形状是极其怪异可怖的,又似扭曲,又似弯张,却是那样不自然。
这时,“疯癫李”李顺方才来得及扑上,他的一对大板斧狂挥猛砍,又急又虑,一边口中还发出那种似哭似笑的怪异啸号声,燕铁衣根本不在意,他凌空连翻十二个筋斗,剑芒流灿如电,彷佛冷雨交织,丝丝飘罩,于是,李顺踉跄歪斜,身上的衣衫碎布,掺合着斑斑血肉溅酒四扬。
霹雳似的咆哮着,耿桂倾力而上,他只得一枚“流星锤”,伸缩飞射,眨眼间便十七锤分成十七个不同的方向砸往燕铁衣!
燕铁衣旋闪腾回,“照日短剑”蓦然定竖如峰指天,就有那么准法,当“流星锤”的十七团光彩还未消失的一刹那,剑刃已经“仓当当”的绕缠住了“流星锤”的细铁炼,不知是剑缠锤抑是锤缠剑,总之,缠住了。
“赵家兄弟”赵定、赵亭,各执一柄大砍刀,猛虎似的分自左右砍杀过来。
耿桂大吼一声,奋力扯锤。
唇角的笑意才漾,燕铁衣的手腕倏翻,他自己的力量,加上耿桂拖扯的力量,拳大的“流星锤”猝然飞弹,但见黑影如球,“赵家兄弟”中的老大赵定已骤而惨嚎,抛刀抚胸,连连打着旋滚了出去──斜弹出去的铁锤,正好击中赵定的右胸下侧,肋骨折断之外,这一家伙更砸掉他十年的功力
在星锤幻映的同时,燕铁衣翻腾七次,“太阿剑”剑芒吞吐,有若秋水泓泓,耿桂“嗷”的狂吼,一只右眼眼核业已挑起了好高!
“赵家兄弟”的老二赵亭,也是眼前唯一幸存的“好手”了,他不禁心胆俱裂,魂飞魄散,一面拼命挥舞着大砍刀,一边哭似的尖叫:“上啊,并肩子一起上啊……”
吼喊连声,十几个高头大马的黑衣汉子往前便冲,单刀劈斩,声势倒也不弱。
眼皮子都没撩一下,燕铁衣单膝沾地,“太阿剑”“削”声倒划一圈光弧归鞘,在那座光弧形成的过程中,十几只携着单刀的人手便撞跌成了一片!
正面,又有十多名黑衣大汉悍不畏死的挥刀扑上。
“照日短剑”贴地飞卷──彷佛一张晶莹的光毯舒展扩张,又似水银曳地,于是,又十几只脚也滴溜溜抛窜滚动。
哀号声与悲嗥声响成了一片,凄厉而惨烈,人体在翻腾、扑跌、推撞,鲜血成浆,流洒溅染,这付情景,不仅残酷,更是破人心胆!
像一窝老鼠打翻了一锅沸汤,剩下的那些黑衣汉子们狂呼骇叫,纷纷夺路奔逃,丢盔曳甲,掷刀抛枪,刹那时跑了个人影不见──兵败如山倒,可不是?
那赵亭,居然没有开溜,却大吼一声刀若匹练般卷了过来
燕铁衣懒洋洋的注视着对方的动作招式,蓦而足尖一跳,单刀一把抛起,他的短剑横挥,“仓”一声火星四溅中单刀直飞敌人!
身形猛偏,赵亭的大砍刀由下往上硬崩“仓当当”那柄飞射而来的单刀便直钉入梁,但是,燕铁衣的短剑也就在此时六次透入了他的双腿,剑剑对穿,一条腿上六个血窟窿。
挣扎着,爬抓着,“疯癫李”混身浴血的往这边移近──他全身上下,至少有几十处剑伤,有的掉肉,有的破皮,有的伤骨,但却要不了命,现在,他真像疯了一样,居然仍图再做一击。
微笑着等待李顺爬近,燕铁衣淡淡的道:“朋友,你还想做什么?”
脸孔歪曲,血污满布,李顺喘息如牛:“好……小子……你……你装……得……真像!”
燕铁衣安详的道:“人生和上台唱戏一个样子,换个角色扮演,也是一种情趣──不过,我不认为你如此辛苦的爬过来只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骤然跃身而起,李顺手上紧握着只剩下一柄的板斧,猛砍燕铁衣天灵,同时尖吼:“对了——”
李顺的这一招,好有一比──螳臂挡车。
燕铁衣连剑也懒得用了,他身形不动,右脚尖暴飞而起,“澎”的一声闷响,踢中李顺下颔,把这位“疯癫李”胖大的身子整个踢得倒抛起来,连人带斧,重重仰跌出五步之外
短剑归鞘,燕铁衣搓搓手,悲悯的道:“何苦?”
他一转身,发觉“一声雷”耿桂正倚在一间密室的门框边坐着,一手抚着血糊糊的左眼,一边用那只剩下的右眼痛苦的瞪着自己,身子还在不停的,一下又一下的抽搐
点点头,燕铁衣温和的笑道:“老耿,我这一脚,比起你们当家的那腿上功夫如何?”
呻吟了一声,耿桂又痛苦异常的抽搐了一下,他竭力提着一口气,孱弱的道:“你……你是谁?到……到底……是谁?”
笑笑,燕铁衣回身大步出门,抛下的三个字却有如金铁铿锵:“燕铁衣。”
大大的一震之后,耿桂蓦然几乎捶地、嚎啕痛哭:“都是你们不信我的话……不听我的劝啊……老天……”
※※※
燕铁衣是从前面院落中飞越刺网,飘至屋顶上的,对他来说,屋顶面的“鱼鳞瓦”并不难揭,穿过瓦面下的“承尘”更容易,现在,他已经轻轻割裂了一块“承尘”的木质嵌板,移开一缝,下面大厅的景色赫然入眼,清晰明确。
大厅里的情形,令燕铁衣觉得既好笑又轻松──并不比他想像中那样的险恶尖锐,反之,居然柔和得带着那么一种绮丽风光。
冷凝绮正在和刘大川谈笑风生,一个是低颦细语,嗔嘻作态;一个是眉飞色舞,指手画脚;两人距离很近,冷凝绮似是有意展示她天赋的本钱,她微仰着那张美艳妖冶的面庞,轻比着纤纤玉骨似的兰花指,更不时扭动着她水蛇般的腰肢,挺高胸脯,摆动丰满的臀部,吹气清芳,檀口传香,刘大川的模样业已到了唾涎欲滴,色授魂与的辰光了。
两人根本没有谈论正题,全是在扯些闲篇,风花雪月,鸳鸯蝴蝶,女的是眉目传情,巧笑倩兮,男的是色心越盛,不迷自迷──冷凝绮有意像这样拖延时间,以待燕铁衣回援联手,刘大川则不提正事正中下怀,他更盼望延宕下去待到他的手下们收拾掉那“小老公”之后回来报捷,他便可以或软或硬,人财两得了。
就像这样,双方各怀鬼胎,在持续着打情骂俏的局面,刘大川似乎已经认定可以达到目的了,他以为,冷凝绮这类的女人,压根就是不安于室,水性杨花的荡妇一型,手到擒来不敢说,至少,也不会耗费多大功夫。
或者,冷凝绮人尽可夫,生张熟魏俱可入幕,但是,刘大川没有想到的是──这却也要人家心甘情愿,自家乐意奉献才行,似他的这等情态,只怕是过份看俏些了。
唯一神情不安的就是魏角,他不停的来回走动,一下贴到门边倾听动静,一下焦灼惶恐的四处投视,有时抓耳搔腮,有时围厅绕转,总之,模样忐忑忧虑之极。
在冷凝绮同刘大川突然扬起的一阵笑声里,冷凝绮不知向刘大川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刘大川回过头来,竖着一双倒八眉叱喝:“小蚤儿,你转来转去,发的是那门子失心疯?好好的人,也叫你这等浮躁猴急的样子给弄烦了,真是他妈的!”
魏角讪讪站向一边,涩涩的道:“是,三爷,弟子只是心里有点急躁,不知怎的老是忧忧惶惶,不落实……”
刘大川哼了一声,道:“那是你闲得没事做的缘故,急什么,躁什么?天塌下来自有三爷我抗着,还犯得上你来害愁?说你庸人自扰,一点也不错!”
冷凝绮媚笑道:“是不是小蚤儿瞧着我不顺心呀?”
刘大川忙道:“笑话,他敢?我看着都这么顺心,他还敢不顺心!他有几个胆子?”
眼波如火,冷凝绮腻着声道:“三爷,我看,找点事叫他干干吧?”
哈哈大笑,刘大川目光一转,指了指那个仍然穴道未解,僵立赌台后面的”师傅”,道:“小蚤儿,我看你闲得发慌不是!台子后面的‘大葫芦’还定在那里,你去把他穴道解了,推拿推拿,这老小子手艺不错,别血气封久了弄瘫了他——”
魏角一言不发,走到台盘后头,仔细检视着那叫做“大葫芦”的“师傅”,只见他忽然伸手一拈,两指上拈起根细长的棕红色发丝,吸了口气,他喃喃的道:“头发?用头发制穴?”
刘大川也听到了,也望着冷凝绮,一伸大拇指:“小娘子,真有你的,想不到人生得娇美,功夫更是高人一等——”
冷凝绮笑着谦虚:“那儿话呀?三爷,比起你来,我这点玩意可是腐木萤光,不堪与皓月争辉了……。”
于是,在刘大川得意张狂的笑声里,“小蚤儿”魏角却好似在和谁赌气一样,猛的一拍“大葫芦”背心,又飞快拍打他的胸胁等处,“大葫芦”蓦然呻吟出声,魏角已将他整个人抬起,“哔啦啦”的直摔在台面上!
呼一声,冷凝绮似是遭了惊吓,掩着小嘴惴惴的低呼:“天呀,他该不是要整死那个人吧?”
脸皮一紧,黑麻坑泛闪着油光,刘大川吼道:“小蚤儿,你干什么?轻一点不行?你是在和赌气,还是想吓着人家这位娘子?妈的!我看你又皮痒了?”
魏角没有哼声,他弯腰把“大葫芦”仰瘫过来,准备开始推拿活血,一边却抬起脸来,以怨毒的眼光盯向冷凝绮──他明白这是冷凝绮在施暗箭──但是,他那怨毒的眼光却在投向冷凝绮面庞上的一刹那,蓦地骇然颤抖,瞳孔扩张,就像白日见鬼一样发了直——
刘大川也察觉了这种情形,他连忙咽回冲到口边的叱骂,抬头回视──我的天,就在厅顶的“承尘”一角破口上,燕铁衣的面庞那样清楚的展现着,以一种柔和的微笑迎接他们的注视。
猛的跳了起来,刘大川手指着厅顶,气急败坏的大吼:“妈的,他妈的,这小子怎么会跑到那上面去?这是怎么回事,那些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呢?他们那些人呢!都死净了么?”
一股寒气泛透全身,魏角忍不住机伶伶的打了个哆嗦,心往下沉,肌肤上起了鸡皮疙瘩,连面孔也变成灰土土的了,他知道,他的判断业已不幸而中,完了,这一下完了
刘大川犹在暴跳如雷:“蠢材,饭桶,一帮子不中用的废物;几十上百条汉子,居然连这么点小事也办不了?只要伸个小指头就可以点倒点穿的一个免崽子,却竟让他跑掉?李顺、耿桂、锺名坤、赵定、赵亭,还有‘河西三友’,你们都在那里?还不快快给我滚进来拿人?真正一泡稀尿啊……”
魏角吸了口气,脸色阴晦绝望,一开口,先打了两个冷颤:“三……三爷,甭指望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他们只怕全已经躺下啦——”
刘大川形容凄怖狞恶忿怒的吼:“放屁,那些人又不是木头,就这么容易叫人放倒一地?这小子也没有恁大的道行,眨眨眼的辰光,他能收拾下如许多人?”
表情沮丧,魏角沉沉的道:“到了这等节骨眼下,三爷,你还不相信弟子的忠告?三爷,今晚我们业已碰上了煞星,恐怕……恐怕就要一败涂地,冰消瓦解……”
咆哮如雷,刘大川口沫四溅:“满口胡柴,小蚤儿,你全是在满口胡柴,你他妈的吓破胆了,莫非连头也吓昏了?简直是危言耸听,混帐透顶!”
突然银铃似的笑了,冷凝绮道:“三爷呀,说真格的,小蚤儿讲得一点也不错,你那些徒子徒孙,现在只怕全躺下啦,谁叫你存心不良,妄图害人亲夫,又想谋人妻子,夺人财物来着?这就叫现眼报,活该你时运不佳,霉字当头——”
大大的摇晃了一下,刘大川脸孔扭曲,形色猝厉有如恶鬼,他目露凶光,脸上的麻点颗颗,阴阴泛红,颤巍巍的指着冷凝绮,他嘶哑的吼叫:“你你你……你这臭婊子,你他妈的果真说变就变?好毒的心肠……”
冷凄凄的一笑,冷凝绮阴沉的道:“别他娘在那里自作多情,你也不撤泡尿照照你那副熊样?姥姥不亲,舅舅不爱,还当你是潘安再世?呸,便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姑奶奶也不会看上你;我心肠狠毒?大麻子,你却犹要狠上十分;人财两得,还想杀人亲夫,说说看,你还是个人种不是?你还算有颗人心没有?姑奶奶如果是婊子,你这孙头就是婊子养的——”
几乎一口气没喘上来,刘大川的一张面孔涨赤有如火炭,他狂吼道:“我宰了你这浪蹄子,骚淫货,竟敢耍弄你家三爷……”
冷凝绮尖峭的道:“你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麻子照镜──自找难看!”
刘大川猛一挫身,声如霹雳:“小贱妇,你死定了……”
于是,厅顶上,燕铁衣飘然而落,就落在刘大川的右侧五六步处。
“呼”声半转,刘大川狂暴的叱喝:“报名受死,免崽子!”
燕铁衣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道:“别紧张,三爷,咱们谈谈再说。”
刘大川嗔目切齿的大吼:“谈个狗屁,老子同你这对奸夫淫妇拼了……”
轻喟一声,燕铁衣道:“这样做,你会后悔的,你的那些手下便是榜样。”
刘大川双掌当胸,粗暴的喊:“老子宰你权当宰只鸡,后悔个熊?我问你,你又把他们怎么了?”
燕铁衣淡淡的道:“如果有机会,你自己看看,前堂里外净躺着些人,还有满地的血。”
眼皮子急速跳动,刘大川愤恨至极的叫骂:“小兔崽子,小王八蛋,你你,你通通杀了他们!”
摇摇头,燕铁衣道:“有的死了,有的还剩一口气,我是个慈悲人,所以,留着他们剩一口气的较多;这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或者重了点,但却可使他们终生难忘——”
呆窒了一下,刘大川怒吼:“老子不信,你没那个本事!”
一边,冷凝绮冰寒的道:“让这麻皮试试。”
笑笑,燕铁衣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怕只怕,一试之后就有人要悔恨不及了——”
刘大川激动又厉烈的道:“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唬得住别人,可唬不住我,看我一个一个拎下你们的脑袋来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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