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那天,家人们若是在我的天堂里,不定会好过一点。在我的天堂里,大家不太在乎圣诞节,个别人穿了一身白衣服,假装自己是雪花,除此之外,几乎一点动静也没有。那年的圣诞节,塞谬尔·汉克尔意外地拜访我家。他的穿着打扮完不像雪花,相反地,他穿着他哥哥的黑色皮夹克和一件不太合身的军队工作服。
弟拿着玩具站在大门口,妈妈暗自庆幸早就帮弟弟买了圣诞礼物,琳茜得到一副手套和一个樱桃口味的护唇膏;爸爸的礼物则是五条白手帕,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帮爸爸邮购了这份礼物。其实除了巴克利之外,没有人想要任何礼物。圣诞节前的几天,没有人在圣诞树上装灯泡,只有爸爸放在书房窗口的蜡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爸爸天黑之后才点燃蜡烛,但妈妈、妹妹和弟弟四点之后就不出门,因此只有我看得见烛光。
“有人在外面!”弟弟大喊,他正忙着用积木盖摩天楼,摩天楼高高矗立,还没有塌下来,“他拿着一个皮箱。”
妈妈把蛋酒留在厨房里,走到大门口。琳茜正在客厅里和爸爸玩“大富翁”游戏。每到假日一家人就必须聚在客厅,琳茜实在不喜欢这样。她和爸爸彼此放水,他们不管高额税金,抽到不好的“机会”也刻意通融。
妈妈站在大门口,双手顺一顺裙摆,然后叫巴克利站在她身前,用手臂圈住弟的肩膀。
“我们等那个人敲门。”她。
“不定是史垂克牧师。”爸爸一边对琳茜,一边收起选美比赛第二名的奖金十五元。
“看在苏茜的份上,但愿不是牧师。”琳茜大胆地。
爸爸紧抓着这句话不放,琳茜终于了我的名字。琳茜走了两格,前进到“马文花园”。
“你欠我二十四块钱,”爸爸,“我拿十块钱好了。”
“琳茜,”妈妈大喊,“有人找你。”
爸爸看着妹妹起身离开客厅,我也看着琳茜离开,然后跟着爸爸坐下。我的鬼影在游戏板上晃动,爸爸看着盒子里鞋子一样的棋子,唉,如果我能拿起棋子,把它从游戏板上的“海边宽木道”跳到“波罗的海”就好了。我始终宣称波罗的海国家的人生活比较高尚,“那是因为你很奇怪,才会有这样的想法。”琳茜反驳,爸爸听了就:“还好有个女儿不是势利鬼,我真高兴。”
“铁路,苏茜,”他,“你总是喜欢买下铁路。”
为了强调额前V形发尖和垂在前面的蓬乱鬈发,塞谬尔·汉克尔刻意把头发往后梳,这种发型再加上身上的皮夹克,让十三岁的他看起来像是年轻的吸血鬼。
“圣诞快乐,琳茜。”他对我妹妹,同时递给她一个蓝色包装纸包着的盒子。
我看得出琳茜的悸动。这些天来,她尽力把所有人挡在心扉之外,但她觉得塞谬尔很可爱,一颗心也像烹调中的作料一样慢慢融化。虽然姐姐过世了,但她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女孩。这个男孩看起来满顺眼的,而且他在圣诞节时到家里找她。
“我听你获选为天才生,”他先开口,借此打破没人话的僵局,“我也是。”
妈妈此时才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发挥女主人的殷勤:“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她勉强招呼,“我在厨房里准备了一些蛋酒。”
“那太好啦。”塞谬尔·汉克尔,然后伸出手臂示意琳茜挽住他,琳茜和我都觉得很惊讶。
“那是什么?”巴克利躲在妈妈身后,指着他先前以为是皮箱的东西问塞谬尔。
“那是一把中音萨克斯风。”
“什么?”巴克利又问。
这时琳茜开口了:“塞谬尔会吹中音萨克斯风。”
“我只会一点点。”塞谬尔。
弟没有再问萨克斯风是什么,他知道琳茜已摆出了我所谓的“傲里傲气”的架势,每次琳茜一摆出这副德性,我就告诉巴克利:“别担心,琳茜只是傲里傲气。”我一边“傲里傲气”,一边搔他痒,有时还用头顶他的肚子,嘴里不停喊着“傲里傲气”,喊到两个人笑倒在地为止。
巴克利跟着他们三人走进厨房,再度提出他每天至少问一次的问题:“苏茜在哪里?”
大家都沉默不语,塞谬尔看了看琳茜。
“巴克利,”爸爸在厨房旁边的客厅喊道,“过来和我玩‘大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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