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派出所派来的两个公安到了村里,是带手枪来的,其中一个赫然是派出所的关系户王强,另外一个叫林顺,是杨建国的左右手。
我和王强不对付,村长让大伙集合的时候,他瞪了我一眼,我忍住了,心说看在好歹是来帮忙的份上,暂不跟你计较。
但这家伙显然是不情不愿来的,村里为了感谢公安过来协助,马永德说些场面话表示欢迎,林顺还好,客客气气的,说保境安民是职责所在,让大伙不必客气,但王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估计是被杨建国硬派过来的,一肚子气,埋怨道:“你们农村人真是迷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一只狼都弄得这么兴师动众,我好好的双休都给糟蹋了,你们给加班费啊?”
一番话直接让原本热闹的欢迎场面熄了火。
林顺脸色微微一变,村长马永德则一脸的尴尬。
我直接就毛了,怒道:“林副所都没说话,你个实习生算哪根葱啊?”
王强听我讽刺他,脸色青红交替,道:“马春,你最好别嚣张,有些人不是你这个泥腿子惹得起的。”
“口气不小!”我彻底怒了,说:“想干架是吧,来呀,谁怕你呀!”
“你这是找死!”王强咬牙切齿,手还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手枪。
“还想动枪,能耐你拔出来啊!”
“你别以为我不敢!”
“不拔是孙子!”
眼看着我和王强就要闹起来,村长马永德急忙走过来,轻轻训了我一句,然后好声好气的跟王强说给他添麻烦了,事后一定请他吃顿饭,聊表谢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林顺也在一边帮着说话,王强终于没在说什么了,低骂了一句:“粗茶烂饭,谁稀罕。”
……
这一闹,马永德的场面话也说不下去了,草草结束后和林顺一商量,便决定让村里的人一部分人带着狗和鸟铳在分组在村子边界守边,一部分人则流动巡逻,林顺和王强因为带有手枪,火力比鸟铳强,就居中支援,还给他们俩备了一桌酒菜和零嘴表示谢意。
马永德原本想招呼皮衣客也一起的,但皮衣客拒绝了,说想到周边看看,就和我一起离开了。
我不会用鸟铳,是牵着狗来的,而皮衣客两手空空,说没来得及准备,我就回了趟家把我爸的那支鸟铳给他,又拿出两个可以戴在头上的照明灯分给他一个。
之后,皮衣客就带着我到村里的路口一些地方洒糯米,他还让我不要多洒,说只要能让红毛怪现形就可以,多了弄不好要吓跑它。
我一听觉得有道理,就在走过的路口都洒上很薄很稀的一层,只要那个红毛怪进了村,不是飞进来的,就一定能留下踪迹。
等到我全部洒完之后,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视野很不错,看人的话虽然看不清细节,但起码能看到轮廓。
我俩歇了一会儿,这时候我又想起王强这混蛋,心里就来气,骂道:“那种人渣混进警队,简直就是犯罪。”
“你也犯不着生气。”皮衣客很僵硬的笑笑,说:“我观他印堂发黑,最近恐怕要倒霉。”
我微微一愣,说:“真的?”
看印堂的颜色是一种相术,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就是看出来了恐怕也会被人当成骗子。但皮衣客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相信了,这个世界不光有科学,还有科学以外的东西。
“错不了。”
皮衣客点点头,随后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嘀咕道:“今晚阴气大胜,但愿不要出什么事。”
说完,他抬头看向天边,一轮满月正从天那边的山头缓缓升起。
“就该他倒霉!”
我没听清皮衣客嘀咕什么,不忿道:“这混蛋帮着高明昌伤天害理,倒霉了活该,真应该让老天爷收了他。”
走后门的人要是有本事、会做人倒也算了,像王强这种极品白痴刺头加人渣,太遭人恨了。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么随口一骂,之后竟然一语中的,王强不光倒了霉,还倒了血霉。
……
上半夜一直没什么发现,到了下半夜终于出事了。
我和皮衣客用手电检查糯米的时候发现,村里南边一口路口的位置出现一个黑色的脚印,脚印下的糯米全部变黑。
虽然脚印不是很清晰,但我很肯定,就是它!!
“它来了!”我心里发毛。
皮衣客小心翼翼的用一根树枝挑起那些黑掉的米,检查了一阵,脸色便有些凝重起来,说:“这东西很不简单。”
说完,他便顺着脚印的方向追了下去,我牵着黑虎也急忙跟上。
很快我们又在一个路口的位置发现了它的脚印,它居然朝着村里中心去了。
我心里很紧张,就说:“咱们示警吧,让大家提高警惕,可别出了什么事。”
夜里巡逻每组人身上都有一个哨子,大家提前约定好了,万一发现那红毛畜生,就鸣哨让大家过来支援。
皮衣客摇头,说:“不能吹哨,打电话通知吧,不能惊动它。”
我一想也是,这时候一吹哨村里人都朝我这里赶过来,可它却往村里中心去了,吹了也没用。
我就拿起电话就给马永德打过去,可还没拨过去,便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枪响,在夜里格外刺耳,然后就听到惊叫和哨响。
“出事儿了!”
我头皮一麻,这枪声赫然是从村里传来的。
皮衣客脸色也是一变,急道:“快走!”
我俩急冲冲的奔向村中心,等到了的时候发现场面一片混乱,有人惊恐的喊道:“王公安死了,在茅厕那边!”
“是被咬死的!”
“肯定是红毛畜生干的!”
“……”
我俩挤了过去,发现王强躺在地上,瞪圆了一双惊恐的眼睛,一些红的白的液体都从脑袋里面流出来,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他的不远处,林顺瘫坐在地上,手上抓着手枪,脸白如纸,神经质的囔囔道:“怪物,有怪物,红毛怪物……”
“怎么回事?”皮衣客问道。
林顺根本还没回过神来,显然是吓坏了,皮衣客得不到答案,又将目光移向村长马永德,他留在这里招呼两个公安,应该知道点情况。
马永德也被吓的不轻,毕竟遇到这种恐怖的事是个人都可能打哆嗦,他说:“刚才王公安说要去茅厕,好一会儿不见回来,林副所就去找他,没想到一去就发现出事了。”
“看到那个东西没有?”皮衣客又追问。
马永德摇了摇头,说:“没看见,应该是被林副所开枪打跑了。”
皮衣客眉头深皱,又试着问林顺,但林顺显然已经吓的神志不清了,问了几句什么都没问出来,只一个劲的说有怪物,是红毛怪物。
“没走远,追!”
皮衣客没在白费功夫,丢下沉重的鸟铳,拿起林顺手中的枪就追了下去。
我一咬牙一跺脚也跑到王强身边,取下他腰间的手枪也急忙跟上。
有人带头,许多村民也跟在我们后面,大家分组寻找怪物的踪迹,这时候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公安都死了,要是再不找到那个红毛畜生,洪村就真的没法在住人了。
绝大部分人还是把那红毛畜生当做狼,几个人一起只要不落单,有鸟铳又狗,还真不太怕,山里人的连野猪都敢打,更不会怕一头狼了。
当然,要是他们知道那不是狼,而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恐怕敢追的就寥寥无几了。
总之,整个村子都炸了锅了,连轮休的村民也从床上起来加入了寻找的队伍。
到处都是手电光乱晃,但村子太大了,不断的有人分流,再加上皮衣客走的快,后面很快就没人了,也不知道是跟丢了还是分流的太彻底。
皮衣客也没有要找人帮忙的意思,一路追,脚步走的好快,我紧紧跟上,可黑虎这个畜生关键时刻掉链子,跑着跑着就不知道溜哪去了。
最后只剩下我和皮衣客,一人一把手枪。
换了枪在手,我心里也镇定了一点,摸索了一下打开了保险,这玩意比只能打一发的鸟铳可强多了。
可走着走着我头皮又开始发麻,因为我们追踪的方向赫然是是洪庆生家的方向,追了片刻,那怪物的脚印真的就消失在了走向洪家的路口。
我背脊发凉,洪庆生家是我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大白天都感觉渗得慌更何况深更半夜,要不是皮衣客在身边,我早就落荒而逃了。
皮衣客没有犹豫追了进去,很快就来到洪庆生的家门口。
我四处打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进入洪庆生家的范围内,就感觉在黑暗里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这存粹是直觉,没有任何证据,但感觉却十分的清晰。
目光不经意瞥见古井旁边,我心里不自觉的想起海梅蓉自杀当晚在井水里看见的第四张血脸,还有婴儿啼哭。
井栏处一摊暗红的痕迹,颜色在月色下显得颇为妖异,那里是洪庆生的老婆海梅蓉自杀撞死的地方。
我咽下一口唾沫,打起了退堂鼓,说:“要不,咱不进去了吧。”
没办法,我是真的怕,呀那怪物要是跑到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它偏偏跑到了这里,两种恐惧一叠加,都快受不了了。
洪家最近发生的事一幢幢一件件,先是小孩被高明昌淹死,然后海梅蓉自杀,再洪庆生疯了,被红毛怪物掳走,洪晓芸被送孤儿院……
一家子人死的死,疯的疯,这个地方就是一块不祥之地,谁来谁倒霉。
但我又不敢跑,跟外面的月夜比起来,还是在皮衣客身边比较有安全感,万一我刚离开他就遇上诡事,还不得吓死。
皮衣客没理会我的建议,对我说:“它就在里面,洒糯米让它现形!”
我无奈,只得按他说的照做,伸手抓了一把糯米,朝四周到处洒。
洒了一会儿没见动静,皮衣客便说:“进去看看。”
我看着那扇如同野兽之口,半掩着的洪家大门,膀胱不由一紧,尿意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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