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夏天,倔强的苏嘉楠放弃了被保送的机会,执拗地考到了白豆的那所大学。那年夏天,他对着我,万分倔强地说,蓝朵,我就不相信,白豆会不喜欢我!
其实,他每次都是喊我"猪小胖"的。只不过,我是一个女孩,我爱面子,在将这个故事说给你们听的时候,都改成了"蓝朵"或者"索蓝朵"。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吃凉粉。就在这时,辣椒籽卡在我的嗓子里,我不停地咳,咳得满脸通红,咳得眼泪直流。我很仗义地说,苏嘉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上次你不是把我埋进雪里去了吗?这次,这次你把我推进火堆里我也去!
苏嘉楠拍拍我的肩膀,他说,好兄弟,有决心!
决心。
是啊,我的决心。
我的决心就是总有一天,苏嘉楠,你会发现,有个叫索蓝朵的女孩,她其实也不错,真的不错。
那年暑假,我有些怪异。在暑气闷热的季节,我买了一件棉衣,买了一双雪地靴。苏嘉楠问我,你不是精神有毛病吧?
我说,没有啊,我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耐热性,万一你什么时候有需要了,将我推向了火坑,我不是得搞一下配合么?
苏嘉楠笑了笑,说,索蓝朵,你真逗。
1999年秋天,苏嘉楠读大学了。身边有足够多的好看的小姑娘,让他足以忘记白豆,当然,更足以忘记我。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学会了逃课。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数理化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折磨。每次在物理课本上看到爱因斯坦那张慈祥的老脸时,我就思想崩溃。坐在我后排的男生,依旧用圆珠笔、钢笔在我的后背上画各色各样的线条。这个世界对笨小孩,从来就是欺负。刘德华这个老男人,唱那首歌的时候,简直就是骗死人不偿命。
第一次逃课的时候,我戏剧化地遇见了齐朗。关键是我从学校的围墙上爬出来的时候,一下子跳到了他的摩托车前。他当时急刹车左转,直直地撞在路边的树上。当他摘下头盔冲我吼的时候,鼻血满脸。
他收住了自己的声音,说,怎么是你,蓝朵?
他喊我蓝朵,确确实实的是蓝朵,而不是什么猪小胖之类令我难堪的名字。
我想,齐朗一直很奇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我这样的女孩,不是冰在雪里,就是跳到车前,总是搞这样的死亡游戏。
也是从那次开始,我和齐朗开始熟悉起来。他在圣地亚哥音乐广场做"少爷",每天靠着赚那些物质富裕精神空虚的中年女人的钞票过活。他跟我说过一句话,让我笑了好久。他说,蓝朵,你得相信,我很纯洁。
我暴着牙齿大笑,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减肥,我不希望苏嘉楠再喊我"猪小胖"。我只知道减肥已经让我瘦骨伶仃,只是没想到我的牙齿们也这么争气,也都"伶仃"出嘴巴。
在2000年之前,我一直逃课,逃课到学校旁边的游乐场里,坐木马。它们上上下下,一起一伏,就如同一条飘忽不定的感情线一样。
游乐场对面是圣地亚哥音乐广场,木马高高地起来的时候,我能看到里面的灯光,我在想,这个时候,齐朗对着哪个中年女人笑容如花。我知道,齐朗是个不幸运的小孩,他没有学历,没有家世,唯一拥有的,就是漂亮的样子。
更多的时候,我在想苏嘉楠,我在想,他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美好的名字,让我念念不忘?
我抱着木马笑,眉头却缩成毛毛虫状。
我想起很小的时候,苏嘉楠曾经在我午睡的时候,将两条小虫子用透明胶贴在我的眉毛上。阿姨批评他的时候,他还振振有词地说,你看,索蓝朵的那两条眉毛,难道不像毛毛虫么?
苏嘉楠,我想,如果我忘记了你,或许,我就不会悲伤,而我的眉毛也就不会像毛毛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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