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城里头,的确充满鬼气。四处或挂或躺皆是白骨骷髅,兵刃散乱遍地,想是昔日惨烈战争所留下。更有一间厅室摆放了整齐的身首分家之骷髅,显然是当时被砍下脑袋的大屠杀,足足有上千具之多。幸好是白天,若在夜晚,纵使无此乌云鬼魂,照样能把人吓死。
毛头勇闯上来,发现声音传自右侧靠崖古塔状楼阁,他冲上第七层最高楼,已发现黑心道人吐血于地面,毛盾则狠咬狠咬其右大臂,阴阳镜则散落两人之间。
毛头见及毛盾软绵绵像只被捆死的小猪,他不禁想笑:“掌门大人近来可好?”
毛盾已满脸油垢,粗须散发,唯一还干净的只有那晶亮的眼睛,他眨眨眼睛,苦笑道:
“这情况还好得了?快解开我,给我一点酒……”
毛头立即蹲身,帮他解开粗绳,却呵呵直笑:“酒在下边,要不要来口烟?”
他故意将甘蔗般烟杆送了过去。
毛盾瞪他一眼:“我是咬了他满口,想漱口,这管用吗?爱现!”
毛头立即得意起:“有批评就好,免得你眼里没有我的存在。”
说话间,众人也已赶来。段君来和武灵玉更是紧张,猛冲进门,发现毛盾如此狼狈,段君来虽焦急却斥笑:“活该,想逃开我们,简直自找麻烦!”
毛盾苦笑不已:“我逃得掉吗?每次都被你追着不放。”
段君来还想数落,却见武灵玉竟然捧着木盆往毛盾送去,虽然奔驰间溅出不少,却仍有三分之一,足可让毛盾洗清脸面。这还不止,武灵玉简直在侍候情人般拿出丝巾欲替他拭脸。
那毛盾竟然欣然接受她的侍候,还亲切地道声谢谢。
段君来简直受不了,重重地哼了一声,所有人都听见,搞不清她为何如此。
毛盾也听见,眼看情势不妙,急忙干笑:“没事,她又聋又哑,需要人家照顾,你别误会了。”
“她?”段君来忽而移目武灵玉,瞧她默默试向毛盾,眼眶却已渗泪,或而过关心毛盾之缘故,自己又何忍向又聋又哑之人喊喊喝喝,一时态度也软下来:“她真的听不见?”
武灵雪感伤道:“我妹妹真的听不见。”
段君来有了歉意,可是又怎能说出,咬咬嘴唇,愣在那里。
武灵玉则一边擦试一边涌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哭,毛盾见状心生不忍,赶忙伸手替她拭泪,急道:“没事,没事,别哭,不会有事。”
岂知不说还好,这一说,武灵玉更是忍不住泪水泉涌,她想忍又忍不了,急得埋向毛盾肩背,不知该如何是好,毛盾只好让她靠着,让她哭个够,眼睛却瞄向段君来,心想这女人要是再开口胡说,决定跟她翻脸。段君来虽然吃醋,却也不敢胡言乱语。
武灵玉很快控制住自己情绪,眼眶虽发红,却满脸歉意要求毛盾原谅,毛盾还是轻笑直道没事,她则避向门外。武灵雪关心妹妹也轻轻一叹追了出去。
她看得出妹妹喜欢毛盾,却也感觉出段君来和毛盾似有某种关系,将来受伤害的很可能是自己妹妹。可是这种事,她又如何解决呢?
两人退出之后,气氛较为缓和,段君来才敢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哑巴。”
毛盾瞪眼:“请别再说这两字行不行,要有风度。”
段君来当下不敢再说半句话。
此时倒在地上的黑心道人有了呻吟声,他想挣扎坐起,毛头却逮到机会扑杀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胸口,冷斥道:“你行?再耍给我看啊!敢枪茅山之宝,我要你断耳断鼻!”
猛伸手扯向他鼻头,痛得黑心道人全身抽颤。
“抽什么抽,方才是你们要我们的命?现在来啊,我就站在你胸前,要剐要杀随便你!”毛头想到怒处,两手捆个不停。
黑心道人口角又挂出血丝,伤势颇为严重。
老烟枪已说道:“问他是何来路,明明是妖道,为何会太极门武功?”
“听见没有?”毛头两巴掌又下去:“有人问话,听见没有?”
黑心道人硬是迸出几字:“你杀了我吧!”
“还嘴硬,你以为我当真不敢?”
毛头猛吸烟杆,猛熏吐向他,谑声直叫熏死他。
“熏不死是不是?那就塞死他,想吃鸦片还是烟叶?我多的是!”
毛头猛往腰际大烟袋抓出一把烟叶即翘开他嘴巴大塞特塞。
毛盾见状白眼道:“你塞了他,叫他如何说话?”
“呃,对喔!”毛头这才又挖出烟叶,斥道:“害我出糗,不怕死,我烫死你!”
将烟杆热头烫去,黑心道人已唉唉呻吟。
毛盾冷斥:“还不说,你是何方妖道?跟花弄情是何关系,为何暗算我?我跟你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拿我祭坟!”
黑心道人怒目瞪来,想斥骂又没声音,但此举己引得毛头大怒:“再嚣张,我砍断你手臂,让你作不了孽!”说着当真扭向其右手,痛得他直冒汗:“再不说,我当真要你好看!”
毛头确实就要扯断他手臂。正想用力,外头己传出声音:“放开他。”
“放开他?”毛头觉得此时不可能有人会说出这种话,方转头,醉天掌门已走进来:
“师父,他作恶多端还用妖法,通常这种人都要收拾,才能替天行道。”
“放开他,你们不能杀他……”醉天轻叹中,又恢复已往感伤,喝起闷酒。
毛盾怔愣:”我们不能杀他?”
醉天以更肯定眼神告诉两位徒弟。
“为什么?”毛盾追问。
“因为他是武当派的人。”
“武当派?”毛盾和毛头愣住了,他竟然来自死对头武当派。
老烟枪亦是不解:“他使用过太极神功,该是太极门的吧?”
“太极神功和武当两仪神功有类似之处,他有意隐瞒身份,故意混杂使出,很容易让人走眼。”醉天道。
“他为何要隐满身份?”老烟枪话刚出口却已觉得问的很傻,毕竟为做坏事,很多人会隐去真实身份。
不过醉天掌门还是说出原因:“因为他是千心道长。”
这话一出,毛盾、毛头两颗眼珠就快要扭伤。两人猛盯着黑心道人,可不是吗?除了剃掉的八字胡,另把长眉剪平之外,凹陷的两颊更是特色,毛头再不敢压坐其胸口,赶忙蹦起。
这人竟然是武当长老千心?也是上次烧毁茅山神殿,又被毛盾打伤而死去的三清的师父。怀着这段仇恨,难怪他如此恨死毛盾而想尽办法报仇。
毛盾苦笑了:“师父你想放他妥当吗?茅山派差点毁在他手中,现在放了他,岂不纵虎归山,茅山岂还有宁日?”
醉天轻叹:“杀了他更严重,一切就当作劫数吧。”
瞧及师父甚是坚决,毛盾和毛头也只好放弃了。毛盾瞧瞧千心道长,一巴掌把他拍醒。
他道:“死老头,给我搞清楚些,是你好恶徒弟先惹我茅山派,还烧了本派神殿,才会发生如此多误会,现在你也摆了我一道,算算也该扯平,今天我放你生路,回去好好反省,修道人家还贪婪如此,欲夺我阴阳镜,你有完没完?滚吧,劝你最好别再找花弄情,否则你被搞得满手血腥都不知道。”
千心道长冷哼着爬起,想走,又呕出血丝。醉天掌门立即道:“背他下去!”
他向两徒弟交代,毛盾毛头互望一眼,心头实在瘪。
毛盾道:“我是掌门,你叫我背?”
毛头皱眉:“那我岂不永远吃亏?”
“这可是你自找的。”毛盾讪笑:“当初你硬把掌门职位推给我,现在是报应。”
毛头无奈:“真是此一时彼一时,逍遥不了几天。”只好走向千心想背人。
千心怒挥手:“走开!”举步艰难步向大门。
毛头忽而欣喜瞧往毛盾和师父:“你们都看见了,是他不肯,不是我不背,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醉天轻叹:“咱们走吧,留些药让他在此养伤,否则他根本下不了这高崖。”
话方说完,他已先行走出门外,又灌了几口烈酒,想忘去什么似的。
老烟枪则从口袋拿出内伤药置于千心道长前头窗口,随即退去。
毛盾也拾起阴阳镜,然后走向千心,讪笑道:“好好养伤吧,武当派赶尽杀绝,我茅山派可没那么狠心如果你想不开,以后仍想来报仇,最好是大大方方地来挑战,那样你可以名正言顺杀了我,何必自贬身价地东躲西藏呢?”
说完话,神气地甩头离去,众人随即跟出,现场剩下落魄的千心。
他咬牙切齿,以至于全身抽搐,嘴角血丝不断,还是骂出狠话:“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吼声中,人猛将窗木砸断,也是唯一能泄恨的手段,随后已滑落墙角,竟然哭泣起来。
好端端的武当长老落得如此局面,难怪他会以泪洗面。
没人听到他的泣声,因为他们都已离开鬼堡,往崖下聚集。
毛头总是有不完的话想问,尤其是千心老道如何受伤之事。
“他自找的,阴阳镜是我的宝贝,他自以为能用得顺手。在他再次发动阵势之际,师父手中八卦镜照来,毛盾猜出暗示成功,就来个拼命一击,猛往他手臂咬去,他当然痛啦,一个闪神,即被阴阳镜怪异力量打伤,倒地不起,那花弄情吓得屁滚尿流就溜了,后来你们就来啦。”
毛头懂了,又道:“若是你没咬着,你的诡计岂非要失败?”
毛盾轻笑:“没那么容易,我只是想引你们来,只要师父想到利用阴阳镜,此阵势必可破,纵使他没受伤,也逃不出你们手掌吧。”
“这倒是实话。”毛头颇为自己武功感到信心十足,抽口烟又问:“你跟阿来和武灵玉之间怎么样?两人好像有争风吃醋之势?”
毛盾望着前面两女背影,感叹苦笑道:“阿来是段老头主媒,我当然甩不掉,不过她外表凶,心肠却软,我还算喜欢她。至于武灵玉,她又聋又哑,从小都没朋友,我照顾她习惯了,实在抛不下她,她真的很漂亮又善良啊!”
“这么说你是两个都要?”毛头欣笑:“也就是一箭双雕之意?”
毛盾无奈一笑:“有什么办法,命中注定,躲都躲不掉。”
毛头但觉有趣:“继续努力,我做你最佳支持者!”
毛盾瞄眼:“我看你是怕我放弃,没得阿来这凶女人缠我吧!”
“你要这么说就太了解我了!”毛头贼样抽口烟:“真是我好兄弟!”
两人各怀鬼胎一笑,段君来却被笑声吸引,瞪眼扫了过来道:“刚救出来就那么开心,别得意,回去之后,这笔帐有得算。”
毛盾笑容忽而没了,他干窘道:“人说女人是善变的,我看你善变的个性一点都没变。”
“要你管!”段君来被这话逗笑了:“我就是不想变,你奈我何?”
毛盾只能干笑。
毛头又补了一句:“她喜怒无常的个性也一点没变。”
毛盾低声而笑:“有一点她一定会变,那就是将来一定会成为你的上司把你克得死死。”
“怎会,我跟她毫无瓜葛。”
“嫁给我不就成了掌门夫人。”毛盾黠笑:“将来你若惹了我,我就叫她修理你。”
“她不是那种任听你摆布的人吧。”
“很简单啊,我故意惹她生气后躲起来,你可就有罪受了。”
毛头这才知道事情严重性,急道:“怎么办,若真如此,你我都不好受,我看你干脆把她休掉算了。”
毛盾哧哧笑道:“这也得找时机才行,老实说,我不存希望,一切就看你怎么对待我了。”
毛头哭丧着脸:“我这不就变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了吗?”
回答只是毛盾一连串笑声。
众个很快走往乱葬岗,一块块斑腐倒塌石碑此时瞧来不再那么恐怖。
他们正想商量是否要等段铜雀回来,岂知段铜雀已从侧林区自动走来,他摊摊手作出无奈状:“那恶婆娘逃的快,我没抓着。”
毛盾闻言不禁苦笑:“放了母老虎,准会咬死很多人,我得赶回金武堂瞧瞧才行。”
“你不跟我回去?”段君来第一个反应即是他又要跟武灵玉混在一走,脸色有些变样。
毛盾忙解释:“别想太多,你要去就一起去。武家少堂主失踪,又来了个神秘的阮月仙,再加上花弄情,你说我该不该帮个忙?”
段铜雀却猛点头:“该帮忙,当男人岂能不守信。”我也要跟去,直到收拾花弄情为止。”
段君来斥道:“爹说这什么话,你以为花弄情真的会出现金武堂?”
“总是有机会嘛!”段铜雀反问:“你去不去?”
“不去。”段君来铁了心:“我宁愿回家也不去!”
登时叫来马匹,猛跨上鞍,飞也似地闹情绪驰去。
众人想留她都不成。段铜雀则只能苦笑:“由她去吧,不到半炷香,一定跟来,她就是这副德行,谁也劝不了她。”
这句话化去多人困窘情景。
毛头则有了难处:“我呢?还有师父……”
他目光移向独坐十丈远坟碑上喝老酒的师父,难道一同回到太原城?
毛盾立有所觉,走向醉天掌门:“师父想跟去?还是回庙?”醉天爽声一笑:“你们去吧,我老啦,不兴此道,我还是回茅山,算算也有四五年了吧。”
毛盾不忍,遂道:“那徒儿也该跟您回去一趟啦,重整茅山派雄风。”
“你不是仍有要事?”
“是有事,但今天来了这么多帮手。”毛盾道:“有老烟枪和冼公子再加上段老爹,他们该可压住花弄情,我晚些回去该无大碍吧。”
老烟枪道:“有些事,我们应该可以处理才是。”
醉天遂点头:“好吧,反正茅山也要人照顾。”
事情有了决定,毛盾也就开朗许多,当下走往武灵玉,写了自己先回家一趟,不久即会赶去。
武灵玉已恢复正常,在得知意思后,已稍窘,直写着:“对不起,方才失态了。”
毛盾还是深情向她招招手表示没关系,武灵玉这才有了温馨笑容。武灵雪看在眼里叹在心里,将来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当下众人一阵相互告别之后,现场只留下毛盾、毛头和醉天掌门,他们仍留恋这奇异地方,三人同时往山崖那古堡瞧去,他们仍感觉出阴气森森。
毛盾道:“师父您仍未完全破去这鬼阵?”
醉天轻叹:“得饶鬼处且饶鬼,只要他们心存善良,又何需赶尽杀绝?虽然名为替他们超渡,但他们仍留恋阳世,必有他们不愿去的原因,放他们一马又有何不可。”
毛盾受教了,像厌铁前世妻子躲在古井中,确实是一段往事。他道:“师父是否仍有前世缘未了?”
醉天一愣,随即猛摇头大笑:“你长大了,懂得大人事,为师终可放心任你去了。”笑声中又自灌酒,对毛盾问题并无回答,但那笑声似乎已交代什么。
毛盾也不便多问,转向毛头:“过来,方才叫你背人,你说他不肯,现在背师父下山该没什么困难了吧?”
“可是……我还在抽烟。”毛头有点舍不得那刚点上火的大烟杆。
毛盾一手抢过来:“妈的!一个喝酒,一个抽烟,活的自由自在,我却一点嗜好都没有,简直越混越回头!”猛抽两口,却猛打咳。他还是觉得喝老酒好:“这是什么烟叶,这么难抽?”
毛头讪笑:“专治抢我烟杆的烟叶。”猛把烟杆抢回来。
毛盾一脸输人不输阵:“我得想些嗜好,免得让你们气焰烧人。”
毛头忽而黠谑一笑:“有啊,师父嗜好喝酒,我嗜好抽烟,你嗜好女色不对吗?二十岁不到就搞了两个女的,十足大色狼一个。”
毛盾一愣,随又呵呵笑起:“他妈的好色?我真的是这种人?”
“如果你感觉到很快乐,你就是这种人。”毛头道。
毛盾道:“可是,我感觉是一半快乐一半痛苦,那怎么说?”
毛头笑道:“当然是半色半不色,还需要多多努力啊!”
“我宁可全不色,免得死在女人手中。”
“逃不掉的,全是命啊!”
毛头的大笑,惹来毛盾苦笑,他的确为此而烦恼,却也应而感到趣味横生。
说说笑笑,针锋相对中,毛头也背起师父,师徒三人畅笑中走往山径,眨眼不见,笑声却仍不断。
直到一切恢复宁静……
毛盾已回到茅山。
神殿也已整理差不多,一切劫难似乎都已去。
他们点起香火祭拜天地,以示诸神保佑,并且准备择吉日开张以为百姓服务。
醉天还是喜欢住在后山茅屋,落个清静,但毛盾和毛头却不一样了,两人决心发扬光大,有可能的话赚进大把银子。
匆匆五天又过去。
毛盾已准备明天九九重阳日来个大开张,于是准备大捆烟火、祭品、炮竹等等讨喜东西,似在办年货般,果真也带来喜气。
然而中午过后,气氛惭渐不一样。
由于附近居民在得知神殿重新落成启用,多多少少会送一些祈福香火,从早上开始即陆陆续续有人来,可是到了中午却突然间没人,像大家都同时约定不来似的,刹那躲个精光。
本来忙于工作的毛盾尚不觉得,不过渐渐已感觉出异常道:“村民都送过香火就不来了吗?”
毛头道:“这么巧,会不会有人搞鬼,或是另有一家大庙开业?”
“不可能吧,附近有大庙,我们会不知道?”毛盾道:“你去看看,到底发生何事,得赶快解决,免得明天开张,一个人也没有。”
“是,大掌门!”
毛头身负重任似地直往山下奔去,眨眼消失在芦草丛中。
凉风徐徐,芦花飘飘,本是秋高气爽之天气。然而静默中,毛盾却开始不安起来。
“难道真的有事会发生?”
他想想,拿出一把金钱卜了个卦,正要检视情况如何,那山道远处已见得毛头慌张急奔回来。
“不好了,山下全是和尚、道土,还有不少人把茅山全围住了。”
毛头当真紧张,大汗小汗流满身。
毛盾皱起眉头:“他们围着茅山干嘛?我又没得罪他们!”
毛头道:“看是来真的,说不定是武当老道存心找碴而邀请天下高手助阵。”
“就为了对付我!对付茅山派三名弟子?”毛盾越想越不妙:“走,去探探看!”
他很快掠往山径。毛头亦跟追过去。
还未到半山腰,毛盾已瞧及一大排长龙般人头封锁式地搜索上山,其中果真有道士、和尚、尼姑以及一般武林人士。
毛盾瞧他们行动身手灵巧无比,简直就是绝顶高手,这些恐怕是武林精英,说不定还包括各大门派掌门人。
“我的天啊,我到底犯了何错?千心到底耍了何诡计,能招来那么多人替他报仇?”
毛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赶快逃吧。”
“现在能逃得了?”毛盾苦笑不已:“何况我逃了,你们要是被抓,我还不是一样投鼠忌器。”
“那怎么办?”毛头照样紧张。
毛盾想不出办法:“只好以不变应万变,还好这些人都属正派,或许可以跟他们讲讲理。”
“能讲还好,就怕不能讲。”
又有如何,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毛盾和毛头只好退回神殿,故作镇定地东摸西弄,等着人马到来。
不到两刻钟,人群已包围近百丈,那领队者正是武当千苦老道,他左边跟着一位圆脸白眉和尚,右边则是面目冷森七旬瘦干老尼,若在江湖走动,很难不识得少林掌门七空以及峨嵋掌门三休师太,连他们都出面,事情岂是小可而已。
他们逼近二十丈,背后跟着十八罗汉、七星剑阵、太清剑阵,三十余人足可让天下任何英雄臣伏。
逼得这么近,毛盾再装蒜就太假了,他只好面对群雄,说道:“各位好啊,茅山派何德何能,开派之际能请来这么多贵宾,实是荣幸,不过,我并没发贴子给你们啊,实在失礼。”
千苦冷道:“我们不是来道贺,是来捉拿你。”
毛盾道:“我知道你跟我茅山有过节,但此事可以慢慢谈,等我把开派祭礼办完也不迟,掌门该有这个雅量吧?”
千苦道:“我不是来跟你算千心道长之债。”
“你倒是挺开明,但……今天您大批人马压境,所为何事?”
“为了逮捕你,或而贵派三人。”
“总该有个理由吧。”
“因为你是日月神教新教主!”
这话轰得毛盾脸色顿变,他如此保密行事,此话竟然出自无相干武当掌门之口?分明已泄得彻彻底底。
他想不通是如何泄密,可是突来状况也逼得他倒不知该如何应付才来得恰当。
毛头不知日月神教乃武林公敌,仍落个悠哉:“就算他是教主,也不必你们紧张兮兮地来抓人吧?放心,他不会抢走你们的徒子徒孙。”
毛盾登时制止:“别乱说!我根本不是教主!”
七空掌门冷道:“是与不是恐怕不是阁下一人所能解释。你若聪明,最好将一切说明。”
毛盾斥道:“你又如何得知我是日月神教教主?这么小就当教主?”
三休师太厉声道:“谁知你是否返老还童,三百年血债,任准也说不清,快快纳命来!”
千苦道:“我们抓到一位教徒,他已将所有事情供出,你还是认命吧!”
“抓到谁?”毛盾稍紧张:“带过来,我跟他对质!”
他也想看看是否认识。
千苦道:“等你落网之后自能见到他。”
毛盾斥道:“凭他一面之词,怎能确定我是教主?你们行事未免太轻浮。”
三休师太冷笑:“只要逼出你是否会日月妖功,一切即能明白!”
太清剑一抽已砍杀过去。三百年前那一战,峨嵋死伤最为惨重,她这今后代掌门自是仇海填膺,乍见日月教主,她已然把持不住。
毛盾见状,长鞭立即挥出,一招“龙抬头”准确劈向利剑将它打偏,却因三休内力强劲,长鞭又被弹回。
三休更狠,斜斜暴窜过来,利剑一闪,砍向毛盾左臂,想砍下再擒来逼供。
毛盾登时抽鞭回挡,却慢一步,剑光过处,叭地轻响,左臂被挑出衣片带血痕。毛盾嗔怒不已:“你敢赶尽杀绝,我也对你不必客气!”
长鞭猛抖成枪,硬直得拔去利剑,猝又化成软蛇般扭转抽向三休,像扭虫似地猛缩。三休冷笑,剑带煞气,连砍七剑挡去长鞭,岂知那鞭竟然反扣成圈,硬若精钢,长剑砍去发出铿锵声,老尼虎口一疼,那长鞭尾节突然弹出,直射老尼脑袋,她见着,猛缩头,叭然一响,尼帽被打喷飞出,老尼光头亮了出来。
她嗔怒不已大喝想杀人,毛盾猛抽缩长鞭锁向老尼身躯,这么一甩,老尼有若陀螺倒转开去,差点撞向左侧罗汉僧堆,投个满怀,还好她功力不弱,顿时施展千斤坠方稳住身子。
毛盾一着得手,眼看今天善罢不了,急叫一声“快逃!”有意传消息给毛头,他则退掠在山径,想引开众人。
毛头一时不知该不该走,大群人马在掌门喝令下全往毛盾追去,一场大战自在所难免。
毛头方逃不及三百丈,眼前又是一排人墙挡住,瞧其道袍,应该是武当剑手。他们冷喝,化成七星剑阵,分上中下三格套杀过来。
毛盾苦笑一声,闪过两把利剑凌空倒翻三个筋斗,贴着一人剑身就快翻出阵势范围,另两名自左右切攻腰胁处,青光乍闪,冷气逼人。
毛盾化鞭为环,打着筋斗猛扫,左边得以封去,右剑却慢了一步,划得他疼心得紧,敢情出了血痕。顾不得长鞭再甩,猛将那人给卷丢远处,借着空隙,逃开剑阵,再往远山逃躲。
然而这一耽搁,恨怒填膺的三休师太已拦劫过来,一招“七品莲花”暴刺过来,那看似平淡无奇之招式,却隐含无比杀招,剑一逼近三尺,便能感受森森杀气。
毛盾岂能大意,猛地挑起长鞭左右开攻,使出万龙点睛以对阵,长鞭本来软柔,此时突然蹦硬弹开,变成了光圈护网罩在四周,随其身形晃动而移位。
三休师太自是不罢手,急追过来,利剑点处,莲花般裹尽毛盾,却和金环撞击发出叮叮响声,火花亦闪跳不已。
毛盾显然已被缠烦,又见大堆人马赶来,猝然又把长鞭震散,支支如箭四面八方罩射三休门面,直如蜂群嗡嗡噬来。
那三休距离太近,又且蜂针过密而急,长剑只挑去两针,其余大堆全往中下盘扑来,她吓得面色冷森,快掠左侧,长剑斜劈,双腿如鱼尾摆避过来,除此之外,她已想不出如何避开这狠蜂针。
那毛盾见状暗自窃笑,他只逼住三休,以期能抽身,但见诡计得逞,他大喝一声,右手猛张,如若吸盘将鞭针全吸回手中,一个扭身又自追逃二十余丈,那里林木已较密,自该容易脱身。
然而埋伏实在太多,眼看就要逃躲成功,猝而林中又闪出几名道士,长剑尽出,想挑人命。
毛盾自信能闪开,只是后头追兵已不及十丈,他冷喝一声,炸出茅山隐身烟球,轰得白烟四起,他找个机会已钻向暗处。
群雄一时失去目标,茫然不知所措,慌乱中只听得三休喝道:“把茅山所有人给抓来!”
能抓的也是只有毛头或是醉天掌门。
然而那却是毛盾的致命伤,尤其,毛头本就手足无措的情况下,在大堆人马压境之情况下,打倒七八名追捕者,仍旧逃不了罗汉阵和太清剑阵之追击,已然被扣了起来。
毛头仍自不服输,张口即叫:“师弟快逃啊,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已被提往三休师太面前,他冷斥:“假仁假义的臭尼姑,你会有报应!”
三休女尼姑竟然用剑背甩过来,打得毛头左脸一道深印,吓得他连叫声也没了。三休并未理他,怒目往林中射去,仍吼道:“你不出来,我先宰了他!”
林区一片沉静,没有回音。
那毛头果然铁硬脾气,猛咬牙又斥吼:“你出来也是被宰,还是快逃命,要是我死了再替我报仇!”
三休师太又用剑背打得毛头两颊红印大胀,她仍冷森说道:“再不现形,下一剑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毛盾躲在森林里头听得满心嗔怒,这老尼竟然如此暴虏简直毫无修道人之慈悲,她很可能会对毛头下手,可是自己出去,结果还不是一样?
“或许我真的该拚拚看,然后找老柴房研究对策,三百年的恩怨岂能一拖再拖?若真的搞不好再躲起来也不迟!”
他仍在想如何找出一个最妥善方法之际,那三休竟然狠心,一剑猛往毛头左大腿刺去,痛得毛头尖痛大叫,凄惨声音听得毛盾满心怒火。
“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忍不住,手中七八颗烟雾弹同时分从八个方位炸开,每炸一处,即有十数把利剑穿射雾区,毛盾见状,想以此掩身救人是不能,猝又炸出六七颗连续烟雾团,他猛将日月神功提至极限,全身喷出七彩烟雾成圈,在那红白光影交错之际,直如幽幽宇宙渲泻蹿冲而下之光球,划过群雄芒亮眼球中,似附了魔咒般疾冲人群。
有人惊叫,有人呆愣,有人尚未瞧清楚是何状况,那光影已冲至三休面前。只听得三休惊吼一声“日月神功”,还来不及反应,毛盾两掌打得她口吐狂血,倒摔而退,连压倒十三名太清剑阵女尼,倒摔地面不醒人事。
如此霸道妖功,早吓住在场所有人。
毛盾却未因此而罢手,猝又冲至扣押毛头之敌手,一掌扇得他们东倒西歪,硬把毛头从他们手中救过来。
“你快走,这里有我应付。”毛盾急道,护着毛头往后退去。
毛头见着这功夫已是目瞪口呆:“你真是日月神教教主?”
“以后再说!”
此时少林掌门七空已旋个佛号:“施主果然是日月教徒妖孽,老衲留你不得。”
毛盾冷笑:“就算我不是,你们照样会对我下杀手,对不对?全是一群自命侠义的伪君子,我犯什么罪,你们凭什么追杀我?就因为我是日月教徒?那干你们什么屁事!”
七空冷道:“三百年前日月教徒作乱,杀害武林苍生无数,三百年后他们照样躲在暗处做坏事,老衲自有除去之必要。”
“你看到我做坏事?”毛盾冷斥:“天下做坏事的人多的是,我怎没见过你出马去抓他们?反而一听到我是日月教徒,赶的比什么都快!不必自欺欺人,你明明是想报仇,想邀功,向你祖先神气地说你灭了日月神教,好让你德高望众,永世留名!臭名!”
七空脸色稍变:“纵使老衲不自觉有此想法,但你恶狠手段,江湖所不容,老衲不能放过你,全天下武林同道也不能放过你这妖邪!”
“我手段狠毒?”毛盾斥道:“你看过了!”
“方才打伤三休师太即是!”
“那是她先伤我师兄!”毛盾冷斥:“我只是被逼出手,要杀她,她早就碎裂五脏而死。”
如此一掌即能打倒一派掌门这功夫颇让众人不安。七空仍自决心甚坚:“你还是束手吧。”
“我束手等死?简直笑话!”毛盾不理那些人,转向毛头:“动手时你先走,我自会寻求脱身!”
毛头但觉他武功甚高,该能脱身,遂点头:“一切保重!”
毛盾始转向千苦和七空掌门:“茅山除了我之外,他们是无辜的,是正人君子就找对人!来吧,我也等着要教训你们,也等得快发疯了!”
这一叫阵,众人心神为之紧张,抓着手中兵器却不敢贸然出手掌门都缩头缩脑,当手下者又何必冒此生死?
还是武当长老千意为师弟千心之事而怒火难忍,叱喝一声,长剑猛抖两仪剑法之“无极太虚”式,直戳毛盾心窝,此剑法虚中有实,实中带虚,有若太虚境界不可捉摸,却又隐含无尽力道,毛盾点鞭触来之际,有若引动啸海游涡般卷得日月无光。
毛盾猝然扭动长鞭,一头扣向利剑,让他自动卷去,越卷越大,结成一丸像铁锤,那剑势竟然慢了下来。
千意稍惊,这威猛无比剑招竟然这么简单即被破去,他挥剑换招,那毛盾已倒抽长鞭叫声“撤”,千意手腕一麻,一把长剑已披抽飞,他吓着,登时掠退。毛盾却哪能让他走脱,日月神功急促打来,红光过处,千意简直招架乏力。
“不准伤人!”千苦眼看师弟快被收拾,他也急冲过来,手一动,七星剑手照样杀来,就连七空长老亦领着罗汉僧作第二波攻势!
毛盾只想逼退千意,一掌打得他东倒西歪,复见大批人赶至,他猝而双掌合十,再把掌劲提高至十成,就在红白光影不住大泄之际,他翻掌迫来,两道光速有若千军万马,山洪爆发般,打得大群人纷纷跌退。毛盾见状抽腿即逃。
只逃不了百丈,七空大师轻功果然不凡,凌空又截掠过,用少林金刚掌封将劈至,非得留下毛盾不可。
毛盾心想老是被截也不是办法,得先打伤这几名高手,那仍有逃躲机会,当下谑笑一声:“老秃驴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又大开杀戒而变成妖人,看掌!”
他照样又将日月神功提高至十二成,想来个硬碰硬,但见七空两大手掌迫来,他也翻掌过去。
七空只见昨毛盾手掌心各有红白日月光影泛出,似有无尽威力逼人,他大意不得,功力尽展而出。
轰然巨响,双方倒掠退开,七空已嘴角挂血,脚步浮动不稳,显然已受内伤。毛盾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觉胸口沉闷,双掌疼痛不堪,这老秃驴果然有点门道。
眼看将他击退,猝又见千苦围扑过来,长剑抖得威猛,毛盾猛将手中长鞭挥杀打去。方一点偏,毛盾探瓜抓人,一手抓向千苦肩头,千苦躲过,肩头布片已被撕下,他借机一剑挑往毛盾下盘,逼得毛盾跳高三尺。
猝而天空七位道士肩连肩,手连手,将七人内功汇成一注强流,猛劈轰过来。毛盾但觉有异,想回身自救已是不及。硬吸一口真气,强冲左侧,身躯猛扭过来,以掌急封,却只能封去一半,好强劲猛击毛盾左肩背,轰然又是一响,毛盾哇地口吐狂血,人如断箭弹飞,撞断一株腿粗古松,倒在地上挣扎。
他本身即是内力太弱,又连连硬掌抗敌,已然耗去不少功力,此刻猛遭七人联手内劲打伤,已是伤及五脏,伤势严重可想而知。
一连跃撞数次,毛盾始靠在树干撑起,脸色苍白得吓人,勉强抹去嘴角血丝。冷笑道:
“你们如意了,把日月教主打败,还将手刃。我没法啦,看来只有阴间再报仇了。”
他拿出阴阳镜,看看能否引鬼上身以对付这些假仁假义之徒,但那千苦见及阴阳镜已是满心发急:“不能让施法,我师弟即伤在他法术上!”
话声方落,七空大师和千意老道左右赶来,尚差三丈即至,打得毛盾喷飞数丈。
“饶他不得!”
千意怒中带谑,蹿飞而起,一掌就要劈死毛盾。
眼看毛盾已在空中,毫无闪避之能,恐怕得一命归天之时,猝而一道灰影急射而至,一掌打得千意反坠地面,他接毛盾于手中,轻身飘落。
赶来救人的毛头突见此人已惊心带喜:“师父?”他从未想过师父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来者果然是醉天,此时他一点也不醉,将毛盾置于地面,挥手招来毛头:“走吧,找地方养好伤再说。”
“可是师父……”毛头仍担心这么大堆人,师父能安全离开吗?
醉天仍摆手掌:“快走吧,师父自会处理。”
毛头当下也不便多说,扛起毛盾即往侧山逃去。
猝有数名僧、道追冲过去。
“别逼我下杀手!”
醉天登时有若幽魂掠射般快得匪夷所思截向那几名僧、道,未见如何出招,但见他右手一推,似有无比魔力般打得数名僧、道暴喷退开,不动了。
如此下马威,慑得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胡乱攻招。
七空冷森道:“阁下莫非是毛盾师父,自也是日月教徒,把他拿下。”
一人说了不算,他又喝向十八罗汉,只见得十八条人影齐奔醉天攻去,招势劈掠之中,啸得周遭树叶乱飞。
醉天冷笑:“亏你是修道人,却弄个是非黑白不分。”
几掌打去,顿将罗汉阵攻抛逼退,他却不愿再拼命,改采用游斗方式,有意拖延时间。
但千苦得知其用心,己喝向七剑手绕道而追掠毛头两人。
七剑手待要动身,方错过罗汉阵,那醉天猝又大喝,双掌有若千手观音耍开,穿梭于十八罗汉之间,遇有武器即拨即扣,刹那扣着七八样又自同时打散,砰然炸开,罗汉阵已出现隙缝,醉天斜穿而出,直冲七剑手,尚差三数丈,他却打出一银亮暗器,像极飞轮暴转,射辗数把精钢利剑,银光过处,锵锵数响,七把长剑竟然有六把被砍成两截。七剑手个个动容,不知如何是好。
醉天掌劲扫来,将七八人扫退数步,他已掠身逃开,并接回那银光暗器,他冷笑道:
“别以为弱者好欺负,去问问你们所拜神佛!”
他有意且战且走,并且替毛头挡后。
群雄虽然嗔怒追杀,但距离一拉开,又有许多人受伤,能追着醉天者已寥寥无几。再战六七回合,醉天也已躲入山林,消失无踪。
七空追来,失去目标,他忽而感叹:“没想到妖人如此厉害,看来得广发武林贴,真正邀来各派高手以剿杀日月神教余孽。”
千苦亦是轻叹:“小的虽受伤,老的却更厉害,难怪茅山一直不肯收徒,原来早是卧虎藏龙之地。”
“依你掌门之见呢?”七空问。
千苦道:“还是兄长所提,发出武林贴,号召天下围剿之。”
七空点头:“好吧,就以少林、武当名义发出,如此想必有唤醒江湖对日月邪教之重视。”
当下两人指挥手下进行搜山,在无结果之后纷纷撤退,如此围剿行动始宣告失败。
然而在武当和少林两派共同发出武林贴之后。
江湖已为皮事鼎沸。三百年前之血腥传说又自让武林黑白两道所提出来说长论短。
他们还发出通缉令捉拿毛盾师徒三人。
茅山派从此轰动江湖。
然而毛盾、毛头却仍苦哈哈躲在一处深山山洞之中。
毛盾伤势仍重,他急需要治疗。可惜毛头未带有灵药且功力又不济,对毛盾伤势根本帮助不大。
盘坐疗伤的毛盾还有心情发笑:“如何?打得还过瘾吧!把烟杆拿过来让我抽一口。”
“你的伤……不适合抽烟吧……”毛头还是将烟杆点燃递给毛盾吸去。这一吸,连打几个咳,毛头急忙拍他背部:“好啦,治疗要紧。”把烟给熄了。
毛盾咳出血丝,伸手又抹去,苦笑道:“要命……我可能会死啦……”
“别乱说话,你不是精神很好?”
“这个叫回光返照。”
毛头更急了:“到底伤的如何?我去把师父找来替你治疗。”
毛盾干笑道:“我受伤,你倒很关心嘛。”
“废话少说,我替你松松筋骨!”毛头急忙捏向他肩背,让他舒服些。毛盾摆摆手:
“不必了,我死不掉,不过,若再被他们找到就不清楚啦。”
“你觉得这地方不安全?”
毛盾道:“你左腿不是受伤?这一奔逃,总会留下血迹,要是对方认真搜,总会找来。”
“可是我绑得很紧啊。”毛头在自己左大腿瞧去,青布已湿了一大片,方才急于逃命不觉得痛,现在注意了,倒真疼,恨恨骂了几句臭尼姑:“怎么样?我们该躲到那里才安全?”
毛盾道:“有个地方……”他想到上次多情婆婆那巢穴远在长白山,若暂时躲到那里养伤,倒也是个理想地点:“这里到长白山远不远?”
“几天路程吧,你要躲到哪里去?”
“嗯,我的伤可得半个月光景治疗,想完全恢复,说不定要一个月,住远一点,较有保障,何况现在咱们也回不了武林,得好好想个法子才行。”
毛头点点头:“就这样啦,可是师父若想找我们呢?”
“没办法再跟他联络,不过师父武功怎会突然增高?”毛盾道:“他深藏不露啊。”
“不会吧,师父对我们这么好。”毛头道:“若有,也该有他的原因吧。”
毛盾道:“不错,当人弟子该体谅师父若心,今天倒是亏了他老人家帮忙,否则我真的完蛋了,不知劫数过了没有?”
“我看才开始呢!”毛头道:“谁叫您惹上什么日月神教,差点连命都赔进去,实在不值。”
“也不是我愿意的啊。”毛盾道:“我是被人抓去当教主的,一切状况以后再谈,咱们先溜为妙。”
“你不想说?”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之后你还会向我问一大堆问题,问到后来,你我恐怕就走不成了。”
“算你有理。”
毛头这才又将自己伤口重新敷药包扎,让血迹不会渗出,然后背起毛盾,趁着黄昏专赶山路,期望能早日起往长白山脉。
然而,当他们从茅山山区潜出之际,已发现山村小镇总有江湖人物走动。毛头不禁苦笑了。
“恐怕他们已发出追杀令,现在任何地方都危机重重,别说是长白山尾,就连山头都可能踏不上。”
毛盾也满心苦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怎么办?回金武堂找靠山?”
毛头道:“不然又能如何?”
毛盾道:“你认为他们会帮我们而向天下武林宣战。”
“至少你老丈人会帮你吧?”毛头道:“还有武小姐。”
“算啦,武灵玉武功不高,她帮不了什么忙,倒是我那老丈人身居塞外,说不定可以帮我藏身。”毛盾道:“可明日张胆去金武堂,仍是危险重重吧?”
毛头道:“不一定要去,我到金武堂分舵,把消息暗中传出,等到救兵到来再现身也不迟。”
毛盾点头:“一切就交给你了。”
毛头身负重任般又把毛盾背回山区,找了一处半山崖而杂草从生的石洞,两人躲了进去,里头清爽干净,一股原始风貌显现,并未有人住过。
“暂时先在此安身,我很快就会回来。”毛头还是觉得夜间办事较为方便。
毛盾关心道:“你行吗?你的脚……”
“行,别忘了咱们茅山忍术,别的不行就是忍功有一套,而且,这些玩意我也适合偷偷摸摸,不对吗?”毛头忽自觉得自己的功夫也有许多好处。
毛盾瞧他如此自信,也就放心些:“快去快回吧,先约在别处山区,我们再自行找去。”
“知道啦。”
毛头终于放下师弟,自行潜出山洞,找往附近稍有可能有金武堂分舵之小村小镇潜去。
直到四更,他才找到金武堂紫金山分舵所支派转运之驿站,他只说有消息传回总坛,并把写上段铜雀女婿之字条交予对方,然后匆匆又赶回山洞和毛盾坚守于该处。
消息很快经飞鸽传书传向金武堂总坛。
当然,在未接到传书之前,金武堂早就被少林,武当两派发出之武林贴弄得鸡犬不宁。
陆不绝做梦都没想到毛盾会是日月教徒,竟然和花弄情有所渊源,他还是趋向于避开此事。
然而武灵玉得知此消息后,已陷入疯狂阶段,她一心想赶到地头救人,然而武灵雪却担心她安危,并不支持这项作法。
倒是老烟枪和冼无忌甚是同情毛盾,两人在得知此消息后,已从客房匆匆找到玉竹轩。
行进中,老烟枪说道:“虽然是日月神教,但毛盾是血性汉子,谁也不能说他是万恶妖人!”
冼无忌道:“烟伯若想支援,小侄自当全力以赴。”
老烟枪道:“那将和天下武林冲突,你愿意?”
冼无忌道:“是非自在人心,您都不怕,小侄岂有避开之理。”
“好,有你的!”老烟枪频频满意地点头,烟杆抽个不停,不知不觉中已跨进玉竹轩,武氏姊妹见人已迎过来。武灵玉焦切地比着救人手势,老烟枪自是同意。
“我们自该前去救人,但此事得小心行事,因为我们面对的可能是全天下的武林同道。”
武灵雪道:“我不赞成,这太危险,何况金武堂仍处于不安状态。”
冼无忌道:“事情有先后,毛盾危急在先,咱们若不援手又岂能安心渡日?”
武灵雪道:“他一向精灵,应该会没事才对。”
“不能以此当假设,上次鬼堡一事可证明人总有危机。”冼无忌道:“他已经暗中求助,我们再不去相救,日后恐怕内疚一辈子。”
其实武灵雪也非不肯相助,只是突然跟天下武林为敌,一时显得不习惯而难以接受,然而夫君既然如此坚持,她也只能同意了:“既然要救人,也得秘密行事,这纸条上写着段铜雀女婿即是不想泄密之意。”
老烟枪道:“原则上是我和冼无忌先赶去救人,你们仍留在家中以免让人起疑。”
武灵雪道:“可是这样未免人力单薄,不大好吧。”
“放心,我们会邀段铜雀一同去。”老烟枪道:“他若不想去,我再另想办法,此事危急也不便再拖,老朽这就告退。”
他很快拱手为礼,领着冼无忌匆匆离去。”
武灵玉见状想跟去,武灵雪急急将她拉住。武灵玉挣扎掉泪,武灵雪说道:“先别动,否则会引得别人注意,要是被跟踪反而对毛盾不好。”
武灵玉只好留步,可是泪水忍不住已滴落下来,武灵雪心痛不已,将它拭去。
老烟枪在城中怡心客栈找到段铜雀,他早为此事而烦心不已,就是苦无方法找到毛盾以探个虚实,尤其是段君来已骂个不停:“没事当什么日月教主,惹来天下武林追杀,简直在玩命!”
段铜雀总是回斥道:“日月神教有何不好,个个精通绝技,教主更是荣幸,你老爹一辈子都当不上呢!”
段君来则反斥:“当上又如何?还不是一辈子被人追杀,将来怎么死都不晓得。”
说虽如此说,但见老烟枪找上门,段君来急如热锅蚂蚁,道:“在哪里?不救不行的!”
老烟枪大略说了位置段君来竟然率先招来红马,一路赶追而去。
段铜雀想叫住她都不行。
老烟枪则道:“如此也好,分散开来,较不容易引人注意。”
段铜雀道:“老兄别故作神秘了,这其中必定有人暗中监视,否则毛盾身份岂会突然泄露,我怀疑是隐在暗处的花弄情搞的鬼。自从鬼堡那件事之后,她就避不见面,也没回到金武堂,准是干此坏事去了,咱们何不把她引出来好好修理?”
老烟枪虽然觉得有理,但他仍是认为隐秘点方为上策,段铜雀也懒得再说。于是分批也赶往北方,以期落个无声无息。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那深情的武灵玉也背着姊姊偷偷溜出金武堂。她实在天法将毛盾生死弃之于不顾。
反正目标位置她已暗中记下,此时任谁也无法阻止她,或许这是爱情魔力,却也何尝不是深深友情的流露呢?
可惜,她的好意却为毛盾带来另一波灾难。
在她出城之际,已有一名青衣女子紧紧跟在后头。她正是这阴谋的始作俑者,她早算准毛盾受此重创,一定会躲进金武堂或前来求助,至少武灵玉在得知消息之后。必定把持不住而有所行动,所以她只盯金武堂和武灵玉,结果皆不出她意料的完美。
跟踪之中,她不停得意谑笑:“找到毛盾后,把他除去,永绝后患!”谑笑中,她仍有阴谋:“武当这笨千苦,三两下就被人给摆脱,这次得叫他们小心行事,必要时,看来自己得再出手,否则此事还有得拖!”
想到一切阴谋皆快实现,她高兴都来不及狂厉谑笑不止。
她很快将消息透露出去,以期借刀杀人。可怜武灵玉仍一无所觉,一步步领着这魔女将毛盾逼向死亡境界。
毛头的确等了三天三夜才探出第一位赶来的段君来,她简直肆无忌惮大吼大叫,吓得毛头根本不敢出面,任由她找向更远处,免得暴露身份。
相约地点乃是一处叫吴家集的小村落,这村落倚山靠水,地形相当隐秘,尤其毛头躲在山区可以窥探清楚,若情形不对,可以不出面,免得引来无妄之灾,若觉得情况恰当,他才出面联络,如此方能万无一失。因为他和毛盾已不能再有闪失,否则真的要闹人命了。
三天疗养,毛盾虽然伤势有所进展,但新伤加上旧创,他仍在艰苦奋斗之中,每天只靠毛头带回山果果腹,他连出洞的时间都省了,一心只想赶快恢复功力。
在段君来走后半天,毛头终于发现老烟枪和冼无忌,瞧及两人小心翼翼而不露痕迹赶来,毛头发出会心一笑,比大吼大叫的段君来不知要好多少。
毛头已开始衡量要如何与两人联络,方不会出现危险。
“或许该让他们守在附近,暂时不跟他们接触来得恰当,如真有状况,他们随时可以赶来支援。”
毛头如此想,却无甚把握,干脆绕回山洞,找毛盾商量。
毛盾得知情况后说道:“段君来都可以一马当先大吼大叫,我看这地方已经保不了,不如叫他们往北移,咱们还是找长白山脉躲身较好。”
毛头点道:“要不要跟他们见面?”
“就现在吧,追兵可能还没来,但只能见一次。”
毛头有了指示,很快地又潜向吴家集附近山区,观察过后,发现老烟枪已在小村左侧几株枫树底下休息或等待。
毛头则潜过去,尚差五十丈即把烟叶搓成一团并点燃,瞄准抛了过去,烟叶虽有几片散开,但多少都能掉身树荫下。
冼无忌顿有所觉,立即捡起烟团,以为是老烟枪掉落的,于是瞧向老烟枪,他仍抽着闷烟。他顿觉有了消息,立即靠向老烟枪将烟叶送去,低声道:“有消息……”
老烟枪将烟叶置于鼻尖一闻:“是毛头?”
两人同时张目往可能弹射方向瞧去,毛头脑袋半露,随即抬手而闪逝。
老烟枪道:“你不动声色过去,我守在这里。”
冼无忌依言装成欲小解地移向林区,毛头很快钻向他,欣喜一笑:“你们终于来了。”
冼无忌道:“怎么了?”
“被人追杀,毛盾受伤严重,这地方也保不了,你们往长白山脉转移,我们会随时跟你们联络……就放烟叶吧。”毛头道:“另外,给点灵丹,毛盾伤的重。”
冼无忌当下赶忙取出一玉瓶交予毛头:“每天服一颗,三天三颗,该有帮助。”
“谢了,我走啦!”毛头招个手,转身想走,又问:“来了多少人?”
“还有一位段前辈。”
“知道了,再见。”毛头很快潜去。冼无忌则真的撒泡尿后才返回老烟枪处,将状况说明。
老烟枪道:“既然不碰面,咱们倒可以等段铜雀前来再移动,如此可收相互照应之效。”
冼无忌也没意见,两人遂故意安详地拿出随身棋子摆阵厮杀起来,一盘棋未下完,段铜雀已赶来,见状斥笑道:“干啥,救人,还有时间下棋?”
老烟枪低声道:“有消息了,往北走。”
段铜雀轻笑:“这么神秘,像侦探,我女儿呢?”
“四处乱叫去了。”
“她就是急,不过没事就好,走吧。”
段铜雀也是急,当下老烟枪收了棋子和冼无忌已往北移,吴家集霎时恢复平静。
毛头但见他们走了,也回到山洞,先喂毛盾一粒灵丹之后,方自暗中专找隐秘处潜往北边。
一切似乎都相当顺利。
然而却苦了随后赶来的武灵玉,她并不知毛盾已向北转移,仍自痴痴等在吴家集。眼看一天过去,仍无消息,就连老烟枪等人也不见,她开始紧张,难道自己找错地方?还是错过什么?
藏在暗处的青衣女子亦同感疑惑,她第一个想到即是难道毛盾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她得扩大搜索范围才行。
思考过后,她觉得武灵玉已失去利用价值,遂重新展开跟踪行动,在打探之后,有了某些人往北移之征兆,她也就直驱北方。
两天后。长白山已近,虽是初秋,但冷风一来,此处已开始飘落片片雪花,拥罩山头成了银白世界。
老烟枪和段铜雀、冼无忌三人照样仍往北走,本是一切相安无事,但逼近长白山区时,却发现开始有了异样,似乎那儿围了一群人等在那里,虽然未对三人采取任何行动,但他们总觉得有不祥之兆。
其实三人感觉的并没错,长白山区早布满了天下武林同道。他们之所以会守在那里,竟是青衣女子大胆假设的结果,之后她再暗中通知那笨庸的少林七空和尚。
他们在搜捕无效之下,自然宁可信其有而赶来布桩,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看来毛盾似乎又难逃此劫了。
渐渐地,老烟枪等人已发现目标,他们亦忐忑不安,想不通这些人是如何跟来的。
老烟枪当机立断:“前面伏兵不少,咱们得设法通知毛头两人,免得中伏。”
冼无忌道:“临时也不知该到何处找人。”
老烟枪道:“这倒可以解决,毛头要我们注意烟枪,咱就点燃枯枝,等烟火升起,他自可察觉。”
段铜雀点头:“事不宜迟,咱们设法找干柴去。”
由于此处已近冰雪之地,干柴枯枝并不容易取得,三人遂四下找寻,结果段铜雀找了一棵腿大枯腐松树,其枝头仍挂满雪花,他一掌打出,雪花纷纷抖落,有若飞雪煞是好看,老烟枪和冼无忌也就被引了过来。
老烟枪满意一笑:“把这株砍了,足可烧它两个时辰。”
于是段铜雀直掠而上,从顶端切折而下,枯枝纷纷下坠,老烟枪和冼无忌立即将枯枝架成一堆,然后引燃。为求多烟,他们撒罩些温泥,柴堆一时熏起白烟,少说二十里可见。
躲在暗处的毛头果然发现有异:“老烟枪传来状况,可能有伏兵。”
毛盾经过灵丹调养已稍微好些,无须再说,他也瞧向冉冉升起的白烟,苦笑道:“恐怕是了,那些人还是没放弃跟踪他们。”
“怎么办?长白山好像去不成了?”
“别泄气,咱躲着别出去,等观察一阵再让毛头背负,至少他们未必真正发现我们的方向。只要老烟枪应付得好,很容易可让他们认为是调虎离山计而把人撤走。”
为今之计也只好安慰自己。两人于是找了一棵千年古松,其根部已腐成洞,两人钻了进去,再挖往地面,如此一来,自可稳当藏身。
那洞只及两人并排而坐,还亏他俩是忍术高手,否则怎忍得下长久困坐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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