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疯狂地穿过莫斯埃斯帕的街道,遮天蔽日令人窒息的旋风用无情的力量撕扯着衣服,使肌肤暴露在风沙中。阿纳金抓着帕德梅的手,以防她走丢。农民打扮的奎刚、两栖生物恰恰和R2跟在后面,吃力地走向城市奴隶区阿纳金的家。他们还有时间。其他居民和旅行者也艰难地走着,低着头,蒙着脸,弯着身子,仿佛承受着岁月的重负。在远处,一只优皮恐惧地惊叫着。被沙粒遮蔽的光线变成了奇特的灰黄色,城市的建筑物也消失在浓浓的沙雾之中。
阿纳金在沙暴中艰难地行走,心潮起伏。他正想着帕德梅,想着有机会把她带回家去见他的妈妈,想着能够向她展示他的设计,想着能够把她的手握得再久一些。这使他万分激动,既兴奋又有些惊慌,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他也想到了那个农民打扮的人,阿纳金十分肯定他绝不是个农民。他带着光剑,而只有绝地武士才带着光剑。一个真正的绝地武士会去拜访他的家,这似乎太离奇了。但是阿纳金的直觉告诉他,他没有弄错,是某种神秘的、令人兴奋的东西把这一小群人带到他身边。
最后,他想到他为自己和母亲所怀有的梦想和希望,想到这次意外的邂逅可能会发生某种奇妙的事情,某种将要永远改变他生活的事情。
他们到达了奴隶区,杂乱的茅舍一个堆一个,好像许多个蚁丘,每一个都靠同样的墙壁和之字型楼梯复杂地连在一起。当沙暴把每一个人追逐到遮蔽物的下边时,茅舍前面的广场空空荡荡。阿纳金带着他照看的几个人在满天尘沙的昏暗中回到了家,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他兴奋地喊道。
从弧形的小窗子里透进昏暗的日光,和屋顶上弥散开的灯光混合在一起,使擦洗过的刷着石灰的土坯墙反射出微光。他们站在堂屋里,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占去了大部分地方。一边是厨房,另一边是工作区。有几个过道通向更为狭小的耳房和卧室。
在外面,风呼啸地吹过门和窗子,刮掉了外墙表面上一层新抹的墙皮。
恰恰冰克斯怀着好奇和消遣的心情四处观望。“很舒服。”他咕哝着。
阿纳金的母亲从另一间小屋里走出来,在衣服上擦着手。她四十多岁,面容憔悴,长长的棕色头发扎在脑后,衣服粗糙简朴。她曾经是个美人,可能在阿纳金眼中她现在依然美丽,但是已经能看出岁月的流逝和生活的重担对她造成的侵蚀。在招呼儿子时,她的笑容既热情又年轻,但是她一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笑容就立刻消失了。
“哦,天哪!”她轻轻地叫着,怀疑地从一张脸扫视到另一张脸。“阿尼,他们是什么人?”
阿纳金笑容满面地说:“是我的朋友,妈妈。”他向帕德梅笑笑。“这是帕德梅-娜贝利,这是……”他停下了,“呀,我想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奎刚走上前。“我叫奎刚-金,这是恰恰冰克斯。”他指着正在扇动着双手胡乱比划的冈加人。
机器人R2发出微弱的嘟嘟声。
“这是我们的机器人,R2-D2.”帕德梅结束了介绍。
“我正在制造一个机器人,”阿纳金迫不及待地对大家宣布,他渴望向帕德梅展示他的设计。“你们想看看吗?”
“阿纳金!”他母亲立即打断了他,坚定地绷紧了面容。“阿纳金,为什么带他们来?”
他看着她,困惑不解。“沙暴来了,妈妈,你听。”
她瞥了一眼门口,而后走向窗户。风呼啸而过,形成一道沙河。
“你的儿子善意地为我们提供蔽身之处,”奎刚解释道。“我们是在他工作的店子里遇到他的。”
“来吧!”阿纳金坚持着,再一次抓住帕德梅的手。“让我带你去看我的机器人。”
他领着帕德梅朝他的卧室走去时,已经开始详细地解释他正在做的事情。姑娘顺从地跟着他,专心地听着。R2-D2跟着他们,不断发出嘟嘟声,回答那个男孩的话。
恰恰留在原地,仍旧四处观望,希望有人能告诉他该做什么。在一阵尴尬的静默中,奎刚望着男孩的母亲,无数沙粒怞打着厚厚的窗户,发出急促的敲击声。
“我是大行者西米,”她说着伸出手。“阿纳金和我非常高兴你们能来做客。”
奎刚已经看清了他们的处境,明白该怎么做。他把手伸到斗篷中,从系在皮带上的小袋里拿出五个小包。“我知道这很冒昧。拿着吧。做一顿饭足够了。”
她接过小包。“谢谢。”她的眼皮抬起来又垂了下去。“非常感谢,请原谅我的不礼貌,我想我永远也不会适应阿纳金所带来的意外。”
“他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孩子。”奎刚说。
西米再一次抬起眼皮。她望着他的那种神情,就仿佛与他共有着一个重要的秘密。
“是的,”她温和地说。“我知道。”
在阿纳金的卧室里,他正在给帕德梅看C-3PO.这个机器人躺在他的工作台上,此刻还不能活动,困为男孩正在为他制造金属皮肤,已经完成了内部的线路,但是它的躯干、胳膊和腿仍旧赤·裸着。一只眼睛也还没有安上,前一天晚上阿纳金拆下光学折射器后就把它放在那儿,此刻它还躺在原处。
帕德梅从他身后仔细地观察着机器人。
“它是不是很棒?”阿纳金急切地问,渴望她的回答。“它还没有完成,但是很快就会完成的。”
“它很了不起。”女孩真诚地回答。
男孩因自豪而涨红了脸。“你真的喜欢它?他只是一个杂役机器人……可以帮助妈妈。看!”
他快速地打开了C-3PO的开关,机器人立刻坐了起来。阿纳金匆忙地四处寻找着,而后从他的工作台上拿起了那只眼睛,塞人机器人的眼眶中。
C-3PO看着他们。“你们好。我是一个杂役机器人,受过训练,擅长与电子人的交流……风俗和人类……”
“噢,”阿纳金很快地说,“他有点混乱。”
他拿起一个前端带着电子指示器的长柄工具,小心翼翼地把它插进机器人的头部端口,转动了几圈手柄,仔细地观察着调节点。当调到理想的位置时,他推了一下柄上的按钮。C-3PO反射地颠了几下。当阿纳金移动指示器时,机器人从工作台上站了起来,面对着帕德梅。
“你好。我是C-3PO.属于电子人家族。我能为你做什么?”
阿纳金耸了耸肩。“有一天我给它起了个名字,但是忘记把代码输人到记忆存储库中,否则它就能告诉你它的名字了。”
帕德梅愉快地向他笑了笑。“它非常好!”
R2-D2悄悄地侧身走向他们,惊恐地发出尖锐的嘟嘟声。
C-3PO好奇地向下看。“请原谅……你说什么?我是赤·裸的吗?”
R2-D2发出更多地嘟嘟声。
“天哪!真不好意思!”C-3PO快速地扫了一眼它暴露的肢体。“我光着身子,天哪!”
阿纳金撅起嘴。“就算是吧。不过别担心,我会尽快地安装上的。”他将机器人放倒在工作台上,回头看了一眼帕德梅。“沙暴过去之后,你就能看见我的赛车。我做了一个茧状飞车,但是瓦托不知道。这是个秘密。”
帕德梅微笑着说:“没关系,我会好好地保守这个秘密的。”
在一天余下的时间里,沙暴仍旧肆虐着莫斯埃斯帕。从沙漠中刮来的遮天蔽日的沙尘被挡在封闭的建筑物之外,靠着门口和墙壁堆起一个个沙丘。天行者西米用奎刚给她的小包为他们准备晚饭。她做着晚饭,帕德梅和阿纳金正在另一个房间里忙活。这时候,奎刚独自地躲到一个角落,偷偷地用对讲机和奥比旺联系。这次联系信号并不太清晰,但已经足以进行交流,使这个绝地大师知道了从纳布传来的信息。
“你做了正确的选择,奥比旺。”他向年轻的弟子保证道,声音压得很低。
“女王非常不安。”对方说,声音在风暴中显得非常飘忽。
奎刚扫了一眼正站在灶台边的西米,她转回身。“那次通信是用来追踪我们的,我敢肯定。”
“但是如果比伯司令官的话是真的,纳布正在毁灭,该怎么办?”
奎刚叹了口气,“无论怎样,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他很快地回答,然后结束了通话。
不久,大家坐下来共进晚餐,户外的沙暴仍旧呼啸着,那种令人恐怖的声音和室内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奎刚和帕德梅坐在桌子的两端,阿纳金、恰恰和西米坐在侧面。阿纳金正以孩子的方式讲述他作为奴隶的生活,根本没有为此感到尴尬,只不过是把它看作是生活中的一个事实而已,希望他的新朋友能够了解他的生活。西米对他儿子的讲述更加关注,一直努力帮助他们的客人体察他们严峻的处境。
“所有奴隶的身体里都安装着发射器。”西米解释着。
“我一直试着用一个扫描仪找到它们,但是没有成功。”阿纳金严肃地说。
西米笑了。“要是想逃跑的话……”
“……它们会把你炸飞的!呸!”男孩哗了一口。
恰恰一直在心满意足地咕咚咕咚吞食着美味可口的肉汤,似听非听地听着大家的谈话。这时,他开始不老实了,弄出了好大的声响,打断了谈话。所有的眼睛一瞬间都转向了他,他尴尬地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帕德梅转向西米,“我不相信在这个星系仍然允许奴隶制的存在。共和国反对蓄奴制度……”
“对于我们这个偏远的地方,共和国并不存在。”西米很快打断她的话,语调严厉。“我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帕德梅把目光移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寂。
“你看过飞车比赛吗?”阿纳金问道,试图消除她的不安。
帕德梅摇摇头。她看了看西米,注意到在这个女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关切的神情。恰恰把他的舌头伸向桌子远处的饭碗中的一块食物,灵敏地把它挑出来,卷入嘴中,吞了下去,满意地咂着嘴。但是奎刚不满的神情立刻使他安静下来。
“他们在马拉斯特搞过飞车比赛。”绝地武士说道。“速度很快,非常危险。”
阿纳金笑了。“我是人类中惟一能够参赛的人!”他母亲投来的锐利的目光使他的笑容一扫而光。“妈妈,怎么了?我不是自吹自擂。是真的!瓦托说他从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人类可以做到这一点。”
奎刚仔细地观察他。“如果你能参加飞车比赛,那你一定具有绝地武士那种超强的反应力。”
阿纳金笑了起来,恰恰的舌头卷曲着伸向饭碗,去够另一块食物,但是这一次奎刚早已看准了。他飞快地伸出手,一下子就把同加人的舌头掐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恰恰定住了,舌头被抓得紧紧的,嘴大张着,眼睛努了出来。
“不许再乱动了。”奎刚说,和缓的语气中带着威严。
恰恰试图说些什么,但是只能发出不清晰的咕哝声。奎刚松开了手,恰恰的舌头卷了回去。他懊悔地抚摩着自己的嘴巴。
阿纳金抬起自己年轻的面庞,看着这个上了年纪的人,犹豫地说:“我……,有些事我想知道。”
奎刚点头示意让他说下去。
男孩清了清喉咙,鼓足勇气。“你是一个绝地武士,对吗?”
在这个男孩和这个男人相互凝望时,又有一段长长的静寂。“你为什么这么想?”奎刚最后说。
阿纳金咽了一口唾沫。“我看到了你的光剑。只有绝地武士才有那种光剑。”
奎刚继续盯着他,慢慢地向后靠在椅子上,笑道:“也许我杀了一个绝地武士,偷了他的剑。”
阿纳金飞快地摇着头。“我不相信。没人能够杀死绝地武士。”
奎刚的笑容消失了,在他褐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哀。“我真希望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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