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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金陵,自从明洪武元年建都在这里,它便成了京都重城,繁华热闹冠天下。

  燕子机附近的一家酒楼上,靠近临街窗口的一桌,正有个中年文士在自斟自酌,很无聊地喝头闷酒。

  这时打烊时间早过罗,所有客人都已酒足饭饱,走得清洁溜溜,只有他老兄一个人还赖着不走。

  掌柜的早已直打呵欠,示意伙计不时送上热茶、热毛巾,暗示他该走啦。

  这已是第八次了,伙计奉上热茶,恭恭敬敬递上热毛巾,还得装出一副笑脸道:“客官,您喝口热茶,用热毛巾擦把脸,提提神,慢慢喝没关系,反正还早嘛!”

  中年文士明知他说的是反话,存心逗他:“好,好,你们这儿服务非常周到,我非常满意,以后一定常来。”

  伙计心想:“您就饶了咱们吧,以后还是少来为妙!”但表面上还得连声称谢道:“多谢夸奖,多谢捧场,请常来光顾,小店感到无上光荣,嘿嘿,荣幸之至!”

  中年文士狡黠地一笑,道:“再替我来十斤!”

  伙计忍不住呻吟一声,差点没哭出来,这十斤要喝到什么时候?

  正在这时,忽听楼梯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匆匆走来一位华服中年,身后随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及一个十分机伶的小姑娘。

  华服中年眼光一扫,瞄到窗口这一桌,双手一拱道:“抱歉,抱歉,小弟来迟了。”

  中年文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反正还早嘛,我教人带的口信约是是今晚,现在天还没亮呐!”

  少女忙上前敛衽为礼:“杨伯伯,您好。”

  中年文士只漫应了一声:“嗯!”看来为他们的迟到很生气哦!

  华服中年一施眼色,示意少女和小姑娘随同他坐下,吩咐还站在一旁的伙计道:“把这些撤下去,先来二十斤花雕,把你们这儿最拿手的好莱尽管上。”

  伙计一看这位大爷的衣着和气派,心知来头不小,说不定是当今皇帝那位宠妃的哥哥,那就是皇帝的大勇子。

  忙不迭声恭应着,召来另一伙计,赶快撤去桌上碗盏。

  中年文才这才眼皮一翻道:“编个象样的理由,说说你们为什么迟到吧!”

  华服中年见他眼皮一翻,不由更是翻了个大白眼,瘪笑不已:“那晚我在苏州城一家酒楼上,接到你的口信,立刻就准备赶来京陵。那么我的马车,竟被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盗走,你说气不气人!”

  见鬼了!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杜小帅为了抢救中毒昏迷的老少二人,夺走的那华丽双辔马车,果然就是这位老兄的!”这么说来,那千娇百媚的少女,不就是李圆圆?

  答对啦!

  中年文士瞄眼:“那你们是跑路来的喽?”

  华服中年苦着一张脸:“那倒不是,为了找回马车,担搁了不少时间。

  可惜找遍苏州城,也找不到,真衰啊!”中年文士鼓掌道:“精彩!精彩!要编这么烂的故事还真不容易,可以得最佳勇气奖!”

  李圆圆嗔笑:“杨伯伯,爹没有骗你,是真的!”

  中年文士正要说什么,刚好伙计来把桌上抹净,重新摆上碗筷酒杯,打断他的话头。

  等伙计一退去,他仍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急于见你?”

  华服中年惹笑:“大概不会是想念我吧!”

  中年文士截口讪笑:“黑皮奶奶!我又不跟你同性恋,想你干嘛?我还怕得‘爱滋帛呐!”

  华服中年正色道:“小邪!有晚辈在,你说话能不能正经些!”

  哇噻!原来他就是鼎鼎大名,大名鼎鼎的杨小邪喔!

  杨小邪瞥了李圆圆一眼,嗤嗤笑道:“好!咱们就来点正经的吧,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亡魂谷的那码子事了?”

  华服中年道:“早忘啦,不过,最近又害我记了起来,有个叫杜小帅的小子……”杨小邪拂翘嘴角:“你也知道那小子?”

  华服中年正色道:“我是听小女说的,那小子要为他师父神龙子报仇,找你我算当年的旧帐呐!”

  啊哈,他就是小小君。

  杨小邪呵呵弄笑:“有够绝的,我也是听小女回大漠去说了,才知道这回事啊!”

  李圆圆急问道“杨伯伯,心兰姐姐也认识帅哥?”

  杨小邪讪邪:“鲜!鲜!真新鲜,你怎么跟我那小狗子一样,也叫那小子‘帅哥’,他真有那么帅?”

  李圆圆脸上一红,娇羞道:“不是哪,因为他字叫小帅,又比我大,我自然该叫他帅哥嘛。”

  杨小邪耸耸肩,眨了眨眼:“黑皮奶奶帅不帅不去管他了,那是他家的事,小小君,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是不是找那小子跟他当面搞清楚?”

  小小君道:“小邪;本来嘛,象这种芝麻大的小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那小子敢乱来,大不了抓他来脱下裤子打顿屁股,好好教训一顿……”杨小邪道:“对!这个主意不错,我好久没打人屁股了,还真有点手痒呐!”

  小小君苦着脸道:“现在只有他打咱们的老屁股了,咱们能跑给他追,就已经很厉害啦!”

  杨小邪嘲谑:“小小君,我看你真是未老先衰了,怎么说出这种泄气的话。

  连神驼子都不够瞧的,那小子有多大能耐?”

  小小君瘪笑问道:“你知不知道‘钱塘江血龙’的事?”

  杨小邪斜看了小小君一眼,道:“听说它真的出世了,可是被人惊走回了大海里去,你问这个干嘛?”

  小小君笑得甚瘪:“因为那小子不但得到龙血,还服下了它的内丹!”

  杨小邪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真的?!黑皮奶奶,你怎会知道的?”

  小小君望望女儿,很得意地道:“你忘我了是干什么吃的?消息要不比别人灵通,那真是白混了。”

  杨小邪大叫道:“小小君,你敢在我面前卖关子,咱们说法从此断绝邦交。

  在我的黑名单上,把你列为拒绝往来户!”

  小小君故意双手一合,面露感激之色地仰天道:“感谢主!我终于得救了……”杨小邪用力一拍桌面,手差一点指到他鼻头,喝道:“你说不说?”

  小小君看他真要翻脸了,才不得不把女儿海上,救起杜小帅的经过,述说了一遍。最后瞥了圆圆一眼,又叹口气道:“我这丫头要那鸟儿通知我,要我替那小子找老叫化和阴阳双剑,字条上又没说清楚,只说找到那三个人,主要是告诉他们那小子没死获救了。我就干脆通知他们以时候去象山港等着接那小子。等我亲自接走了小女,快到天台山,在山边停下休息时,她才说出那小子的来历,以及已经得到龙血和内丹。我一听,赶快回头去找他那小子,可惜啊!可惜……”

  杨小邪瞄眼:“可惜什么?”

  小小君一副捶胸顿足地模样,瘪道:“可惜大好机会,失之交臂啊!”

  杨小邪嘲惹:“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小君半真半地笑道:“象这样可遇而不可求,天下难得的怪胎,不能抓他回来当个‘半子’,还不可惜吗?”

  李圆圆心中暗爽,却又得装害羞,嗔声叫道:“爹!…”早已脸烧热热地?

  杨小邪讪嘲:“黑皮奶奶!你的脑筋倒动得真快,我还以为你赶回去找那小子,是要打他屁股呐!”

  小小君笑道:“别傻啦!小女曾眼见到,那小子亦手空拳,干掉‘一统帮’的十几名高手,而且剧毒都毒不死他,你我两个加起来,只握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杨小邪贼样:“唔……把他抓来做女婿,这主意倒不错……”小小君警告道:

  “小邪!这主意是我想到的,已经申请专利,你少动歪脑筋。要想跟我抢生意,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杨小邪黠笑道:“你别一厢情愿,在那里剃头担子一头热,那小子愿不愿当你女婿,恐怕还大有问题呐!”

  小小君自负道:“爱说笑!凭我小小君的女儿,不知道有多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圆圆已窘羞万状,嗔笑道:“爹!……”

  刚好伙计们送上酒菜,小小君哈哈一笑,算是把尴尬场面带过杨小邪不再用酒杯,先干了三大碗,才把碗重重放下,很生气地道:“小小君,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你知不知道,那小子跟小女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不但是小小君父女,连枫儿也紧张起来。

  小小君急问道:“有什么关系?”

  杨小邪呵呵惹笑:“他们已经拜了……”只见小小君脸都绿了,李圆圆是差点哭了出来,枫儿却是气得直喘大气。

  小小君怒形于色道:“杨小邪!你实在有够狠的,居然先下手为强,让他们拜了天地!”

  杨小邪捉狭:“黑皮奶奶!谁跟谁拜天地,他们是拜了兄弟!”

  小小君怔了怔,斥道:“你少乱吹!一男一女拜什么兄弟?”

  杨小邪只得把女儿回大漠告诉他,有关结识杜小帅的经过说了一遍。

  其他三人这才释怀,小小君的脸色还原正常脸色,李圆圆的眼泪收了回去,枫儿也恢复了正常呼吸。

  只听小小君呵呵笑起:“原来如此啊!这么说,那小子非但不知道心兰是女的,更不知道她老子就是你杨小邪!”

  杨小邪瞄眼:“他知道圆圆的老子是谁吗?”

  小小君摇了摇头道:“小女没有告诉他。”

  杨小邪几乎有点幸灾乐祸地笑:“好啦,小小君,咱们谁也不必抢谁的生意了,等那小子知道心兰和圆圆的老子,就是他师父的仇人杨小邪和小小君,那怕咱们的女儿是国色天香,九天仙女下凡,他也绝不会要!”

  小小君的脸又绿了,外加深深一叹。

  李圆圆眼圈红红的,凄然欲泣。

  枫儿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酒就一饮而尽,似乎也想借酒烧愁。

  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起来,杨小邪和小小君一言不发,只顾一碗接一碗地猛灌。

  小小君忽道:“小邪,那小子的事暂且搁在一边,不去管他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另外一件事倒有点邪门,咱们已经多年不问江湖中事,‘一统帮’为什么几次三番,想绑架心兰和圆圆,难道存心跟咱们过不去?”

  杨小邪摇头晃脑地道:“见到你这前,我尚不知道圆圆也几乎出事,以为‘一统帮’只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现在看来,好象对咱们哥俩,不好意思厚彼薄此,只怕其中大有文章,大有文章啊!”

  小小君弄笑:“会不会是想劫持咱们的宝贝女儿,要逼咱们加入‘一统帮’?”

  杨小邪微微点头道:“很有可能!”

  小小君沉吟一下道:“日前我在苏州城内,各处找寻失窃的马车时,曾发现不少行迹可疑的人物。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一统帮’最近常在苏州一带活动,咱们要不要去撞撞看?”

  杨小邪想也没想:“吃饱了喝足了就走!”

  于是,他们开怀畅饮,大吃大喝起来……太湖的傍晚,湖上一片烟波浩渺,真是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

  诗人墨客真不简单,短短的十四个字,就有把晚秋的湖上景色,描述得淋漓尽致,而且十分传神!

  一叶扁舟,荡漾在湖上。

  船舱中坐着个少妇,虽然脸上洗尽铅华,未施脂粉,仍掩饰不了她那天生的丽质。只是娇艳这中,流露出一股团久练邪功所留下的淫媚邪气。

  她,正是昔日桃花教教主唐云萍!

  一连数日,她已寻遍沿湖八县,始终未能发现爱女的踪迹,只剩下西洞庭山尚未找过,这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款乃”声中,船夫忽然停止前进,问道:“夫人,我们该回转了吧?”

  唐云萍向前一指道:“我要到那岛上去看看。”

  船夫吃惊道:“不行,不行,那岛上去不得啊!”

  唐云萍不悦道:“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一天包下你的船游湖,爱去那里就去那里为什么那个岛去不得?”

  船夫怯生生道:“因,因为……因为传说那岛上常有鬼怪出现,从来没有游客敢去啊!”

  唐云萍“哦”了一声,计上心头,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船夫茫然摇头道:“不知道……”

  唐云萍表面上一本正经,其实暗地里笑抽了肠:“我是张天师的十八代孙女,专捉妖魔鬼怪的!”

  船夫意外道:“噢,噢,看不出……”

  唐云萍谑笑:“所以你不用怕,尽管把船摇去岛上就是了。”

  船夫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敢……”唐云萍从怀中取出个银元宝道:“这里是五十两,除了船姿二十两之外,多下的赏给你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处,必有勇夫,船夫立刻一口答应道:“干了!”

  表示他情愿为额外的三十两银子当“勇夫”,甚至做推磨的“鬼”。

  唐云萍惟恐这家伙说了不算,又把银元宝揣回怀里,要回程上了岸才付,这叫这见兔子不撒鹰。老江湖啦,想跟她要花枪,把她“放鸽子”,门儿都没有!

  “款乃”声中,扁舟缓缓向前进行……

  太湖位于江、浙省交界处,面积达三五六千公顷,沿湖一带邻接八县。

  湖中大小岛屿沙州甚多,其中尤其东洞庭山与西洞庭山最著名。

  东洞庭山与前山相连,通过吴江县可直达苏州。而西湖洞庭山则孤悬湖中,与东洞庭山相对峙。

  本来西洞庭山亦是游客的好去处,近年来盛传岛上时有鬼怪出没,没有游客愿意送一死,谁敢去啊!

  船夫为了多赚三十两外快,只好硬着头皮,提心吊胆地摇着橹,愈接近小岛,心里愈紧张。

  这时已是薄暮时分,岛上烟雾弥漫,更增添了阴森恐怖的气氛。

  唐云萍虽已将近“女人四十一技花”的年龄,但她这些年来以“阴阳合功”,不断采阳补阴,使得青春常驻,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妇。

  加上她丽质天生,更具有一股冶艳妩媚,纵然不施脂粉,也会让人看了心痒痒的。

  尤其她穿的是一身紧身劲装,窈窕的身材曲线毕露,实在有够养眼,有够让人看得流口水的!”船夫才地二十七八,正值年轻力壮,看得胡思乱想,不禁憋想:“这娘们身怀巨金,而且年轻貌美,不知是那家富豪的小老婆。身边还佩着剑,好象会武功似的,八成是装装样子,以免好色之徒动她歪脑筋吧?可是,这太湖可游的地方多的是,她那儿不好去,为什么偏要去西湖洞庭山!唔……啊哈!该不会她不甘寂寞,相中了我,故意要往那没人敢去的岛上,找机会吊我膀子?”

  想到这里,他便觉心花怒放起来,顿时精神一振,手上加了把劲儿,加快速度向小岛摇去。

  他奶奶的!这真是人要走运,墙城都挡不住啊!

  小岛四周没有码头,扁舟虽是平底小船,距离岸边还有丈许,那尺许深的浅水里尽是沙石,已无法再靠近了。

  唐云萍已站起身,走至般头,回身交待道:“船家,你就停在这儿等着,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回来。”

  船夫色迷迷地巴结道:“船靠不了岸,你怎么过去,让我背你……”他的话还未说完,唐云萍已回身轻轻一纵,人已上了岸。

  哇噻!看不出,这娘们居然会轻功呐!

  船夫看得一呆,傻了眼,心也凉了半截。

  唐云萍落足岸上,又回头叮嘱道:“一定要在这儿等我哦!”

  船夫呆应了一声,目送她向岛上走去。

  唐云萍举目四望,小岛周围均是沙滩,山势由岛中的央部分突起,一片烟雾弥漫中,见不到一处房舍,看似根本无人住在岛上。

  她不禁感到很失望,心想:“诗诗绝不可能一个人跑到这岛上一,除非……”

  所谓的“除非”,就象她当年被人始乱终弃一样,万念俱灰,一心想找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静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虽然,这少女与杜小帅之间,并未发生深厚的感情,只不过是暗恋小伙子而已。但她突然撞见自己心爱的人,竟跟她母亲演出“床戏”,这种深重的打击和刺激,想来不是她受得了的!一时想不开,真有可能走上这条绝路啊!

  唐云萍真忧心如焚,忽听那船夫叫道:“夫人,不能再往里走了碍…”回身一看,这家伙居然卷起裤脚管,涉水跟上岸啦!

  船夫奔到她身边,气急败坏道:“天色就要黑了,夫人,我情愿不要三十两银子,赶快离开这里吧!”

  唐云萍断然道:“哼!你已经答应了,就休想反悔!”

  船夫愁眉苦脸道:“唉!夫人,我可是一番好意呐,这岛上早已没有人居住,也没啥好游览的,而且天就要黑了,你……你究竟来这里要干吗?”

  唐云萍反问道:“一定要干嘛才能来?”

  船夫呐呐地道:“这……不是哪,近年来,人传说岛上出现……出现‘那玩意儿’,连大白天都没有人敢来,夫人是个妇道人家,又这么……这么年轻貌美……”唐云萍心里暗笑,瞥想:“我至少比你大十岁,你居然还认为我年轻!”

  没有人不喜欢被戴高帽子,尤其是女人,再加上她已徐娘半老,竟被称为“年轻貌美”!

  她不由笑问:“来这岛上,跟年纪轻不轻,貌美不美有关吗?”

  船夫道:“夫人是遇上了我,万一遇上个色胆包大的家伙,就算岛上没有‘那玩意儿’……”唐云萍手按剑柄,冷笑道:“那他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

  船夫瞄眼道:“那可不一定……”

  唐云萍两眼逼着他,问道:“你敢吗?”

  船夫蠢蠢欲动道:“我,我……”

  正在这时,忽听“啾啾”鬼声响起,就见烟雾弥漫中闪出条白影,向他疾扑而来。

  船夫吓得魂不附体,大叫一声:“妈妈咪哦!……”转头撒腿就逃。

  但他才逃出一丈,已被一条白影赶上,从头顶上飞掠而过,猛一回身,挡住了去路。

  船夫一见挡在面前的,竟是个身穿白色宽袍的骷髅,吓得连叫都叫不出声,昏啦!

  几乎是同时,唐云萍已拔出佩剑,连连刺向扑来的几个白袍骷髅。

  不料这些骷髅身法极为诡异,漂飘所忽,真像是鬼一般,竟使她的几剑全部刺空。

  骷髅不断发出“啾啾”鬼声,围住唐云萍飞扑疾掠,既像走马灯,又似穿花蝴蝶,令人眼花撩乱。

  唐云萍暗自一惊,想不到岛上真有这些鬼玩意,当下剑法一紧,全力采取守势不使几个骷髅近身。

  白袍骷髅的身法愈来愈快,刹时间,只见一片白影晃动,包围圈也逐渐缩校以唐云萍的功力,及得自阴阳教主以鲜血写成的武功秘芨上,那鲜为世人所知的“九阴九阳功”和剑法,无论这些是人是鬼,根本就不看在她眼里。

  但她已答应杜小帅,决心放弃以往的一切,连桃花教都毅然解散了,甚至那夜“一统帮”大举来犯,她都不愿再施展“九阴九阳功”,此刻又怎会为了几个“骷髅”,用这种邪门武功对付他们。

  要知这些日子,为了遵守对杜小帅的诺言,宁愿忍受散功的苦楚,也不再采阳补阴,甚至几乎把命送掉,也在所不惜,可见她已痛下决心。

  这正如嗜酒如命的酒鬼,要戒掉杯中物,必须有极大的勇气和决心。一旦戒绝,突然再来上几杯,酒隐复发了的话,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九阴九阳功”在邪门功夫中,是极厉害的一种,戒之不易,唐云萍那敢再犯。

  所以她此刻所用的剑路,只是当年父亲所传授的“六合剑法”,为了那负心汉,使老父亲得病不起,结果她不听老人言,终被始乱终弃。

  要不是万念俱灰,一心去寻死,也不会跑到那种鸟不生蛋,免子不拉屎的山洞去,发现沈阴留下的武功秘芨。当然更不会有后来的桃花教,以及种种的种种,一切的一切……总之,任何事好像冥冥中早安排,也就是所谓的“定数”。

  她既不敢施展“九阴九阳功”和剑法,几个白袍骷髅可就占了便宜,而且得理不饶人,一个个极尽卖弄之能事,各尽其能,连连向唐云萍逼近,将包围圈已缩小至不足一丈方圆。

  唐云萍惊怒交加,实在气不过,叱喝道:“你们少在那里装神弄鬼,把老娘逼火了,管教你们一个个……”不等她说完,“啾啾”鬼叫声已大起,七个白袍骷髅已双掌齐发,掌风中发出阵阵白茫茫轻烟,不但带有阴寒之气,且有一股恶臭。

  唐云萍大吃一惊,头晕目眩,摇摇欲坠,随即昏迷了过去……当唐云萍意识逐渐清醒时,双目急睁,发现躺在一个山洞里。而且全身冷飕飕的……哎啊!衣服已被剥光啦!

  洞壁上插着好几支松油火把,火光产生七个白袍骷髅的影子,影射在石壁,仿佛一个个鬼魅。

  唐云萍急欲起身,才知穴道受制,根本无法动弹。

  骷髅也会点穴?

  爱说笑,分明他们是装神弄鬼嘛!

  唐云萍简直快气炸了,毛火叫道:“你们想把老娘怎样?”

  七个白袍骷髅在一旁围着火堆,猛吃猛喝着,闻言一齐转过头来。

  其中一个道:“这娘们醒来好快,比我们估计的快了半个时辰。

  另一个接道:“不是咱们的功力退步了,就是‘七里漂香散’过期了吧!”

  又一个笑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点了她的穴道,否则,咱们只顾吃喝,被她溜掉了都不知道呐!”

  先说话的那个又道:“那就让你拔头筹吧!”

  其他几个起哄地大笑起来,同时一个个懒散地站起,并向躺在地上的唐云萍走近。

  藉着火光,唐云萍终于看清,他们果然是装神弄鬼,脸上只不过是戴着骷髅面具罢了。

  她是何等人物,哪能听不出“拔头筹”的意思。既是将她全身扒光,那还用主产,自然是没安好心啦!

  果然那家伙在她身旁蹲了下来,骷髅面具两上凹入的眼洞后,射出两道冷森森的眼光。

  唐云萍穴道受制,动弹不得,不禁羞愤交加,怒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站着的一个白袍骷髅,收敛了笑声:“让你知道也无妨,你大概听说过‘骷髅七友’吧?”

  唐云萍心想这下完蛋了,想不到自己会落在这七个大魔头手里!

  “骷髅七友”当年成名时,她恐怕还在穿开档裤。但这几个大魔头的武功之高,却是在江湖中流传很久,直到三十年前,他们突然销声匿迹后,大家才逐渐淡忘。

  据传闻,邙山“古墓派”,当年与“骷髅七友”齐名,而且都是练的歪门邪道武功,又喜欢装神弄鬼吓人。“一山难容二虎,“骷髅七友”前往邙山,一举歼灭了“古墓派”,却被掌门人“活死人”负伤逃走。

  据说“活一锴人”后来练成一门奇功,立志要向“骷髅七友”寻仇,他们却从此不知去向。

  唐云萍真是衰到了姥姥家,做梦也想不到,这几个几乎已成“历史人物”的大魔头,竟会躲在西洞庭山里装神弄鬼,而她却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突然间,一个恶毒而可怕的念头,震撼了这女人!

  唐云萍霍地把心一横,暗自运起功力,施展出了“阴阳合功”。

  偏偏这些家伙不知死活,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异状,就这样一个接一个,被唐云萍以“阴阳合功”,吸尽了元阳,几十年的功力全部泡汤。

  唐云萍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吸尽了七个邪派高手的毕生功力,但她是被“销魂指”独门点穴手法,制住了她的穴道,除了“骷髅七友”,天下无人能解得开。

  唐云萍试图以本身的功力,将受制的穴道冲开,但无论她费了多大的功功,结果仍是徒劳无功,最后只得瘪然放弃。

  时间象蜗牛爬行似的,一分一秒缓慢地爬过去……洞内的火把已熄灭,顿陷一片黑暗。

  黑暗中,七男一女的呼吸,交织成一片混浊声……洞口透入了晨曦,但洞内仍然毫无动静。

  直到天色大亮,唐云萍才发觉四肢已能活动。经过几个时辰,受制的穴道已自行解开啦!

  唐云萍大喜,用力一把将伏在身上的那家伙推开,霍地挺身跳起。

  那家伙从半昏迷中惊醒,要待起身,却已力不从心,不由地惊道:“你,你……”唐云萍冷森森问道:“昨夜很爽吧?”

  那家伙这时才知不妙,后知后觉地惊问道:“你,你用的是什么邪门功夫?

  把咱们……”唐云萍杀机已起,两眼凶光毕露,面罩寒霜道:“彼此!彼此!你们既是邪派人物,大概听过‘阴阳合功’吧?”

  那家伙骇然道:“什么?‘阴阳台功’……那,那你是‘阴阳教’……”唐云萍接道:“十三代冥传弟子,如今的桃花教唐云萍!”那家伙一听,才知道踢到铁板啦!

  其他几人整夜都在运功调息,无奈真元尽泄,功力荡然无存,但始终尚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扣唐云萍报出名号,不禁齐声惊呼:“啊!……”

  唐云萍冷哼一声,眼光一扫,发现自己被脱下的衣服和剑,丢在不远的地上,走去就将剑拾起,“铮”地一声拔剑出鞘。

  “骷髅七友”大惊,齐声救饶道:“教主剑下留情啊!”

  唐云萍冷酷道:“嘿嘿,看在昨夜咱们总算有过肌肤之亲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们。但你们却使我又犯了戒,从此将陷入万劫不复……”唐云萍无视于群魔的哀求,手起剑落,只听惨叫声连连,无一幸免,全受了她的“宫刑”。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远远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呼叫声是从那边来的!快去看看……”唐云萍一听这声音,可真是吓了一大跳,想不到杜小帅会找到这个岛上来!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急忙抓起衣服,冲出洞外,就向山峰上疾掠而去。

  眨眼功夫已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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