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我没地方去弄电池,也没记对方的电话号码。情急之下,我将哥哥手机中的电池抢了过来。我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等过了天明,等过了黄昏。我买了三副电池备用,但手机一直没有响。我将它拿去检修,一切正常。
初三,我踏上了归程,手机日夜陪在我身边,从北到南,每过一个城市,我都及时做漫游,一直进到目的地,回到本地区,始终再无回音。我随着车河游荡在霓虹灯下,勤劳的人似早已为新春的喜气中增添了竞争和忙碌。
停好车,手机突然在静夜中响起:“喂?”
“明晰!”我不知该感激还是该痛恨这个声音,想要立刻扑到他怀里,再狠狠咬他一口。
“明晰?”
“是我。”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哽咽,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明晰,你哭了?”他惊慌了。
“没有。”我抹了把泪,不愿承认自己的懦弱,情感像洪水一样冲破理智的闸门。
“明晰,明晰?”奇怪,电话里怎么出现重音,还有敲玻璃的声音。我猛抬头,看见了一张焦急关切的脸贴在车窗上,手指还不停地敲着玻璃。
我的泪不停地涌出,嘴角却已绽出灿烂的笑容。我打开中控锁,推开车门,他一把将我抱出,紧紧搂在怀里,两只手机掉在地上,我们谁也没有发现。他疯狂地吻我的唇,吻我的眼泪,手臂圈得我的腰生疼,仿佛要把我揉进身体里。直到我不再落泪,他才稍稍松开我,用面纸帮我擦鼻子。然后,突然笑出声来。
“笑什么?”
他感叹又得意地道:“你为我哭了。”
这种人!我猛推他。他紧搂住我不放手,继续调侃我:“怎么,害羞了?”
“讨厌。”我偏过头,不理他。他顺势将头埋进我颈侧,呼着气,呵我痒。逼得我不得不正视他。他的眸子深邃而明亮,正色道:“你终于为我流泪了。”
“你高兴了,得意了?”我噘起嘴。
“是的,”他重重地吻了我一下,“我高兴,也心疼,不过高兴多于心疼。”
我该气恼的,气恼他高兴竟多于心疼。但我没有,我只想好好地靠着这个男人的胸膛,让他圈着我,为我擦眼泪。我现在才知道,等待一个人会如此椎心刺骨,靠着一个人会如此幸福满足。
*****
等我再次醒来,我依然靠在他怀中,躺在我的床上。屋子里乱七八糟,东西都打包成捆,随意地置放在地上,除了这张床,仿佛再无立足之处。我抬起头,遇上他专注的目光。
“你要搬家?”
“嗯,新公寓已经装修好了,准备年假回来就搬过去。”
“你真狠心!”他啃啮我的颈侧,像蚊子咬一样,又痒又痛。
“怎么讲?”
“狠心把我送你的东西都卖掉,”他倾身压住我,“狠心完全摒弃我的气息。”他将口中的氧气送到我口里,随后狠狠吻我,有些报复性质地吻着我。
“你也狠心抛下我去结婚呀,狠心让我枯守着电话,傻兮兮地等了六天零六个小时。”
“你让我等了六个小时又六分钟,我让你等六天零六个小时,很公平啊。”
“哼!”我趁他不备,张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啊,”他惨叫,“又咬我。”他抚着肩头,“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本来已经要换礼服了,突然看见了手背上的齿痕,你咬得那么重,痛到人骨子里。我像中蛊了似地给你打电话,只要你说一句舍不得的话,我立即就会抛开那个婚礼,可是你偏偏不说,还恭喜我。我心里诅咒你千千万万遍,人却傻傻地在电话旁边等着,等你再次拿起电话来。”
我温柔地执起他的手,那两排整齐的齿痕清晰地印在手背上。原来那么久以前,我就有先见之明,将痕迹烙印在他心里了。
他又无奈地笑了:“我想我当初说对了。”
“什么?”
“谁要娶了你,一定会很惨!我狠心,你比我更狠心,我骄傲,你比我更骄傲,我冷漠,你比我更冷漠,看看我爱上了怎样一个大女人。”
我躲在他怀里偷笑。笑够了,才问:“后来婚礼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新郎新娘都缺席,只好散了。”
“都缺席?”
“我也没想到彬彬没到场,她当初坚持要我回香港结婚,就是要我当众出丑。”
“后来呢?”
“爸爸和郑伯父都很生气,彬彬已经飞美国了,爸爸要我去追,我不肯,他就把我踢回大陆来了。”
“你为什么不去追她?”
“为什么要去追?彬彬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不会嫁给一个心里爱着别人的男人,我可以不爱她,但不可以爱别人。”
“那你现在岂不是一无所有了?”
“是啊,我现在是个孑然一身的穷光蛋,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没有你这个大老板,我就失业了,也是孑然一身,很公平!”
他奖励地亲我一下:“骗你的,爸爸就我一个儿子,怎么舍得真把我踢出祁氏。他逼我娶彬彬就是要保住与郑氏的合作关系,彬彬的缺席,郑伯父没借口撤消合作,爸爸又不能不作交代,就叫我回大陆,说给我七年的时间将大陆的业务扩大三倍,否则就不要回香港了。”
“那郑小姐她……”
“我管不了那么多,这辈子我注定要负她和许多好女人,谁叫我心里只装了一个你。明晰,嫁给我吧。”
我沉思半晌,微笑着摇头:“不,还是像从前那样吧,我不绑住你,你也不要绑住我。我们两个都是喜欢漂泊的人,绑紧了,会沉的。”
他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最后咬牙切齿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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