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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罗·卡尔维诺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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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鸽子姑娘

  从前有个小伙子,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有一天,他一点吃的东西也没有了,特别凄惨。他出了门,坐在海边,想找出个摆脱困境的办法。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希腊人正朝他这儿走来。那个人对他说:“小伙子,你看起来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烦恼的事啊?”

  “我快要饿死啦,就这么回事。我没东西吃,也弄不到吃的。”

  “咳,小伙子,打起精神来。跟我走吧,我会给你饭吃,给你钱花,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我得干什么活儿来报答你呢?”年轻人问。

  “小意思。跟着我,你整年只要给我办一件事就行。”

  小伙子十分高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他们订了契约,签字画押。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小伙子确实一丁点活儿也没干过。后来有一天,希腊人把他叫去,吩咐说:“鞴上两匹马,咱们出去走一趟。”小伙子把一切准备停当,他们便出发了。他们骑马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来到了一座陡峭的山脚下。“现在,”希腊人说,“你得攀上这座山,爬到山顶上去。”

  “我怎么能爬得上去呢?”小伙子问。

  “我自有妙计。”

  “可是,假如我不想去呢?”.

  “我们已有约在先,你一年要为我办一件事。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现在你得给我做事。你得到山顶上去,看见石头块儿,都给我扔下来。”

  说罢,希腊人牵过一匹马,宰了它,剥下皮,命令小伙子裹上马皮。就在这时,一只正在天空飞翔的老鹰看见了马皮,扑落下来,抓住马皮,连同里面的小伙子一起带上了天空。老鹰停落在山顶上,藏在里面的小伙子跳了出来。“把石子扔给我!”山下的希腊人高声喊道。小伙子朝周围一看:这哪是石子啊!全是宝石、金刚石和象树干一样粗的金条!他朝山下一望,站在远处的希腊人,看上去象蚂蚁一样小。他还在那里高声喊着:“快,把石子给我扔下来!”

  小伙子心想:要是我把宝石扔给他,他会把我甩在山顶上,再也不管不问,让我没办法下山。我还不如把这些宝石留给自己,然后自个儿想法子下山回家。他察看了一下山顶,发现了一个象井口似的东西。他掀开盖子,走下去。嗬,里面是一座宏伟的宫殿!这是巫师萨维诺的住所。

  “你在我的山上干什么?”巫师看见小伙子后,劈头就问。“我要把你烤熟了,美美地饱餐一顿!你到我这儿来,为那个希腊盗贼偷宝石。他每年都干这样的勾当,但我每年都把他派来的人吃掉!”

  年轻人吓得浑身哆嗦,扑嗵一声跪在巫师的面前,发誓说他身上一块宝石也没有。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巫师萨维诺说,‘我就饶你的命。”他走到山顶,数了数宝石,发现确实一颗也不少。“好吧,”巫师说,“你没有撒谎。你就留下来给我干活吧。我有十二匹马。每天早晨,你打每匹马九十九棍子。听着,我就在这个地方,你打马的声音得让我听到。听明白了吗?”

  第二天早晨,小伙子手提一根粗棍子,走进马厩。可是,他看见那些马,觉得很可怜,不忍心打它们。这时候,其中一匹马掉过头来,对他说:“请别打我们。我们以前跟你一样,也是人,巫师萨维诺把我们变成了马。这样吧,你朝地上打,你打一下,我们就叫一声,好象棍子真的打在我们身上似的。”

  小伙子就照这个办法做了。巫师听见了棍棒声和马的嘶叫声,感到很满意。‘喂,”有一天,一匹马问小伙子,“你想交好运吗?到花园里去,你在那儿会看到一个漂亮的池塘。每天早晨,有十二只鸽子来喝水。它们钻进水里,等再露出水面时,就变成了十二位光彩照人的美丽姑娘。她们把鸽子衣服挂在树枝上,然后开始玩耍。你必须藏在树丛中,等她们玩得起劲的时候,你把那位最美丽的姑娘的衣服拿下来,藏在你的衬衣下面。她会对你说:‘还给我衣服!还给我衣服!’可是,你千万不能还给她,不然的话,她会重新变成鸽子,跟她的姐妹们一起飞走的。”

  小伙子按照马所说的去做了。他藏在一个谁也看不见他的地方,等着黎明的到来。天一亮,他听到一阵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他探出头来,看见一群鸽子。他蜷缩起身子,提醒自己说:‘她们来了!”鸽子来到了池边,先喝水,然后一头钻进水里。她们浮出水面时,变成了十二位天仙般美丽的少女,随后开始互相追逐、嬉戏。

  小伙子挑了个适当的时刻,悄悄地弯着腰走出树丛,拿下一件衣裳,塞在自己的衬衣底下。这时候,少女们都又变成鸽子,飞上天空。唯独一位少女没有找到自己的鸽子衣服,便站在小伙子面前,哀求说:‘还给我衣服!还给我衣服!?小伙子拔腿就跑,姑娘在后面紧紧追赶。小伙子跑了很长一段路后(这条路是马告诉他的),回到自己家里,把这位少女介绍给他的母亲。“妈妈,这是我的未婚妻。无论如何,别让她出门。

  小伙子下山之前,口袋里装满了宝石。他一回到家,就决定到外面去卖宝石,让姑娘一个人和她婆婆留在家里。“还给我衣服!还给我衣服!”姑娘整天都在嘟囔,婆婆感到不耐烦了,说:“老天爷,这简直要使我发疯了,我去找找,看看能找到你的衣服吧!”

  老太太想,儿子可能把那件衣服放在衣柜里了。她打开一看,果然有一件漂亮的鸽子衣服。“是这一件吗,孩子?”姑娘没等婆婆把衣服拿出来,就一把抓过去,披在身上,变成一只鸽子飞上了天空。

  老太太吓坏了。“这下,等我儿子回来时,我怎么办呢?他的未婚妻不见了,我怎么向他解释呢?”她的话音还没落,门铃响了,儿子走进了家门。他一看未婚妻走了,非常恼火。“妈妈,”他吵嚷着说,“这下你把我害苦啦!”接着,他冷静下来,说:‘妈妈,你祝福我吧,我要去找她。’他拿了一点面包,放在旅行袋里,就出发了。

  小伙子穿过一片森林时,碰见三个强盗,正吵得不可开交。他们把他叫到跟前,说:“来,你是局外人,给我们裁决一下吧。我们偷到三样东西,正在为谁该分什么而争吵不休呢。由你来决定吧。”

  “三件什么东西?”

  “一个钱包,不论什么时候打开它,里面总是装满了钱;一双靴子,穿上它,走起路来比风还要快;一件外套,穿上它,谁也看不见你。”

  “我来试试,”小伙子说,“看你们讲的是真是假。”他蹬上靴子,拿过钱袋,披上外套。‘你们能看见我吗?”他问道。

  “看不见!”强盗们回答说。

  “你们再也看不见我啦!”小伙子跑了。他穿着那双跑起来比风还快的靴子,来到巫师萨维诺所居住的山顶。

  他又一次藏在池塘附近,看见鸽子来喝水了,他的未婚妻也在其中。他跳出树丛,拿起她挂在树枝上的衣服就跑。

  “还给我衣服!还给我衣服!”鸽子姑娘又喊叫起来。可是,这一回,小伙子马上点上火,把鸽子衣服烧掉了。

  “好吧,”姑娘说,“现在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做你的妻子了。可是,你得先去砍掉巫师萨维诺的脑袋,然后,把马厩里那十二匹马重新变成人。要办这件事,你只需从每匹马上拔三根鬃毛就行了。”

  于是,小伙子穿上隐身衣,砍下巫师的脑袋,把变成马的那十二位骑土解救出来,带着山上所有的宝石,和那位少女一起回了家。原来这位少女是西班牙国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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