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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赵红剑微微一笑,“你要知道,在这个丛林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些地雷埋设了十几年了,这么长时间天气变化,谁也不知道这些地雷在哪里。”

  白歌轻轻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是,只要走进这边丛林,就等于进了雷场,我们迈出的每一脚,都有可能踩到地雷。”

  赵红剑凝重地点了点头,缓缓背过身去,说,“白歌,你过来一下。”

  两人走到一棵大橡胶树下。赵红剑穿着迷彩作战服,背着手,望着不远处警灯闪烁的车辆,拉得又长又直的黄色警戒线和一个个或静或动的人影,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对白歌说,“白歌,我和你父亲很早就认识了。”

  “是。”白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不到支队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和你父亲是战友,一起当兵的时候就是战友,他是班长,我是新兵,后来他提了干,我也提了干,他当营长,我当指导员,他当团长,我当参谋长,现在他当了基地主任,我也当了团长,这一年一年呀,过得真快……想当年,我和你父亲还为了军犬差点打起来,你父亲骂了我一顿,从此两人见面也没以前亲了,要不是这次因为你和你的犬,我们俩可能还暗自赌气呢!”赵红剑哈哈一笑,话锋一转,回过身用一种父辈的怜爱目光看着白歌,“我当兵这一辈子,敢对天对地说是两袖清风,没做过味自己良心的事情,可是今天,我犹豫了,我知道,你们白家只有你一个独子……”

  “支队长你……”白歌隐约猜想到赵红剑要对自己说什么。

  赵红剑举起手,不让白歌说话,他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希望安排其他人执行这次任务,因为这次任务非常危险,我不希望我老战友、老上级的孩子出现任何意外,否则,我没有办法向你父母交代!”

  赵红剑一口气说完,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因气愤和恼怒而涨红了的面孔,或是一副欣喜和庆幸的表情,可站在他面前的白歌却神定气闲,稳丝不乱。

  “支队长,我不会退出任务的。”白歌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为什么?你不知道我是为你好?我当了一辈子的兵,唯一你给开了这个后门!”

  “汪!汪!”突然,白歌身后响起两声嘹亮的犬吠,战歌发现主人不见了,顺着气味找了过来,它一个猛子蹿到白歌的身前,虎视眈眈地盯着赵红剑。

  “支队长,我觉得你的这个‘后门’,是你对我包括对我父母的侮辱。”白歌摸了摸战歌的脑袋,“它要是听见了,都会感到惭愧的。”

  白歌静静蹲下身去,像是吟唱一般地说道,“如果我们牺牲了,我们的魂将永远守护祖国疆土!”

  战歌的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它昂起头颅,额上一缕银色的毛发在夜风中轻轻飘扬。那道声音仿佛和风汇聚成了一首悲怆的歌声,飘洒在这个曾染满无数烈士鲜血的边境丛林中。

  “如果我们牺牲了,我们的魂将永远守护祖国疆土!”赵红剑喃喃自语,“这句话,是听你父亲说的吧?他当班长时也对我说过。”

  白歌站起身,点点头。“是的,他说军人就应该随时准备牺牲,哪怕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倘若为了祖国为了人民而死,那也是无上的光荣,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

  赵红剑觉得鼻腔一阵酸楚,连忙仰起头,看着漫天的浩瀚星海。

  “我父亲当年当侦察营长时还说过一句话。”白歌狡猾地笑了,“支队长,这句话估计他也对你说过。”

  “什么话?”

  “要死鸟朝天,不死又过年!”

  §104

  白歌挑选人员和分配任务只用了五分钟。

  “弟兄们!有怕死的吗?”白歌牵着战歌,大刺刺地站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问。

  “没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大声回答。

  “没有?好!听我命令!在家是独生子女的!向后一步走!”

  命令下了,却没人动弹。白歌火了,“操,关键时刻给我抗命?赵斌!你妈都60岁了,又给你生了个弟弟?刘大山!你老娘去年去世我记得大伙还一块凑钱送份子呢,在哪又认了个亲妹子?还有你,许勇,你……”白歌一口气点了7、8个人的卯,被点名的战士们的脸在月光下一阵红一阵白的。白歌严肃地说,“别他妈的在这耗着,给我后退一步走!”

  那些被点名的战士只好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这些人负责外围警戒!”白歌下了命令。

  “副队长!”士官刘大山恼怒地叫了起来,“凭啥不让俺参加任务!”

  “凭啥?就凭今天是我指挥任务!”白歌一改平日常态,瞪着双眼,放开了战歌的牵引带,“都给我闭嘴,谁再耽误时间,就是延误战机!军法处置!”

  没人再敢吭声了。白歌又对剩下的人说,“共产党员!向前一步走!”

  剩下的7个人都向前走了一步。

  白歌盯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我再重复一次,共产党员向前走,预备党员、共青团员和群众别动!”

  一个新兵和两个上等兵这次没敢再走。走上前的四个人是代理排长莫少华,尖刀班班长段飞,狙击手李南生和爆破组组长孙猛。

  白歌满意地笑了,挥挥手说,“剩下的人,跟着支队长走!”

  没别挑上的战士垂头丧气地坐上装甲车,跟着支队长赵红剑去堵罪犯有可能突围的“口子”。落选行动的战士们坐在车上,回头张望着白歌,目光中盛满期待,似乎在等待他突然改变命令。

  白歌目送着汽车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双手一拍,从岩石上跃下,“好,全体集合!”

  四名战士挺立在白歌面前,巍然不动。两只警犬威风凛凛地站在队伍前面。

  白歌从左到右巡视了全体队员一遍问,“大家知道什么是死吗?”

  一句话把几个老兵都逗乐了。

  年初获得武警部队“精武标兵”称号的尖刀班长段飞忍不住说,“白副队,你也太小瞧兄弟几个了吧?都是在阎王殿前逛过几回的人了,谁还不知道死嘛!”孙猛干脆撩起胸前的衣服,指着几块碗口大的伤疤嚷嚷,“副队你看看,阎王爷来请了我好几次,我都没跟他走!”刚刚调到中队的狙击手,士官李南生嘴角弯起轻蔑的笑容,代理排长莫少华喊了报告,“白副队长,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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