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缕如炊烟般之青影,轻巧如狐直翻金枪堡西城墙,只一闪身,人影已失。
堡内仍然静如止水,风灯幻出微弱火光,显得死寂沉沉。
青影已无声无息潜向后院。
后院仍有一厢房灯火通明。
“公西铁剑在等我们?”
躲在暗处之路挂斗感到不妥,已细声询问。
小小君茫然一笑:“不晓得,照探索资料来看,他是住在此处没错。”
“那……闯?或不闯?”路挂斗沉声说。
小小君正犹豫时——
厢房已有咳嗽声传出。
这咳嗽声虽然十分清淡,仍可听出一丝伪装,而且精神甚好。
小小君搓搓鼻尖,往路挂斗看去,哑然一笑,已走出暗处往厢房行去。
“果然是明访!”
路挂斗耸耸肩头,八爷步一晃,也走了过去。
“久闻小小君风采照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坐,坐,还有路大侠?”
公西铁剑仍是一身金黄锦袍,装扮得十分华贵,自始至终他就一直坐在那张铺着毛裘之太师椅上。
没动,没品茗,干坐,像佛像般,任谁都可以想出他是在等人。
“门主您好。”小小君拱手笑道:“深夜造访,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哪里话?”公西铁剑一副和蔼像,道:“贵客光临,荣幸之至。”
路挂斗快人快语,问:“公西门主,你怎知我们会来?”
公西铁剑笑道:“老夫手下告知尔等已至襄阳,是以老夫才做此猜想,没想到竟然猜中了,呵呵……”
轻轻往小小君瞥去,轻笑不已。
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心照不宣。
小小君也知道自己行踪露了底,再问也无用,直截了当地说:“门主你可曾听过‘赤炼五绝散’?”
公西铁剑又摸起左腮那道刀疤,笑道:“连名闻天下的小小君都亲自出马,老夫能说不晓得吗?”
“很好!”路挂斗爽朗地说:“门主干脆,我们也不拖泥带水,我们是来要解药。”
“为了谁?”
“牛头。”路挂斗沉重道:“一个无名小卒,但他却值得人们去救他。”
公西铁剑有些不信地眨眨眼皮,问:“老夫记得本门无人使用过此毒药,怎么……”
小小君截口回答:“人受伤中毒已是事实,门主若能施舍,实是感激。”
公西铁剑有些难堪地干笑数声,点头道:“此种小事又何劳小小君跑一趟?只须派人捎个信,老夫自会遣人送去。”
“多谢门主。”小小君拱手道谢。
“哪里,李少侠见外了。”说着公西铁剑已从身上拿出一紫色小瓷瓶,笑道:“吃,敷皆可。”
正要递传给小小君时——
“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一阵大喝已从北城堡传来,声音十分急促,显然情况甚是危急。
这声惊喝,不但喝住了公西铁剑,也将小小君和路挂斗震住。
“小小君你——”
话声未落,公西铁剑已穿窗而出,走得甚是仓促。
“路兄咱们走!”
小小君刚奔至现场,就被栽了个大黑锅。
只见有位黑衣人见着小小君,立时大声叫道:“得手了吗?”
小小君正感不妙之际。
公西铁剑已脸色大变,吼道:“来人!‘四玄剑阵’将李小小拿下。”
霎时四条人影已射向小小君,此四人正是铁剑门四位护法。
四人联手威力何等之大?一时之间小小君被迫得仅能招架,无法还手。
路挂斗大骂数声也加入战圈。
霎时刀光剑影,劲风大作,数丈之内,压力逼人。只见人影不见身形。
以二敌四,小小君稍占上风。
公西铁剑见状,登时腾身飞掠,想加入战圈。
“君回走——”
大喝出口,小小君点出三指,封向左侧,再一扭身已斜射左边厢房。
“妈的!下次再找你们算帐!”
怒骂几句,路挂斗也不落后紧窜退出战圈。
“快追!非逮着不可!”
公西铁剑急忙沉喝,本已在空中之身形又再拔高三尺余,电射厢房。
小小君本以为进入厢房,一切昏暗,有利于甩脱敌人,而从任何一方逃脱,然而他没想到混乱之际,厢房仍然有埋伏。
青光一闪,十数道暗器已从房里射出,劲道之猛足可穿金裂石。
小小君乍见埋伏,蓦然吸气,腾高五尺再一翻身已避开暗器,飞身倒纵厢房。
霎时金铁交鸣已从黑暗厢房传出。
路挂斗怒极一时,也不管是否是误会,已拼了起来,逢人便砸,不到一分钟死在他手下者少说也有十余人。
这一耽搁,四大护法以及公西铁剑又围了上来,另加一位骁勇年轻人。
“让我来!”年轻人大喝出口,一把长剑已刺向路挂斗,威力之猛不在一代宗师之下。
“来你妈的头!”
路挂斗杀红了眼,可不管来人剑势如何。全然不闪不避,来个硬碰硬。
年轻人见状傻了眼,他注定要倒霉.作梦也没想到有人敢朝着利剑撞来。
就只这么一愣,砰然一声巨响。年轻人长剑虽然刺中路挂斗肩头,却被路挂斗一拳击中胸口,狂吐鲜血,倒栽于地面,不省人事。
“绿竹——”公西铁剑极端悲切地叫出口,已往年轻人奔去。
路挂斗杀劲未竭,猛喝不已,双足点地又罩向四大护法。
在此同时,左厢房角落突地闪出—道淡淡带有红雾状之银光。
“不好!水晶变!”小小君暴喝:“君回快退!”
声音未传出,人已使出旷古绝学‘天人十八闪’,霎时幻出七尊人影朝路挂斗射去,又幻出三尊拖着路挂斗射向屋顶,破瓦而出,身手矫捷,端的是出神入化。
宛若冲天炮般地射出屋面,一阵哗啦啦瓦片坠地声已响起。
两尊天神般之人影映在天空,十分令人赞叹世间真有神仙?
可惜就只这么一闪,两位神仙竟然被揪了下来,像摔死狗般摔在另一座屋顶,再滚落于地面。
原来他们早已在屋顶罩上牛筋编织之巨网,任由小小君如何神通广大,一时之间也甭想挣脱,这一记可挨得不轻。
两人摔在地上,如困死猪般无处脱困。
小小君苦笑不已:“看来今天得睡冷石块了。”
路挂斗也笑了起来,调侃地说,“怎么搞的?有人在陆地捕鱼?而且收获还不错,我……”
话未说完,四大护法已围上来,也许慑于小小君武功奇高,未敢再上前一步。
公西铁剑也已满怀愤怒地走过来,沉声道:“小小君,老夫与你何仇?你竟然下此毒手?”
“以前是无冤无仇。”小小君笑道:“现在就不晓得了。”
“有仇!”路挂斗恨道:“我肩头这剑可不是白挨的,这个仇结定了。”
“路挂斗你……”公西铁剑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微喘口气,力持镇定,冷冷道:“你将吾爱孙打成重伤,老夫还没找你算帐,你……”
“我什么我?”路挂斗截口道:“技不如人,死了活该。哪天被我逮着,非撕掉他不可。”
“阶下之囚犹敢口出狂言?我……”公西铁剑举掌就要劈下去。
“门主请停手。”
一中年儒生已快步过来,拱手道:“门主,这其中恐怕有误会,还请门主三思。”
“误会?”公西铁剑纳闷望着他:“常总管,事实如此,哪来误会?”
常子开慎重道:“以小小君之身手,本不需要派刺客。”声音小得其他人很难听得清楚。
公西铁剑往小小君看去,只见他仍是含笑望着自已,眼眸依样清澈,令人很难从其眼神中猜出他的心思。
“小小君你有何话说?”
小小君笑而不答,他的笑,总令人莫测高深,总让人觉得在他眼前,任何秘密都能被他看穿。
公西铁剑反而有些迟疑不决,沉默一阵,才道:“不管如何路挂斗伤了十数条人命,我必须对本门有个交代,先押他们下去,等事情查清之后再说。”
“谢啦!别忘了弄些酒菜,省得仇愈结愈深。”
路挂斗仍满不在乎地戏谑着。
人已押走,公西铁剑遣散众人,随后领着常子开进入雅房。
“损失多少人?”
“三十七名,十五人受伤。”
公西铁剑沉思,不久淡然一笑道;“没想到假戏竟然真做。”
“门主……”常子开不解:“门主言下之意是指……”
“刺客不是我派的。”
“不错。”公西铁剑道:“有人乘机混水摸鱼。”
“原本计划……”
“本是如此。”公西铁剑道:“我本只想给小小君来个下马威,再借口将他逮住,以后若有适当时机再将他放走,谁知道半途杀出那些刺客,弄得事情几乎无法收拾。”
他道:“我计划要人冒充赵瞎子,然后设法将他和小小君弄成一路,如此不但可以脱掉我们与赵瞎子之关系,也可以借口逮住小小君,再将他给放了,做些顺水人情,如今……唉!真是!”
他已失去以前那种沉静精狡之神态。
“那些人想分化本门与小小君之怨隙?”常子开问。
“正是如此。而且他们也做到了。”
“属下认为此事也无甚严重,反正迟早都会和小小君耗上,早了些又有何妨?”
公西铁剑默然无语。
常子开低声道:“门主,属下认为一不作二休,将他们俩料了。”
“料了?”
“嗯!”常子开用力颔首。
“这是最坏的想法。”公西铁剑摇头道:“杀了小小君,副作用十分大,何况咱们现在也没把握杀得了他。”
“他已被囚,虽然武功未失,但饿死他或毒死他,有何困难?”
“你错了。”公西铁剑问:“你可知道小小君为何束手就缚,连一点反抗也没有?”
不等常子开回答,他又道:“那是因为他已看穿我的阴谋,他知道自已能平安出来,所以他才没反抗。如果他发现情况不同了,或许就有另一种局面出现。”
“门主是说他随时可能脱逃?”
“你以为呢?”
常子开不说话了,憋了许久,轻声道:“属下还是认为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考虑再三,公西铁剑叹道:“明天再找他谈,如若不成,也只有杀掉他了。”
三面沉厚石壁,—面腕粗之精铁栏栅门,十分坚固。
“伤得如何?”小小君关切地问。
“伤?”路挂斗甩甩左手笑道:“那家伙嫩得很,我老人家一拳打过去,他已抖得屎尿直流能刮上一点皮,已算他福大命大,这几年功夫没白练,他哪能伤到我?”
伤口已凝血,可见并不重。
小小君笑道:“没事就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办。”说着他已躺下。
路挂斗也慢慢躺下,不解地问:“他们会放人?”
“放人?我可没说。”
“那你竟束手就缚?”
“不然能怎么样?那张大网你挣得脱?”
“至少也得试试。”
小小君没回答。
不久,路挂斗又问:“有人想栽赃?”
“不,是演戏。”
“演戏?”
“不错,他们早已布好局,张好网等我们上勾。”
“哦,……”路挂斗恍然道:“难怪屋顶有这么一张大网。”
小小君已认定此事乃公西铁剑一手设计,并未想到另有枝节。事实上此种枝节连公西铁剑都想不到,小小君怎能揣测得出?
“公西铁剑有何目的?”路挂斗问。
“不晓得。”
“那……他会放人?”
“不晓得。”
“他会杀了我们?”
小小君往他瞥去,轻笑道:“阶下囚好像都无法避免吧?”
路挂斗白他一眼,叫道:“你不想逃?”
“想。”
“逃吧!”
说逃就逃,路挂斗已大叫起来,想引护卫进来。以便夺取钥匙。
可惜叫破嗓子也不见一人进来。
蓦地——
人影一闪,黝黑牢房依稀可见她那肥胖身躯。
“你……”
李小小和路挂斗正感惊讶之际,人影已丢出一样东西,紧接着两人已倒地不起,昏过去了。
浣花心情十分恶劣,一心牵挂小小君安危,奔至金枪堡附近,一语不发已和铁剑门弟兄打了起来。
“小丫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撒野?”
和她对打者,乃是铁剑门四大护法唯一女性之薛眉翠。
见她媚态天生,一身打扮似能喷出火来,虽是寒冬,她也只不过加件粉红色披肩而已,十足风骚入骨,冶艳荡人。
能当上护法,手底下非得有两下真功夫不可。别看她淫邪浪荡,尽是些轻薄举动,耍起功夫来却有板有眼。浣花拼了全力,也只不过和她战个平手。
“哟!小丫头看你一张脸蛋儿不知要迷死多少人?要是跟着我走,保证你不出三个月就能成为天下第一名妓,比那什么柳柔情,莫雨钗更够味。怎么样小丫头?老娘免费教你!呵呵……”
“无耻!”浣花咬紧牙关,一手短剑舞得更是犀利逼人。
“咯咯……想动粗呀?来呀!”
薛眉翠竟然不避剑招,胸部一挺,已将Rx房迎向浣花,不时咯咯浪笑。
“你……”浣花霎时愣住,她没想到此人下流到如此地步,突然来这么一下,已不知所措。
“怎么?你不敢?我敢!”
薛眉翠趁她一愣之际,一掌已打向她胸口,还将她衣衫撕碎不少。
呃然闷哼,浣花已挨她一掌,身躯往后摔去,口中一甜已吐出血丝,最令她羞怒者,乃是薛眉翠出手下流,将她衣衫撕下不少。
左手抓衣,右手挥剑,浣花已羞窘地站了起来,她已没勇气再攻。
在场那些护卫个个露出贪婪眼神,直往浣花身上瞧去。
薛眉翠见状得意浪笑不已,道:“小丫头怕什么?迟早都是人家的,久了你就习惯了。咯咯……”
她有意要戏弄浣花,一个欺身又将浣花裤管给撕下。
浣花大急,赶忙抓起裤管,蹲在地上,狼狈之至,她已全然无战斗意志,只想保住自已衣衫以掩躯体。
见着那魔鬼般之魔女一步步走过来,浣花急得如碰着老虎之小绵羊一样,身形直往后移。
“别过来!你别过来……”
“怎么?你嫌我是女的?没关系,呆会儿我保证找个强壮的男人给你。咯咯……”
薛眉翠伸出白哲而长的右手,淫态毕露,存心一爪想抓掉浣花之衣衫。
“不!你不能过来,不能……”
这恐怕是浣花一生中最惧怕的一次了。
“不能!啊——”
薛眉翠手掌已往下抓,浣花已惊叫起来,偏偏又不敢伸手去架,惊慌之余已闭上眼睛,泪水已从腮边滚落,她已无法想像这将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然而薛眉翠那只无情魔手并没落在浣花身上。
被架住了。
来了一名年轻人,他迅速架住薛眉翠,趁她愕然之际又攻出两掌,将其逼退,再一翻身已取下外袍罩在浣花身上。
“姑娘快走!”
一声轻喝,他已拉着浣花往林中奔去。
浣花惊魂初醒,知道遇着救星,感激道声“谢谢”,已跟着他飞掠而去。
“去她娘的!快追!”
薛眉翠乍见突变,一时也被耍了一记,心中愤愤不平,再腾身已追了下去。
众人则虚与委蛇跟了上去。
摸摸已昏睡多时仍有些头昏的脑袋,小小君已憨笑起来。
路挂斗也醒了,他比小小君更迷糊。
两人对目苦笑不已。
——老是栽在女人手中,这滋味并不怎么好受。
“好像……已经习惯了。”小小君自我解嘲地说。
“习惯是习惯。”路挂斗苦笑道:“搞不过的,她们竟然是在救人?”
第一次被坑,第二次被救,他十分纳闷,也觉得很不习惯。
他又说:“会不会是那招‘欲擒故纵’?”
这问题是瞎猜,小小君很难回答。对于很难回答之问题,他总是以苦笑来代替。
“这些黄毛丫头分明是他们一伙的,否则怎能将铁剑门当厨房?爱来就来,爱去就去,还扛着两个大男人而不被发现?”
这是事实。
“很明显,她们和公西铁剑有关。”路挂斗似乎已很有把握:“这是公西铁剑的诡计。”
“但她们又怎么会替左晏安送解药?”
“这……”路挂斗迟迟想不出理由,透着点失望道:“将她们捉来问问就明白了。”
“怎么捉?”小小君问:“你下得了手?人家可对我们有恩,怎可恩将仇报?”
“恩?恩个鸟!”路挂斗叫嚣道:“这是诡计,是她们联手演的好戏,目的就是要我们感恩,想以恩情套住我们,我才不吃……吃……”
他没说出口,因为门口已出现三位姑娘。嘴巴硬,心却是豆腐作的。
咋咋舌,眼光已移向小小君,尴尬直笑。那模样就像当街吹嘘可以一拳打死一只驴子,结果却被驴子踹上一脚,够他窘的了。
小小君也被他这副窘态惹笑了。
“公子,你们醒了?想必肚子已饿……”
短短几个字,袁小凤总是说得如此费力,令人见之则心生不忍。
先前想好一切之问题,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又有谁忍心去逼迫如此一位弱女子?
小小君轻轻一笑,拱手道;“多谢姑娘相救,使在下免受牢狱之灾。”
路挂斗也拱手,但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比喝醉时还红。
胖妞弄玉端着两碗十锦粥,送往床前,娇笑道:“两位公子请用粥,这是小姐亲手调的,吃吃看,十分可口。”
虽然声音有些沙哑,但这已是她所能说出最好听之声音。
这声音可以让人感觉出充满柔情,无一丝敌意。
说话之际,她有意无意地往路挂斗瞟去,还带有几分娇羞。
小小君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道声“多谢”已接下肉粥。
路挂斗被瞧得混身发毛,上次被瘦妞一勾,差点出洋相,这还没关系,这胖妞……
“阿弥陀佛,吾神保佑!保佑!”路挂斗心中直叫苦:“千万别来这一招,要是被看上了,铁死无疑!”
还好胖妞只是止于眉目传情,再次瞟向路挂斗,已轻晃金莲,盈盈而去。
不晃还好,一晃,连那身肥肉都晃了起来,十分不雅。
三两口、粥已下肚。
经过细心照料,又是柔情少女调理出来的粥,当然十分爽口。
口爽,心也爽。
“粥,可合口味?”
袁小凤已含情望着小小君,泛白脸腮微现红云,嘴角也难得露出笑意。
见着两人吃相,她感觉得出两人都吃得很开心。
只要开心,事情总是较为顺利,双方之间的隔阂又减少一层。
小小君笑道:“姑娘手艺真好,在下从来吃过此种口味,不知……”
袁小凤嫣然一笑:“是家师教的,偏方,好吃么?”
小小君含笑点头。
路挂斗也猛点傻脑袋,他总是恨得快,解恨也快。
——如此善良女子怎么会害人呢?
他现在就是如此想。
小小君有许多问题,却不便出口询问,一时也不知该谈些什么才好,只得干笑着。
瘦妞娇笑一声,问:“你们怎么会去铁剑门?”
“替朋友索药。”
“谁?”袁小凤有些着急道:“难道左堡主……”
心一急,说话更觉费力,已接不下去。
“不是他。”小小君道;“堡主病情已好转,是堡主之侍卫。”
“哦……”往瘦妞香晨看去,袁小凤轻道:“你怎么没说另有人受伤?”
香晨微带歉意:“当时我以为那名侍卫活不成,是以没说。”
她又加重语气说:“他伤得好重。”
袁小凤轻轻一叹,反问小小君:“他需要何种药物?”
“‘赤炼五绝散’之解药。”
“香晨你去找找看。”
香晨很快步出雅室。
路挂斗朝胖妞望去,问:“大姑娘,真是你们将我弄出来的?”
胖妞弄玉娇柔道:“是我背你出来的。”
路挂斗愣然往小小君瞄去,心中直叫倒霉,又问:“你真能将铁剑门视若无睹,进出自如?”
胖妞欲言又止,望了袁小凤一眼,叹道:“反正现在跟你们说也未必懂,以后你们自然就会明白了。”
很明显她们必与铁剑门有所牵连,否则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能救人。
“此事公西铁剑可知晓?”小小君问。
袁小凤摇头:“他不知道。”
她的表情宛若三岁纯真小孩,见不着一丝做作。
小小君本以为此事也在公西铁剑计划之中,但听袁小凤所言,更加迷糊了。
“敢问姑娘与公西铁剑是……”
袁小凤轻轻一叹,幽幽道:“我和他从未谋面,也谈不上有何关系。”
到底她们和铁剑门有何关系?恐怕不是小小君所能猜测得出。
既然他相信袁小凤的话,又相信自已的判断,一时间也找不出合理答案,只好先置于一旁,将来再说。
此时香晨已拿着“赤炼五绝散”之解药走进雅屋,并递给小小君,娇笑道;“吃或敷皆可,药性很强,不必用得太多。”
“多谢姑娘。”小小君接过手,蓦然想到什么,道:“姑娘所要找寻之‘黑叶红花果’已不在莫山,被一群神秘人物所夺。”
香晨闻言霎时满脸通红,她已想起上次那幕尴尬情景,娇羞得真想钻入地洞。
小小君可无戏谑之意,他只想略尽责任,希望将那株“黑叶红花果”弄到手,以便替袁小凤治病。
他正色道:“香晨姑娘请别在意,我只想告知你们真有那株灵药,也好让袁姑娘更加怀有希望。”
袁小凤闻言,美目已感激地望着他,迟迟说不出话来。
“公子去过莫山?”香晨娇羞地问。
“去过。”
接着小小君将一切经过略述—遍。
香晨才恍然,原是受那位假天道人之怂恿,差点做出悔恨终身之事。
小小君已得解药,心中仍牵挂着浣花,他素知浣花性情,终夜未归,浣花必定心急如焚,说不定已独身闯入金枪堡了。
想至此,他已无心再耽搁,再致谢意,已和路挂斗相偕离去。
袁小凤主仆三人望着其背影,怅然若失,心中也不知为何如此?只觉得好像很久就认识两人似的,一点生疏也没有。
“浣花呢?”
整理十分整洁之卧房已不见浣花踪迹,小小君急切地往佳酒瞧去,希望得知她的行踪。
滴溜溜之乌黑眼珠儿轻巧转着,配上那副笑容,佳酒总是如此天真。
她说:“浣花姐去找你们,怎么?你们却先回来了?”
“哇喔!死佳酒!你不会拉着她去逛街?”路挂斗瞪目往她瞧去,叫道:“教你多少次了?你一次也没学会?”
佳酒霎时张口结舌,我我她她地讲不出一句话,又急又窘。
微微捏手,小小君道:“佳酒你留在此别乱跑,若是浣花回来,要她等我们,知道吗?”
佳酒困窘地点头。
“我们再走一趟金枪堡,不久就会回来。”
说着小小君和路挂斗又自奔出客栈朝金枪堡掠去。
佳酒呆愣于椅。本以为到了城镇能高高兴兴玩一顿,没想到才一天就弄得紧张兮兮,逼得自已喘不过气,心中直嘀咕着不该下船。
天已大亮。
公西铁剑知道再也无法找到小小君,只好下令停止搜索。
令他头大的事又来了。
“薛护法你也真是,怎么不先报上来呢?”
厅堂里,公西铁剑已急躁而不安地叫着。
薛眉翠仍是一副媚态,满不在乎咯咯轻笑道:“门主,对方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属下是想将她献给门主,再说凭她那点能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门主如担待不了,就让属下一人扛好了。”
“你……”公西铁剑真拿她没办法:“你扛得了?”
“怎么扛不了?”薛眉翠轻抛媚眼道:“她不是差点被我剥光衣服?”
“你知道她叫什么?”
“听说叫什么浣花来的……”
“她姓容,叫浣花,‘天灵子’容观秀的徒弟,小小君之密友。”
公西铁剑沉重地说。
薛眉翠霎时敛起媚态,这下她可知惹了麻烦,然而嘴巴仍不服:“是又怎么样?”
“薛护法别再逞强,你先找个地方避开一阵等事情平静再说。”
“我……”薛眉翠仍不愿避开。
公西铁剑沉声道:“你可知道这麻烦惹得多大?要是今天找不出浣花姑娘去向,或者浣花姑娘有所失闪,铁剑门至少折损一半以上。”
他又道:“你惹小小君还没关系,但你惹了他朋友,而且又是女性,就算他不会像路挂斗那样拼命,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旁之总管常子开也出口道:“薛护法,在锋头上还是暂时让开为宜,你是明理之人,当不至于如此莽撞吧?”
薛眉翠哪有不想避开之理?只是不这么一闹,面子上挂不住,现在已闹得差不多,见好就收,十分勉强地点头。
“那你立时动身回到先前我们盘据之秘窟。事情平静时再回来。”
“现在就走?”
“嗯!”
“不必走了!”
一阵大喝已传过来。
砰然一声巨响,碎瓦纷飞,两尊人影宛若天神般从天而降,穿破大厅琉璃瓦,矗立厅堂前。
一青色布衣,挺拔身材,一虬髯猛汉,正是小小君和路挂斗。
事出突然,铁剑门个个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情势一触即发。
小小君从没有如此严肃过,两眼泛出青光足可射穿任何人心窝。路挂斗更是功提十成,逼得脸红脖子粗。
公西铁剑没料到事情来得如此之快,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不愧城府深沉,心念一闪,干咳数声,拱手假笑道:“哦!原来是李少侠去而复返,此事纯属误会,还请见谅。”
小小君没反应,仍是冰冷瞪着他,从齿缝中进出几字:“浣花在何处?”
“你是指浣花姑娘?”
“不错。”
“老夫并未见她来此,不知……”
“放屁!”路挂斗吼道;“堡外打斗是假的?”
随手他已丢出一块破布,正是从浣花身上撕下之衣角。
“你交不交人?”小小君更深沉地说。
公西铁剑见解释无望,眼睛余光已向常子开瞟去,想突击出手。
“瞄什么瞄?”
路挂斗大喝一声,举掌翻足,整个人已罩向常子开,那劲势要比饿虎扑羊更霸道。
小小君也不落后,本着擒贼先擒王,‘天人十八闪’之无极身法已闪出七尊人形,砰然一声已一掌劈中公西铁剑肩头。
公西铁剑没想到小小君身形如此快捷,乍觉人影闪来想避已是不及,只得运足全力,硬接一掌,踉踉跄跄摔向墙壁,口角已渗出血丝。
“快摆阵!”
四大护法霎时腾身将小小君困入阵中,一时之间也阻挡他再制公西铁剑之机会,一股怒气不由得全然发在四位护法身上,出手更是凌厉。
“妈的!混球,杂种!不交出浣花,打死你!”
路挂斗一扑中的,双拳左右开弓,打得常子开满口鲜血落牙,无还手之余地。
公西铁剑惊魂初定,小小君那掌似乎对他无甚妨碍,略一调气,已然欺身罩向路挂斗。
“来得好!”路挂斗丢下常子开兀自朝他劈去,他迎敌从不退缩,全是硬碰硬。
两人一触,路挂斗功力稍逊半筹,但他敢拼,一时之间公西铁剑也奈何不了他。
双方接触已十余招。四人护法已渐走下风,也许只能支持十数招,就得败阵下来。
公西铁剑猛然一反常态,反手向天如乩童般抖了起来,一只右手已变成绿色,神态宛若索命恶鬼。两眼翻白地往路挂斗瞪去,已如妖魔般向他扑去。
“死老怪你练的是邪功?别以为我怕了你!”
路挂斗也不含糊,动起手来他从不担心对方用的是何种功夫,只想将敌人残灭,大喝出口,他也更催劲地向公西铁剑迎去。
“君回接不得!快闪——”
小小君突闻路挂斗叫出‘邪功’两字,立时往公西铁剑瞧去,但见他掌泛碧青,必有剧毒,担心路挂斗被击中,已急叫出口,然而双方全是拼命,想制止不可能,大惊之下,他暴喝“啊——”。喝声震天。
音随身走,宛若千蜂戏蝶游走四方,身形幻化无数,紧接着传出四声闷哼,四大护法已全然倒摔于地。
在此同时公西铁剑也将右掌印在路挂斗胸口,砰然巨响,他已如断线风筝往后摔。
“君回——”
小小君身形未停,已朝路挂斗射去,右手抄人,左手击向迎面而来之公西铁剑。
砰然又是一响,双方倒射出去,凌空翻滚数圈方自落于地面。
公西铁剑似乎又牵动伤势,口角再次渗出血丝,脚步有些浮动,但他强忍血气,凝目直盯小小君不放,以应变一切可能之突击。
小小君情况也不甚良好,他感到胸口火热,似乎中了毒掌,又见路挂斗已不醒人事,猛吞口唾液,直立而起,朝公西铁剑逼去。
他没把握中毒之后是否有能力打赢他。
公西铁剑更是没把握,心中微带怯意,忍不住往后退却一步。
“解药!”小小君冷冷道。
公西铁剑闻言暗自窃喜,然而再瞧小小君神情,一点中毒迹像也没有,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虽是如此,他仍想一试再说。
“没有解药!”他依样冷森回答。
小小君已明白他心理,暗自苦笑,也不再说话,迸出余力,一步步往前逼。
公西铁剑犹豫直往后退,他也知一击不中之后果,这后果他实在负担不起,心念一闪,他已有了决定。
暴喝出口,连人带身直往小小君罩去。
拼出最后一丝真气,天禅指已狠准点向公西铁剑胸前‘巨阙’,‘紫宫’双穴,已然无力再移动身形,只得伫立当头,装出一副处之泰然状。
公西铁剑这次失算了,他并无意全力以拼,只想试试小小君是否中毒,腾身猛力佯攻,但见两缕指劲缠射而至心中暗自庆幸出此绝招,轻一翻身已躲过指劲,斜飘左前方,已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之得意神态。
其实只要他再拼一次,胜利者恐怕就是他了。
他在庆幸,小小君也在庆幸。
强制按住胸口如锥刺之痛,小小君低沉而冷森道:“你再不拿出解药,休怪我要开杀戒了。”
公西铁剑强笑道:“李少侠,其实这都是误会,李……”
“解药拿来再说!”小小君截口道。
公西铁剑闻言已知今天事情暂时已获得解决,给了解药,小小君万万不会再为难自已,至于容浣花之事,也许两三天后就有结果,再不行,也比现在好得多。最多将薛眉翠牺牲而已。
干笑几声,他已撤掌,拿出白色玉瓶,丢给小小君,笑道:“和水服下,三日之内自可复原。”
“几颗?”小小君问。
“一颗,不够?”
“不够!”
“你也中了毒?”公西铁剑惊异地说。
“不错。”
“你……”
小小君立时将解药服入口中,冷冷一笑道:“多谢你的解药。”
“你……”公西铁剑脸色泛青,这筋斗栽得不小。兀自悔恨不已。
“公西门主,别忘了还有一颗。”
“哦!哦!”公西铁剑见错已铸成,悔也无用,干笑道:“自是应该奉上,应该奉上。”
说着又掏出一瓶药瓶,倒出一粒朱红色丹丸,递给小小君,笑道:“颜色虽不同,效用却一样,只是红色药力较强,二十四个时辰即能解毒。”
小小君接过药,轻轻一笑,已让路挂斗服下。又反视公西铁剑,道:“另一件事你如何解释。”
他已想到公西铁剑狡猾如狐,决不会为了一名不怎么相干之人而损兵折将,浣花恐怕真不在他手中。
公西铁剑干笑道:“全是误会,浣花姑娘来过,但在堡外已和薛护法交上手,结果浣花不敌已退败离去。”
“她可受伤?”
“只划破一些衣角,毫发未损。”
小小君想着自已毒伤未复,虽服解药但一时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何况还有路挂斗昏迷未醒,实是没有必要再生事端,再加上浣花去向不明,也够令人担心。
他道:“人是你们铁剑门逼走的,若她有所闪失,咱们这根梁是架定了。”
公西铁剑干笑道:“老夫定尽力将浣花姑娘寻获,她不会有事的。”
小小君再次瞄他一眼,不再说话,扛起路挂斗已一步步迈出大厅,迈向城门。
厅外围满了护卫,没有命令也不敢阻拦,如刀削竹杆般往两处散去。
这一战,诚如公西铁剑估计损失将近一半,除了他以外,四大护法两重伤。两人虽较轻,但也得躺上十天半月,常子开更不用说,差点连命都掉了。
坐落山间新盖小茅屋,依山临水,宛若画家笔下藏在云层丛树中之雅屋。
纯朴古木原色,罩在屋壁四周以当墙,又如山间古石般融于山林一体,让人觉得它本该就是属于这座山林而非别处移来的。
丝丝枯黄茅草尖端,正含着昨夜临霜已化之剔透小水珠儿,串串往下坠,一滴又一滴,刻划出大自然韵律,缠以林叶轻飞,流水潺潺声,真让人忘却世俗烦恼,宛若轻烟徜徉山林,悠游又自在。
茅屋内竹椅木桌,还夹挂着几件皮饰,似虎似豹,简单而淡雅。
左床白纱轻罩,人却倚在窗口。
一身素裙罗衫,盈盈柔姿宛若秋月轻竹随风摇晃,说有多柔就有多柔。
脂粉未施,那白中透红之脸蛋儿有如透明白水晶蒙上红珍珠般,又薄、又细、又娇、又嫩,真怕她被柔风一吹就裂出缝隙,渗出滴红葡萄酒来。
好一张完美无缺之绝世佳容。
然而她却眉头深锁,她本可离去,但在恩情压力下,只好留在此地,然而她的心却一直惦记着小小君。
除了他,她的心似乎已无法容下别人。
望着窗外流水潺潺不绝,早已将她灵魂载向远方。
她希望这位替她解危又赶着替她抓药的年轻人赶快回来,以便能向他告别。
终于——
年轻人回来了,英挺容貌,眉耸发鬓,配以魁梧身材。让人从他身上能感觉出力与劲。
他不但带药回来,还扛了一大包东西。
“姑娘,外面风大,你怎么不多休息?”
乍见浣花,他已关心地说出口,脚步加快不少。
浣花轻轻一笑,并没回话。
“来,这是上好药材,想必你饿了吧?这是‘一品香’的卤味,千刀烧火腿,还有衣服……”
他真像在办年货。
浣花除了直点头道谢,真不知如何是好。回绝了,恐怕伤到他,不回绝,这么多东西而且还包含了男女关系,自是不便接受。
“谢谢你,其实我的伤……”
“姑娘别如此说!”年轻人截口笑道:“这是我辈中之本份,何足挂齿?”他又关心地说:“你的伤可不能耽搁,我马上替你煎药。”
“谢谢你,搭救之恩没齿难忘。”浣花深深拱手一揖,随即轻声道:“我想我该回去了。”
“姑娘……”年轻人十分惊异地望着浣花,他没想到浣花如此急着要走。在他心中猜想,少说也得三五天,否则他也不会购置如此多的物品。
愕然一阵,他才感伤地问:“姑娘如此快就要走?”
浣花轻轻颔首,娇柔道;“我姓容,双名浣花,出来如此之久,家人会担心的。”
她不便将心事说出,只能如此借口,找个离开之理由。
“容姑娘……”年轻人直望着浣花那绝世姿容,他真想不出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女,一时看傻了眼,忘了自已是谁了。
浣花被他这么一瞧,也泛起娇羞红云,更是可人,但一想到小小君,也顾不了羞窘,轻轻一笑,道:“公子,我该走了。”
“哦!”年轻人大梦初醒,发觉自已失态,脸颊也红了起来,困窘笑道;“我送你,免得……”
“不用了。”浣花再次蹲身答谢:“多谢公子,援手之恩来日再报,对了,我忘了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楚天观。”
“怎么?路大哥又受了伤?”
佳酒急忙奔向门口,想瞧瞧背在小小君肩上之路挂斗。
小小君虽服解药但药性一时还未化开,脸色显得十分疲惫,哑然一笑,轻声道:“没关系,他中了毒,等毒性退了就会没事。”
佳酒呶起嘴叫道;“看你们?一天到晚老是打架?快点放在床上,我去弄点热水!”
小小君苦笑不已,随手将路挂斗置于床上,并替他推拿一阵,见佳酒已去而复返,这才笑道:“佳酒你好好照顾他,我还得出去找浣花。”
“你……”佳酒迟疑道:“你不累?看你脸色……”
“没关系。”小小君轻轻一笑:“我会照顾自已,浣花不在,总令人难以放心。”
蓦然,小小君眼泛冷芒,大喝一声“谁……”,整个人如幽灵般朝窗口射去。
佳酒哪曾见过此种功夫?惊愕得目瞪口呆,真以为自已碰上传说中的狐仙了。
“且慢,且慢,李歪歪有话好说,别把我吓着了!”
窗口已伸出一颗微秃之人头。
“是你?老乌龟?”
小小君惊异之余,已收掌倒射回原地,问:“怎么了?可有收获?”
孟乌龟神秘一笑,晃着阔步走过来,笑道:“放心,浣花美姑娘已在城外,马上可以回来。”
“当真?”小小君喜出望外直往外瞧去,希望得到更肯定之答复。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孟乌龟笑道:“而且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放心,错不了!”往路挂斗行去:“我先看看公西铁剑练的是何种功夫再说。”
浣花既然有下落,小小君也放心不小,轻轻一笑,也往路挂斗行去。
见着路挂斗胸前碧绿色掌印,孟乌龟直皱眉头。
“怎么?看不出来?”小小君问。
孟乌龟慎重道:“此掌像是以前神武门之‘腾龙无极掌’,可是此掌已随渡永天消逝武林,难道会是……”
脸色不由得一变,反问小小君;“李歪歪你可知当时公西铁剑是如何出手?”
“运劲逼向右手,整只右手变成碧绿色。”
“他是否筋肌暴涨,似乎将疯狂般?”
“有一点,当时情况十分急迫,无法十分肯定。”
“那你想此种状况与九幽真经之‘凌空摄力’大同小异?”
“凌空摄力?”被孟乌龟一提,小小君霎时感到情况十分严重,沉声道:“你是说公西铁剑练的也是‘九幽真经’上的功夫?”
“恐怕是如此。”孟乌龟苦笑道:“‘凌空摄力’和‘碧绿断魂掌’正是仇赤魁这老魔头之两大绝艺。”
“你敢肯定这是‘碧绿断魂掌’?”
“九不离十。”
“奇怪……”小小君喃喃道:“这本真经已被我毁去,怎么会再出现武林?”
“萧月沉呢?”孟绝神问:“你杀了他?”
“没有,但我废了他。”小小君肯定地说:“他不可能再涉入武林。”
孟乌龟相信他所说,迟疑道:“难道有第二部留在世上不成?”
“看来也只好如此假设了。”
沉默一阵,小君问:“这几天你查到什么?”
孟绝神得意耸耸肩头,神秘道:“大有问题,大有问题!”
小小君在听。
孟乌龟戏谑地瞟向他:“此事透着古怪,看来只有等你去揭底了。”
言下之意,似乎有考考小小君之意思。
小小君苦笑道:“看来这趟混水,我是躲不掉了。”
“想躲?还早哪!”孟乌龟狡黠一笑,“左金枪没死,他在霸王庄。”
这本是人之常情——徒弟当然要救师父。
他又道:“金枪和铁剑四十年前是同宗师兄弟。”
“他们是师兄弟?”小小君十分惊异地问。
孟乌龟点头道:“不会错,我翻遍整个金枪堡,才在他们祖师爷灵位上找到证据。”
“既是兄弟,又为何结怨?”
盂乌龟摇头;“不怎么清楚,只听说公西铁剑脸上那道殷红疤是左金枪所划的。”
“他们必有所争执……”小小君沉思半晌,道:“他俩起纷争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
孟乌龟瞟向他哧哧直笑不已,道:“如若公西铁剑得到那部‘九幽真经’,这就不足为奇,他有野心,想要完成其野心,他就必须将你除去。”
“就这么简单?”小小君轻笑反问。
“怎么?难不成你还有更佳理由?”
小小君笑道:“理由倒是说不出,不过有些人是专冲着我来的。”
“你碰过?”
“嗯,在莫山。”小小君道:“云湘君的失踪很可能就是他们掳去。”
“最近倒是有些不知名的黑衣人在活动。”孟乌龟喃喃念着:“他们之目的和动机到底为何?”
“不外乎争权夺利,或者在报私仇。”小小君笑道:“此事碰上了再说,你先去一趟萧月沉住处,看他仍否在那里?”
“怎么?豁上了?”
“我能不豁吗?”指着路挂斗和佳酒,苦笑道:“再不豁开,她们将不知又要遭受何等灾噩?”
佳酒天真地说:“李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才不像你们到处乱闯,那多危险啊?”
小小君只能对她苦笑。孟乌龟也憨然一笑,随即又问:“从何开始?”
小小君凝目窗外,不久道:“先探左候爷,等弄清他和公西铁剑之关系再说。”
“恐怕楚天河不愿让你和他见面。”孟乌龟加强语调:“他连左瑗安都瞒了,外人似乎甭想见着侯爷。”
小小君道:“明的不行,只有暗访。”
他感到疑问:“楚天河似乎没有必要连候爷的女儿和干儿子也瞒着?难道他藏有何种秘密隐情不成?”
孟乌龟笑得有些神秘,道:“我正在查,想必结果是惊人的。”
突地——
“浣花姊!”佳酒已惊讶叫起来,随即奔向门口:“浣花姊你终于回来了,害人家差点急昏啦!”
她高兴拉着浣花衣袖,雀跃不已。
陡见浣花,小小君一颗心也平静不少,迎上去,笑道:“浣花你还好吧?”
“还好。”
短短两字,她又想到被薛眉翠划破衣衫那幕情景,不由得香腮已轻泛红云,更是楚楚动人。
“呵呵……”孟乌龟轻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浣花是天生富贵像,总能逢凶化吉的。”
闲聊几句,他已离开,准备去探访萧月沉是不是仍在那秘密地方。
小小君等路挂斗醒后,也相偕前往霸王庄,以便替牛头治伤。
当小小君剿戮‘铁剑门’之消息传向霸王庄时,只不过短短两个对时。
楚霸王显得十分激动。
“此事当真?”他问。
文天相杜梦堤拱手道:“千真万确。”
“情况如何?”
“公西铁剑受伤不轻,常子开及四大护法分别受到重伤。”
楚霸王人立而起,目视屋梁,急促而激动道:“备马!”
乌驹骠悍,气卷长江水,力拔山岳,一声长啸,那结实如硬石之肌肉已绷紧,腾龙般狂奔出霸王庄,数丈长之护庄沟渠,它竟然一掠而过,正如大丈夫奔驰沙场,令人豪气万千。
紧跟着二十余匹快马亦狂奔出庄,匹匹千中选一,瞬息千里,那种整齐而急促马蹄声,宛若钱塘海潮,澎湃壮烈,嘶吼着无尽力道,足可吞噬山河,血气为之沸腾。
光是这种震撼力,就足以动摇敌人军心,未交锋,已先胜了一半。
事实上连楚霸王加进去,也只不过是三十一骑。
然而这已是霸王庄全部主力。
这三十人不知经过了多少次之挑选,不知经过多少艰苦之训练,才有今天这三十骑。
他们的力量是可观的,如若他们不行,就是动用全庄之人,也是无济于事。
快马如飞,时光如梭。
奔驰数十里,天已昏暗,冷风又起。但仍掩不住那豪烈蹄音。
天暗下来,无月,只有疏星点点。
马也静下来,除了乌驹能越过那山涧外,剩余三十骑就得慢步行过不足三尺宽之窄木桥。
楚霸王在等他们,也算算时间,差不多再一个时辰就能到达目的地。
刚由奔腾中进入低嘶慢行,让人感觉更加宁静。
宁静中,一阵阵“嘟嘟”有若闷棍敲硬砖之响声已传出。
赵瞎子,他终于又出现了。
手杖仍然嘟嘟点着,盒子呢?盒子不在腰际,在手中,沉沉地托在手中。
楚霸王那匹天下第一名驹,仍按捺不住沉闷而恐惧之气氛,足蹄已微微抖动,马首直往后仰。
其他马匹已轻嘶不已,有的已往后退去。
“你是赵瞎子?”楚霸王已出口询问,不管如何,总得先问明来意再说。
赵瞎子没回答,但脚步已停下来。
“你找我?”楚霸王又问。
赵瞎子点头。
“找我何事?”
“退回去。”池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阴森而恐怖,不带一丝人味。
楚霸王猛咬牙关,对此人,他也甚是忌讳,问:“阁下与楚某可有瓜葛?”
“退回去。”赵瞎子似乎不愿再多说,静立于该处。左手已按住黑盒子,随时有掀盖之可能。
楚霸王猛一狠心,右手往前急挥。
“冲——”
音如震天霹雳,他想吼出部下士气。
没错,他是吼出士气来,众人猛踢马匹腹部,嘶然巨响,已然冲往赵瞎子。
就在此时——
盒盖已掀开,一道微带红雾银光已射出。
“唏哗哗——”
众马匹恐惧之余,已人立而起,甩身扭头,直往四处逃窜,霎时乱成一片,连这些驭马好手都被甩下不少,有的更被马匹践踏得肚破肠流。
“蒙住眼睛,快退——”
一声大吼已出自楚霸王之口,乌驹不愧为名种,惊惧倒甩之余,仍能在空中扭身,反往退路奔去,方能逃过此劫。
赵瞎子似乎只想逐退他们而已,只是将盒子轻掀,又立时盖上。露出一丝残酷笑意。他知道这神秘盒子又将对手逐退,替他完成另一次工作。
随着神秘银光之消失,一切已恢复平静,虽然巨变,人、马皆有损失,然其皆经过严格训练,倒也能临危不乱,强忍伤痛而不呻吟。
“回去吧!迟了,恐怕连灰都没了。”
赵瞎子仍然冷冰冰地迸出这句话,对先前之事状若未闻。
“你……”
楚霸王脸色连变数变,整个人差点瘫痪:“你们偷袭……”
赵瞎子没回答,仍是冷笑。
“走——”
一声令下,马匹已掉头,蹄声仍如急雨袭瓦,马蹄之声由近而远,终于消失冥夜之中。
赵瞎子并没有欺骗楚霸王。
一声“失火了”。
整个霸王庄已沸腾,夹杂在火舌之中,已有人在呐喊:“来人啊!有刺客——”
霎时乱成一片,杀伐之声不绝于耳。
走了楚霸王,庄中一切由“文天相”杜梦堤和红叶庄派来支援之“左掌令”颜人颖指挥。
二十余名黑衣人个个身手矫捷,武功更是厉害,凭着两庄好手也抵挡不住,陷入苦战之中。
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终于命不该绝霸王庄——
“快啊!李歪歪你去逮人,我去看看牛头!”
一声大喝,西庄墙已射出三条人影,宛若飘风般掠向战区。
他们正是赶着要替牛头治伤之小小君,路挂斗和浣花姑娘。
路挂斗最是关心牛头,因为牛头和他有相同之处——敢拚命,为朋友,不惜一切。
惺惺相惜之心使他对牛头产生一种情愫,危急之中,他第一个就想到他。猛扭雄腰,他已住后院射去。
“浣花你也跟君回去,这里留给我就可以!”
小小君不愿浣花涉险迎敌,是以要她随同路挂斗到后院。
微微犹豫,浣花轻轻颔首:“好,你小心点,我马上来。”
她也明白小小君心意,轻点莲足,紧随路挂斗背后掠去。
小小君已无后顾之忧,露出习惯之笑容,已闪出七尊人影,奇快无比地射向杜梦堤迎战之三名黑衣人。
只见他右手轻扬,“天禅指”无上指劲已狠准点向三人背面要穴。
三名黑衣人身手不凡,但觉劲风袭到,已觉有异,只得回身自救。
可惜他们快,小小君更快,再闪出两尊人影。砰然三声巨响,黑衣人霎时口吐鲜血栽倒于墙角。
杜梦堤惊魂初定,乍见小小君赶到,整颗浮晃之心已安定下来,急忙拱手道:“多谢小小君相救……”
小小君轻轻一笑:“敌人未退,事后再聊。”
说着他又闪向颜人颖,天马行空般从天而降。
“小小君?!快退——”
众多黑衣人之中,已有人脱口惊叫,一声令下,黑衣人也不恋战,个个抽身往四面八方逃窜。
人的名,树之影,豹死余威仍在,小小君一到,敌人已退却。
再次纵往南方,腾身飞掠,双手连点带劈,已将敌人抄入手中,翻身飘落于地面。
只因黑衣人四散而逃,想再追逐,已不见踪迹,而且此刻也不宜离开。
轻轻习惯一笑,他不再追掠,慢步往颜人颖行去。
颜人颖脸色铁青,口角挂血,显然受了极重内伤。
“颜掌令,强敌已退,你得赶快疗伤为是。”小小君道:“这些人质找个人看好,呆会儿也好问口供。我再到各处看看。”
颜人颖苦笑地点点头,他实在无法再开口说话,深怕一开口鲜血就会禁不住而往外喷。
放下人质,小小君已往后院掠去,他仍担心浣花他们是否有危机。
奇怪的是,后院却出奇平静,牛大成和左晏安仍安详地躺在病房,未曾受到一点干扰。
小小君立时想到左侯爷,已偷偷潜往禁区。
可惜禁区依样宁静如昔。
最令他不解的是——左侯爷竟然不在雅屋?
他去了哪里?
一个瞎老头他能去哪里?
“奇怪……”小小君喃喃自语:“侯爷会不在?”检视四周东西,他又道:“房屋倒是挺清洁,不可能没人住……老乌龟也不会对我撒谎之必要……他会听见那边大乱而出去迎敌?……还是……”
小小君笑了,他笑得很神秘,路挂斗最怕他这种笑,因为他露出这种笑容时,就表示他看穿某种事,看穿某人之心思似的,能令人透心直凉到脚。
轻轻一笑,他也不在逗留,反身已步出禁区。
火熄了,一切伤患救助已告一段落。
折损百余名好手,红叶庄就占了三分之二,就连护法狄健也掉了一条手臂,灾情不可谓不重。
较重伤势而职位较高者,一共有六名,被安顿在和左晏安同一间病房,以便救助。
杜梦堤虽是受伤,却无大碍,已提着那五名黑衣人,准备问口供。
路挂斗兴致勃勃道:“我来!”
对于逼供,他是有一套。
小小君笑道:“醉鱼你省点力气吧!”
“怎么?”路挂斗瞟向他:“你以为我逼不出口供?”
小小君摇头:“你那几招是十分管用,不过你想问他什么?”
“这……”突然间,路挂斗也答不上口,定神一想,道:“问他们是何人所指使。”
“我以为这由杜天相来问更为适合,不对吗?”
小小君不愿喧宾夺主,他想点醒路挂斗。
路挂斗闻言不禁老脸一红,有些困窘地瞄向杜梦堤。
杜梦堤赶忙抱拳道:“李少侠何须见外?杜某将人犯带来,就是想请少侠共同出个主意……”
小小君伸手阻止,笑道:“杜天相客气了,在下以为不论人或事,此时此地都不怎么适合。”
“依少侠之意……”
“天相不觉得等庄主回来审问,两全其美。”
说到最后之目的,仍是想将人质交给楚霸王,不管如何?他总是一庄之主,该有处置人质之权力。
杜梦堤突被点醒,困窘一笑,若非小小君在此,他也不会如此冒失。在他心里好像已肯定只要将事情交到小小君手上,就能得到解决,是以才忽略了庄主之职权。
老脸微红,他道:“多谢李少侠指点,杜某就等庄主回来再一起会审。”
小小君笑道:“会审倒无此必要,倒是结果如何,杜天相不妨告知一二。”
“一定,一定!”
说话之际,一中年美妇已奔向小小君,急切道:“李少侠,小双她失踪了!”
来人正是左瑗安,洛英红之妻。她急得花颜失色,有话难以出口。
“小双?”小小君迎上去,轻声道:“夫人请静下心来慢慢说。”
左瑗安喘口气,仍是急切不安道:“小双不见了,她不在房中,可能被敌人掳去了!”
说着眼泪已滚下来。
小小君往在旁之浣花瞧去,要地来安慰左夫人。
浣花会意,轻步走过来,安慰道:“夫人,小双她不会有事的,您先别急,将事情说说看,也许我们能将她找回也说不定。”
左瑗安抽搐不已,道:“入夜时分她仍在,但敌人入侵时,我也出来迎敌,原以为后院甚为平静,小双可能相安无事,结果事情结束后,我返回卧房想看看小双,准知道她却杳无踪迹,一定是被掳走了!”
说到伤心处,珠泪便滚滚而下。
浣花也无啥主意,反往小小君看去。
小小君苦笑道:“你陪夫人到小双卧房看看有无线索。”
转向夫人,他道:“夫人请勿太过伤心,若真是有人将小双掳走,在下一定尽力将她救回来,您先和垸花一起去查寻小双卧房,也许能找出一些端倪来。”
浣花扶着她,已慢步走出厅堂。
小小君又向杜梦堤道:“杜天相你是否该派人手四处搜寻?”
杜梦堤点头:“自该如此。”
随后他已吩咐下属,尽所有能力找出一切有关小双线索。
厅堂已幽静下来,小小君有许多事要想一时亦沉默不语。
只有路挂斗仍是潇洒地喝着酒,一口一口喝得甚是顺畅。
不多时浣花已回来。
小小君急问:“可有结果?”
浣花摇头:“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想了想,小小君又问:“她可有入睡?”他又补充:“床单和棉被可有人动过?”
“没有,完好如初。”
“完好如初……这表示她未上过床就寝。”小小君问:“衣衫呢?”
“衣衫?”浣花回忆道:“好像没看见,她……”反视小小君,惊愕道:“你是说小双可能独自离开霸王庄而非被掳?”
小小君回答:“有这么想,可是不敢下定论。”
“为什么?”
小小君道:“夫人说入夜时分仍见过小双,而敌人是二更近三更时分寸攻入庄里。”
他反问:“你想,在这天寒地冻之冷夜里,很少人会独坐至三更天而不眠吧?”
他的推断一向合情合理,大冷天里,谁不想窝进温暖之被窝?
“这……她真的走了?”
“也许,不过还不能肯定,至少证明了她心头有烦闷不解之事。”
“她会有什么事想不开?”
小小君轻轻一笑,道:“你好好猜,赶明儿再告诉我,嗯?”
浣花霎时香腮泛起红云,娇羞带嗔道;“才不哪!”
音未落,已奔向患者,一一替他们诊伤。眼眸仍不时偷偷瞟向小小君,含情浅笑不已。
小小君要她想,那是再好不过了。
同样年龄之女人,总是有些相同之心态,想起来也较为真确。
冷星黯光直泻平野,映着庄院残袅余烟,十数里外皆可瞧见。
一道如暖春和风里的乡村晨家烟窗所冒出之轻弱白烟。
楚霸王全身血液先由沸腾而到后来冷却。
他知道他慢了一步。
他第一件事是直奔后院禁区,想看看禁区是否有所变化。
但以他步出禁区之表情,似乎对左侯爷之失踪一无所觉。
——仍是绷紧着脸。
接着文天相杜梦堤已迎过来。
“情况如何?”楚霸王沉静低声地问。
“损折一百二十七名,红叶庄弟兄八十四名,受伤四十六名,皆在治疗中,有十三位伤势较重可能有性命危险,东厢院全毁。”
“敌人来了多少?”
“二十余名,掳获五名。”
楚霸王轻叹道:“没想到此次栽得如此严重。”
杜梦堤拱手道:“属下惭愧,无力保庄,若非小小君及时赶到,恐怕已庄毁人亡。”
“唉!多亏是他。”楚霸王深深一叹:“你也下去休息吧!有事等天亮再说。”
“是。”
杜梦堤走了,只留下楚霸王孤伶伶伫立冷夜中,刮骨寒风似乎无法刮动他那颗劳瘁之心。
今夜如此,明日又将如何?
瓦罐难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这一幕不难令人想起楚汉相争,楚霸王被逼自刎乌江那种英雄末路的悲戚落寞情景。
“水晶门?!”
众人大惊,他们从未听过江湖有这么一个帮派?
最令他们感到不安的是“水晶门”手下竟然罗致如此多的高手。
杜梦堤颔首道:“是的,囚犯的确如此招供。”
楚霸王也不知该如何去处置这突然而至之事。他更想不出何时与水晶门结下了梁子。
“他们还说些什么?”
“只此而已。”杜梦堤道:“属下以为他们也仅知于此。”
沉思半晌,楚霸王已转向小小君,神色庄重问道:“不知小小君对水晶门一事可有耳闻?”
小小君习惯一笑:“我和庄主一样,是第一次听到江湖有此帮派。”
“依你所想,他是怎样一种组织?”
小小君轻轻一笑:“事出突然,也难以揣度,不过……”他反问:“敢问庄主不是连夜赶至金枪堡,又为了何事折回?”
在庄中众人正对此事纳闷。
叹口气,楚霸王道:“老夫前行至五渡口,就被人给截下,对方透露风声,老夫方能知晓有人偷袭,是以调马回奔。”
他将遇伏之事略说一遍。
“是赵瞎子?”小小君问。
“正是他。”
小小君轻轻一笑:“庄主不以为他是有计划在阻拦你?”
楚霸王点头道:“不错,事先他已在五渡口等老夫。”
小小君星目泛出光彩,笑道:“时下天下第一名驹恐怕是庄主之‘乌驹’吧?”
楚霸王虽不解小小君用意,但仍点头回答:“乌驹可算得上马中极品,不知……”
“似乎没有其他马匹之速度可以与乌驹相比拟吧?”小小君又问:“庄主进攻金枪堡可是临时主意?”
楚霸王点头:“是的。”
“既是临时主意。”小小君笑道:“那么此消息事先必无迹象可寻。”
轻轻沉声,又问:“既无迹象,赵瞎子又如何事先知晓而在途中阻拦?”
众人闻言,霎时脸色大变。
绝无可能之事却在此发生。
——很明显,楚霸王进攻金枪堡之消息是走漏了。
谁是奸细?
没人知道。
在众人面前,小小君也不便说出庄中有“奸细”之存在。
但众人都想像得出小小君所言为何事?
奸细能混入庄中而不被发觉,自是有他的一套,短时间内想找出,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光猜也不是办法。
小小君笑道:
“庄主,你认为赵瞎子和水晶门可是一路?”
他已把话题扳回,他不想让霸王庄人人自危而互相猜忌。
楚霸王心乱如麻,强自镇定,吸口长气,道:“很有可能。”
“庄主可会听说过‘红丝水晶变’?”
“可是赵瞎子那口盒子?”。
“也许。”
小小君道:“到日前为止,大家一致如此认为。”
他道:“如若将水晶变和水晶门连在一起,不知庄主以为如何?”
“你是说水晶门是赵瞎子所组成?”
“只是‘可能’而已。”
“赵瞎子……”猛然拍起扶手,楚霸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咽。
小小君心思敏捷,观察入微,已点开水晶门之谜,然而他仍有许多谜团无法解开,有的只是凭感觉,有的却是事实。
——霸王庄似乎藏了不少秘密。
他试探性地问:“庄主可曾听过关于侯爷之谣言?”
楚霸王脸色吃重:“你是指……”
“有人说当时事发之时,曾见到庄主那匹乌驹出现在金枪堡,谣言还说庄主救了侯爷。”
楚霸王闻言并没多大反应,只是叹口气,感伤道:“如若真能救出师父他老人家,那该多好?”
他反问:“不知小小君听谁所言?”
小小君笑道:“铁剑门上下至少有一半有此想法,庄主别在意,在下只是随便问问。”
他想楚霸王也许有难言之隐,而且事情尚未证实,也不便再追问。
“李少侠见外了,多次搭救之情,楚某尚不知如何回报,岂敢见怪之有?”
“庄主言重,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却不知庄主今后可有打算?”
楚霸王沉吟半晌,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巩固内部,其他再做打算。”
蓦地,一阵急叫声已从西院病房传出。
“不好啦!不好啦!有刺客——”
叫声震天,紧扣人心。
看来霸王庄真是多事之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逼得人人难以透气。
惊愕之余,众人已掠向西院。
没有刺客。
只有凶器。
黑森森而腐锈之小铁剑,和上次牛头从旗杆上摘下之七寸小铁剑一模一样。
六支铁剑,插在六人心窝正中央。
六个重伤病患,其中一位还是红叶庄护法狄健。
死的全是红叶庄好手。
病房内有左晏安,武天相傅陵春,有牛头及两名副执掌,六名红叶庄兄弟。
然而霸王庄弟兄却安然无恙。好生生地躺在床上。
难道刺客专冲着红叶庄而来?
这事透着悬疑。
刺客呢?
病房四周布满卫兵,没说肩并肩,少说也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可说是飞鸟难渡。
然而他们对刺客却一无所觉,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有人能在如此严密监视下得手?
小小君在苦笑,他一样一无所知?甚而十分佩服刺客之身手。
若以此事推断,刺客之身手恐怕天下无人能及了。
最令他不解的是为何刺客只杀红叶庄之人?
到底刺客动机为何?有何目的?
左晏安已被惊醒,经过许多天疗养,其伤势已好了大牛,照理来说,有刺客侵入,他该有所警觉才对,然而他却一无所觉。
他问:“师兄发生何事?”
随着楚霸王眼光移去,已然见着一切,惊愕之余:“有人行刺?”
楚霸王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死了霸王庄之人,心中也较为平静,然而死的全是红叶庄的人,见着颜人颖那种憨然如痴之表情,内心真比刀割还难受。
颜人颖望着自己弟兄尸首,欲哭无泪,此次支援霸王庄之人,在他手中可说是全军覆没,叫他又如何向庄主交代?向弟兄亲属交代?
轻叹一声,小小君朝浣花看去,道:“浣花你详细察看死者致命之处,也好多得些线索。”
浣花依言前去,仔细检查六具死尸,其结果仍是一刀正中心窝毙命再无其他原因。
小小君向楚霸王及颜人颖,道:“已是事实,也无法再挽回,为今之计当先找出凶手为是,以免大家相互猜忌而使亲者痛,仇者快。”
静默中,楚霸王已吩咐隆重办理丧事。
红叶庄弟兄却是悲愤交加,有的脾气暴躁者已开始和霸王庄弟兄有了磨擦。
楚霸王只得约束部下尽量忍让,悲上心头难免如此,再几天可能就会平静下来。
当真会如此?
西厢院雅房里。
只有小小君,路挂斗和浣花三人。
小小君问:“浣花你再将结果说一遍。”
他知道浣花当时并没将全部重要因素说出。
浣花娇柔一笑,道:“依时间来看。凶手在离我们赶到之前,差不了几分钟。”
她解释:“因为短剑插中心窝时还有鲜红血液渗出。”
她又道:“六把短剑都是以垂直手法戳入体内,而且深度也相同,可以看出凶手下手时态度十分从容,全然不像刺客应有的急速反应中下手。”
“你是说刺客行刺时十分悠闲?”
“嗯!”浣花又道:“以六张病床分散之角度和距离来看,想每把短剑垂直插入死者,恐怕非得十数秒之时间不可。”
路挂斗道:“也许他不愿行动过于急躁而行踪有所败露。”
浣花笑道:“话是不错,可是当时死者全是受重伤,也不必谨慎到要一把把垂直戳入死者心窝,我以为行刺者通常都是以最快而最有效的手法行刺,你不否认这点吧?”
路挂斗搔头直笑,他不否认,任何人也不会否认。
“刺客是庄里的人?”小小君问。
“可能性很大。”浣花回答,
“这就奇怪了。”小小君皱眉深思不解。
“怎么?你有发现?”浣花急切地问。
小小君苦笑道:“也不是发现,只是猜想,我原本以为奸细只有一人,但照此看来奸细数量还真不少。”
路挂斗道:“现在该如何?这好像是他们家务事,外人不怎么方便插手吧?”
小小君沉思半晌:“此间事事透着玄机,先是水晶门攻打之事,现在又有铁剑门行刺,两种事,两个门派迥然不同,是有点棘手。”
转向浣花,他道:“浣花你先回船上好嘛?情况并不怎么乐观,我不放心你。”
浣花深情望着他,迟疑一阵才勉强点头:“你自个也小心点。”
小小君轻笑道:“我会的,只要你和佳酒能平安无事,其他事又能奈我何?”
路挂斗不屑而揶揄道:“算了吧李歪歪大侠,你碰上了赵瞎子还不是一样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光吹不是办法,有胆碰给我看啊!”
“不错!”小小君笑道:“我正想碰他。”
“小小君你……”浣花霎时担心起来。
路挂斗没想到他真会如此想,愕愣之余,干笑道:“算了吧!我只是说说而已,见着那口要命的盒子我就全身发毛,你不会当真吧?”
“我是当真。”小小君正色道:“不碰他,许多难题都无法解开。”
“可是……”浣花焦虑道:“他那口盒子……”
小小君轻轻一笑:“从许多次的接触可以得到一个结果,我想只要不太靠近那道强光,可能就不会被照瞎和溶化,左侯爷也只是被照瞎而没被溶化,楚霸王昨晚也碰上那口盒子而他并无多大损伤,可见那强光也有个范围,不是一照着就会变瞎,被溶化的。”
浣花幽幽道:“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小小君安慰道:“我会小心的,也非一定要碰那口盒子,例如将盒子偷过来也是可以,不对么?”
浣花知道小小君决定之事恐怕很少会取消,虽是万般不愿意他去冒险,也想不出有正当理由去阻止他,轻轻一叹:“你要小心,我在船上等你。”
路挂斗爽然笑道:“浣花你放心啦!有我在,任谁也动不了你心爱的小小君大侠,放心,放心!”
说完已得意瞟向小小君,轻笑不已。
浣花娇靥一红,也不好意思再接口。
小小君哑然一笑道:“好吧,我们开始行动吧!”
当天傍晚,浣花已告别回船上去,而小小君仍是以探查公西铁剑之“碧绿断魂掌”为主。
本想找左侯爷问问公西铁剑之下落,没想到左侯爷又失踪,他只好直接去找公西铁剑查个明白。
是夜,他已动身暗访金枪堡。
公西铁剑仍然坐在那张铺有貂皮之舒服太师椅,许多天来之训练,他果真练出一丝高贵之味道。
他轻轻地说:“薛护法呢?”
常子开伤势末复,但他只要不躺下,总不去忘记自己是何职务,也不会忘记随时向门主请安,拍拍马屁。
金黄灯光照在他泛青病脸上,宛若一张青面木偶的鬼脸,十分难看。
不过他还是挤出一丝笑容,用那大舌头之声音道:“在东跨院静心堂养伤。”
公西铁剑点点头,狡猾一笑。问:“你以为她最近表现如何?”
常子开犹豫一阵:“形骸过于放浪。但不至于有不妥之处。”
“你和她有一腿?”
“这……门主……”常子开显十分不安。
平常薛眉翠就十分淫荡,人尽可夫,门中弟兄和她睡过者大有人在,公西铁剑也不在意,但今天他却说出此事。够令人不安的了。
轻轻一笑,公西铁剑道:“食色性也,我不怪你,不过从今天起。你已没有机会了。”
“门主……”常子开大惊,他以为门主想拿他开刀。吓得直冒冷汗。
“常总管你别多心。”公西铁剑慈祥笑道:“我说不怪你就不怪你,问题是出在她身上,不是你身上。”
“她……”常子开心中稍安.但仍十分纳闷:“薛护法犯了何罪?”
“谋逆叛帮。”
“谋逆叛帮?!”
“不错。”公西铁剑笑道:“先前我心思较乱倒没看出端倪,如今一想才知道其中原委。”
“她……她又如何谋逆?”
公西铁剑笑道:“容浣花是小小君密友一事,似是人人皆知的事吧?”
常子开轻轻点头:“江湖是如此传言。”
“你以为薛护法会不知此事?”
不等常子开回答,他又道:“薛护法既然知道此事,她明知我们不愿和小小君架梁,也惹不起小小君,她却公然侮辱容浣花?这分明是一种诡计阴谋,她想制造事端。”
常子开已被点醒,他也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他气愤非常:“属下这就将她逮来绳之以法。”
公西铁剑反问:“对她那种床间尤物,你下得了手?”
常子开哪会听不出他是在考验自己,当下毫不犹豫:“这贱人竟敢叛帮谋逆,她不念同门之情,属下也顾不了她是谁。”
“很好。”公西铁剑点头道:“你去吧!别让她跑了。”
“是!”
常子开已抱拳揖身,迅速退下。
可惜他退得快,回来更快。
“禀门主,她跑了。”
“跑了?”
“是的。”常子开呐呐不敢多言。
“跑了多久?”
“卫士说两个时辰以前。”
“跑得可真快?”公西铁剑沉吟半晌,道:“吩咐下去,务必将她逮着。”
“是!”常子开已准备离去。
“还有!”公西铁剑叫住他:“后厅堂加派人手,没有我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去。”
“属下遵命!”
公西铁剑不愧为一代枭雄,能洞察入微,连薛眉翠如此自然之阴谋都瞒不过他,可见他城府之深沉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后院厅堂仍燃着十数盏油灯,映得紧闭之糊窗宣纸亮如丝绢。
厅堂铺满红色地毯,摆着数张太师椅夹着茶几,四处悬有长红布帘,十分豪华。
公西铁剑坐在正中那张大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似乎在等人。
二更已响。
蓦地灯火全熄,一片黝黑。
“你有事?”公西铁剑已开口说话。
竟然有人回答:“有点小事。”
声音沉厚约在五十上下口音。
“说吧!”
“你派人暗杀红叶庄六名手下?”
“没有。”
“没有?!”
“怎么?你不信?”
“可是他们却死在铁剑之下。”
公西铁剑沉思良久才道:“你确定?”
“不然我还来此干么?”他低声问:“是否有人想嫁祸?”
公西铁剑回答:“此事对你有多大损失?”
“谈不上。”
“那就好。”公西铁剑道:“一切照计划行事,那件事不用你操心。”
“但……分明另有其人隐伏在霸王庄……”
“我知道。”公西铁剑深沉一笑:“你做你的事,他办他的事,各不相干。”
照此听来,此人可能就是隐伏在霸王庄之奸细。
再听公西铁剑所言,不难想像奸细不但不只一个,而且两人还互不相识。
“你是说另一位也是你派去的?”
“我可没如此说。”公西铁剑道:“我只说在他不影响你计划的前提之下,你大可不必理会他。”
暗中之人沉默一阵,又问:“那‘水晶门’一事你可曾听过?”
“水晶门?!”公西铁剑讶异道:“你从何处得知此消息?”
“昨夜侵入霸王庄之刺客。”
“难道是赵瞎子耍的诡计不成?”
“你对赵瞎子底细知多少?”
“十分少。”公西铁剑道:“可以说只知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可是你和他合作……”
“仅是交换条件而已。”
“这么说他随时有背离而去之可能喽?”
“我不否认。”
“……对他,多少也得防范一二。”
“我知道。”公西铁剑道:“还有事吗?没有早点回去,省得行踪败露。”
沉思一阵,暗中之人又道:“小小君可能已怀疑到我头上了。”
“小小君?怎么又是他?”公西铁剑道:“你露了底?”
“不是。”暗中人道:“他心思细密无人能及,我感觉得出他在怀疑我。”
“怎么会?”公西铁剑道:“是为了左金枪这老不死?”他沉问:“听说老不死藏在你们霸王庄?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暗中人急道:“这都是谣言。”
“最好如此。”
公西铁剑奸狡一笑:“走吧!小小君光是怀疑,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你。”
“谁说没有证据?”
一声大喝已从左边窗口传出.霎时闪出一条人影,奇快无比罩向那暗中之人。
“不好!你快走!”
公西铁剑乍见惊变,来不及叫出口,整个人已往那条人影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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