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燕铁衣垂手站着,并让开一边。
骆真真眼睛一挑,有些恼怒的道:“你怎么不说话?”
燕铁衣不解的道:“说话?大小姐,我,我说什么话呢?”
骆真真道:“你不会说--大小姐,再坐会儿吧?”
吃了一惊,燕铁衣忙道:“那是友侪辈讲的话呀,大小姐,我怎敢如此放肆?你是主子,我是下人,你要到那里去,我怎开得了口来留你呢?”
骆真真嗔道:“你还是不像你嘴里说的那样喜欢和我聊天,否则,你就会情不自禁的冲口留我了,哼,我说你说得不错,心口不一!”
燕铁衣赶紧打拱作揖的道:“大小姐,我绝对没有一点口心是非的地方,我可以向大小姐发誓,我--”
哈哈笑了,骆真真道:“得啦,看你急成那样子,倒底还嫩,一句话就激得你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我看了!”
燕铁衣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大小姐!”
两个人一说完话,立即都觉出了话里的含意似是明显的在影射着什么,骆真真首先又怔住了,燕铁衣这一次无法装傻,只好讪讪的低下头去。
骆真真惊疑的自问--今天自己是怎么啦?像是着了什么迷一样?老是一开口就不知下觉露了底?
燕铁衣却一个劲警告自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别弄到把自己拖下了水,那就大大的有得瞧了!
摔头,骆真真像要逃避什么似的道:“我走了……”
忽然,燕铁衣在飘浮的感触中记起他还有件重要心事忘了问,也顾不得什么技巧了,他急急的道:“大小姐--”
猛的站住,骆真真迅速回身,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你--?”
燕铁衣楞楞的道:“待会大厅里议事,除了老爷主持之外,府里还有些什么人参加呀?”
想不到燕铁衣叫住自己却是问的这个题目,骆真真像是被人浇了一头冷水,心儿猛沉,脸上的表情也就变得懊恼了……
“不关你的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燕铁衣赶紧陪笑道:“我,我也不想问这件事!”
怔了怔,骆真真疑惑的道:“明明你问了,又说不想问,你是什么意思?”
讪讪的搓着一双手,燕铁衣腼腆的道:“我是‘急中生智’嘛!……要找句话来留住你,我不敢明着表示,只有……胡乱发个问题使你站住,藉此达到心里所想的目的……”
春风溶雪也没有这等的快法,骆真真的面容上当时解冻,换上的是一脸妩媚的笑意,她伸出纤纤玉指虚虚点了点燕铁衣:“人小鬼大不是?我早就说过了,小郎,你好精刁!”
往回走了几步,她风情万千的轻抚着鬓发结,笑道:“说真的,小郎,我得要回后院了,娘会找我,以后有的是时间,够得我们聊了,府里今天是比较紧张,议事在我们这里召开,总得防着点别出纰漏,虽然外面四周派上了十名‘府街’调度,厅里也有七名‘府街’专司武备,但大家仍须提高警觉,你没事少朝那边凑,以免他们发生误会……”
燕铁衣笑道:“我晓得,孙大爷已经特别交待过了!”
由骆真真的话里,业已透露出大约的情况来……“大森府”与会的人物除了“府宗”骆暮寒之外,只有前、中、后三堂的“堂首”参加,十七名“府卫”只是担负警戒之责,换句话说,“小无影”丛兆也没有参加会议了……!
燕铁衣微微有些失望,丛兆既未与会,就未必能尽意中商讨的机密,事后再叫他去刺探,非但容易启人疑窦,更难以搜罗俱全,尤其是,时效上太不经济,看情形,非得他自己冒险出马不可了!
议事不久就要开始,如果他要潜入窃听,此刻就该准备了,早先,当他概略探悉府外有些什么人物要来聚议的时候,也隐约晓得了“大森府”与会的可能是那些人,但他那时不知道丛兆等人业已回来,以丛兆此行的任务来说,一旦赶到,就极有可能参加会议,如今,既由骆真真口中证明连丛兆也不能参加,可见这场聚议的机密性与严重性,燕铁衣求实了这一点,心里焦急,希望骆真真不再拖延,这会就离开--。
真是天从人愿,骆真真笑道:“小郎,晚上我再叫你替我出去买些东西,回来后顺便到巧亭坐坐!
燕铁衣忙道:“是,等客人席散了,我过来听差遣。”
刚要移步的骆真真,才只转过半边身子,目光朝来路一瞥,却迅速变了颜色--表情那么快就冷漠下来。
燕铁衣耳中也听到了急促的脚步音,他回头望向那条通到后院的小路上,嗯,看见了两个人正匆匆往这边走来,前行的是骆真真的贴身丫环小翠,站在小翠身后的,却是个身材修长,一表堂堂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作书生打扮,一袭天青夹绸袍子,襟领处洒绣着黑色松纹固,满头丰润的黑发高梳束以绸结,宽额隆准,目若朗星,唇红齿白之外肤如白玉,的确是个英挺潇洒的人物!
但是,不知为什么,骆真真似是对来人没有好感,才一看见,神色业已不善。
小翠也发现了站在前面的骆真真,她兴奋的,气嘘嘘的欢叫:“在这里,小姐在这里,可叫我们找着啦,章公子,那不是小姐吗?这一下你不用急着到处乱转了!”
被称为章公子的俊逸书生立时喜上眉梢,他脚步加快,就像飘在空气上似的履不沾尘,眨眼回到了面前!
骆真真冷冷的站在原地,不言不动。
长长一揖,那章公子大笑道:“真妹,你害我找得好苦啊!”
哼了哼,骆真真道:“鬼叫你来找了,无聊!”
章公子面不改色的道:“别才见面就给我钉子碰呀,三个多月未睹玉颜,可真令我寝食难安,朝思暮想,刚一进门,我就和爹分开直到后院来了,乾娘说你出来散心好一会啦,害得我拉着小翠到处找,几乎把‘大森府’都踏遍了……”
小翠也在一边道:“可不是,小姐,把章公子急得什么似是的!”
脸一沉,骆真真道:“你少开口!”
伸伸舌头,小翠往后退了一步,果然不说了。
那位章公子却视若无睹,耳如未闻,笑语自若:“本来呢,今天的聚会我来不来全不关紧,只要事后与乾爹一谈就全明白了,因而早些时也通知了乾爹说不来凑热闹啦,是我磨着爹要来的,先时一进门,乾爹还颇出意外呢……真的,你知道我可都是为了你才老远巴巴赶来的呀,上次一别,又有三个多月了,这三个多月的日子可真叫人难挨!”
骆真真讥诮的道:“你也照挨过来了,反而气色更好,人也像长胖些了!”
章公子不以为忤,打蛇随棍上:“当真?那也全是因为要与你见面之故,人逢喜事精神爽呀,哈哈哈!……”
骆真真冷笑道:“见你个大头鬼了!”
章公子旁若无人,滔滔不绝的道:“喝,府里的‘群英堂’今天可摆设得好堂皇,好华丽,里里外外,全挤满了人,不要说四面的岗哨守卫了,光是那些与会的大头儿们带来的扈从,跟随,护卫就有两三百人,乱哄哄的好不热闹,我看见前堂管事白老头子正在满头大汗的忙着招呼,我们的总管孙大爷约莫又是愉空养精神去了!”
一边的燕铁衣解释道:“孙大爷张罗了一上午,累得慌,正在歇息!”
突然语音一停,章公子以一种极端不屑的眼光扫了扫燕铁衣,头抬得高高的,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大胆狗奴才,是那一个王八蛋教你的规矩--随随便便插嘴拦话?你不知道这里没有你开口的馀地么?”
燕铁衣脸色立白,他嘴唇抖了抖,默默垂首无语!……
正眼也不看过去,章公子厉声道:“滚下去!”
燕铁衣低看头,纹着手,委委屈屈的道:“是,章公子……”
冷冷的,骆真真道:“小郎,你给我留在这里。”
章公子忙道:“真妹,我们多日不见,有好些话要谈,这个奴才刁滑奸狡,多嘴多舌,一点规矩不懂,你叫他留在这里惹什么厌?我看还是叫他--”
骆真真漠然道:“这孩子姓张,叫小郎,是个非常纯洁、忠厚又稚真的青年,他刚来府里没多久,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你‘大地十剑’中坐第三把交椅的章老太爷的贵公子‘星菱剑’章凡,还请章公子看在我这没有教养的主人份上赐予恕宥。”
尴尬的直打哈哈,章凡道:“言重了,言重了,真妹,我骂的是他,可不是你呀,再怎么说,我也舍不得斥责你一句话,一个字……”
骆真真寒着脸道:“你可以试试?”
章凡涎着脸笑:“我那敢呀?好──。”
骆真真怒道:“章公子,请你少在这里把肉麻当有趣!”
章凡忍耐着道:“何必这样嘛,真妹,当着下人面前,你多少也得给我留几分颜面!”
冷笑一声,骆真真道:“你也还要颜面?我以为你早把脸换成铁铸的了!”
神色微变,章凡道:“数月不见,我老远跑来看你,你就拿这种态度对待我?”
骆真真尖锐的道:“你要我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你才满意?和你一样肉麻,一样恶心?我也并不稀罕你这份令人难以承受的‘盛情’!”
章凡双目中像突然冒出火焰,他重重的道:“你说话要斟酌,我对你业已是格外容忍的了!”
凛然一笑,骆真真强硬的道:“章大公子,你真吓我了,你就不容忍又能把我怎么样?或许有人含糊你‘星菱剑’章凡,你也可以试试我怕不怕?”
章凡呼吸急促,脸已铁青,他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敢?”
上前一步,骆真真冷沉的道:“谅你不敢--章大公子,‘大森府’可不是这么容易任人撒野之处,只要你稍一越规,我就叫你来得去不得!”
章凡气得几乎把牙磨碎:“你你!……这是说的些什么话?我可以教训你,因为我是你的义兄,这是宗法,这是传规,你……你竟把我当做外人,当做仇家来看了?你叫我来得去不得?好,好,我就去不得,我倒要看看,是乾爹还是乾娘要宰了我!您简直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你有本事就叫人来收拾我吧!”
骆真真冷森的道:“这是我们的事,你不要扯到我父母头上!”
章凡大叫:“我就要让乾爹乾娘出来评理,你简直是目无兄长,你想造反了?”
惊慌无已的小翠抖索索的劝解道:“章……公子……请息怒……我们家人……小姐就是这个脾气……其实你是无……心的,吵过……就没事了……你可别……和小姐……当真……”
骆真真怒道:“小翠,你下去,那个要你上来多话?”
小翠面无人色,可怜兮兮的道:“小……小姐,章公子只是一时气愤……你就算了吧………要不,叫老爷夫人知道……又是我要吃生活了……”
骆真真冷冷的道:“这是我的事,不会牵连上你,你下去,不许再说了!”
小翠不敢再说什么,悄悄退下,却蹑手蹑足的溜走了。
一侧,燕铁衣垂手肃立,没有任何反应。
章凡悻悻的双手叉腰,绷着脸直喘粗气。
一扬头,骆真真道:“小郎,陪我出去走走!”
燕铁衣迟疑的移动一步又站住,模样显得十分为难,一付进退维谷的神气。
这一下,章凡可抓住出气的人了,他大吼一声,厉叱道:“狗奴才,你是想作死呀?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大西,居然要插一腿进你家主子的事情中来?瞎了眼的畜生,你再不快滚,看我打断你那一双狗腿!”
转身便走,骆真真道:“我们走,小郎,不要理那疯子!”
燕铁衣怯生生的道:“大小姐,这……”
一瞪眼,骆真真逭:“你怕什么?一切有我,谁敢把你怎么样?”
犹豫着,燕铁衣瑟缩的道:“大小姐,我看你还是……”
猛一跺脚,骆真真愤怒的道:“你跟不跟我走?”
燕铁衣低下头,老老实实跟了上去,然而,他也才走出几步,后面,章凡已在咆哮如雷:“狗奴才,你给我站住!”
骆真真头也不回的道:“不要理他!”
于是,燕铁衣只好脚步不停,继续跟进,两个人还没走出太远,风音骤起,半空中一条背影有如鹰隼般罩下。
贴地侧旋,骆真真低叱:“小郎,快跑?”
在这里,燕铁衣的身分只是一名不会武功的小厮,他必须配合这个身分才行--虽然章凡这凌空一击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但他却不能闪躲,于是猛然间他骤觉双颊如火,股侧似裂,业已挨了两记巴掌加上一脚,整个人骨碌碌的翻滚出去!
“小郎--”
骆真真尖叫如泣,飞扑向燕铁衣身边,只见燕铁衣面颊青紫,唇角泛血,抱着右腿不住的抽搐,混身上下沾满灰土!
匆匆蹲下,骆真真急忙以自己的雪白丝绢替燕铁衣拭抹血迹,她满脸惊慌痛苦之色,双目隐泛泪光,哑着的音道:“小郎!……小郎!……伤得重吗?伤在那儿?痛不?都是我害了你!”
燕铁衣强忍疼痛,艰涩又口齿不清的道:“没……没什么……大小姐……我……还好………”
骆真真一边替他拭血,一面伸手抚摸他肿紫的面颊,又怜又爱的道:“真没什么?真的没受大伤?”
摇摇头,燕铁衣抽搐了几下:“真的,大小姐……只是流了点血!”
一下把丝绢塞在燕铁衣手中,骆真真跃身而起,六尺外,章凡环臂当胸,双目圆睁如铃,额上浮凸着青色的筋络,连脸孔也气成褚赤了!
骆真真激动待全身直抖,她咬牙切齿的叫:“章凡,你今天必须还我一个公道!”
章凡暴烈的道:“我便活活打死这奴才你又能如何?”
愤怒使骆真真热血如沸,她弹射向前尖叱着:“这就给你答覆!”
章凡飞身闪躲,骆真真出手如电,照面便是九招十九式!
腾挪翻移,章凡连连退让,一边大喝:“你还不住手?”
骆真真旋走扑击,又快又凌厉,掌指飞纵,风声啸锐!
竭力躲避的章凡,眼见骆真真越来攻势越狠辣,先是招架业已挡不住了,他急得怪叫不止:“你疯了?你真要逼我还手?你快停住--”
就在这时--
精舍中,总管爷孙云亭衣衫不整的踉跄奔出,一边惊呼:“什么事?什么事?”
林隐处,花棚下,楼角边,同时人影闪掠,翩如大鸟般扑来了十多条大汉!
一音叱喝,比所有的人都快,另一倏身形曳空而至,斗然插入骆真真与章凡中间,双手飞翻,掌已硬上将两人分开!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骆府的二少爷骆志昂!
甫一落地,骆真真已连连跺脚!
“弟弟,你这是做什么?我非和章凡拚了不可--”
章凡也气吁吁的嚷着:“二弟,你来得正好,你评评理,看有没有像你姐姐这样蛮横的人……”
哈哈一笑,骆志昂扮了个鬼脸:“你两个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每次见脸,不是吵就是闹,都返老还童啦?今天更好,居然动起手脚来了,我的乾哥哥,你就是不怕大伯打你屁股,也不怕我姐姐,以后不理你?”
章凡十分窘迫的道:“二弟,我也没还手,一直是你姐姐在欺负我,不信你问小翠--”
青着脸的,骆真真怒道:“鬼才有这胃口欺负你!”
骆志昂忙道:“先别吵,先别吵,如果把大伯和爹爹,吵了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十九个“大森府”的人物早已分立四周,却俱皆满脸迷惑之色,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是“府宗”的千金,一个是“府宗”的义子,也是“大地十剑”中第三剑“光轮”章琛的宝贝儿子,这样的关系,却怎生演起全武行来了?
骆志昂急急过了上去,笑嘻嘻的道:“各位大哥,没事没事,我义兄是与我姐姐闹着玩的,惊动了各位实在抱歉,请各位大哥自回岗位,这里马上就清静了……”
面相觑了一阵,十几名大汉又再满头雾水的纷纷退下,总管爷孙云亭赶忙走了上来,纳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子事呀?二少爷。”
骆志昂低笑道:“准又是乾哥哥在姐姐面前吃了亏,一时忍不住气,才动了手脚……”
摇摇头,孙云亭走上去微微拱手:“章公子来了?”
章凡大刺刺的点点头,自鼻孔中哼了哼,眼睛又望上了天。
孙云亭虽是一向知道这位乾少爷的脾气,却也觉得老大不是滋味,他板着脸转到一边,同骆真真道:“大小姐没有事吧?”
骆真真狠狠瞪了章凡一眼,道:“当然没事,凭他那几下子,差远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向后院那边。
章凡咬了咬牙,气得青筋又起。
过来一扶章凡肩膀,骆志昂笑道:“走吧,乾哥哥,我陪你散散心,消消火去,可别再闹了,今天日子不同,好多外客全在府里,又有要事聚商,大伯与爹的心情都很沉重,一个惹火了他们,大家都不好看,我第一个就要吃不消……”
一边朝前走去,章凡一边犹在悻悻然的道:“你没在这里,不知道刚才的情形,二弟,不是我没修养,实在你姐姐太不给我留脸,才一见面,就冷冰冰的语中带刺,我一再容忍………那狗奴才又来火上加油……气死人了……那狗奴才就像一头你姐姐养的狗……围在身边老是不走,令人生厌……你晓得……”
人去声远,却还隐隐约约,传来章凡的怒骂……
挣扎着,燕铁衣从地下站起来。
走过来扶起燕铁衣,孙云亭的眼光是谅解的,表情是怜悯的,他摇摇头,掸拂着燕铁衣身上的灰沙,深深叹了口气。
抹着唇角的血污,燕铁衣哆哆嗦嗦的道:“大爷……恕罪……我……我不是有意……有意要惹章公子……生气……”
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孙云亭慈祥的道:“不用说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孩子,苦了你。”
脸颊的肌肉抽搐着,燕铁衣音气孱弱又瑟缩:“大爷……他……他不会叫我……走路吧?”
孙云亭神色严肃的道:“谁叫你走路?章公子么?他凭什么?你是我手下的人,要怎么办也是我的事,他管得看着一段?哼,等他真个成了骆家的女婿再发威不迟!”
燕铁衣畏怯的道:“大爷,我怕章公子不会饶我……”
孙云亭冷冷一笑,道:“小郎,你安心给我干,什么事有我孙大爷替你担当,追随‘府宗’二十馀年,孙某人这张老脸多少还能卖出点价钱来!”
燕铁衣是一付感激涕零的样子:“大爷对我的爱护,我这一辈子是忘不了的……”
颜色缓和了些,孙云亭道:“快开始聚会了,那边没你的事,你到后头去清洗一下,搽搽药,顺便躺会儿,待我把事情处理妥了,找个大夫回来给你看……”
燕铁衣惭疚的道:“不劳大爷费神,我只是皮肉受点苦,没大伤……”
摇摇头,孙云亭愤然道:“也没见过这等骄狂跋扈的人,堂堂一位公子,居然为了些许小事就朝一个下人童子出气,拳脚交加,打得人鼻青眼肿,还有没有半点风度?哼!”
按着,他又道:“你去歇着吧,小郎,不用管别的事了,虽说你自以为伤得不重,还是找个大夫来看,比较妥当,你筋骨尚嫩,有时扭折了也感觉不出,年轻人不知道厉害,到了我这把年纪,就晓得身子调养的重要了……”
又谢了一声,燕铁衣一拐一拐的走回后面那间屋里,他移动得如此缓慢辛苦,以至看上去令人觉得他一定是伤得不轻了。
孙云亭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再次微微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一阵折腾下来,时间业已不早,“群英堂”那边,由骆暮寒主持的议事,就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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