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虽不高,却绵延不绝,碰向山间又折向远处。在静夜中足可传上数千里。
音未落,赫然炮声已起,轰然一响,远处泛起红光,彷佛初升朝阳,炭红地射入众人眼眸中。
霎时杀伐声已窜向高空,铁蹄如浪涛卷石股滚滚涌至。
这不是战争是什麽?
也先吓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小邪,赶忙喝叫:“快吹号迎敌--”
话音未落,已冲入帐篷,抓起长剑,已然跨马奔向北边。
号角已响,瓦刺军已全然苏醒,各自提刀上马,迎向敌军。
小邪满意直笑。他早就晓得阿叁、阿四一定不会走远,无时无刻等待机会救人,从中午到现在,少说也过了半天光景,想必已和萧无痕会合,如今听到自己暗号,以为自己有所行动,立时配合行动而发动攻击,倒也将也先吓得魂不守舍。
然而满意过後,他想到自己无法脱身,到时候也先返回,发现来人不多,必定会识破自己谎言,想再吹嘘就难了,要是此时不能逃离,将来机会更为渺茫!
但偏偏此时就是没法子可耍。
而且眼前又还有个天灵教主虎视眈眈,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一筹莫展了。
心头暗自苦笑,外表却甚为谐谑:“喂!小丑教主!你还不赶快去看看你的主人!说不定他已经等着你在喊救命了!”
天灵教主冷笑:“别人如此相信你,本座可没那麽容易受骗!那些人只不过是白天那几位,不到半小时,保证我军轻而易举的就能歼灭,到时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临了!”
“说你孬种,一点也错不了!天灵教有你这个教主,实在是祖宗叁代都涂了牛屎,丢透了脸!”
天灵教主不理小邪,冷笑几声,已走向帐篷边,任由小邪如何叫骂,仍足充耳不闻。
小邪骂累了,才叫道:“不说话?迟早我会割了你舌头!”
蓦地一条纤柔黑影从山区掠出,玲珑曲线隐隐泛出女人应有之魅力,轻柔如柳絮飘飞地已飘向天灵教主。看似在飘,却奇速无比,只一刹那,已逼近教主不及叁尺。
“你是谁?!”
天灵教主此时才发觉有人逼近,霎时展出那所谓魔术般身形化成七尊人影想闪过此人突袭。
然而此人似乎对其身法相当熟悉,右手往前探去,虚晃一招,立时倒转身形,左手修长柔美纤指已点向左侧空位。
岂知指劲方吐,天灵教主竟然自己撞了过来,还来不及反应,“齐门”穴一麻,已不能动了。
对此身手,小邪全瞧在眼里,他知道这女子早已摸清天灵教主此种身法,而预先点向其必踏之地,才会发生天灵教主自己撞上指劲之事。不禁又开始揣测这武功高强女人到底是谁?
黑衣女子并未停留,娇躯微扭已飘向小邪,一阵兰花如此熟悉之气息贯入小邪鼻中。禁不住,小邪已问:“你是谁?我一定见过你!”
黑衣女子黑纱面,若非黑巾杀手大部是男的,她的装束和杀手已相差无几。
乍闻小邪声音,她似乎甚为惊讶,乌溜溜充满柔情眼眸闪出一丝怯意,变调的声音已起:“别瞎猜!”
“我没瞎猜!你身上味道我熟得很!有点像乔小雨的兰花香,但你看起来又不像她,你是谁?干嘛怕我知道?”
黑衣女子很快削下绳索,急道:“东边是河!你可藉此脱困!”
说着她已往山区掠去,想逃开小邪。
“等等!我还有事!”
黑衣女子不疑有诈,已顿足转身。
小邪蓦然暴射而起:“你到底是谁?”右手已抓向她面巾。其速之快,似要追逝流星般让人避无可避。
“杨小邪你……”
黑衣女子惊愕之馀,已叫出原有之柔腻声音,赶忙闪出数尊人影,用的竟和天灵教主相同之身法,但其速度及姿态皆胜过天灵教主甚多。只一闪,已从容而优美的避开小邪那一爪。
然而小邪鬼灵精怪,凡是武功招式,若他认真去看,去学,只要看一遍,学不成十分,也有九分像。就在右手落空之际,他已使出黑衣女子方才点中天灵教主穴道那招,只是改指为挑,已然挑向黑衣女子之面巾。
“啊!”地尖叫,黑衣女子一时不察,更想不到小邪会出此招,黑巾已被挑起,双手赶忙捂脸,急叫:“杨小邪你好可恶!”
话音未落,不敢再停留,已飞掠山区暗处,再闪身已消逝无踪。
黑巾被挑,小邪见着了此人面目?
然而小邪却抿起嘴巴,甚为吃瘪叫道:“我发誓,等我当上皇帝之後,一定下令天下女孩一律理光头!岂有此理?”
看他如此牢骚模样,想必未看清黑衣女子面貌。
原来黑衣女子面巾被挑之时,刚好她正换位斜掠,无意中甩动乌黑秀发,罩住了将近半边脸眸。若非小邪以为挑去面巾就能看清对方面目,而未再出手,黑衣女子也不会藉着一头秀发而掩饰了真面目。
小邪叼叫不已,捡起面巾,嗅了又嗅,仍是那麽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这女人是谁?她为何要救小邪?
以小邪直觉,似乎她和小邪有所认识,甚至过从甚密--否则也不会冒着危险而救小邪。
她若是小邪朋友,又为何怕小邪认出她面目?
若是朋友,她又怎会天灵教主的独门身法?
她又怎能出入也先军营重地而不露蛛丝马迹?
小邪稍加思考,做了一个结论--
这女子和小邪一定十分熟悉,但她却和天灵教主有某种关系,是以才懂得此种身法,为了救小邪,却又不能暴露身份之下,她只好面。
她既然和天灵教有关系,出入军营自无问题。
结论已下,另一问题又起。
小邪想至此人若和自己认识多年,那她不就潜伏在自己身边如此之久?和可能是敌人的人混那麽久?!
小邪不禁心头发毛而苦笑,自嘲道:“还好我魅力充足!她被我感化了,是来救我的!”
想不出她是谁,只好作罢了,检查一番伤势,觉得几处鞭痕虽大,却已结疤,另外左胸被撂了一刀五寸长伤口还抽痛着,以及背心那五个指孔仍火辣辣,算是伤势较重。他很快拿出金创粉抹在伤口处,一阵刺痛过後已转清凉,这才嘘气:“黑皮奶奶的!老虎变羊被犬欺?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伤已不疼,气势就来,转往那位天灵教主,已抽出匕首,准备捞回本。
捉狎直笑,他道:“嘿嘿!大教主!你行?你威风?我倒要看看你的脸如何见不得人!”
匕首一挑,已划破教主面罩,露出白发苍苍,白眉卷长之瘦瘪脸孔,那对怨厉眼眸快要喷出火般地狠瞪小邪。
“你看吧?看完了我再阉了你!当什麽教主?谁不知天灵教全是拉萨和尚!
你却留起头发,成何体统?”
右手猛往教主头上扯下一大把发丝,匕首乱挥,登时替他理个大秃头--只不过多了几道刀痕而已。
再刮起刀,刮得教主身躯因疼痛而抖颤。
小邪冷笑:“你也知道痛?痛就不该掴我巴掌!什麽截脉穿心绞?你奶奶的猪脚!掴一个涨一百倍!”
啪啪然,小邪着实不客气,打得他满口是血,牙齿落满地面,泪水忍不住已渗出眼眶。
“有胆你就别哭!奶奶的!我看你根本不是教主!”小邪突然觉得有此可能,喝道,“说!教主在哪里?”
天灵教主身躯猛抖,仍然无法动弹。
小邪拍开其穴道,霎时教主趁机反手捣向小邪心窝,全力一击,力逾千斤。
“还早得很哪!”
小邪早有防范,右手一抄,轻而易举抓住其手腕。他觉此人除身法奇特外,其他功夫并未如想像中高强,更肯定他的想法。
“你不说,我就活活烧死你!”
小邪依样画葫芦的将教主绑在木桩上,所不同的,他已引燃枯材,存心烧了教主。
教主哪见过如此狠厉手法?火苗一薰,什麽骨气也没了,急叫:“我说!我说!”
小邪满意而笑:“你果然不是窝囊教主!说!教主在何处?你又为何扮成他模样?”
“老夫是他替身……目的在联络也先王子!”
“也先见过真教主?
“见过……”
“这麽说你们面目相差不多了?”
“可说完全一样。”
“那你为何不理光头?”
“本教虽大部份为和尚,但仍有少部份不是和尚,而且教主身兼太师,是以不理光头。”
“兼什麽太师?”
“鞑靼太师!”教主道,“本来此职是也先王子所兼,但王子将任瓦刺国王,暗中已将太师一职封给教主了。”
小邪恍然:“难怪你们会替也先卖命?”他问,“你教主窝在何处?”
“瓦刺国内基穆山。”
小邪想再问,突闻喧杂声已逼近,想想自己方才到现在虽停留不到几分钟,但打响的巴掌,现在又引燃乾柴,火光闪闪,已将本是为了避敌耳目而弄成漆黑一片之营区给引亮,没人追来,那才叫怪事。
当下不再逼问,狎笑道:“你自己把火弄熄!我没空跟你鬼混!”
抓起几只引燃之枯枝已奔向帐篷,想来个火烧蒙古包。
只见沾火枯枝去向帐篷,霎时已引燃支架和布篷,甚至皮车。轰然火焰滔天,熊熊烈火已吞噬整个蒙古包。
一连放火烧了十几二十个帐篷,小邪才大呼过瘾地再找其他事情做做。
他想干何事?
想找出天灵教之任何秘密,以及祁镇之下落。
然而火焚烈焰冲天,似乎瓦刺军已分出一批调头急驰赶来救助。
小邪只闯了叁个帐篷,一无所获,听及呐喊声逼得甚近,只好放弃搜寻,赶忙掠出帐篷,本该听黑衣女子所言,往东方掠去,但想及黑衣女子是掠往小山丘。
“刚才明明很多高手雌伏在山丘里,怎会不见他们踪迹?”
好奇心驱使,他已纵往黝黑山丘,一方面想看看这些高手是否已走了,另一方面则想摸摸黑衣女子底细。
临行前还向困於火堆之假教主打招呼。见其衣衫已沾火花,哀叫不已,就算援兵及时赶来,烧层皮必定无啥问题。
人方走,仓惶士兵已到,忙着救火拆帐,一时也无暇再追捕小邪。
方入林中,已空无一人,小邪心想那些高手大概随着也先去作战,亦或是被黑衣女子引开。不加思索,已再度搜索下去。
倏然左侧林中传来狗吠声,为数还不在少。
小邪眼神一亮:“黑狗?!奶奶的!白天让你逃了六只,现在我可要补回来!否则太失我通吃小霸王的面子了!哼!就算仍是个陷阱,我老人家也照闯不误!”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那还管得了什麽危险?能扳回面子,最重要不过了,再加上禁不起香肉之诱惑,他还是往狗吠声掠去。
也许这就是小邪心性中所有弱点,唯一最为“无法自拔”之一项--逢狗必杀。栽了一次大筋斗,仍是乐此不倦。
林区山坳处,困聚了不少受惊吓之黑犬。小邪奔至,乍见之下,如获至宝般呵呵笑起。
“慢来慢来,不要急!不要叫!好好贡献你们的功效!一二叁……十叁……”
他数了一遍,足足有十七只,可谓大丰收,心想着打昏它们再扛,又怕过多而不多便,倒不如牵着绳索如牛群般赶着走。
“乾脆让你们拉我走算了!人家赶马车,我赶狗车,有何不可?”
在新鲜又刺激下,他很快砍下树干,像上次滑冰河般切成平底木块,再套上绳索,分别绑在狗肩上,然後留两条以驾驭之用。
一切就绪,他跳上木板,飞刀削断缠在树干绳索,狗群已往山下狂奔。
小邪急叫:“喂!不对啦!往左边!左边--山下是敌人哪!”狗儿未经训练,根本听不懂人话,硬是往山下奔,逼得小没办法掠向前头,死拉活拉,花了将近一个更次,方始改变了狗儿方向,拉过山峰另一头,这才安安稳稳地立在木板上,任由狗儿乱奔,享受一番驾狗车之新鲜滋味。
炮声渐渐消逝,想必已远离战区,天色又近黎明前刻,黑暗非常。在任由狗儿拖拉之下,小邪亦搞不清身在何方。
还好黎明已至,东方破晓映出红光,小邪才辨出方向,照着黑衣女子指示,已驾车驰向东方。
见其驾驭狗车,还摆出一副威风凛凛,宛若天神下凡模样。实让人很容易联想他就是被赐封“发威”之大将军--威风八面,气壮山河,还有千山不绝之狗吠声,这可应验了何者为“狗壮人势”。
小邪频频直笑,心头直叫:“有狗万事足。”见他挥着匕首,似在引军作战,冲杀直吼,热汗猛流,似要发昨日所受之怨气,一路杀到底。
再穿过一座山脚,已是一片较为宽阔草原,不少长茅泛芦花,随风摇曳生姿,好一处北国景像。
小邪将丛丛芦花当作也先部队,挥起匕首,大喝不已:“也先大棵呆!有胆别逃!我斩!我砍!砍断你的头!杀--”
狗车过处,匕首寒光乍闪,一丛丛芦花已被削得满天飞。狗儿似也玩得起兴吠吼更甚,已达咆哮山河,气盖苍穹之势。
蓦地--
小邪背面响起喝声:“在那里!杨小邪在那里--”
一声大喝,千军万马已涌出山径,滚滚涛涛冲了过来。
小邪乍觉,转头一望,霎时闪了眼珠:“我的妈呀!怎麽又追来了?”
二话不说,赶忙策着黑狗,急叫:“快逃!别叫!现在不是发威的时候!是逃命的时候!快把尾巴夹起来!快逃啊--”
狗儿似乎已和小邪混熟,听言之下,已往前方另一座山头狂奔。
然而马匹腿长,狗儿怎能比得上?双方距离愈拉愈近。瓦刺军领首者仍是也先,见状已哈哈大笑:“杨小邪,让你逃得了昨晚,也躲不过今晨!”
小邪仍是一味猛催狗儿,他想不出也先为何会追来?是自己何处留了线索?
边赶边想,终於让他想出结果。
瞪着狗儿抱怨而叫:“妈的!我就知道你们叫得比我还嚣张,你看!终於将敌人引来了吧?”
如雷之狗吠声,倒也是引人注意之原因之一。但小邪却忘了自己那辆没轮子之破“车”,打从也先营区左山头就划下一条长长泥痕,直到现在还在划。难怪也先能及时追来。
小邪一时亦想不了那麽多,赶忙策驭狗群驰入山区,奔向一处隐密山林。第一个动作即是缠住狗嘴巴,以防止其乱叫,然後扛起木板,静悄悄地绕着本是溪流,现已乾涸之溪道往另一头循去。
也先虽追得急,但仍差上百馀丈,等奔入山区,已不见小邪踪迹,顺着泥痕寻至隐密处,让他纳闷的不是小邪失踪,而是一大群狗,怎会没有叫声?
他不得不佩服小邪之神通广大。露以奇异笑容後,他已寻视山头,但觉此山不高亦不宽阔,心头也放心不少,凭着自己军队人数众多,何惧小邪逃逸?
他已下令暗中埋伏四处,尽量退开此山,以便引出小邪,再予逮捕。
数万军队就此隐入四处,不露一丝痕迹。
小邪亦知此山过小,根本不可能藏身,唯一办法就是急速绕过山头,再策狗群逃离。
凭他身手,想自行逃开,虽无十成把握,亦有叁成希望,但他就是舍不得这些狗儿,再加上其心灵从不晓得危险两字,那能轻而易举地就叫他舍狗而去?
更何况此种驾狗而逃之机会并不多,他想创下惊人之举,然後再向他人吹嘘一番。
果然他小心翼翼绕过山区,探出平原,但觉一切宁静,马上摆下木板,轻轻策动狗群往前再奔。
狗群嘴巴已缠上从小邪裤管撕下之布条,已不能乱吠,而其脚掌并未挂上铁蹄,奔驰之间除了木板拖地声之外,直如微风吹帆船,悄然无声。
小邪满意而笑:“果然静多了!早就该如此才对!”
他仍不敢怠慢,加快催促狗群往前奔行,走的已不是东方而偏北。
也先早已见着小邪行踪,只想等待最佳时机再予围捕,如今见着小邪已至草原中央,霎时大喝:“冲--”
一群骑兵铁蹄再扬,狂涛骇浪般卷向北边。
小邪见状,苦笑不已:“妈的!没声音也不行?”
他赶忙将狗儿策往东边,然而东边亦涌出无数人马,阻住通路。
苦笑一声,再瞄向南方及西方,一样人马如蚁,可说已走头无路。
“奶奶的!我杨小邪一生就是栽在黑狗手中!”小邪无奈苦笑:“好吧!既然乌龟狗斗不过你们!让你们也尝尝它的衰(倒楣)运!”
“喝”然一响,小邪再次催动狗儿已往也先冲去。
“冲呀!把大棵呆给咬下马来!快--”
狗儿拼命往前狂奔,已达也先不及百丈,小邪猝然射出飞刀,一一将套住狗群嘴巴之布条给切开,霎时犬声震天。
“去吧!咬!就是要咬!”
小邪猛挥匕首,斩断绳索,只见狗儿似乎已狂性大发,疯狂地冲向也先,张牙獠爪,凶戾非常。
小邪揪起木板已往也先砸去,戏谑而笑:“追得那麽勤,赏你一块金牌大饼吃吃!”
话声方落,他已回头猛奔,想逃向山中以保命。
也先暴喝:“放箭!别让他逃了!”
说话之际,抽出长剑,猛然劈落木板,黄骠马纵掠而起,轻而易举掠过狗群,一马当先追向小邪。
咻然猝响,数百支利箭已噬向小邪背部,小邪但觉背面寒风逼至,叱喝一声,身形已宛如飞鹤般冲往空中。刹那之间,千百支利箭“卜”然一响,全钉在小邪方才位置。
蓦然又有无数利箭射向空中腾翻之小邪,晶亮箭头刷出银光,宛若阳光喷射之利芒聚集一处的全部灿刺一个光点。
小邪从容不迫,匕首挥出光轮,已然裹住身形,利箭射至,似如钉向平滑晶透之水晶球,拍然暴响,电光石火般四处暴窜。
小邪藉此已翻身落地,迎着前面而来之光头大汉铜神巴罕,已吼出那惊神泣天之声音:
“啊--”
音锐如刀锋,刺向人心、马耳,震得马匹惊惶乱窜,一时乱成一团。
小邪不敢停顿,马上纵往山坡方向。
岂知也先黄骠马速度之快,简直匪疑所思,已然斜切而至,拦下小邪,巴掌大之长剑已砍向小邪,狡黠冷笑:“杨小邪你死定了!”
剑似笨重,但在其手中却轻巧无比,挥动之间,似能劈碎坚硬大地,任是无所匹敌的砍劈而下,刮起啸风宛若暴碎真空之压缩,啸得让人为之窒息而心口发胀。
小邪并未迎出匕首,仍是吼出尖锐利刀般声音,吼得黄骠马为之惊惧而人立掠起,差点将也先摔脱马鞍。
藉此空隙,小邪已闪过也先,仍往山区冲去。
然而敌军实在过多,吼及近处,远处已再凝聚阻挡,全然不让小邪有休息机会。
眼见敌军越来越多,小邪就要再陷重围,不禁红了眼丝,冷喝:“黑皮奶奶!我跟你们拼了!”匕首再抖,吼声更锐,“啊--”足可穿金裂石,震得无数马匹惶恐而摔下骑士。
小邪已逃无可逃,只好硬拼,一把匕首舞得如一泓秋水,亮闪的而快捷狠猛的反噬敌人,刀影过处,已然哀嚎挂起。
然而敌人之多,杀不胜杀,尤其也先已围拦而上,更阻止了小邪攻势。
不得已,小邪再次砍杀之後,已迂回闪着大军四处乱打转,想伺机而逃。
也先凭着黄骠马速度,轻而易举地钉着小邪,不停捉狎直笑:“任你杨小邪多神勇,累也要把你累死!”
小邪实在被追得满头大汗,自嘲苦笑着:“妈的!这是我被追得最惨的一次!若有阿叁的乌龙马就好了!”
他苦中作乐地直叫:“马来呀--管你什麽黑马、白马、乌龙马?老天你就可怜我,给我来只马吧!”
蓦然,一阵马啸传出,那声音,如此清脆而高昂,甚而让人感到悦耳,任谁识马者,必会为此马啸而感惊讶。
--若非通灵马匹,怎会啸出此种清脆声音?若非宝马,怎会啸出如此高昂声音?
啸声未落,一匹血红快马已掠过千万人群,似如一朵飞云般冲向了小邪。
那长於普通马匹之健腿直如幽灵之化身,飞天无痕,落地无声般吹了过来。
也先突见此马,惊愕不已:“红云?!它怎还活着?!”
小邪本是快闭上眼晴,拼老命地猛往前跑,猝闻也先惊叫,赶忙往红云望去,赫然欣喜若狂:“哈哈!好心有好报!我救了你!你还真多情?快点过来!我要逃命呐!”
红云似通人性,见着小邪挥手,已然迅捷如风般掠至,轻嘶一声,感恩般地往小邪点首,小邪那敢落後,赶忙掠上马匹,不用绳,不扯马鬃,只急叫“快溜”,红云已然知道退路般掠向了东方,奔蹄如飞,霎时将也先黄骠马抛向後头。
也先更急:“快放箭--射马--”
利箭暴起,但其速度竟比不上红云,一波波地掉在其後头,根本不管用。
红云果真天下无双,冲着马匹人群,竟能天马行空般飞驰,每一落地,总是踩向人群较少处,再加上小邪匕首挥斩,霎时势如破竹地冲出重围,逃向东方。
也先不甘心就此让小邪逃逸,仍然穷追不舍。
小邪有了红云,捉狎之心又起,不时故意放慢脚步,等也先逼近时,再乱甩砸树枝岩块,戏弄一番而後始再奔前。
“红云啊红云!你真是我的好宝贝!我决心善待你!”
小邪爱不释手地摸着红云亮丽鬃毛,有了它,发威大将军才算名副其实了。
奔驰不下四十里,又已见着另一处较高山顶,隐约之间似能听见流水声。
小邪惊觉:“莫非已到了东河口?!”喃喃道,“如若阿叁、阿四两人不是笨蛋,早该在此埋伏才对……”
话方说完,马匹纵往山径,忽然霹雳般炮声已轰起。
两座山头高处已现白烟,显然早已驻守火炮。
轰然巨响,炮弹落地,炸得瓦刺军惊惶失措。
也先突觉不妙,急叫:“快退!有埋伏--”
掉过黄骠马,已然往退路疾奔。
惊乱中,火炮仍不停地往地面轰,瓦刺军乱成一团,相互杂沓地往後退去。
突然从西方已杀出浩大军队,为首者正是萧无痕,他也赶上这场热闹。
不仅如此,南方也涌出一批行动快速纯黑色骑兵,光看为首那匹快马,也该猜出小七也及时赶来,准备给予也先重创。
小邪骑着红云,站立山坡上,反观战场,终於享受到大将军应有之威凛滋味。
火炮已因轰不着敌军而作罢。不多时,阿叁和阿四已领着百馀骑战士涌向小邪。
远远的,阿叁已招手:“小邪帮主!救驾成功啦--有惊无险。”
阿四喜悦道:“一切尊照您的指示,装上两尊火炮,轰得也先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小邪自得而笑,摸着红云,趾高气扬地摆着姿势,并没回答,以免有失大将军风度。
阿叁驰近,已发现红云火红如血,骏逸非凡,问道:“小邪帮主,这是马吗?”
小邪得意洋洋:“不是马!”
“骗谁?明明是马……”
“那你还问?”小邪得意道,“它不是普通马,是天马、神马!所向无敌!”
阿叁不以为然:“我的乌龙马一定比它好!”
“差多!差多!”小邪摆摆手,“乌龙马比起红云,只有憋在後头的份!”
阿叁瞪眼:“你敢瞧不起我的马?”
小邪轻笑:“不是瞧不起,而是实话实说!”
阿叁不服:“好!我们就来较量一番!看你还敢不敢吹!”
“有何不可?”小邪挥手指向瓦刺军,“走!让你瞧瞧红云的威风!”
霎时他已策起红云,掠下山坡,只一窜步,已然在七八丈开外,瞧曳阿叁、向四目瞪口呆。
阿叁愕然喃喃道:“这还算马吗?”
阿四道:“你还是赶快认输吧!这样死得较为轻松些!”
阿叁苦笑:“其实……我早知道人不能与马争,我只是想给小邪帮主一点劫後归来的信心!”
阿四奚落:“你最好再去挨两脚马腿!那就更有信心了!”
话未说完,已策马追向小邪。阿叁苦笑不已:“也罢!争第一,太嚣张。自居第二,才叫谦虚!”
自我解嘲一番,他已领着手下追了过去。
萧无痕和小七虽收奇袭之效,但毕竟和也先兵力相差悬殊,无法全部拦下瓦刺军,也先在边战边走之下,牺牲了将近叁之一兵马,方自脱离追杀,遁向另一隐密地区。
战事从早晨一直到中午才渐渐平静。
通吃帮弟兄已全部会合。小邪吹嘘一番之後,方轮到他们。
阿叁道:“我们终於赶得也先没命地逃,也算是大功一件啦!再赶几次,又可升官发财了!”
部队浩汤地往大同城方向行去。战胜之军队,气势当然不凡,难怪阿叁一副陶醉样。
阿四道:“我比较实际,不升官也罢,发点小财,赏点狗肉吃吃就可以了!”
小邪甚为惋惜道:“妈的!我本想多拉几只乌龟狗回来,没想到却天不从人愿,全被它们逃了!”
萧无痕道:“小邪帮主,你被狗儿陷害得如此严重,你还不死心?”
小邪尴尬直笑:“没办法,食色性也,自古英雄爱美人,那是‘色’,我比较特殊,爱吃乌龟狗,是‘食人’,‘食’在‘色’的上面,可见要改‘食性’要比‘色性’难得多了!”一副可怜又含有自得样,“我已深陷而不能自拔!”
众人为之一笑。
阿叁道:“昨天捉了十几只,只带六只回来,昨晚被阿四干去一只,还有五只,马马虎虎可以过瘾个两叁天!”
小邪突然想到昨晚之事,问道:“昨晚折了多少人?”
阿四道:“一百多吧?叁百骑已去了一半,小王爷的可能更惨。”
萧无痕道:“也先也着实勇猛,一时之间也不好对付,打打逃逃,损失将近千人,还好你放了一把火调走也先,也趁机捞了不少本回来。”
小七道:“我接获兵部尚书于大人旨令,马上调军支援,还好及时赶来;这一战,也先至少损失两万人,我方大约两千人,以十比一,可说大获全胜。”
小邪稍加颔首:“也先受此重创,必定不敢再轻举妄动,反而是天灵教来得让人担心……”他拿出黑衣女子掉落之面巾,交予小七,道,“你闻闻看,能否猜出这人是谁?”
小七嗅觉与生俱来较为灵敏,但他并未闻出此面巾味道是属於何人,他苦笑:“我闻不出!”
小邪道:“可是我觉得对此兰花香味十分熟悉!”
阿叁道:“会是小雨?她最喜欢兰花……”
小七摇头道:“我见过小雨,香味仍有差别,这兰香较偏於温带兰花所散出的香气,比起飘花宫寒带兰花,仍是有显着不同。”
阿四问:“这女人和你有何瓜葛?”
小邪道:“不瞒你们说,当时我被困在木头上,是她救了我,我觉得和她很熟,她却了脸!想偷偷扯下她面巾,谁知道又被头发给挡住?。”
按着他将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阿四恍然:“你是想从她身上探查天灵教的下落?”
小邪点头:“至少要查出她是谁,免得糊里糊涂的遭了殃。”
阿叁若有所悟:“乾脆小邪帮主你再给也先捉去困在木头上,然後再叫她来救人,趁此就可解开她面巾,总不会每次都被头发挡住吧?”
“挡你的头!”小邪狠狠地敲他一个响头,叫骂道,“你以为也先那麽仁慈,每次都只绑人而已?现在要是被他逮着,不用绑,不用沾酱油,保证一口被他吞了!光会吹?无路用!”
阿叁尴尬直笑:“我只是……建议罢了!”
“你的建议是最最最最最差的一个建议!连听都不管听,还想管用?”
“那……那我也没办法了……”
小邪瞪眼:“闭上你的嘴,就是最好的办法。”
阿叁伸手捏住嘴巴,倒也不敢再多言。
小七道:“小邪帮主,不如你回去一趟,问问老爷子,说不定他可以给你一个答案。”
小邪沉思半晌,点头:“也好!反正有你和小王爷在,也先也不敢乱来,我要是拔掉天灵教的根,他得不到支援,只好退回塞外老巢!”
他并非想问欧阳不空这兰花香,而是想问清黑衣女子所用之武功招式出自哪里?
萧无痕道:“小邪帮主,你可要快去快回!战场上少了你,也没什麽威风好耍了!”
小邪呵呵直笑:“唉呀!老是打打杀杀没意思!现在要斗智!来暗的!你们只要啦哩啦喳吃吃点心就成啦!”
阿四猛点头:“对!论武功,小邪帮主胜过也先多多!现在要比智慧,把也先当大棵呆般耍,这才叫过瘾!”
阿叁甚为自得:“我也参加‘斗智’行列!最近我算得很准!该没什麽问题啦!”
“算得准?”小邪白眼,“再被你算下去,我迟早会被也先给吞进肚子!”
阿叁乾笑:“孙悟空不也曾被吞入铁扇公主肚皮里?我还是认为你的本事比孙悟空大!”
被拍了马屁,小邪想不陶醉都不行,呵呵直笑:“好吧!要是真的被也先吞了,你是第一个!回去後,别忘了戴上尖利头盔,省得进了肚子而逃不出来!”
阿四奚落道:“抹点泻药不就成了!”
“这麽没卫生!”阿叁刮他一个响头,骂道,“简直在破坏通吃帮形像!”
刮完响头,阿叁已策马往前逃窜,笑得更是谐谑。
阿四冷不防挨了响头,想追已是不及,气上心头,叫骂不已:“你逃?看你能逃到哪里!”
纵马斜掠左军,立时调过那尊火炮,瞄准阿叁,冷笑不已,点燃火炮,已轰了过去。
炮弹虽没直接命中,却轰向马後腿不远,吓得马匹滚摔於地,阿叁也跌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堪。
阿四已呵呵笑起:“看你多会逃?也禁不了本将军马後一炮!呵呵……”
众人为之一笑。
阿叁气冲冲奔回,想找阿四算帐,却被小邪喝止:“人家已上马後炮!你还耍什麽?”
阿叁不服:“我将军不要,总可以了吧?”
阿四盛气凌人:“管你是谁?照轰不误!”
小邪叫道:“再吵,就送你们每人一尊大炮,扛着走!”
阿叁、阿四闻言,方自憋起怨气,帐好算,大炮可不好扛,只好装出笑脸“以解怨隙”了。
小邪见两人已“和好”,才转向小七和萧无痕:“时机不可拖,我现在就走!”
小七道:“好!我们大同城再碰头。”
萧无痕目露喜色:“小邪帮主你要回京,那匹红云……”
如此骏马,何人不喜爱,尤其又是将军世家出身之萧无痕。
小邪轻轻一笑:“红云是宝马!所以我不想加马鞍,我疼它呀!我也不想把它带回城,我都憋不住,问况是它?我要放它走!只要我需要它,它会赶来帮助我的!”
手抚马鬃,红云通灵地回首舔着小邪手背,深情流露两者之间。
小邪道:“我放它走,它愿意留下来帮你忙,我也欢迎!”
说完,小邪已掠下红云,亲地抱紧马首。若小丁在场,保证会醋劲大发,天地间似乎只存着他俩。不久,小邪已松开它,红云轻轻昂首低嘶,绕着众人一周,含情地再望小邪一眼,甫自举足奔去。
如此灵异宝马,萧无痕再也不忍心将它据於胯下,那是何等残忍之行为?
小邪摊摊手,轻笑道:“走啦!小王爷你只好失望了!”
萧无痕轻笑:“走了也好!否则骑在它身上,将不知内心何等之愧疚!”
阿叁瞪大眼晴:“哇卡!原来好马是不能骑的?那……小七!快放了乌龙马!”
小七轻轻一笑:“乌龙马野性已失,你放了它,它反而不习惯!将就点吧!”
阿叁道:“放久以後,不就恢复野性了?”
小七笑道:“到时你就逮不着它了!”
“可是小邪帮主……”
小邪自得而笑:“我是替它治伤,它感恩,才会听我的!”
“那我也要刺伤乌龙马,再替它治伤!”
小邪睨眼邪笑:“你刺吧!刺了以後,它不恨你一辈子才怪!”
阿叁瞄向乌龙马,表情十分奇特,似惋惜,又似无奈,终於冒出一句:“我想斯文的人是不会去骑野马的!”
说完已自认“斯文”人而沾沾自喜。
小邪也不再绕着此问题转,稍再商讨之後,已领着阿叁、阿四往京城驰去。
小七和萧无痕亦将部队带往大同城方向行去。
两天後。
小邪已返至京城丐帮分舵那栋大古宅里。
欧阳不空和小丁并没离去,双方谈谈,重心仍放在黑衣女子武功招式。
为了证实,众人已聚集业已荒废,但仍满长条尺宽灰石块之庭院天井。
阿叁、阿四很快拔去石块缝中冒长之长草,让出五丈方圆。
小邪照样划葫芦比着招式,但这只短短几个动作,就像把花瓣往空中撒去,再点落其中一瓣,如此而已。
耍了几次,欧阳不空仍看不出所以然。
小邪又急又无奈:“就是这样而已!她先化出七尊人影,可能左边第叁尊是真的,然後只这麽一闪,就溜向背後了!”
欧阳不空突然脸色吃重,青色素袍微微凛动:“她化了七尊人影?”
“对呀!”小邪道,“凭我的大悲掌法都差点落空,只能抓到偏锋,憋透了!”
欧阳不空稍拂长髯,已然走往小邪,道:“我们来对招试试。”
小邪瞄向他白髯,吃吃笑道:“老头,你是不是暗示我,你的胡子太长,要揪掉几根?”
欧阳不空霎时松手,对小邪的苦头,他可吃了不少,轻笑道:“好险!不准你揪我胡子,这有失欧阳大侠的面子!”
他知道只有先认输方能自保,否则惹起小邪性子,不必说胡须,头发眉毛能保住已是幸运了。
小邪轻喝一声“好”,音起人走,宛若啸起海边那道白浪,充尽力道和速度,卷掠翻腾,无坚不摧般涌向了天地间,塞满二十宽广之庭院。
欧阳不空不敢大意,双掌运足神功,衣衫咧咧有声,大悲掌幻起无数掌影,似如千万只手掌编成之巨网,罩向了小邪全身。霎时间网已暴缩,像要勒紧小邪似地,滚缩而颤旋。
小邪身如鬼魁般暴升叁尺,豁然如龙卷风般旋转,周围气流似也被旋动,呼得在旁众人发动衫掠,不自禁往後退去。
就在这瞬间,两人已相互对掌,啪啪然响声不停,掌影幻裹全身,忽地欧阳不空倒掠七尺馀,似禁不住凌厉气旋压力才闪避而去。
小邪身如骇浪倒卷,划过一道弯月般弧度,看似悠雅却快捷无比,右手一探,足可抓尽天下所有活着之东西,扣向了欧阳不空头上发髻,用的正是以前对付天灵教主那招式。
欧阳不空轻喝一声,蓦然身幻七尊人影,钉於地面双足未动,上身则猛晃不已,如敞开之孔雀亮丽羽毛,支支相同,煞是耀人心眼。
他竟然也会此种功夫?
就算不会,也相差无几了!
小邪见状,赶忙照样旋身探出左手,往虚空之左侧点去。
欧阳不空身形乍闪而至,登时暴退叁尺以避开小邪指劲,整个脸已骇然而抽动:“分功化影神功?!”
一个倒翻筋斗,已落在原先站立位置,但却身形不稳地晃着。
小丁急忙趋前想扶着他:“老爷爷您受了伤?!”
欧阳不空顿觉自己失态,赶忙稳住身形,慈祥一笑:“我没关系!”
虽言如此,但其冒汗之额头及较为苍白之脸容,实让小丁难以放心。
小邪亦走前,怔然道:“老头儿你禁不起了?”
欧阳不空摇头苦笑:“我很好!只是久没动手,喘了些而已。”
他已渐渐恢复原有之宁静,众人方自放心不少。
小邪轻笑:“我说嘛!辣椒还是小的辣!你该退休享福啦!”
欧阳不空苦笑一阵,才慎重问道:“你认定那人是用此种身法?”
小邪睨眼:“老头你也真是!我是你一手带大,怎麽连我的眼光,你也感到怀疑?”
“不是怀疑!而是慎重!”
小邪神态一:“怎麽?你猜出来了?”
小丁道:“不是猜出,老爷爷似乎也会此功夫!”
欧阳不空苦笑:“就是觉得太像,所以才会吃惊。”
小邪追问:“像什麽功夫?”
“分功化影神功!”
小邪愕然:“飘花宫的绝技?!”
欧阳不空颔首苦笑。
“这……这怎麽可能?!”
飘花宫与世隔绝,武功自成一格,若非其门徒,无法学得此功夫。尤其此项绝技,更非叁载五年能练成,如今江湖中竟然还有人会此功夫,难怪欧阳不空乍见之下会如此失态。
现在反而换小邪疑惑了:“老头你能认定这真是‘分功化影神功’?”
欧阳不空苦笑:“这就得看你相得准不准了!”
“照此看来……”
“八九不离十!”
小邪亦苦笑不已:“难怪我会抓空!原是这门厉害功夫?”
他们已认定黑衣女子所用武功为飘花宫绝学“分功化影神功”,就算不完全像,也绝对有所牵连。
欧阳不空道:“此神功可分叁层,除了小雨和她母亲练完全部功夫以外,其他人都在一二层之间,我也只是学点皮毛而已!”
小邪道:“如此说来,想学此功夫并不难了?”
“在飘花宫不难,但其他人想学,除非能找到飘花宫!”
莫非小星星引路,上回寻访飘花宫可如大海捞针,根本无从找起,又有谁能找至该处?就算找着,也未必能得到飘花宫主之传授。
学此功夫,不必说是难如登天了。
小邪道:“不但黑衣女子会此功夫,连那假的天灵教主都会,真的教主更不必说了!”
欧阳不空陷入沉思:“天灵教主会是何人?……”
“是老人!”小邪很快将天灵教主容貌说一遍。
欧阳不空仍无法猜出。
小邪道:“猜不出就别猜!反正知道这功夫名称,很自然就可想像出自飘花宫!老夫人如果没把武功传出,可能是被其他人带出,也许那人无意中将武功传给天灵教徒众,也许那人根本就是天灵教徒,如此而已,简单明了!”
他将事情简化,以免弄得众人满头雾水。
欧阳不空疑惑:“会是谁将这门功夫传出?”
小丁忽然美目闪出晶莹光彩,娇俏一笑:“小邪!你忘了黑血神针那挡事了?”
小邪瞥向她,一时猜不出小丁话中含意。
小丁立时又道:“我是说血变的牙齿被带出飘花宫一事……”
“对呀!”小邪蓦然猛拍手,猝已将众人吓着,怔愕的瞪向他。
小邪顿觉自己失态,乾笑几声:“别急!别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终於找出头绪啦!”
阿叁亦沾喜气:“我也是如此想!一定是那人将功夫传给天灵教的!”
阿四奚落:“你知道为什麽不早说?专放马後炮!”
“谁放马後炮?”阿叁瞪眼,“前天你还放了一记真炮!怎麽?想湮灭证据?”
阿四哧哧笑道:“在你身上的证据,永远不必掩灭!而且我随时会替你粉刷,让你万古常新!”
阿叁捉狎冷笑:“只怕你马後炮放多了,会一头栽进马屎堆,遗臭万年!”
小邪默默走向两人双眸泛起神采奕奕而带有邪气之青光,两人已有所觉,赶忙闭口,眼晴馀光瞟向小邪,得不到应有之笑容。识相地,两人已双手落地,倒立而起。
小邪这才有了笑容:“刚开口就吵嘴?你们的世界是倒着的!好好欣赏!悟出正果以後,两只手走路也是一样!”
在旁小丁和邓双鱼已禁不住轻笑起。
欧阳不空拂掠长须,轻笑道:“该让阿叁、阿四娶个老婆了吧?”
小邪道:“早就物色好了!等大事完了,就带他俩去慕容府相亲!我看入赘好啦!”
阿叁、阿四紧张直叫:“小邪帮主,有话好说!这种事千万急不得!”
小邪哧哧笑道:“没办法!你们那麽喜欢吵嘴,已挤入女流之辈!我可是好心安排你们一人一个吵嘴对像,可谓用心良苦啊!”
阿叁急忙乾笑:“小邪帮主你误会了!我跟阿四情同手足,哪会吵嘴?那只是训练感情的一种方式,对不对阿四?”
阿四频频点头:“千真万确!”
小邪轻轻一笑:“你们不也需要和慕容柔柔和雪雪‘训练感情’?练久了总会情同手足的!”
阿叁、阿四苦笑不已,不敢再答腔。
小邪黠笑:“再吵嘴,以後就自己去入赘,省得我绑着你们去!”
说完已不再理会两人,走回原处,继续商讨事情。
阿叁、阿四也静下来默默“罚站”,省得再惹火焚身。
小丁娇笑:“也许这功夫真的是那位女婢所传出来的!”
欧阳不空道:“为今也只好做此推测了!但让我迷惑者:黑血神针和分功化影神功本是一体,怎会传到以前黑巾杀手江振武手中?後又被天灵教徒所夺?”
以前江振武曾亲口向小邪如此说,而小邪也一直认为黑血神针在其手中,如今明显已出现矛盾之处。
这问题令人费解,小邪虽有个推测,但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只有找着相关人物再说了。
他道:“江振武已经翘了,想问他根本不可能,还是从天灵教下手较为恰当。”
欧阳不空在无计可施之下,也同意此种作法,颔首道:“天灵教一直脱离不了黑血神针和黑巾杀手,如今又现分功化影神功,也把飘花宫给拖入漩涡之中,事情又趋於复杂,若不及时解开,势必祸及天下苍生!大帮主你可要多费心神了!”
小邪瞪眼:“自从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倒楣到现在!你真是害人不浅!”
欧阳不空甚为得意:“小邪帮主,像你这种人,到哪里都一样能出人头地!
我是沾了你的光,现在说起话来都有风了!你就让我老头儿多享几年威风吧。”
他最了解小邪,就是喜欢出风头,捧他几句,准错不了。
果然小邪瞪在眼里,乐在心里,长吁短叹命苦不已,嘴巴却差点笑出口水:
“呵呵……老头!你总算还说出一句像样的话了!”
欧阳不空陪笑:“还望你多多援手,你该看得出,黑巾杀手的问题并未随着江振武而消失,甚至已从武林扩大成大明江山之争,若奸人诡计得逞,受害之人将更多了!”
小邪神气活现:“江山是我的!谁也动不了!不管什麽也先大棵呆、黑巾杀手、天灵教主,我通通宰啦!一次就给解决!才能显出我的威风!你也好沾点汤喝喝!”
欧阳不空轻笑:“有你这句话!不喝汤,我就已威风八面!这是我一生中最感欣慰的一件事!”
小邪闻言,笑眯了眼,已决心全力以赴,非弄个轰轰烈烈不可:“好!本带主就直捣龙门,挑了天灵教总坛再说!”
欧阳不空见他如此豪迈,顿感愕然,真以为马屁拍得过火而引起反效果了?
小丁急道:“小邪你可不能乱来,拉萨和尚个个武功高强,没有万全准备,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小邪大拍胸脯:“我早准备好了!若不挑了他们总坛,让那些拉萨和尚流落他乡,永远也断不了他们的根!”
小丁仍着急:“话是不错,但他们人手仍多……”
“不多!”小邪道,“那位假教主已说过,在京城被我轰去一半的人,再加上几次杀伐下来,他们只剩下几十名左右!容易对付的很!”
欧阳不空问道:“你当真要去?”
小邪威风凛凛:“本帮主一言九只脚,去定了!”
“你可知道天灵教总坛在何处?”
“瓦刺国内,基穆山中。”
欧阳不空闻及他连地点都弄清,心知其早已有此打算,想阻止已是不可能,当下只能尽量让他有充份之准备:“你会瓦刺国语言?”
“不会。”
“那你……你如何混入瓦刺国?”
“瓦刺国也有汉人,这不是问题,大不了临阵磨枪,学它几句就是!”
“你想带多少人手?”
“阿叁、阿四就够了!”
小丁急道:“小邪你不能如此冒险……”
小邪轻笑:“唉呀!我现在是斗智!不是斗力气!放几困炸药把总坛给炸了,不是轻松愉快?人多了反而不好逃!”
小丁闻及他不是去硬拼,心头稍安,但仍担心:“你大老远到瓦刺国,要是出了差错,连个帮助你的人都没有……”
小邪自得而笑:“放心!只要我拉个也先作挡箭牌,谁也奈何不了我!”
“可是你已和也先闹翻了……”
“闹翻又如何?他还在关内打转,想也想不透,我会摸向他老巢?”
欧阳不空掠捋长髯,慈祥一笑:“小丁你也别太担心,生死有命!小邪那身功夫,想杀他并不是件易事!目前也只有这方法可行,他不去,又怎能搅散天灵教呢?”
小丁幽幽道:“我只是觉得太冒险了!”
“唉呀!少酸了啦!”小邪叫道,“比这危险百倍的事,我都碰过了,哪次不也安然无恙?再酸就进屋去,省得好好气氛被你弄糟了!”
小丁赶忙强颜装笑:“我不酸!不酸!你去好了!不过要小心些!”
小邪也跟着笑起:“这才对嘛!难得一次出远门!弄得哭哭啼啼,这种人生多麽痛苦?我还有大半辈子要过,你以为我不会小心?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小丁只能装笑,心头却寸断柔肠,找遍天下,也没有比小邪更会拿生命开玩笑了。难道上次他自缠全身而绑在木板溜滑冰河之事,不是在玩命?他怎麽如此快就忘记了?
也许那还没达到他心目中认为玩命之程度吧?
欧阳不空道:“你要去,多少可能会碰上天灵教主,他若使出分功化影神功,你可要照着老头我的指示去对付了!”
小邪霎时凝神,准备听听破解之法。
欧阳不空已说明:“他们所练只是‘化影’并未练成‘分功’。‘化影’者,只注意於身法变幻,虚虚实实,让人无可捉摸,但第一、二层仍有脉络可寻,练到第叁层则已臻化境,全凭意念所动,无懈可击。第一层者,以九宫为主,五行为辅,先是四六为金,反窜震宫改为叁九,偏走乾坤门,九七再旋掠天雷……”
他说得天花乱坠,还舞手动脚,不停掠动方位,看得小丁津津有味,不时摹仿其动作。
小邪却如看猴戏般瞧着两人,心头早已飞到几天前驾驭狗车那档得意事了。
“离位十八,再变坎位二十叁,可上可下,然後左前追掠四一巽位……”
蓦地瞄向小邪,见其两眼虽瞧得认真,却一语不发,欧阳不空已乾笑不已,知道这趟是白教了。
他苦笑:“你又嫌麻烦?”
“嗯!”
“但……这能简单?”
小邪不耐烦:“老是念那些一二叁四,什麽金银财宝?又不是在数银票?用符号代表,再搞懂方向就是了嘛!像我刚才身形往右探,然後手掌往左抓,不也一样抓到你了?”
欧阳不空实在拿他没办法,苦笑道:“好吧!就照你意思!”他开始再练一遍:“先在右方,再虚掠左叁寸,然後斜掠正左……”
“唉呀!你左什麽右?要是我屁股面向你,不就全变了位?”
欧阳不空霎时察觉方位是随人而改变,被小邪“纠正”,不禁亦为之淡淡然脸红,乾笑两声,自我解嘲:“徒弟往往是比师父有出息!你想我该怎麽教你才最为恰当不过了?”
他之所以如此言语,乃是觉得小邪聪明过人,自有他的一套,求诸己,不如求诸他,说不定可收到意想不到之效果。
小邪胸有成竹,道:“老头你不是说那功夫是有一定顺序和方位?”
“不错,第一、二层都有!”
“那就好啦!”小邪自得一笑,走向前,“我只要搞懂你的位置就行了!”
他立於欧阳不空身前七尺,道:“现在是面对面,你开始耍功夫,虚的不必,全是实的,而且是必定要落脚之处!”
欧阳不空似懂非懂,亦照他指示展开身法,绕着小邪四周及上空乱转。
小邪只是轻松的念着:“右左、斜左、上右、左前、右後……”随着身形之快捷,念得更快,到後来却编出号码:“叁右二左叁前四上一後二右……”
等欧阳不空舞完身法,小邪正如一连串念了四十五个号码。
轻轻一笑,小邪道:“成了!”
“就这麽简单?”
小邪道:“不然你以为有多困难?不信你试试看?”
“好!”
欧阳不空马上再展开身法,奇怪地,小邪只要念出一个号码,然後往其方向抓去,硬是遇得欧阳不空身法为之一窒而显得狼狈。
试过几次,他不得不佩服小邪之聪明才智,自认为天下无双之身法,在他手中却不到几分钟全被化解了?
他已撤招而苦笑:“你的号码竟那麽管用?”
小邪得意耸耸肩头:“哪里!现在时代不同,一切要讲求快速和有效!”
小丁甚为好奇:“你如何编号和运用?”
小邪道:“反正身法是固定,九宫混五行,刚好是四十五种变化,我念完亦是四十五个号码;我先将前後左右各份叁等份,就以时钟来说:前方就是十一、十二,一点叁个刻划,那麽‘一前’就代表正前方十二点钟方向,‘二前’则是一点钟方向。以此类惟,前後左右就有十二个方位,人到那里,我往那边抓不就得了?至於上空较大,就划成正方形四个角落,岂不也很省事?什麽离位十八,坎位二十叁?学上叁天叁夜也还在坎位二十叁!”
如此一说,小丁已了然於胸,不禁对小邪之聪颖反应更形佩服了。
“你最会偷懒了!专学一些旁门左道!”她娇嗔而笑,虽是训人,却充满情感。
小邪瞪眼:“什麽偷懒?叁分钟可以学会,你想叫我花上叁年?吃花生,剥了壳就可,你还想慢慢把壳磨去了再吃?我就不相信我偷懒有什麽不对?”
小丁霎时脸红,本只是少女之“撒娇”,没想到小邪如此“不解风情”,硬来个就事论事,弄得她好生困窘。
“我……我只是说说罢了!你没什麽不对……”
小邪得理不饶人:“所以说,你刚才说的话全是磨了壳子吃花生,笨倒没关系,还以为自己多勤快?”
小丁呶了嘴,想反驳,但呶了几次还是忍了下来,省得弄得无地自容。
欧阳不空不是滋味地笑着:“被你这麽一说,小老头我可真的要从头再学了,免得跟不上时代。”
“那当然!”小邪一副严师样,“你没听过活到老学到老?别以为学了那几招就能耍威风?过时啦!”
欧阳不空乾笑不已:“现在年轻人,贼得很!”
虽然被骂成“贼”,小邪却感到更形得意,毕竟自己这麽一套,并非他人所能企及。
得意过後,他才道:“老头你最好再回去一趟飘花宫,问问老夫人,到底有多少宫女走出飘花宫?也好有个线索!”
“我捎信要她们来可以吧?”
“当然可以!”小邪道,“说真的,要是没有飘花宫,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欧阳不空有感而发,叹息道:“没想到飘花宫一向不问世事,仍躲不掉世俗之牵连!”
“唉呀!活的好好的,干嘛躲起来?”小邪道,“人就是人!再怎麽躲,还是会沾上人味!呵呵……我倒想替飘花宫做笔生意。”
欧阳不空见他笑的如此邪,不必说,这生意必定不是什麽好路数:“你想弄什麽把戏?”
“没有啊!”小邪得意非常,“只是打开飘花宫门户,利用人们好奇心,看一眼一两银子,或者卖点兰花,开个禽兽肉!保证大发利市!不出叁天,老头你就是全国首富欧阳百万了!”
照他如此乱搞,飘花宫已成了菜市场,实在够煞风景。
欧阳不空只能苦笑:“你要搞时,先通知一声,我让给你就是!老头我不敢赚这个钱!”
他不敢硬是阻止,否则本是戏言之事,卯上了小邪,可就会使起性子而蛮干了。
小邪呵呵直笑:“唉呀!真是可惜!这麽好的生意你不做?欧阳‘百万’呀!”
欧阳不空乾笑不已:“我老了,就留给你吧!杨百万!”
小邪笑得更惹人:“我哪是杨百万?我是杨江山!将来要改名杨地球!才能表现‘通吃帮’的优良传统,大小通吃!”
他又道:“所以说嘛!光靠飘花宫这笔生意,怎麽支持我的开销?我是看不上眼的!你好好考虑,若要做,我帮你忙就是,免得人家说我虐待老人!”
欧阳不空颔首:“好吧!等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顿了顿,方转开话题,“你何时出发?”
小邪已起心神,立时道:“打铁趁热,现在就走!”
阿叁、阿四闻言已露笑容,两人倒立过久,已满脸胀红,汗流满地。阿叁不停抖颤双手,大气直喘:“小邪帮主,战前是须要休息的!”
小邪睨眼转向他,狡黠而笑,似经过思考,方道:“好吧!说不定你的和尚头还管用得很!”
阿叁、阿四这才嘘口气,坐了下来,装出一副尽忠效命姿态。
再谈些琐碎事,众人已各自散开为任务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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