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损失了十七名帝国士兵和一名少尉,出于舆论的考虑,关东军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损失一名大尉!可是中野君,你必须用你的行动来证明自己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人,明白吗?”
“哈依!”
“你要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短速度缉拿这股匪徒。否则,你就自己对军部的人去解释吧!”
“哈依!”
郑东贵不情不愿地跟在陈卅的屁股后面。由于面子问题,他对陈卅的提议,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表示拒绝。私下找到宋玉昆,他只是勉强地说了句:“反正我现在无处可去,就先跟着你们干。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干不好,那我还得走。”
宋先生是个有学问的人,这一点大家都能感觉出来。陈卅喜欢讲戏文,他把背上的宋先生和自己比喻成“猪八戒背媳妇”,宋先生马上告诉他这是出自《西游记》高老庄一折,并且,还给大家讲了许多关于西游记的故事。最后,宋先生问大家:“你们想过没有,玉皇大帝为什么在一开始弹压孙猴子,可是到了后来却处处怕这个孙猴子?”
“我只是看着热闹,没想过那么多!”陈卅答道。
“大胆兄弟,这可就不行喽!”宋先生故作遗憾。
“咋不行?谁听戏文还想那么多?”
“你不是总说张大帅是你最佩服的人吗?可你知道张大帅是怎么起家的吗?”
“他不就是背靠青麻坎,脚踏八角台吗?这和戏文有啥关系?”
“没这么简单,”宋先生清清喉咙说道,“当时依靠青麻坎这股大绺子的小绺子不下几十股,为什么只有张大帅干出来一番事业呢?”
“这……我还真没想过。”
“张作霖张大帅目不识丁,可是,他和别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善于思考,善于把握住形式!”
“宋先生!啥叫善于把握形势?”对于这种新名词,陈卅很好奇。
“就是说,他能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加以琢磨,就是寻思。然后对自己的将来进行充分地筹划,也就是打算。这就是他能够成功的先天条件。”
“那后天条件是什么?”郑东贵等人也竖起了耳朵。
“所谓后天条件,就是善于联合,他团结利用周边的一切力量,最终打败了敌手,取得奉天的军政大权。”
“宋先生,我明白了。”陈卅突然感悟道,“你是想说咱们抗日也不能单枪匹马和小鬼子干,还得联合其他绺子的弟兄是吗?”
“对对!”宋先生高兴地点点头,“大胆啊!你很聪明,有些事情一点就透。”
“张大哥也这么说过我。”
“张大哥?哪个张大哥?”宋先生不太适应陈卅那没头没脑的跳跃性思维。
“他叫张贯一,是我在奉天大狱认识的。”
“噢……”宋先生点点头。
“对了宋先生,要照您说,咱们首先该怎么干?”
“首先,咱们得招人弄枪,没有人没有枪不行,总不能凭咱们这几个人赤手空拳和小鬼子干吧?”
“那是,那是!”
“其次啊!咱们得找一个落脚地方。树无根不活,咱们要想干出一番事业,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才行。”
“这也对!”
“最重要的是,要联合一切抗日武装和抗日民众。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配合,我们也成不了大事。”
“这就不好办了,”陈卅为难地摇摇头,“正规军就别指望了,他们一见我就说我是胡子。大绺子更不用说,六寨七山的人一提起我就咬牙切齿。难哪!”
“大胆啊!你别灰心,我相信只要我们以诚相待,始终高举抗日这面大旗,迟早有一天,这些人会理解会支持我们的。”
“那要等多久?黄瓜菜都得馊了。”
“你别着急,咱们可以打个赌:只要你这么做了,就会有人欣赏你支持你。”
“那好,我就和你赌了。呵呵!别的不敢说,就说这些绺子。他们向来只关心自己的饭碗里有没有肉,你叫他们闲着没事去得罪日本人?我看宋先生你是输定了。”
“那也未必。”宋先生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傍晚时分,几个人在一处偏僻的小山村暂住下来。郑东贵等人累得不行,喝过一碗苞米糊糊就躺下睡了。陈卅是出了名的精力旺盛,他钻进宋先生的屋子问东问西,和宋先生促膝畅谈。
“大胆啊!”宋先生问道,“如果你要起事,想打什么旗号呢?”
“抗日啊!”
“抗日是没错。我是说,如果想让老百姓支持你,就必须要有个鲜明旗号作为部队名字。”
“就叫‘常胜军’吧!”
“常胜军?你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
“不是我要用,我原来绺子的报号就叫‘常胜军’。”
“噢?”
“据我爹生前跟我讲:我们立柜的山寨本来是叫‘老九’。可是,报这个名号却没打赢过一场仗。所以,六寨七山的爷们就嘲笑我们是九路货色,而且还是下九流,比唱戏的能强一些。所以啊!打那儿以后,大当家的受了刺激,一气之下顺天意随民心,就把绺子报号改做‘常胜军’。”
“噢……是这么一回事啊!”
“你不知道,自从改了报号之后,我们绺子可就再也没输过,一直当到六寨七山的大把头。算命的也说这名字吉利,还告诉咱们大当家的千万别改名字,最好一直用它。”
宋玉昆无话可说。土匪拉杆子起事讲究很多,一旦打了胜仗就会对“报号”看得比命还重要。陈卅如此,各地大大小小的土匪绺子都是如此。
“宋先生,我想请你当我的‘闲员’。”
“闲员?”宋先生一愣。
“就是俗称的军师。”陈卅解释道。
宋玉昆心想,“这个陈大胆倒是挺有意思,上来就任命这个安排那个,他倒是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领导能力?”宋玉昆是一位见多识广,心怀家国天下的人物。他很欣赏陈卅的抗日热忱,但是对于陈卅的性格、政治取向并不是十分了解。一个土匪出身的社会底层小人物,宋玉昆觉得这种人的思想,是属于那种容易受周围环境影响而波动的一类。这种人如果能教育好,则不失为一员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悍将,但是不小心波动了他的情绪,这个人很有可能又变回一个聚啸山林祸害一方的土匪。
“大胆,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你将来是不是要当一辈子的胡子?”
“不!”大胆坚决地摇摇头,“我当胡子,目的是要像张大帅那样福荫子孙光宗耀祖,当一辈子胡子哪行?我爹说过,当胡子的人都没啥好下场。”
“大胆啊!你就没想过走别的路试一试?”
“想过啊!我曾想去江西投奔共产党。可人家说共产党是红胡子,我一想这红胡子和胡子也没啥区别,所以还是自己拉杆子算了。”
宋先生微微一笑,不由重新打量起这个陈大胆。
“宋先生,您笑啥?”
“我在笑啊!你陈大胆真是大胆。这世间除了你,还真就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扬言自己要参加共产党。”
“那咋地?我怕啥?左右也是个胡子,反正也是个掉脑袋,怕有个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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