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涯看了看桌上简钺公子送来的那丸丹药,对我说,天啊!我大师兄居然把鸳鸯丹送给你用啊。
鸳鸯蛋是什么?我看了看绿涯。
不是鸳鸯蛋,是鸳鸯丹!绿涯将药丸拿在手里,百般珍视,她说,你知道吗?鸳鸯丹又名情人泪,是我们凤凰城最快效弥合外伤的药,就是说,这枚药给你涂上,隔天你的伤口就可以结痂,弥合,然后彻底好起来。
我笑笑,说,你们凤凰城的神奇东西可真多啊!
绿涯说,那可是!为什么鸳鸯丹又叫情人泪,那是因为世界上最疼痛的伤口,是情人留给你的伤口;而情人悔过的泪,是弥补这种伤口最佳的妙药。不过,至于为什么鸳鸯丹有这么好的疗伤功效,是因为每一颗鸳鸯丹都是用凤凰教教主离世前的眼泪做引子,要知道,我们教主可是,鸳鸯城里,巫蛊能力最高的人啊。
我说,那就让你们的教主多流几次眼泪吧。那得有多少鸳鸯丹啊,你回去联系一下你们的教主,咱们在北国给它开个分销点儿。
绿涯摇摇头,说,你不懂了吧!这种鸳鸯丹,只是接教主的两行泪,也就是说,每任教主离世的时候,只留下两粒鸳鸯丹,给下任教主;如果离世教主的前任教主留下的鸳鸯丹没被用掉,就用来为离世教主陪葬……所以,凤凰教的现任教主乃至整个凤凰教、凤凰城最多也只有,两丸鸳鸯丹。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禁很好奇地问,你们……凤凰教……怎么会用鸳鸯丹来给教主陪葬啊?这是什么鬼传统啊?
绿涯叹了一口气,将药丸碎在酒盅中,慢慢搅匀,说,因为,凤凰教的教主,一生不能言情,所以,离世的时候,只能用鸳鸯丹来陪葬,也算一生不曾孤独吧!如果,没有鸳鸯丹陪葬的教主,那就是生也孤单,死也孤单吧。
绿涯说完,就轻轻松开我的衣衫,将药均匀地涂在我的伤口之上,突然之间一种清凉的感觉传遍了我的身体。
我问她,这丸鸳鸯丹……难道……简钺公子,是你们凤凰教教主?
绿涯摇摇头,说,不是。凤凰教在我师父死去的时候,已经不存在了。
我更好奇了,说,你师傅是被杀,肯定不会离世前留下鸳鸯丹,那这枚鸳鸯丹从何而来呢?
绿涯点点头,将我的衣衫给整理好,说道,是的,师傅生前没有留下鸳鸯丹,但是他死去的时候,也没能用前任教主留下的鸳鸯丹给陪葬……
我更迷糊了,发扬起我勤奋好问的精神,问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绿涯叹了口气,说,因为,凤凰教的教主一生不能言情,但是,我们的教主,也就是我师傅……他却对一个女子动了情……凤凰教里,有一个古老的蛊咒——情人蛊:凡是凤凰教教主在位,情动者,必遭情人背叛,永生不得幸福。
我看着绿涯,那你的师傅,真的如咒语所说,遭遇背叛了吗?
绿涯点点头,眼神哀切地说道,是的,师傅他,遭遇了背叛。其实,情人蛊咒的恶毒,不在于“遭遇背叛,不得幸福”,而是“遭遇背叛,不得幸福”之后,永生不能老去!
我笑笑,说,长生不老,那多好啊!
绿涯笑笑,说,小仙女啊,你有没有喜欢过人啊?那不是长生不老,那是永世磨难!永远让你活在情人的背叛的痛苦之中,不能死去!
我从床上坐起,好奇地看着绿涯说,也就是说,你师傅现在是个不老的妖怪?可是,为什么他不能死去,却还会被杀死啊!这不是矛盾吗?
绿涯说,这就是我们无法为师傅复仇的原因,因为杀死师傅的人,太过强大和可怕了,他了解凤凰教的一切,甚至了解解开“情人蛊”的方法,那就是用情人血,要知道,师父的情人已经死去多年了,从何处能得来这情人血呢……所以,这个杀掉师父的人,肯定非常神秘而强大……唉……算了,这一些,都已经过去了,大师兄也不让我多想凤凰城,凤凰教已经成为一个过去了……我想,我既然没有像紫涩师姐那样,肯殉教而亡,就和大师兄一样,骨子里,天生不是凤凰教的人。
说到这里,绿涯停顿了一下,思虑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道:不过,小仙女,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你一定要和我一起保守:我的师姐,紫涩,她并不是殉教而死,而是殉情——因为,她爱上了凤凰,也就是我师父。
说到这里,绿涯难过地低下头,她说,其实,紫涩可以离开凤凰城的,只是,她不想离开了。
我嘴巴又一次没遮拦,说道,你师傅都一半老头子了,还有那么大魅力啊?
绿涯摇摇头,说,师父是因为情人蛊,是不死的,也是不老的!
我看着绿涯沉浸在回忆里难过的表情,索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不说那些难过的往事了……哎,你师父叫什么啊?我该感谢他的情生意动、破坏教规,所以,我才能用得上这么珍贵的鸳鸯丹。
绿涯被我一问,眼泪都出来了,她低声说,凤凰教所有的教主,都是一个名字:凤凰。
我笑笑,心想,这名字可真够怪的,怪不得不准谈情说爱呢!名字都是雌雄同体、自给自足了,还谈个屁情说个屁爱。想到这里,我拍了拍绿涯的肩膀,说从今天起,我们俩个人就开开心心地过,我带你闯遍江湖!
绿涯擦擦眼泪,说,怎么个闯江湖法啊?做贼吗?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瞧不起做贼这份职业,但是,我们确实是有技术含量的……好了不说做贼,就说近期闯荡任务吧,我准备,先大闹将军府的婚礼,教训教训那个淮玉公主,为绯凉姐姐出口恶气!洞房之夜,嘿嘿,小公主归我处理!史将军归你处理!说到这里,我一想整理那个居然敢喊段青衣官人的小公主,我就畅快,遂奸笑不止。
当我笑完了,才发现绿涯正满脸羞红地摸着那枚青石玉,不敢抬头呢。我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帮我审问一下史笑燃,有没有把我变成卖国贼!
虽然,这几天,我和史笑燃同学分别病重,一个在流云居,一个在将军府,但是,我还是很关心那天晚上,我昏迷过去之后,他和那个牛角狂人端木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绿涯说,小仙女,我可不可以向你提个要求啊?那就是闯荡江湖,同我一起找出杀害了那么多少女的梦夫人,为我大师兄正名。
我点点头,眼前似乎又是初见绿涯时的情景——她骑在毛驴上,匆匆忙忙地查询这一个秘密,一个若干无辜少女遭于残杀的秘密。
一个关于梦夫人的秘密。
第二天,在这丸神奇的鸳鸯丹的作用下,我的伤口果真结痂并脱落了,只留下一个淡红色的长疤,绿涯说,随着日子慢慢的过,肯定会好起来的。
我突然觉得,简钺公子,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所以,我找了一个时间,特意对他表达了一下感激之言。这一感激不要紧,他身边那些女子的白眼翻得,都可以做白炽灯了。
简钺公子依旧面无表情,道了一句,我只不过想某些人,早点儿离开而已!
我生气地想要离开,却被绿涯苦苦拉住,她说,小仙女,我们还要一起闯荡江湖的,你不是还要教我,怎么做贼吗?
就这样,流云居的日子,我一边生活在绿涯的小太阳一般的温暖之中,一边生活在简钺公子神经质一样的热嘲冷讽之下。
如此锻炼了几遭,我的脸皮变得异常厚重。
嗯,可以去当砖块,修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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